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苏禾怔了怔,定睛一看,芦苇丛后的湖面却是飘着什么东西。
那形状,像是个人。
“前阵子隔壁县闹旱灾,或许是逃难而来不幸饿死的灾民。”小鱼淡淡地说。
温热的掌心附在她的眼睛上,鼻腔全是的墨香。
“救命……”突然,苏禾听见有人呼叫,她一把拿开小鱼的手,惊恐地看向芦苇丛,“小鱼,你听见救命声了么?”
小鱼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缓缓摇头,他想抓住苏禾的手,可苏禾早已挣脱他,朝芦苇丛走去。
苏禾满载疑惑,壮着胆子朝芦苇丛走近。
一阵恶臭袭来,苏禾一眼瞥见尸体上挂着红梅荷包。
难道是……阿锦!
她赶紧快步走到芦苇丛,尽管他的脸上满是血污,但仔细一看,却分外熟悉。
“阿锦,阿锦你怎么了?”苏禾吃力地将他拖到岸边,用手探他的鼻息。
太好了,还活着!
苏禾朝着不远处的小鱼大喊:“小鱼,快去叫大夫!他是阿锦!”
对面的小鱼双拳紧握,手臂青筋爆出,他愣了半晌,终究还是无奈地点点头,转身去找大夫。
阿锦虚弱地睁开了眼睛:“县、县主娘子,求救救我......”
他艰难地伸出那瘦弱似枯树枝的手,干裂的嘴唇毫无血色,又瘦又脏的脸上一双狐狸眼格外引人注目。
苏禾站在床旁,焦急地看李大夫诊治。
李大夫苦着脸,频频摇头,半晌才幽幽叹了口气道:“启县主,这小子伤得不轻,多亏您救助及时,若再晚些,怕真是要命丧黄泉了。”
说着,李大夫移步桌前,洋洋洒洒写下三页纸的药房,交给苏禾,轻声叮嘱道:“喝了这些药,差不多两日内便会醒来,这孩子五脏六腑皆有损伤,每日需静养,未来半年,饮食方面都要注意清淡,尽量避免辛辣刺激。”
苏禾仔细查看药方,慎重地点点头。
第二日散学,阿锦果然醒来了,苏禾又惊又喜,连布袋都没放下,直奔阿锦房间去了。
进门时,侍女正在一勺勺地给他喂药,他张嘴困难,几乎一勺药能漏掉去半勺。
阿锦见了她,虚弱地眨眨眼,表示感谢。
“我来吧。”苏禾浅浅一笑,接过侍女手中的药碗,慢慢替他喂药,“你怎么伤成这副模样?”
阿锦双眉紧蹙,气愤地闭上双眼,睁开时,眼眶又满是泪水。
苏禾微微叹了口气,替他擦干泪水后,耐着性子将药喂完,喝着喝着,阿锦又熟睡过去。
小鱼进来时,恰好看见苏禾温柔地替阿锦擦拭嘴角,嫉妒的火焰瞬间涌上心头,他深深吸了口气,强忍住怒火,温声道:“姐姐,你先去吃饭吧,这边我来照顾。”
“等等。”苏禾十分气愤,她握住阿锦的胳膊,无数画面传入脑子里。
其中,阿锦出事地点出现的,身披黑色斗篷的身影格外让苏禾生疑。
他一直在芦苇丛中来回搜查,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心悸感涌上心头,心脏疯狂跳动,像是要炸裂般,十分难受。
小鱼察觉出她的不对劲,立马上前扶住她,见她面白如纸,气息奄奄,眼中满是着急:“姐姐,你怎么了?”
他一把将苏禾拦腰抱起,朝府中李大夫的住所跑去。
“小鱼,你放我下来吧,我无事。”痛感渐渐消失,脸色也恢复红润。
小鱼像是没听见似的,扔固执地大步向前走去,一路上,任凭苏禾怎么说,小鱼毫不理会,始终望向前方。
直到见了李大夫,说明情况后,才将她放下来。
“既然如此,那让老夫替县主把个脉吧。”
苏禾耸耸肩,将手伸到大夫面前,李大夫双眉紧蹙,仔细为苏禾把脉。
“脉象正常,县主除了有些体虚之外,并无大碍,多调理调理即可。”
“可方才……”小鱼依旧满是疑惑,他分明见到苏禾一脸痛苦的模样,怎么才一段路的功夫,又像个没事人似的了。
“哎呀,我的小鱼,大夫都说没事了,你也就别——”话音未落,小鱼一把拥住苏禾,浑身止不住地微微颤抖,低沉的嗓音染上哭腔,听着别有一番风味,“姐姐,对不起,当时,当时我太害怕了,我很害怕失去你。”
苏禾微愣,温暖从心脏传遍四肢,她轻轻拍了拍小鱼的背,柔声安慰道:“别怕,你姐姐我可是神女下凡,怎么会轻易出事呢?”
没完成任务之前,即便是她想走,也走不了。
用饭时,苏禾简要地将阿锦的情况说与苏父苏母,两人都没表现出太大惊讶,但提到阿锦五脏六腑均有损害时,众人皆露出惊愕的神色。
“怎么会有人如此狠心,对一个十岁的孩子下此狠手?”苏母秀眉紧蹙,满眼不可置信。
苏禾犹豫着将预言中所见到的悉数告知苏父,尤其是那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神秘人,她敢肯定,阿锦的伤与那人定脱不了关系!
苏父沉吟半晌,缓缓叹道:“其实,大理寺今日在郊外也发现了小乞丐的尸体,死因与你所说相似,但听说郊外经常发生乞丐斗殴事件,致死案件也不少,会不会是小乞丐们之间的内斗导致的呢?”
“不会!”
她很相信阿锦的分寸,这孩子机灵,若仅仅只是内斗,怕也不至于伤成这样,很明显是有人想置他于死地。
“罢了。”苏父微微叹了口气,“你说的地方,我会派人多加留意,若有其他发现,我会派人继续追查下去。”
几天后,苏父将苏禾叫到书房,面色凝重递给了她一封密信。
“你看罢,这便是这两日调查的结果。”
苏禾打开密信,上面只写了短短几个字:追至司天阁,无果。
“司天阁乃雍京禁地,除了陛下以及阁内官员外,都不能进入,这事恐怕查不了了。”苏父拍了拍她的肩,叹道:“禾儿,既然阿锦来了我国公府,阿爹保证今后不会让他收到伤害,若你喜欢,待他伤好后,便一同留下来吧。”
“好。”苏禾收好密信,将它交还给苏父。
一股无力感深深地笼罩在她心头,苏禾幽幽叹了口气,转头去了阿锦的房间,还没走几步,迎面撞上了小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