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
古琴被摔到地上，琴弦嗡鸣两声彻底绷断。
夜莺愤怒地瞪着安映雪，咬牙说：“你不是想知道我是如何害得人么？好，我告诉你。”
她说自己预先给那几位出了事的夫人下药，约莫提前半个月就开始准备，那些药长期服用会扰乱人的心智，她再加以引导，会让她们更加疯癫。
夜莺这番话大概是早已经在心中练习过千百次，说起来丝毫不费力。
李弘晟看向旁边站着的侍卫：“你还愣着做什么？没听见她在诉说自己的罪证么？”
那侍卫愣了愣，有些拿捏不定。
他接到的命令是保护好夜莺，王爷说夜莺是无辜的，他便以为夜莺是无辜的，但现下夜莺亲口说出自己残害那几人的过程，他听着却又觉得这位夜莺姑娘，似乎也没那么无辜。
“还不快去请王爷过来。”李弘晟看向那侍卫。
明明他神色淡然，但那侍卫不知怎的就头皮发麻，感到了一阵压力，仿佛他现在要是不去请隆昌王的话，就要交待在这里。
被李弘晟震慑住，那侍卫犹豫了下，当真跑出去请隆昌王了。
夜莺愤怒地说出自己的行凶过程，力求让安映雪相信自己，但安映雪表情平静，看不出是信了还是没信。
“我才是凶手！我不需要哪个蠢货来为我背锅，要杀要剐，随你的便！”夜莺说完，似乎已经放弃了求生的欲望，神色冰冷地坐下。
安映雪：“夜莺姑娘何必动怒，我也没有说要你的性命。”
夜莺转头，愤恨地盯着安映雪：“你当我不知道你是在炸我么？安映雪，我告诉你，一人做事一人当，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人做下的，随你怎么处置我，我认了。但你若是将无辜之人牵扯进来，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她神色凶狠，发起怒来倒是真有一番凶恶的姿态。
不过安映雪自然是不可能就这么被吓住的，她淡定地看着夜莺，说：“无辜？你的确是主犯不错，但作为帮凶的陈姨娘就不见得无辜。”
夜莺嘴唇抖了抖，脸色愈发苍白，怒瞪着安映雪，不敢相信安映雪竟这么快知道了。
安映雪继续说：“让我猜猜，你和陈姨娘，应当是姐妹？而且还是亲姐妹，虽然你二人相貌如今不同，但的确是亲姐妹无疑，对吧。”
她问了夜莺一句，但看神情，分明是笃定自己说出口的话。
夜莺紧紧咬着牙齿，不知是气得还是吓得。
扫了眼外面，现在还没有人过来，不过估计很快就会有一堆人过来了。
“你想保住陈姨娘，她是为了你才进入王府对吧？隆昌王对你或者说你们做得事情，她全都知道，所以她要报复，她没办法对付隆昌王，只好去对付那些将你”安映雪顿了顿，她本想说送到隆昌王的床上，但话到了嘴边，看到夜莺苍白的脸色。
虽然是戏班子的台柱子，但实际上夜莺今年还不到十四岁，放到现代，也就是一个还在上初中的小姑娘罢了。
她不忍心说出那么难听的话，便吞咽回去，换了个说法。
“她们将你推入深渊，陈姨娘是来为你复仇的，你们姐妹二人联手，除了让她们付出代价，你们真正恨得，是隆昌王，是吗？”
安映雪平静地看着夜莺，她看着面前这个脸色白如雪的小姑娘，想起她在戏台子上的意气风发，又想起她扮演的旦角从台上一落而下，会不会很多次，她真的想过能够从高台上一跃而下，不再经历这些痛苦？
她心中总是忍不住升起悲悯，但又知道，面前这小姑娘绝不是柔弱的小白兔，所以也不需要她的怜悯。
李弘晟耳尖微动，低声提醒安映雪：“有人来了，距离此地还有十几丈。”
三十多米的距离，来不及说太多话，安映雪便长话短说。
“如果你愿意信我，就将此事闹大，我送你去衙门，为你讨回应有的公道！”
她快速说完，几乎是最后一个字刚刚落地，脚步声就从拱门外传来。
安映雪脸上表情变换，嘲讽地看着夜莺。
“事到如今，你终于是承认了。”安映雪讽笑一声。
隆昌王和王妃接到消息赶过来，刚踏进院子就听到这么一句。
隆昌王脚步微顿，有些愤怒地看向前方，却不是针对夜莺，而是安映雪。
王妃站在隆昌王身侧，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眼底浮现讥讽。
不等隆昌王开口，王妃上前一步，问安映雪：“安姑娘，可是她交待了？”
安映雪回头，见是王妃和隆昌王，赶忙起身行礼。
王妃摆摆手，免了她这些虚礼，隆昌王本还想借机刁难一下安映雪，却不料王妃动作这么快，顿时一口气憋在心中。
安映雪像是没注意到隆昌王难看的脸色，只同王妃说：“是，刚刚已经全部招供了。”
说罢，她看向夜莺。
她表面看起来很平静，似乎是胸有成竹，但只有李弘晟看出她平静之下暗藏的紧张。
虽然他们的确是想要为夜莺讨回公道，但若是夜莺不相信他们，不愿意跟着他们的指示行动，他们也只能另想办法。
夜莺坐在石凳上，眼神幽幽地看着面前这些人，没有立即表态。
王妃对上夜莺的视线，微顿了顿，随后平静地移开。
隆昌王阴晴不定地看着她，正考虑说些什么，却见夜莺忽然起身。
安映雪瞳孔一缩，紧张地盯着夜莺的举动。
李弘晟脚步移动，悄无声息挪到了安映雪身后，警惕地盯着夜莺，随时准备动手。
但夜莺站起来后，却并没有看向他们，而是眼眶一红，径直朝隆昌王跑去。
她的动作太突兀，跑得又快，众人一时间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等到他们回神，却见夜莺已经紧紧抱住了隆昌王，姿态亲密，引人遐想。
安映雪几乎瞬间明白了夜莺想要做什么，她呼吸微顿，随后沉沉地呼了一口气，随即瞟向一旁站着的王妃。
王妃表情平静，似乎对此并不意外，不过她大概也很快察觉到自己的表情太过平静了，平静地有些不正常，于是很快调动面部表情，做出惊讶的模样看着紧紧抱在一起的二人。
在夜莺朝自己扑过来的时候，隆昌王下意识地觉得心动，但震荡夜莺抱住自己，温香软玉在怀，他却忽然后背一凉。
尤其是当他回过神，对上王妃震惊愤怒的眼神，不自觉呼吸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