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许久,电话那头传来阴郁的男音。
扣扣敲了两声,里面传来森冷的声音,“进来。”
裴然推开门扉,缓缓走了进去,奢华的房间宽敞而明亮,盆栽都换了新品种,办公桌后犹如君主傲世的安辰羽,似乎轻轻的嗤笑一声,她以为是错觉。
男人头也不抬,继续凝神批改手中文件,裴然几次试着要开口都被对方视她如无物的态度冻结。
厚厚的一摞文件传来笔尖沙沙的声响,阴鸷的目光流转眼底,啪,批改完最后一张,昂贵的镶钻名笔被安辰羽重重的砸在了地上,他似笑非笑打量着始终伫立原地的裴然。
短短半个月不见,整个人憔悴的让人惊叹。一头长发几乎盖住了大半张脸,只有那双在人情冷暖中麻木的眸子偶尔还会眨巴一下。
“放过方知墨好不好?”
“裴小姐,你有两亿填补?”
“没有。”
“开玩笑,那你过来做什么?”
“我能给安先生……最想要的。”眸光有一瞬间是空洞的,让人怀疑她把灵魂遗失在路上了。
冷峻的脸色很明显掠过一丝欣喜,安辰羽嘴角勾出满意的微笑,从容点燃一支烟,“是么?你总算想通了。”
裴然一步一步走上前,她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可是哥哥不能坐牢,他们身无分文,坐牢就是一个死!“我用我的命保证方知墨一定会娶肖腾静,今生今世都不会离开……”
哥,对不起,我只能以死逼你和肖腾静结婚。如果你真的在乎我就请珍重自己,你是那么优秀,只要一个合适的契机,一定会浴火重生,结婚不可怕,至少我还能看到你活着,看你实现自己的理想……
再苦也苦不过死,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愣了一秒,连烟灰也忘记弹,安辰羽的脸色比方才还黑,冷声道,“这就是你给我的‘最想要’?”
“难道不是么?你跟肖腾静苦心设计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她凄然一笑,“我们人穷志短斗不过你们富家子弟还不行!肖腾静口口声声爱我哥,可是……怎么能逼自己爱的人去死,这不是爱,是自私。”
“说完了?”安辰羽重重吐出一口烟圈,目光阴沉的可怕。
裴然忍住咳嗽,认命的呼吸这浓烈的烟味。
“我只剩下一条命了,如果方知墨不娶肖腾静我就从这栋楼跳下去,我说到做到。”反正,如果哥哥死了她也不想独活。
“该死的。”
“……”
“你还是不了解我想要什么?”
“你要什么?”她很平静,似乎无论男人说要什么都能接受,那是一种类似于绝望的平静,麻木,空洞。
男人冷笑了声,掐灭烟头,居高临下睨了她许久,食指倏然挑起她的下巴,令她不得不仰起头,与他邪佞的美眸对视。
“你又不是第一次,何必装傻,你说我要什么?”
她勉强扯了扯嘴角,看不出是笑还是痛,“原来是这样啊。你要我。”
“正确。”
“我跟哥哥正好值两亿。两亿,得是多么高的一摞,我跟哥哥长这么大都没见过。”
“……”
她并没有愤怒或者害羞,黯淡的眸子似乎早已接受了命运。
她早已无路可逃。“你说,要我怎么做?”
男子危险的美眸闪过一丝讶异,裴然居然答应他了,可是他为何感觉不到一丝喜悦,反而有些落寞。她悲哀的眼里只有方知墨只有两亿,这让安辰羽恼怒,恼怒她为何这么容易屈服,这不像她……
强压下怒火,安辰羽露出一贯的绅士微笑,美的不似真人,转而将写好地址的纸条递上前,正对裴然鼻尖。“如果想清楚了,明晚七点准时来这个地址,我想我们会愉快的完成交易。”
那只别在身后的小手猛一哆嗦,颤微的捏住了纸条,女孩两片唇干的发白。
安辰羽很绅士的替她拉开门,温柔的在她耳边嘱咐:“请多带几盒你跟方知墨常用的避、孕、套。”
“……”
她的脑子始终一片空白,回去的路姚秘书亲切的跟她打招呼,自然而然的认为她是安总重要的贵宾,她机械的点了点头,却忘了微笑。
两亿,哥,我马上……就有两亿了,你不要绝望。
裴然一直等到所有的霓虹灯点燃,方知墨也没有回家。
冲出家门,她直接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警察局,那样柔美纤细的女孩,这一刻却像只发怒的小兽,不顾一切冲了进去,无视警察局大厅所有人异样的眼光。
一位三十多岁的女警官上前拦住她,裴然不知道这个女警官是干什么的,不过穿着制服就应该知道哥哥的下落!
“小姐,请问您是报案还是……”
“我要找方知墨,前天被抓进来的,现在早就应该放人了为什么他还没回家。”裴然很温柔,从来不会毫无形象的大声吼叫,可是这次她居然失控的对一个无辜的女人吼。
过往的人目光明显开始诧异,这么漂亮的女孩,精神怎么看上去不太正常。
好在这位女警官的修养不错,从裴然苍白的脸色和茫然的眼神大概猜出这个女孩最近的精神不太好,受刺激了。
“小姐,请注意这是公共场合。随我过来,我替你查一下。”
没想到人家这么宽容她的态度,一瞬间所有的愤怒与焦躁全部化成绵软的无力,她像只漏气的塑料娃娃,感激的望了女警官一眼,沉默的迈步跟随。
“前天的确有个叫方知墨的人进来过,现在他已经离开五个多小时,小姐,我看你还是回家等等吧,也许他现在早就到家了。”
“真的吗,他到家了?”裴然忍不住相信女警官说的每一句话,她匆忙道谢又打车往东郊公寓赶。
用钥匙开门时的手都在发抖,她一鼓作气冲进楼道,飞奔进每一个可能有人存在的空间,卧室,洗手间,厨房,连大厅的沙发底下也找过了,哥哥真的消失了……
裴然松垮垮的滑到了地板上,午夜的灯火在她几近透明的脸庞洒下冰冷的黄晕,最后她哭着拨通童老大的手机,她实在没有人可以依靠了。
“我哥他不见了,呜呜……”哥哥不会不要她的,从警察局出来应该飞快的来见她,让她安心,可是他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手机也关了,有种不祥的预感让裴然像只疼痛的小白鼠,翻滚在窒息的牢笼中。
电话那头童老大睡眼惺忪,“我哥不见了”这句话貌似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他听见一向爱笑的裴然在哭,顿时觉得事态不妙,“是小然啊,你别哭,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裴然把哥哥进警察局至今未归还关机的事情哭着叙述了一遍,童老大猛的从床-上坐起来,暗忖,这可不得了,通常发生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原因,当事人心灰意冷,连上诉也懒了,准备自杀!
“小然,你冷静下,我现在穿衣服开车去接你。你先好好想想平时跟你哥接触的人有哪些,挨个打电话问一下。”
“嗯嗯。”裴然哭着挂了电话。她冲进哥哥的卧室,翻箱倒柜,在哥哥的电脑里翻出通讯录,她最熟悉的也就那么几个。
先打电话给娟子,她正在蒋盟的病房看护,裴然装作若无其事问候一番,得知哥哥并没有去过医院,匆匆挂了电话,又打给李海,李海正在s市,原来他回家为哥哥筹钱了,裴然除了感激再也说不出别的。最后一个是阿亮,阿亮和李海一样也回家筹钱,这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没见过哥哥。
室温明明那么适宜,裴然握着手机的手却不断的发抖,她觉着好冷,冷的连牙齿都在打颤。
突然又想起一个人,这人也不算很熟,可是听说她喜欢哥哥,所以对哥哥的活动范围应该有一定的了解。
飞快拨通梁芙的电话,只要有一丝机会裴然都不会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