大手一挥,路荣嘴上说着无碍,继而顺理成章的跟随聂清奇的视线望过去。
当他发现聂清奇注视的方向是依云和路鸣的方向,便不动声色的摇头一笑,只在心里道:这帮年轻人,真有意思。
终于从艳惊四座的依云身上收回目光,聂清奇略带歉意的直视着路荣,“不好意思路叔,您刚说什么?”
“我说啊,你跟施家丫头的事,什么时候定下来的,我怎么从没听你家老爷子提起过,你们爷孙俩,这是拿我当外人呐?”
路荣面容和蔼的嗔怪聂清奇,听得聂清奇眉心一紧,不悦的斜了眼身边的施妤,谴责意味明显。
施妤鼓起勇气回看聂清奇,那镇定自若的表情好似在说:早晚都要知道的,瞒着有意义吗?
隐瞒的确没有必要,可施妤在没有征求聂清奇同意的前提下,就告知聂清奇还没打算公布的讯息,是擅作主张的行为。
况且,婚期未定,聂清奇不喜麻烦更不喜被狗仔骚扰,施妤此举,无异在给他增添负担。
“也不是什么大事,路叔莫要见怪,我爷爷也没放在心上,所以就没跟您提。”
路荣微微颔首表示谅解,又见聂清奇对施妤很冷淡,便不明白,多少人觊觎的身份,聂清奇怎么就给了施妤。
“说起来,你俩打小就认识,到底是被施家丫头近水楼台先得月了哈。我说你小子怎么像个出家人一样洁身自好呢,原来是早就有喜欢的女人了。”出于好奇和费解,路荣用调侃的口气探究着。
路荣这般玩笑,很合施妤的心意,她脸颊绯红,难得一副小女儿家的姿态,不似平常清冷高傲。
施妤含羞带臊,聂清奇却面无表情,“伯父说笑了,结婚对象也不一定非得和情情爱爱挂钩,不过是合适罢了。”
实话实说的聂清奇,不想节外生枝,以免外界过分关心,便委婉的暗示路荣。
再有,他不清楚施妤急着宣告两人已有婚约是出于什么目的,这话也是警告施妤别再跟他玩心眼,别妄想牵着他的鼻子走。
瞬间被打回原形的施妤笑容一滞,她慢慢低下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干咳两声,路荣也没想到聂清奇会如此作答,当然,对方让他守口如瓶的意思他领会了,便用转移话题的方式来缓解气氛,“那啥,来都来了,还是过去跟阿鸣打个招呼?你这么大度,不跟他一般见识,得让他好好学学。”
去跟路鸣打招呼的话,场面不就更混乱了嘛——施妤没空再难受,只目不转睛的盯着聂清奇勾成直角的下颚线。
她猜测聂清奇会拒绝,会不想看到那个女人。
岂料,聂清奇眸色晦暗的挑唇,“好。”
于是,路荣的秘书引领着聂清奇他们三人来到路鸣和依云眼前,聂蕊第一时间发现,而依云和路鸣正忙着应付其他客人,并不知道即将要面对什么。
“依云姐,路鸣哥,我哥他们来了!”
依云闻声脊背一挺,路鸣似乎察觉到她的不淡定,抬手虚虚的揽着她的腰肢转过去,嘴唇不动,却发出了安抚的声音,“别慌,保持微笑。”
轻吸一口气,依云胸膛的起伏并不大,面向聂清奇她们时,看似无波无澜,其实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哟,这谁呀。”路鸣挑衅的笑格外欠扁,明知故问的话语仿佛很不欢迎。
“阿鸣,别胡闹,有点正行。”
路荣打圆场,路鸣并不给他台阶下,还嗤笑着说:“正行?不是有这么句老话嘛,叫做上梁不正下梁歪。”
没看到聂清奇之前呢,路鸣勉强能压制住自己的邪火,看到聂清奇之后呢,便像被解开封印逮谁咬谁的恶魔。
路鸣当众忤逆路荣,丝毫不给自己的父亲留颜面,便引得周围的人窃窃私语,对着路鸣指指点点。
事态不对,依云紧忙拽了拽路鸣的衣袖,好似在告诫路鸣控制好自己。
生怕聂清奇看不到依云的小动作,路鸣的视线滑向依云的纤纤玉指,脑袋也跟着转过去,“怎么了?”
被路鸣此举气得瞪大眼,依云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死盯着路鸣,那双写满斥责的眸子好似在说:你还要不要你母亲的遗物了?
对峙数秒,路鸣终究是怕依云生气,转回头没皮没脸没诚意的敷衍道:“抽个风,别介意。”
也不知路鸣这话是在对谁说,不过总算是句人话。
见路鸣回归正常,依云松了口气,正过脸,一下就对上聂清奇冰润清冽的眼瞳。
睫毛颤动,依云被剧烈的压迫感包裹着,视角仓促的下移,一寸都不敢往上挪。
就当她在逃避,眼不见心不烦。
目睹依云不发一语的驯服了桀骜的路鸣,路荣哭笑不得,本来他也没当回事,比刚才那话还过分的,他也没少听,不过有人管着他儿子的这种感觉,还挺大快人心。
“清奇,喝一杯?”
听到路荣的问话,聂清奇这才收回一直放在依云身上的注意力,“好。”
从秘书手里拿酒的时候,路荣瞥见聂蕊鬼鬼祟祟的藏在依云身后,便忍俊不禁的笑道:“朵朵,你站在那里干嘛?”
被路荣点名,聂蕊硬着头皮从依云身后探出脑袋,吐了吐舌头对聂清奇嬉笑道:“哥,好巧啊。”
墨眉一横,聂清奇皮笑肉不笑的问:“你不是跟我说,你去逛街了?”
依云会出现在这里,离不开聂蕊的配合,聂清奇对聂蕊自然没有好脸色。
“呃,是啊,逛到一半听说路鸣哥过生日,就来凑热闹了嘛……”心虚的聂蕊,编着自己都不信的谎话,眼睛在眼眶里飘来飘去。
幽幽的哼了一声,聂清奇没再说什么,质问,也是讲给依云听的,可依云根本不看他,他恼火得很,接过路荣递来的酒仰头就灌了一口。
知道聂清奇为何郁闷、懊恼,路鸣的心情却好得很,“啧啧,海量啊,走一个?”
路鸣见缝插针的给聂清奇添堵,聂清奇睨了他一眼不甘示弱的表示:“有何不可?你的好日子,我怎么能不沾沾喜气?”
看不懂路鸣和聂清奇怎么就从刀光剑影忽然发展成把酒言欢的局势了,路荣也没阻拦,只觉得这俩孩子高兴就好。
酒来了以后,路鸣和聂清奇像是杠上了,你敬我一杯,我还你一杯,若不是碰杯的时候那脆亮的响声听的人心里一激灵,不知情的还会以为他俩是多么铁的关系,情谊都在酒里。
路鸣千杯不倒,这依云是知道的,聂清奇会喝醉,依云也见识过,故此她担心聂清奇拼不过路鸣,会吃亏,便想制止这场较量。
因此,她暗暗给聂蕊使眼色,又从旁小声的劝说路鸣,“路鸣,别喝了,你今天又不是来喝酒的。”
依云声若蚊蝇,可还是被聂清奇听到了,他扯了扯唇,自嘲一笑,不顾施妤跟聂蕊的劝告,又从托盘里举起一杯。
凝着依云映出一丝恳求的眼睛,路鸣看了半晌,把空了的酒杯放回去后,没再去拿下一杯。
“行了聂清奇,这喜气你沾的够多了,也该给别人留些。”说着场面话的路鸣,自发停止较劲,心里却不是滋味。
因为依云实际要维护的人,不是他,他没瞎。
路鸣不喝了,聂清奇扫兴的讽刺道:“难得你还有克制的时候。”
“这不是身边有个体贴的女伴嘛。”
路鸣此话一出,聂清奇的脸色更阴,借着路鸣刻意的炫耀,他上下打量着依云,语气耐人寻味,“你这女伴儿,我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聂清奇话音一落,施妤紧张到嘴唇发白,依云也默默揪住裙摆。
施妤顾忌的,和依云忌惮的,是同一件事,而会让聂清奇一怒之下这么干的,一定是依云。
若体面没有了,若残酷的现实被摊开来给众人当笑谈,施妤不敢设想,只不加掩饰的用猩红的眸子瞪着依云,就好像在说:看你干的好事!
依云此刻的煎熬,不比施妤少分毫,光鲜亮丽的她如果被聂清奇当众剥开,她也不知该如何拾起那一地的自尊。
可聂清奇真的会这么做吗,大庭广众之下,把她打入无边地狱。
发觉依云的不安和恐慌,路鸣没种再激怒聂清奇,只沉声道:“聂清奇,欺负女人不算本事……”
扬眉,聂清奇举止优雅的抿了口杯子里的红色液体,才不紧不慢的看向路鸣,“你管得着吗?”
路鸣和聂清奇的对话路荣虽听不懂,可也不难猜到这两人剑拔弩张是跟依云有关。
又见依云的反应很不自在,作为长辈的他不可能坐视不理,便佯装不开心的警示道:“都给我安分点,我组的局,谁还想闹事不成?”
路荣发话后,依云缓缓抬眸,不偏不倚的对上聂清奇,看看对方是不是真的要这么对她。
瞧见依云面无血色的静静的望着他,不知缘于何故,聂清奇更加窝火,愤愤的把脸转向一旁。
见状,依云确认是她多虑了,吐出一口气,她情绪复杂,所思所想都绕不开聂清奇。
几个人都不晓得该怎么化解僵局时,一个老外拍了拍路鸣的肩膀,叽里咕噜说了一阵,不学无术的路鸣当然是听不懂的,便满头问号的嘀咕道:“说的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