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正阳的车开回本市后,夜幕已经降临。
聂蕊问依云饿不饿,路鸣便提议干脆找个地方吃顿饭得了,就当给依云庆生了。
依云不觉得这是个好点子,这几个人凑一桌吃饭恐怕她得消化不良,便谎称自己太累了,想早些回去休息。
况且,途中聂蕊有拿零食给她吃,她也确实不饿。
如此,路鸣便不好再坚持,他提前下车,好让依云能快些到家。
路鸣走后,贝正阳询问依云住哪里,依云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她和聂蕊包括聂清奇一起回家,要怎么和贝正阳解释。
明白依云迟迟不开口的原因,聂清奇径直来到驾驶位,脸冲外面迈了迈,语气霸道强硬,“你,下去。”
贝正阳瞪大眼,“哥哥,这是我的车。”
聂清奇有点烦躁,他本不必自告奋勇当司机,就让依云自己去处理,让贝正阳看看依云和谁住一起,故而他不想帮依云编瞎话,就那么杵在那里。
贝正阳被聂清奇不耐烦的目光盯得心里发毛,求助般冲后面叫了声“姐姐”。
依云知道聂清奇是想帮她解围,也不勉强聂清奇再做更多,比如替她遮掩,绞尽脑汁她终于想到一条说得过去的理由,“小贝,我真的有点不舒服,你没去过我家不熟悉路,让聂清奇先借用你的车送我回去可以吗?”
“姐姐你不舒服怎么不说呢,我这就停车。”
车停下后,贝正阳起身跟依云道别,“那姐姐,我先走一步了,实在不舒服的话一定要去医院看看。”
贝正阳这孩子也太好了,什么都不问就把车让出来了,只挂心她的身体,依云默默鄙视自己的不坦诚,“对不起啊小贝,今天辛苦你了,你有打车的钱吗?”
“姐姐你就别操心我了,我打个电话让朋友来接我就好。”
“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贝正阳的“好”字还没说出来,就被看不下去这难舍难分场面的聂清奇给推下去了。
可怜贝正阳被夺了车还没得到聂清奇的好脸色,聂蕊忍着笑意揶揄依云说:“依云姐,小奶狗是不是挺招人喜欢的?又懂事儿又体贴,最关键是话少管得不多,难怪你什么都跟他说,连你生日他都知道。”
情况完全不是聂蕊以为的那样,可聂清奇在,依云又不能讲实话,便红着脸嗔道:“你就别开我玩笑了,他不问也省得误会,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楚的事,慢慢来。”
贝正阳迟早会知道的,前提是聂清奇不在场,依云也没打算一直瞒着,说开了,她也轻松,免得费劲巴拉的扯谎,她自己都不好意思。
慢慢来这句话太有想象空间,依云的意思是慢慢跟贝正阳坦白,聂清奇则解读成依云还真想跟贝正阳发展关系。
脸比锅底黑的他,没忍住冷嘲热讽,“年纪小是好骗,带个拖油瓶都不介意,撒一个谎,就要撒无数个谎去圆,某些人不累?”
咬唇,依云没言语,聂蕊见状也不自在的侧过脸。
后视镜里,依云水汪汪的眸子满是惆怅,聂清奇悄然凝望她的眼神,亦然,还夹杂一些茫然。
茫然褪去后,他又变得坚定,平视前方,心无旁骛。
按理说只要孩子没问题,他就无权干涉她追求自己的幸福,即使目前她身为孕妇,他也没道理指责或阻止。
一开始,他就许诺过她——孩子是他的,她是自由的。
期间发生变故,他爱上她了,那又如何,是他不守规则。
可是抱歉,他做不到,没风度也好,不大气也好。
以后能不能潇洒放手成全她,以后再说,要她怀着他们的孩子,对另一个男人奉上深情,除非他死,除非他盲,除非他聋。
不是要慢慢来吗,那就慢慢来,最终谁会出局,还不一定呢……
到家后,依云疲惫不堪的上楼了,没胃口吃饭的聂蕊也想回房休息,却被聂清奇伸手拦住。
“你真不知道今天是她生日?”
“我真不知道啊,我要是知道我还能不跟你说?”
冷哼一声,聂清奇幽幽提醒道:“你之前说——你不知道跟她在软件里聊天的人是谁,结果呢?”
额间青筋一跳,聂蕊讪笑着缩缩脖子,“呵呵……那贝正阳好歹追过我嘛,我怕你找人家麻烦,就没把他供出来。”
“但依云姐生日我是真不知道!”
聂清奇半信半疑,聂蕊便举起三根手指起誓,“真的!骗人一辈子当单身狗!”
警告聂蕊不准有下次后,聂清奇才将通过考验的聂蕊放走。
“谁过生日?”施妤从房间里走出来,好奇的看向聂清奇。
“没谁。”聂清奇随便敷衍了一句,就掏出手机往书房的方向走。
颦眉,施妤觉得古怪,她明明听到生日两个字,聂清奇却不承认。
聂蕊的生日还没到,聂清奇从不过生日,至于她的生日,聂清奇都不记得,更别提聂蕊。
难道是她?施妤眸色嫉恨的往依云的房间扫了眼。
可不对呀,如果是她过生日,不说聂清奇,便是依聂蕊的脾气,也要大肆张罗一番的,为何一点动静都没有。
排除了依云这个选项,施妤又寻思着:会不会是聂家哪位长辈?
聂清奇无意通知她,是认为她还没有过门,不用跟家里人走太近?
罢了,这种事她自己上心,更能在长辈面前讨到好。
故此,施妤蹑手蹑脚来到书房门后,偷窥到聂清奇一手打着电话,一手握着签字笔记录着什么。
观察到聂清奇的态度彬彬有礼,语速不紧不慢,施妤更加确信是聂家的长辈过生日了。
“嗯,您说,我正在记。”
“好的……嗯嗯……这样啊。”
“是吗?呵呵!”
也不知道电话里的人说了什么,聂清奇难得笑得这么爽朗、开怀。
“好的,打扰您了。”
“您放心,我会的。”
“嗯嗯,再见。”
通话结束,施妤完全判断不出聂清奇在给家中哪位长辈打电话,怕被发现,只得揣着一肚子问号暂且离开。
屋内的聂清奇毫无察觉,他拿起那张便签,眉梢眼角尽显温柔。
“云云小时候过生日啊,就盼着吃长寿面,我围着灶台转,她就围着我转,眼睛张得大大的,巴巴地望着,跟个小馋猫似的吸溜口水,那模样可好玩儿了!”
依云养母的回忆,生动形象地在聂清奇的脑海里展开一副画面,一想起来,他的嘴角就止不住的上扬。
只可惜,他此生无缘得见依云小时候,只凭想象,似乎不够满足。
如果孩子是女儿就好了,小小的依云,从降生到长大成人,都有他的陪伴,有他的参与。
如此,不完整就变得完整。
但万一是儿子呢?
好,他好像也不是一点偏重都没有,果然人都是善变的,包括男人。
不再纠结只能听天由命的东西,聂清奇很快就找到刘管家,让对方帮他采购一些食材。
聂清奇要的急,刘管家不敢耽搁,却被施妤挡住去路。
“施小姐有什么吩咐的话,让孙妈帮您行吗?我现在抽不开身。”
“不差这点工夫,清奇刚刚叫你干什么去?”
买东西不算秘密,刘管家便如实告知:“哦,少爷要做长寿面,我得出门……”
刘管家话说了一半,就被很不尊重人的施妤打断,“长寿面?谁过寿?给谁做?清奇做?清奇哪里会下厨,你是不是听错了?”
“没人过寿,今天是依云小姐的生日,少爷想亲自动手为她做一碗面,施小姐还有其他问题吗?”
聂清奇亲自下厨确实让人感到不可思议,但聂清奇为依云做过的不可思议的事也不是一件两件了,又因被施妤缠得烦了,刘管家失去耐心,简明扼要的挑了施妤想听的重点说。
趁施妤怔愣,刘管家赶紧脱身,刘管家开车出门后,独自站在院内的施妤似哭似笑。
过生日?长寿面?他亲手做?
呵!只怕她没这个福分消受!毕竟,短命鬼是不配吃长寿面的……
九点钟,不让人任何人插手,洗菜切菜都自己来的聂清奇,反复尝试,终于做出一份最成功的作品,卖相也好,味道也好。
对烹饪一窍不通的他而言,一碗简单的家常面,难度系数也很高。
可他没有糊弄了事,他给她的,必得是他拿得出的最好的,所以他严格要求自己,精益求精,折腾出一脑门的汗。
围观的孙妈、刘管家还有厨师,从心惊胆战的看他拿刀,到最终出成品,皆被感动。
“孙妈,你叫芳草过来一下。”
“好的少爷!”
低眉顺眼的芳草被带到聂清奇面前时,有些傻眼,对方的衬衣、西裤全部沾上白花花的面粉,额头鬓角也遍布细密的汗珠。
“你把这碗面端给小姐,就说是我让你做的,记得祝她生日快乐。”怕依云不吃他做的东西,聂清奇只好出此下策。
“今天是小姐的生日?”
“不错。”
没有打听聂清奇为何把功劳让给她,芳草神色复杂的点头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