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浦翼出来之后,再没有心情再将这种“切磋”继续下去了,他能这样平稳地走路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哪怕身上的伤好了,痛觉却一时并没有褪去,他觉得自己还是浑身血淋淋没有半块完好皮肉的时候。
“走!”他阴沉着脸对安倍华奈说。
安倍华奈看出不好,哪怕看似三浦翼并没有输,了解三浦翼的他却察觉了有些不对,三浦翼拿着菊一文字的手骨节发白,仔细看去甚至还有些颤抖,显然情绪很不稳定。
于是,他一挥手,那些士兵又到训练场上继续打靶,这一队看着只是普通士兵,狙击却都太准了,无疑是一种震慑。安倍华奈在此时仍旧保持着风度,“沈先生果然厉害,还有两日,还请好好考虑。”
沈迟微笑,“噢,那是自然的。”同样不露声色。
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雷声轰鸣,狂风呼啸,往那个废弃仓库走去的沈迟眼神扫过那些在风雨中继续打靶的士兵们,心中有些沉。
如果纪嘉看得没错,三浦翼出身日本皇室,那么这些自卫队的士兵们恐怕比他想得还要精锐。
没有让沈迟等太久,到当天夜里,沈迟就察觉了整个营地的调兵变动。
《↑,..“走!”
仓库的小门整个儿从外面锁死,纪嘉的木片儿小人又一次发挥了神奇的作用,“咯嗒”一声,门锁开了。
“行了!”纪嘉眯了眯眼睛,“还不到换岗的时间,岗哨上一共有四个人。”
沈迟点点头,轻轻推开了门。
天女散花。
岗哨上的士兵刚想示警,就被爆开的暗器夺走了生命。
这里仍是日本军营的深处,往上就是山林,大部分的士兵都藏在这绵密的山林里,安倍华奈将他们四个人安排在这里,本身也是打着将他们困住的意思,可是沈迟他们根本就没打算逃走,他们想要的,是进山。
但进山之前,他们先悄悄绕到了另一侧,干掉了几个零落的守卫,果然看到了在小木屋中的纪莹。
这里并不是重点区域,所以防卫的人并不多,他们才能这么轻而易举地潜过来。
“堂姐!”
纪莹套上宽松的浴衣,纪嘉眼角瞥见她身上青青紫紫的伤痕。
穿上浴衣之后,至少外表看来纪莹全无半点异样,这个三浦翼给她留下的伤痕都在看不到的地方。
纪嘉眼中有着一闪而逝的愤怒,这个人渣!
“你们怎么到这儿来了!”纪莹看了一眼外面,黑沉沉的夜色她什么都看不出来。
沈迟直截了当地说:“北京来人了,这里很快就要出事,你快跟我们走。”
纪莹愣住,“北京?”然后蹙起眉,“你送的消息!”
“嗯。”沈迟承认。
纪莹能活到现在,本身也不是优柔寡断犹豫不前的女人,很快她就说:“走!”
纪嘉看着她,“堂姐,你没有什么要带的吗?”
“有什么好带的。”纪莹嘲讽一笑,“我除了一条命,其他也没什么了。”
她甚至扔了那沉重风雅的木屐,想用床单将脚裹起来显然三浦翼没有为她准备其他的鞋子。
纪嘉看向沈迟,“沈叔叔……”然后瞥了明月一眼。
“穿这个吧。”沈迟拿出一双鞋子,纪嘉的脚比纪莹小,鞋子她是没法穿的,沈迟给的是替明月准备的皮靴,四人中除了纪嘉,三个男人的鞋子只有明月的码数最小,虽然说给纪莹穿上还是大了一截,不过,总比没鞋穿好。
有沈迟四人的保护,纪莹一路默不吭声,她虽然有心计,却不是那种吃不得苦的,到了末世了,作为一个普通人,她什么苦没吃过,自私自私,在她心中自己最重要,却也要活下来再论这些,她对别人凉薄,对自己也够狠,才能忍得下过这样的日子,在这里活到现在。
“有信号了。”沈迟站在一棵格外高的树上,他们加上纪莹也只有五个人,目标太小,在山林之中其实很容易隐蔽,再加上有沈流木这个木系异能者掩护,哪怕山林之中的士兵再多,想找到他们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应该说,安倍华奈安排的时候根本就没想到他们之中有木系异能者,切磋之后又被三浦翼的状态扰乱了心神,没再做出妥善的安排。
对于木系异能者而言,山林才是他们最有利的战场。
整个营地都屏蔽了末世用的这种特殊手机的信号,等沈迟他们跑到深山之中,屏蔽效果反而减弱,这种手机是特制的,哪怕在深海或者密林之中,仍然可以顽强地接收到信号,而一有信号沈迟立刻发现他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收到了数十条信息。
聂平亲自来了,沈迟扫过那条信息,目光停在“雷霆”两个字上。
作为在北京也排得上号的强大小队,雷霆果然也接了这趟任务,还有几个熟悉的名字,大多数的异能小队沈迟在前世或多或少都见过听过,几乎都是北京最出色的异能小队。军方由聂平亲自带队,带的同样算是军方的精锐力量。
沈迟知道,如果他不是将信息发给聂平一份,这件事未必会让北京这样重视,聂平是个在大局上相当有前瞻性的人,他肯定能发现这件事的严重性。
“自卫队支队长三浦翼为日本皇室。”
这条信息发出去之后,沈迟的视线里出现了巡逻的日本士兵,他们在这么热的天气里穿着迷彩,几乎完全湮没在山林之中,好像在进行常规性地训练,背着一瞧就不算轻的负重,握枪的姿势完全一致,汗水浸透了他们的衣服,一个个目光却如刀子一样直视前方。
不多时,沈迟就收到了聂平的回复。
“他不姓三浦,日本皇室没有姓氏,他应该是三浦宫翼仁亲王。”
呃,果然了解与不了解是完全不同的,换过沈迟就完全不知道皇室不皇室的是个怎么回事,不过,三浦翼手上的菊一文字既昭示着他的地位,也暴露了他的身份。
亲王什么的……
纪莹听到这个消息,只是嘲讽一笑,并没有说什么,她陪在三浦翼身边的日子不算短了,最开始可不是只有她一个女人,渐渐的,到最后只剩下她一个了,那些女人不是死了就是被他扔给了那些禽兽一样的日本兵,只有自己还在。
最开始的那些日子,她几乎是战战兢兢地摸索着他的喜好,将自己伪装成他最喜欢的那类女人,乖顺、甜美、贴心,还要装出真心爱他的模样,哪怕只是看着这个人就让她作呕,可她仍然要“爱”他。
哪怕是他虐待自己的时候,还要用崇拜倾慕的眼神看他,想想都叫她恶心,她又不是自虐狂!像他这样的男人,哪个神经病女人才会喜欢他!
正想着,她的脸色忽然一变,捂着胸口脚步就踉跄了一下,然后,就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上开出一朵艳靡的复瓣菊花。
“堂姐!”纪嘉扶住了她。
明月两步上前,沉着脸说:“她被动了手脚!”
沈流木抓住她的手,皱起眉,“我没有办法。”
“你当然没有办法。”明月一张符纸贴在了纪莹的手背,“不行,那个见鬼的阴阳师给她身体里放了东西。”
纪莹冷静下来,很快将脚下的靴子脱了拖来,“我回去。”
纪嘉默默地看着她,眼圈微红。
纪莹冷笑,“我就知道,这些日本人阴险的手段真是多!”她自己心里有数是什么时候被动了手脚,“鞋子还给你们。”然后拿出口袋里的镜子来,仔仔细细地梳头,来的时候并不注意什么,汗水沾了灰尘,让她的脸上有些狼狈,她用一方手帕将脸上所有的脏污都擦干净了,就这么赤着脚往回走。
“堂姐,你的脚!”
她的脚白皙得很,被尖锐的树枝划了一道,鲜红的血莹白的皮肤,对比鲜明。
“我知道。”纪莹平静地说,回眸妩媚一笑,“总要付出点代价,才能让他不忍心就这么杀了我,放心吧,我了解他,知道要怎样保住自己。”
沈迟叹了口气,要论情商,他是真的没见过比纪莹更高的,当年十几岁的时候或许手段还青涩,并不圆融,末世的第八年,她已经成了一个极其懂得利用自己一切优势的女人,这根本不是简简单单的演戏可以做到。
“不过,看在你们走的时候还想带上我的份上,我给你们一个提醒。”纪莹轻轻说:“请做好准备,我一回去就会出卖你们。”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不管她要用怎样的方式取信于三浦翼,但沈迟知道,她说的出卖,一定是真的,“快走吧。”
这里已经不再安全,很快三浦翼等人就会知道他们四个人在这片山林之中,这片山林中还有三万人,他们真的要围剿的话,对于沈迟四人也是一件麻烦事。
“接应的人就在这个方向。”到天蒙蒙亮的时候,靠着沈迟永远不会迷失方向的强大地图指路功能,他们已经看到了下方朦胧的人影。
但看清来人的时候,沈迟的脚步一顿。
为首一人,剪得比三年前短得多的头发,带着微笑的娃娃脸,一双眼睛深邃明亮。
和三年前看起来完全不一样了,现在的他,看着完全就是沈迟记忆中几年后的模样,就在他被送进研究所的那一年,他就是这个样子。
蔚宁。
沈迟说不清他有哪里不同了,但就是有种寒毛都竖起来了的感觉,和那时看到的蔚宁并不一样。
然后,他笑了。
就好似蔚宁了解沈迟一样,沈迟某种程度上也是了解蔚宁的,哪怕他死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蔚宁要那样做,但是对于蔚宁的熟悉度仍是极高,只是一个笑容,在别人看来没什么不同,还是和往常一样,看起来甚至有些腼腆,有些微羞。
沈迟却如遭雷击。
他不是现在这个蔚宁,他,变成了前世的那个蔚宁!
蔚宁眼中的很多东西,让沈迟的心跳越来越快,但很快他就镇定下来,慌什么,这辈子和上辈子根本不一样了,不要说自己低调到在北京那里估计都没挂上号,而且**实验室的领头羊都被减除,哪怕**研究实验室要再发展起来,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更别说自己再也不会像那时那样信任他,现在的自己,谁能算计得了?蔚宁想要重复上辈子的事儿,门儿都没有。
“沈迟。”他叫着,就和很久很久以前一样。
沈流木反射性地抓住了沈迟的手,沈迟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蔚宁的眼神一沉,然后又笑了起来,“我有些话想单独对你说。”
他带来的那些异能者并没有怀疑什么,蔚宁是他们的老大,他们只以为他找沈迟想要了解一下山上和日本人营地里的情况,毕竟一看就知道沈迟是那边四个人里的头儿。
“不要去。”沈流木警惕地盯着蔚宁。
蔚宁微微笑着,“放心吧小弟弟,我可不是坏人。”
小弟弟那三个字咬得特别重,沈流木当场就沉了脸。
沈迟反而看向沈流木,“流木,你带着嘉嘉和明月在这里等一会儿。”
沈流木瞪着眼睛看他,抿着唇不说话。
“我也有些话要和他说。”一旦沈迟下了决定,哪怕是沈流木也没法真正反抗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蔚宁和沈迟走到了旁边去,但他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就是有些不安。
天色将明,因为昨夜下了一场大雨,这时的空气格外清新,似乎这天是在末世少见的好天气,微风徐徐,带走了些许燥热。
“沈迟。”蔚宁又叫他。
沈迟神色冰冷,只是这样看着他,“为什么。”
这句话前世里他无数遍想问,却没有机会,这辈子他原本以为再也没法问了,也不需要问,哪里知道蔚宁还能变成那个蔚宁。
蔚宁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沈迟,你是不是很恨我。”
这种问题需要回答吗?沈迟嗤笑。
蔚宁叹了口气,“恨得想要杀了我吗?”
“对。”这个字倒是可以很干脆地回答。
蔚宁却笑得意味深长,“就这么杀了我,岂不是太可惜了,根本不解恨不是吗?”
沈迟皱起了眉,这家伙是什么意思?
“要折辱一个人最好的方法是什么你知道吗?”蔚宁轻轻说。
沈迟看着他,觉得这个人他越来越看不懂,原以为认识他十五年,连他有几根头发都快数清了,到头来,其实什么都没看明白。
“侮辱一个男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床上折磨他,以一个男人的身份,让他臣服在”蔚宁瞥了一眼沈迟小腹的位置。
沈迟惊讶地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卧槽,这算是个怎样的神发展!
“沈迟,难道你不想将我绑起来,肆意地侮辱折磨我吗?”蔚宁的脸上有着淡淡的薄红,假作出的忏悔表情足以乱真,“我随时都等着你。”
他接近沈迟,沈迟被这个炸弹炸得整个人都有点僵直了,蔚宁的呼吸拂过他的耳廓,“我随时都可以成为你的奴隶,随便你怎样对我都可以,哪怕是将我在床上折磨死都可以,你觉得这个提议怎么样?”
这个提议怎么样?
沈迟只觉得,蔚宁这个人是疯了吧……
而就在他们头顶上的木偶鸟彻底僵成了一块木头,不远处的纪嘉白皙的脸蛋腾地红透了,捂着脸心想:完蛋了,总觉得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
沈流木却虎视眈眈地看着她:“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纪嘉无语凝噎,你要让我怎么说啊啊啊啊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出去吃饭的,有点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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