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来越暗,依云很想知道施妤要关她们多久。
口渴和饥饿倒是其次,能捱得住,可上厕所怎么办。
虽然手脚都被铐住,好在不是完全不能行动,只是会慢一些,也要小心些。
目视着依云一点点往门口挪,芳草也跟着站了起来,“小姐,你要做什么?”
叹了口气,依云回眸解释道:“我想上厕所。”
闻言,芳草一蹦一跳的来到依云身边,她脸上干掉的泪痕让原本清秀的面容看起来脏兮兮的,“小姐,你回去坐着,要是在这里摔倒,那就真的雪上加霜了,而且我提要求,会比你提要求容易些。”
芳草说的在理,依云点点头:施妤对她敌意太大,她最好降低存在感,免得激怒施妤。
依云回到角落后,芳草用力拍打着铁门,“来人啊!施妤!我知道你在外面!”
脚步声由远及近,施妤果然被芳草制造出的巨大动静吸引过来。
“你瞎叫唤什么!都落到这副田地了,还想跟我耍花招?”
“谁跟你耍花招了!你关人之前都不考虑我们在哪儿撒尿、拉屎?不怕自己被熏得门都不敢开?那这样一看我们还挺安全的,惹急了我,只要你敢进来,我就敢用排泄物当武器!我一个乡下丫头,不嫌脏的,你就难说了!”
芳草故意用这种方式恶心施妤,不食人间烟火的施妤自然不想面对那么“美丽”的画面,“谁让你拉地上了?你是牲口吗!”
吓唬施妤的办法奏效了,芳草忙道:“有厕所?在哪儿呢?你再不带我过去我就憋不住了!”
芳草话音刚落,门口就响起按开关的声音。
原来依云她们被关的地方是有卫生间的,只是卫生间的灯在门外,不开灯的话,这间房漆黑一片,根本注意不到这里还有个带门的小隔间。
小隔间里暖黄色的灯光从门缝里透出来,芳草顺着光线看过去,感恩上厕所的问题解决了,她如释重负的朝依云笑了笑。
“没瞎的话就自己找!”
脚步声远去,芳草二话不说就去厕所检查,确认可以正常使用,才转过头对依云说:“小姐,用我帮你吗?”
“不用,我自己可以的。”戴着手铐不影响解衣服,依云也不好意思假手于人。
通过争取如厕的权利,依云发现真实的芳草足智多谋,能利用别人的弱点来达成自己的目的,不愧是高材生,对方的才略要是用对地方,前程不可估量。
从厕所出来,依云见芳草面容沉静,不知在思量什么,便没有打扰。
好一会儿,芳草才停止发呆,且小声叮嘱依云说:“小姐,我想试探一下施妤,这样我们才能知道最坏的结果是什么。等会她来了,你就装虚弱,不管我和她说什么,你都别插话。还有,你表现得越受挫,她就越享受这个过程,你就越安全,我们才能拖延时间,好吗?”
芳草心思缜密,依云没有不配合的理由。
要杀要剐,她也想让施妤给句痛快话。
依云迅速进入状态,倚在墙角面如死灰,芳草见状,又一次来到铁门边,大闹着索要食物。
“拉完就吃,你真是牲口变的!”
门一打开,施妤那张不耐烦的脸就对准了依云,且目露凶光。
见依云半死不活,她嘴角一翘,心情即刻转好。
将手里的塑料袋扔给芳草后,施妤扭头就走。
可芳草打开一看,袋子里只有一瓶矿泉水和一个廉价面包,“就这点东西?我吃不饱!”
冷笑,施妤回过头来,面目狰狞,“芳草!你蹬鼻子上脸是!你现在是阶下囚,还妄想要吃饱喝足的待遇?我告诉你,你每天就这一餐,爱吃不吃!”
蹙起眉头,芳草佯装让步,“就算只有一餐,这也不够两个人分?”
“好笑了,谁跟你说——这吃喝有她的份儿?”施妤环抱双臂,挑眉扫了眼依然死气沉沉的依云,目光毒如蛇蝎。
“不至于施妤,死刑犯还能吃三天饱饭呢,你就这点肚量?”
芳草为依云打抱不平,施妤也不生气,反而笑得更灿烂,“芳草,你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了,还想着她呢,可真感人啊!”
顿了顿,施妤一边拨弄着自己的指甲,一边漫不经心的说:“她可是吃了长寿面的人,会长命百岁的,怎么会渴死、饿死呢?对尤依云?”
依云恍若未闻,施妤挑了挑唇,懒得跟芳草废话,她趾高气昂的退出去,铁门重新关闭,锁链叮当作响。
等到施妤远去,芳草才放松警惕,依云紧绷的神经,也稍稍得以舒缓。
“小姐,施妤把我的手机拿走了,但她不知道我是受谁指使,所以我推断——不论她要把你怎样,都已经为自己留出退路了。她不能动我,还会挑个时候放我走,这样的话,我背后的人只能认栽,而不会牵扯出她,不然大家一起完蛋。当然,她也想永绝后患,可除非她能把我背后的人连根拔起。”
“但她搞错了,我的任务是报恩,不是要你的命,从她不讲信用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交不了差了,她也休想安享太平。”
说这些的同时,芳草反复检查着施妤给她的水,确认是未拆封的,才拧开瓶盖递给依云。
依云没接,不是和芳草赌气,正是由于芳草分析的太对了,她满心忧虑和恐惧,怕自己和孩子都将命丧此地。
若她注定活不了,还不如把生的机会让给芳草。
“小姐,这一次,请你相信我,我会用自己的方式报恩,不会再听命于夫人!你和孩子都不能有事,你不要放弃,聂先生一定会来救你的!在这之前,施妤要是敢动你,就先让她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就不用怕她。”
眼圈瞬间变红,望着勇敢又坚定的芳草,依云只是哭,心情无法用简单的言语去表达。
面临险境,芳草枉顾个人安危陪她共渡难关,给她加油打气,唐曼柔种下的福报,回馈到她身上,是老天对她的补偿吗?
依云哭得说不出话,芳草的鼻头也酸了,“小姐别哭,咱们得保存体力,撑到聂先生来不是?忘了告诉小姐,小姐那天吃的长寿面,其实是先生做的。”
依云一怔,随之哭得更凶。
“先生希望跟小姐长长久久,小姐吃了面,就是收下了祝福,要做到才行。”
依云重重点头,接过芳草递给她的水,努力平复情绪。
趁依云用膝盖蹭掉眼泪的时间,芳草又去检查面包。
没漏气,也没过期,包装完好无损,能够放心食用。
但是巴掌大的面包,如何能满足一个成年人一天的能量,何况这个成年人肚子里还有一个小家伙。
这样下去,怕是没等到施妤发疯,依云就会丢掉半条命,芳草愁眉紧锁。
“给。”依云没喝多少水,就把瓶子递还给芳草,眼中有泪,嘴角带笑。
“小姐你喝,我不渴。”
芳草嘴唇都起皮了,头上有伤的她,其实比依云更虚弱。
可水和食物有限,她全都让给依云也是不够的,又怎会同依云争。
“不行,你跟我,都得活着走出去。你不喝,我也不喝,你不吃,我也不吃。我大着肚子,几乎任人宰割,你要是倒下了,我也不用做指望了。”
是芳草让依云坚强起来,充满求生欲,既然说好要同生共死,依云决不答应用芳草的命,换她的命。
依云的固执,让芳草眼眸湿润,最终不再坚持。
是啊,她不能倒下,她倒下了,还有谁能阻拦施妤。
两人傻笑着同食一块面包,同喝一瓶水,互为彼此的支柱,身在炼狱也不孤独……
晚上七点,聂清奇一下飞机就载着聂蕊前往路鸣所说的居民区。
看到被丢弃的黑车,聂清奇的眼瞳犹如他头顶的天空,深不见底,暗无边际。
路鸣在他身后交代了有关唐曼柔的事,聂清奇的心猛地一沉,操起拳头就给了路鸣狠狠一击。
鼻血飞溅而出,像打翻的颜料瓶,路鸣连退好几步才堪堪站稳。
他低着头,不还手也不吭声,甚至不去擦一下缓缓淌下的鲜血,整个人狼狈又颓败。
被吓傻的聂蕊反应过来后,见聂清奇还要上前,忙拉住他的胳膊,“哥,别冲动!现在最要紧是找人,你就算把路鸣哥打死,依云姐也不会自己回来的!何况他也不想依云姐出事……”
气息粗重的聂清奇被聂蕊劝住,怒视着路鸣说:“给唐曼柔打电话,现在,立刻,马上!”
路鸣没动作,只萎靡不振的解释道:“她不接我电话。”
“手机拿来!”
路鸣照做,聂清奇用自己的手机按号码拨过去。
电话接通,聂清奇直截了当的问:“唐夫人,且不说你女儿认不认你,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聂家的人,你动她,就是动我聂家的人,有想过后果吗?”
“呵,聂家再强横,也不能空口白牙的冤枉人?你有证据证明是我做的吗?”
唐曼柔轻蔑的笑和反问,无异于挑衅,聂清奇薄唇紧抿,隐隐泛青,眼底寒气逼人。
“年轻人,这丢了东西或者人呢,你怪别人可没用,是你自己守不住啊,你不该反思吗?不属于你的,你何必强求呢?何况你聂家再牛,我也不稀罕,我的女儿,不会给任何男人当生育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