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环境里,视线捕捉不到什么东西，听力便被无限放大。
压抑着低喘伴随着一点潮湿闷热气息，时轻时重地在卧室一隅响起。
贺堇有点儿庆幸没有开灯,在敏感地逸出呜声时，又觉得早该开灯。
不然他不会在这种本就迷蒙氛围里,一直不清醒到顺应着本能，而没有阻止。
贺堇长腿蜷曲,一只手抵按在傅容介左肩处，羞窘没法见人时候便把脑袋放在那只手背上,偏过头不去看。
颈侧滚落下热汗。
“学长……”
傅容介半跪在他面前,修长指骨拢在他宽松衣料里,沉缓声音有些变了调，裹着温度性感。
见人不理他,傅容介又叫了两声他名字，指腹恶意地拨弄了一下，才见贺堇仰着脖颈粗喘一声后润红着眼睛瞪着他。
不仅如此，被伺候人还像个大爷似催促着快点。
鼻息贴近了，缓缓交融，傅容介探过去想吻他，却被躲开。
傅容介看他别扭不自在,手下放慢了动作想逗他过来。
贺堇此时此刻其实有点恼火,这股火气是不知名,不仅仅来自于得不到纾缓焦躁。
他看着傅容介凑近眉眼，忍着悸动，用微哑嗓音开了口,“刚刚我没有说完……我和他绝交原因……”
傅容介稍愣了下,停了继续逗弄心思,抬眸看着他。
贺堇轻轻吐气，抑制着躁动说：“因为他亲了我。”
傅容介：“……”
一些不可言说欲念闪过，傅容介没去回忆自己曾经看见过那一幕，从而避免了失控。
他稍转了角度，迫切地凝视眼前和自己呼吸相闻人，也知道贺堇说这话意思，没再凑过去。
贺堇看他没再动作，自己也清醒了一点。
他慢慢平复自己心跳，想要从他怀里抽身。
但他刚一动，就倏地被圈了回去。
他看见傅容介从上衣衣袋里摸出一样很小东西，然后握住了自己右手腕骨，轻易地拉拽过去。
贺堇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眼睁睁地看着他把自己中指上指环剥落。
指环落地时发出金属撞击丁琅脆响。
贺堇看向地面空隙，忽然发觉指根处传来微凉触感。
他转过视线，看向中指上契合着更厚重一些银色指环。
全新，反着月色般微蓝光。
这一套动作完成很快，贺堇回不过神，几乎有些愣怔地看向傅容介。
“说了给你重新买。”傅容介捏着他指骨放在眼前，看那枚指环，又偏过目光，从指缝里瞧他。
傅容介亲了下那枚指环，垂下眼睫缝隙里，有什么一闪而过。
他神色真挚热烈。
“我们在交往，在谈情爱。”傅容介托了一下贺堇腰，将他扶高了一点，好俯视自己。
“和他不一样。”这句话他咬很重，低低地吸着气。
贺堇眨了一下眼睛，想说什么又很快变成了细碎喘息，眼里迷了雾气，只能隐约看见傅容介在吮吻着自己指尖，另一只手上动作也快了起来。
头脑里涌动热气越来越强烈，几乎要将他烤熟了。
……
窗外晃进些许车前灯光，随即，楼下传来动静。
卧室内敞亮明净，窗口送进初夏暖风。
贺堇靠在桌边，低着脑袋等自己降温。
他刚刚瞥过一眼穿衣镜，知道自己现在不仅嘴唇是红，耳后脖颈发着粉，连指尖都是烫着了一样颜色。
卧室里自带卫生间此时紧闭着门，贺堇能听到里面有哗啦水声，不敢去细想。
原本他是打算互帮互助，但傅容介没同意。
等了一会儿，热度散差不多，门外开始有人来唤。
贺堇瞄了眼卫生间，走到卧室门口拧动把手。
他只露了张脸，问门外，“回来了？”
贺俞兴冲冲地搓着手想进来，“嗯，哥我跟你说……”
贺堇伸手挡着，“就在这说。”
贺俞有点奇怪地顿了一下，又歪着头看了一会儿他哥，“哥你嘴怎么了？过敏了？”
贺堇支吾地应，“有话快说。”
贺俞又毫不介意地笑起来，“我刚买了两只超级大帝王蟹，拿去给阿姨蒸了，你快点下来！还有鱿鱼都在外面烤好了带回来，今晚吃海鲜宴！”
贺堇漫不经心地应，“嗯，我等会就来。”
等把人打发走，贺堇关上门，回过身，傅容介正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站在他刚刚待过位置，整理着衣襟和袖口。
贺堇没能将视线在他身上多停留几秒。
他现在还有点晕，比那次酒后乱性之后混沌迷茫没好到哪去。
他想起一件事，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
他没告诉过他。
傅容介刚刚用凉水冲过脸，现在发梢有些润，他用手拨开了，说：“找贺俞要。”
贺堇不信，“他会给你？”
傅容介捡起桌面上放着贺堇之前戴指环，一时兴起似往自己手指上放，“我问他在做什么，他说在逛城南海鲜市场。”
他转过身看着贺堇，勾起一点温和无害笑，“我跟他说，我认识那儿一家店老板，可以给他打三折。”
“……”贺堇拉直了唇线，“他就给了你地址？”
傅容介摇头，往小花趴着大瓷碗看了几眼，“他一开始没同意。但他到那家店时，东挑西选买了很多，老板说可以帮忙送货，问他要地址。”
“大概是觉得再瞒着没意思，就告诉我了。”他说。
“……”
贺堇开始怀疑那家店其实是傅容介，又是打三折又是帮忙送到家，亲戚也不见得能这样。
但要说傅容介费这周章是为了自己，又有点怪。
不可思议怪。
不过如果刨除自己不适应。
他想，其实傅容介算是很理想浪漫男朋友。
门外忽然又响起嘈杂脚步声，贺俞声音落在门外，“哥，妈说你有朋友来？现在在你屋里？”
“是不是那个你高中那会儿学弟？他下午还找我要地址了，哥？”
贺俞一连喊了好几声，贺堇才拉开门，直面着如今并不比自己矮弟弟，上下一打量，“你还知道来问？你为什么给了地址？”
这要给是个图谋不轨人，那麻烦可想而知。
贺俞一愣，“也没什么不能给吧……怎么着他也帮过我，又不是坏人。”
他看贺堇神情，顿住，“不会是他干了什么不好事吧？他惹你了？！”
他说着就想推门进来，门却忽然被一只手抵开了一点。
温热吐息落在身侧，贺堇转眸瞧他。
“只是在跟你哥叙旧。”
傅容介神色淡然，看不出一丝其他情绪，“没提前通知他，所以他有点生气。”
贺堇听着他平缓声音，不自觉地和方才屋里昏暗粘稠时话语作对比。
再一听编造理由，耳根又浮上热气。
贺俞正盯着傅容介出神，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捂着脑门嘀咕，“靠差点没认出来……”
变化怎么这么大。
明明就比他大一岁，一起蹿个，结果现在这么高。
贺俞一边感叹，一边将门敞开来，“出来呗，老在我哥屋里做什么，到客厅聊。”
贺俞一路引着人到沙发上坐下，一边说着自己几乎把老板店里新鲜海产搬空了，找了烧烤店加工了一部分，才这么晚回来。
他刚给自己倒上水，又想去厨房看自己帝王蟹，突然听贺堇出了声。
“你刚刚说他帮过你？他帮了你什么？”
贺俞闻言刚顺口要答，想起什么，又噤了声。
贺堇给傅容介递了杯水，慢条斯理地等着他回应。
“我帮他指导过论文。”傅容介说。
贺堇一怔，回头瞧他，“什么论文？”
他们俩之前有联系？
贺俞知道已经说漏了嘴躲不掉，干脆道：“上学期有篇论文我不会写，还找哥你问了来着。”
贺堇回想起来，“我当时不是教过你了吗？”
那篇论文几乎一半篇幅都是他帮着写。
贺俞皱着脸捋了把头发，“那还是不会啊，第二天就要交了……”
他急得发了朋友圈，等了两小时才等来个救星。
贺俞当时也很不可思议，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个躺列人是谁。
贺堇皱眉，“所以……”
他转向傅容介，“你帮他写了论文剩下一半？”
“是指导！”贺俞纠正道。
傅容介也没戳穿他，“对。”
贺俞赞赏地看着他，觉得这人越看越顺眼，“你来巧，正好留下来吃海鲜。等一会儿就能做好了。”
贺俞乐意夸人时候总是不遗余力，“对了哥，这次海鲜还是他帮我要到了优惠，那个店老板也大方，后来半搭半送地给了好多皮皮虾和鲍鱼！”
他又往厨房里喊：“张阿姨，麻烦多做一点，人多！”
傅容介弯着唇，向贺堇低声询问：“能留下来吗？”
贺堇单手支着下巴，“都这么说了，当然能啊。”
贺俞挑着眉，“我都说可以了，不用问我哥。”
搞得像必须得经过他哥同意似。
也太听话了。
不排除曾经也被他哥“□□”过可能。
贺俞思维发散地越来越广，聊了几句，正说到自己节后要去帝都工作，目光却忽然定在了某处。
他盯着傅容介拿着杯子右手看了几眼，抬起脸，指着那儿皱眉，“这不是我哥指环吗？怎么在你这？”
上次和上上次回来，他都见贺堇戴过。
今天中午，这枚指环还在他哥手上。
他原本想可能是买同款，但可能性极小。
贺堇扫了一眼，用“大惊小怪”眼神看着他，“我送。”
傅容介笑了笑，眉眼少见温驯。
贺俞没明白为什么刚见面就送了自己贴身戴东西，他看向贺堇圈着另一枚新指环指节，突然有点不服气。
自己都没从他哥那收到过什么首饰。
“哥，那你手上这个送我呗，我正好想买个戴。”贺俞光明正大地索要，目光渴望。
“不行。”
贺俞看向同时拒绝两人，疑惑不解地看向傅容介，“为什么不行？”
他和他哥说话呢，关他什么事儿。
“那是我给。”傅容介淡声说，拇指指腹转动着自己手上指环。
贺俞：“？”
什么意思？
他不明白，互相送那不跟那什么似。
“哥？”他疑惑地求助贺堇，一边在心里反复推翻自己猜测。
“很奇怪吗？”贺堇不大自在地撇开视线，“我们在交往。”
他不擅长掩饰，所以通常也不会去掩饰。
贺俞：“？！！”
傅容介指骨握在唇边，低眸掩住笑意。
贺俞视线在两人身上跳来跳去。
他忽然想起刚刚去他哥卧室时，他哥不让他进，那会儿屋里氛围就不大对劲。
而且两人聊什么要在卧室聊那么久？
还有，为什么他哥嘴皮是肿？
贺俞一时接受不来。
他脸色突变，翻脸不认人，扭头朝厨房喊：“张阿姨，别做了！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