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允炆沉吟了好一会儿后说道:“一朝天子一朝臣，中间有过波折和发展道路的大转变，怎么保证国家战略道路按计划走而不是被改变？”
吴凡说道:“这是有区别的，你说的是国家发展路线斗争和国家在国际上的战略路线分歧。”
这个说起来既有重合的部分又有完全不同的地方。
路线斗争是指国家怎么组织生产和分配财富的分歧，这是路线斗争。
国家在国际上的发展战略是指国家在与外国的合纵连横策略上，归根到底是个外交战略问题。
彼此之间有一定的重合彼此影响又完全的不同，性质不一样的。
就我那个时空来说，从美国第一个总统没建交就访华那天起，中美之间彼此接近，犹如两个彼此包藏祸心的人互相需要，表面上发展出恋情，彼此开始虚情假意的热恋。
一个是太穷，可实力和位置体量在那里放着，惦记着对方家里的钱，先摆足了姿势，做足了样子，费那么多事让你主动来追求我，就是想让自己得到一个好价钱。
一个是被另一个强者老二整得太惨，老大地位不保，不得不拉拢这个又穷又强的曾经的敌人来稳固自己的地位。
这场恋爱在外人看来太轰轰烈烈不可思议了，可彼此心里都知道自己手中的牌和对方的需求。
于是乎一个成天惦记着对方家里那些家当，一个抠门抠的爱情归爱情，钱归钱，只想上床不想给钱。
另一个成天扭扭捏捏的，你不给适当的钱我可是还有退路的，你丫到底给不给？
一个狮子大开口的要，一个既热情又死抠死抠的，可多少你必须给一些实在的利益，可又将每一分钱计较得很清楚，内心最大的渴望是免费。
这场一开始就纯粹是利益的恋爱中，终于那个老大估摸着位置站稳了，有把握整死老二的时候，毫不留情的向自己主动追求的恋人背后直接就是一刀子。
什么蜜月？
扒开了就是一个太穷一个受伤彼此拥抱取暖罢了。
朱允炆听吴凡讲得有些跑题了于是说道:“那怎么保证延续呢？”
路线就是怎么组织生产怎么分配财富的方案的斗争！
一个重效率，一切实力说话！
却必然导致贫富分化，这个策略在我那个时空初期很有煽动性。
因为当时彼此之间没什么差距，大多数人认为自己是强者，自己聪明能干，自己能在效率的竞争中夺得最大最多最甜美的蛋糕。
各个豪气干云，都是一对肩膀扛一个脑袋，怎么可能比别人差？
残酷的事实也将证明大多数人是错误的，二八定律始终在起作用，少数人赢了，大多数人相对的贫穷，差距迅速拉大，且越来越难以翻身，不同的阶级快速形成了。
一个重公平，注意保护大多数弱者！
却必然导致人的惰性发展，只能靠道德感化教育。
哪怕有能力却也没什么积极性，干多干少一个样，时间一长竞争力就下降，整个社会会显得没有活力和创造力。
因为你再能干，获得的也仅仅是虚无的名誉和奖状，却不能直接获得多少实际的物质利益。
吴凡说的朱允炆很受益，可也不愿意吴凡跑题，于是紧紧扣住主题说道:“路线和外交战略彼此的影响呢？”
吴凡笑着说道:“彼此有影响，却也有很大不同。”
如果实行重效率的发展路线，那么必然要向老大学习，因为他的国策一直都是注重效率的典范，于是乎后来的改革也就顺理成章了。
加大工农业剪刀差，逼迫农民离开土地，轰轰烈烈的将农村已经训练好的初级工人，用金钱利益引诱到沿海的工厂成为农民工发展劳动密集型产业，开始为国家打工赚外汇，积累实力。
一切效率和实力说话，一场热血澎湃的自由竞争开始了，大多数农民工痛并快乐着的血泪悲歌也开始了。
对农民工来说，好吗？
不好吗？
从整个阶层来看，获得了一定的物质财富增长，相对过去获得了巨大的增长，这是好处。
却也悲哀的失去了政治地位和发言权，被限定在了社会的最底层，想赚钱还是容易的，想挤入上一个阶层却越来越难，这是弊端。
值得吗？
不值得吗？
农民工想两个好处都要现实吗？
残酷的事实是不现实，因为伟大的人类社会实验失败了。
历史的机遇过去了，下一次历史机遇什么时候再来，再有机会进行社会实验只有天知道了。
没了，再也很难有那种从理想出发为了大多数人利益拿自己的一切不管不顾去实验摸索的领导者了，有的只能是从现实利益角度出发的摸着石头过河的领导者了，因为世界上所有的领导者都是这样，而不是哪个人发明了这个方法。
选前各种承诺，上台后根据情况看着办，甚至做出和当初承诺相反的事情也常有，不都是边做边看，摸着石头过河吗？
搞得好像中国独创似地，全世界都一个样。
不是后来的领导者没理想，而是没那个机会了。
如果实行重公平的发展路线，那么必然导致继续关门，直接找老大要东西，你不给我不理你，看谁离不开谁？
合作的方式必然是有组织的将农村剩余劳动力用行政命令的方式调动到沿海，政府直接出面建厂。
那些被行政命令调动到沿海的劳动力收入相对会高一点，可政府却直接获得大量的外汇，但被调动到沿海的劳动人口却将得到很好的保护，有一定积极性，却绝对谈不上激情，没有痛，却也谈不上快乐多少，更是少了让人热血澎湃的时代激情。
收入不高，却也感受不到自己受到了保护。
是热血澎湃充满激情，痛并快乐着的血泪史这种方式好，还是平淡没激情但受到了保护的方式好呢？
大概就像围城一样，城内的想出去，城外的想进来，无论城内还是城外，路线要么不变，一但变动就很难再回去了。
只能在回忆中在历史记载里诉说另一种可能，另一种生活方式，一种假如，一种曾经！
路线不同，外交战略路线没有变化，可外交的合作方式和方法却产生了根本的变化。
这种变化又将影响以后实际情况的改变，反过来影响外交战略的改变。
朱允炆听着吴凡说完后沉思良久说道:“你那个时刻的外交战略是不是每一代领导人都有交接班的？因为具体的政见路线不同，可外交战略却不会因为路线不同而轻易改变。”
吴凡说道:“路线和外交彼此影响，是互动的。不过我一直怀疑我那个国度存在外交战略交接制度，只是没有公开。”
朱允炆想了会儿说道:“你说的太庞杂了，我也听出点门道了，引导生育文化，至少要保证一对夫妇生育三个孩子保证人口世代更替，同时要让百姓不用担心生孩子的养育和教育问题。这个难度不是一般高啊。”
吴凡说道:“放开自由竞争的话，迫于现实压力，必然是破坏生育文化，人口缓慢下降，日本就是例子，富裕的华人国家就是例子。高福利却没有相对应生育文化，那么瑞典就是例子。”
朱允炆皱眉说道:“既要有生育文化，又要保持国家竞争力，还要保证百姓有足够的时间金钱养育和教育后代。你这不是把我彻底往计划经济的道路上推吗？这样子弊端很大的。”
吴凡说道:“我可没把你往那条道上推，计划经济安稳，不富裕，可也不用担心孩子的养育和教育问题，国家计划和安排好了一切。你敢生几个，国家都敢相对应的计划安排好。可你要是实行市场竞争机制的话，娱乐必然发展，贫富分化必然出现，渐渐的自然就会破坏你的生育文化，现实压力导致百姓不愿意生育而更愿意享受生活。”
朱允炆想了好一会儿发狠说道:“教育免费，学你那个时代，学校还提供营养午餐，生孩子还可以减税，还可以领补贴，这样总可以了吧？”
吴凡苦笑道:“不行，你可以参考瑞典，瑞典人不缺钱，国家为了让百姓生孩子也是够拼的，福利更是没得说，可就是不愿意生。养孩子最大的成本，其实不是钱，而是父母陪伴和教育的时间成本，所有人在时间面前都是公平的，有这时间为什么不享受人生？”
烦印郁闷的说道:“讲了半天绕回来了！”
吴凡低声说道:“是的，绕回来了。”
朱允炆说道:“我整理一下，你说的第一种方法那个时代，一个是生育文化和氛围，一个是国家医疗保障，一个是不用担心养不起，不用担心教育。我总感觉你忽略了什么？”
吴凡想了想说道:“没有啊，那个年代给人的印象一个是重工业大发展，一个是穷，一个是饿！吃不饱也饿不死，没什么娱乐！精神淳朴，彼此没什么差距，很平等。生孩子政府根据情况给一定的补贴，反正能将孩子养大并接受一定的教育。因为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朱允炆说道:“娱乐，娱乐！”
吴凡眼睛一亮说道:“娱乐！”
我知道了，是漏了一些，就是娱乐。
过度娱乐和人口生育率底下有很大的关联。
一个困扰吴凡很久的问题终于想明白因果了，整个逻辑思维链条也串接起来经得起推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