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人听了这句脸上都是或了然或同情的神色,张景很淡地笑了一下。他把红包递给小姑,里面是一万,厚厚的一沓,说:“这是给您的,蹭个喜气。小弟的我单独准备了,这份您留着。”
小姑觉得脸上挺有光的,拍拍他,再笑着责怪他两句见外。
那天张景没留下吃饭,把给新郎新娘的红包也都送了之后就准备要走。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小姑让他来本来也不是叙旧的。张景一共给了三万的红包,不算少。
他走之前小姑拦住他,跟他说了几句话,问他身边有没有人呢。
张景笑着笑,摇头说:“没有。”
小姑犹豫了一下,说:“别怪小姑多嘴……要不还是找个女朋友好好过日子吧?”
张景抿了抿唇,浅笑着说:“嗯看看再说。”
小姑知道他就是敷衍一下,看着他的眼神有些惋惜,说:“当年我那么说你,你别怪小姑。”
张景拍拍她肩膀,说:“当然不会了,我在您这儿长大的。”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张景才走,小姑突然想起什么,对他说:“哎对了张景,清明的时候我去看你爸妈,刚好看见一个年轻人给他们送花。他说是你朋友,我也没多问。”
张景愣了一下,眨了眨眼,有些难以置信。他问:“我朋友?长什么模样的?”
小姑想了想,道:“记不清了……挺帅的,很高,比你还高。”
张景片刻失神,然后回过身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你回去招待客人吧小姑,我去看看我爸妈。”
小姑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张景在出租车上提前下来,又徒步走了快一个小时,步行去了墓园。他爸妈的墓碑在偏里面的位置,里面放着一束花和一些水果,估计是小姑她们送来的。
当初知道张景喜欢男生之后小姑曾经说了很多过分的话,让张景不要再回来,怕带坏他弟弟。他爸妈留下的钱他一分也没要,就当作这些年的抚养费了,反正是绰绰有余。
张景想起小姑说的让他找个女朋友,不免有些失笑。怎么可能?
他伸手擦了下墓碑上他妈妈的照片,这个地方他只带季东勋来过。
清明节……
那天他也来了,只不过他是早上来的,送了束花就走了。那时候他跟季东勋刚见过一次面,那天是4月2号,他去季东勋公司谈广告。
从墓园出来的时候,张景给季东勋打了电话。
这天不是周末,季东勋应该是在工作。电话响了很久那边才接起来,声音挺温和:“小景?”
“嗯。”张景顿了一下,问道:“清明节的时候……你来看我爸妈了?”
季东勋隔了几秒才问:“你回去了?”
“今天我弟结婚。”张景坐在路边一个圆形石墩上,腿斜斜地支着,问:“你怎么想到要来这儿?”
“等下,”季东勋捂住话筒跟那边交待了一句什么,张景听不太清。然后季东勋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他说:“我要说我想跟你来个偶遇你信吗?”
“……”
“我以为你会去看他们,所以一直在那等。”季东勋说完还笑了下,“谁知道你没去,我等了小半天,后来你姑来了我才走。”
张景想了一下那个画面,季东勋可能蹲累了会站起来走走,或者坐在地上歇会儿。他腿很长,估计很累。
“我去了,”张景看着来往的车辆,声音平平的,“只不过我去得很早,天还没亮就走了。”
季东勋笑笑说:“那是我运气不好了。”
张景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但就是不想挂电话。此刻他的心涨得满满的,电话那边是他放在心里求而不得,却送到手里都不敢要的人。
他闭上眼睛,努力听着手机,哪怕从里面听到一点季东勋的呼吸声也是好的。
两个人都不说话,良久,季东勋轻声唤道:“小景?”
张景答了一声:“嗯。”
季东勋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一会儿就回去了,我就回来送个红包。”
“怎么过去的?”季东勋问。
“骑车。”张景说。
然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张景看着墓园的方向,笑了下,低声说:“我带你来过一次,原来你还记得。”
季东勋的声音突然有些认真,他说:“关于你的一切,我一刻都不曾忘过。”
张景听完之后,脸上露出一个很淡很淡的笑来,他说:“我也是。”
“我也一刻都没忘过。”
“但是季东勋。”
张景说:“当初你走了,很多事情就变了。纵使我想和你回到过去,但是我无能为力,我也改变不了。就像我很想一睁开眼睛我才二十岁,但这不可能了。”
第二十七章
张景爱上季东勋的那天,是那一年中最好的一天。
那天张景刚赢了一场球赛,激动的心情还没过。他身上还穿着他们学校的队服,浑身都是汗。六月里却没有那股烦闷的燥热,有一点点风,吹在身上格外舒服。
他从网球场走过的时候随意瞟了一眼,里面练网球的那个男生正用右手狠狠一个反抽,网球像个子弹一样以极快的速度和很强的力道弹到墙上。球在墙上撞了一下又弹了回来,男生换了位置,依然用右手再次把球潇洒地抽出去。
然后张景就定在原地,不想走了。
那天他站在网球场外面跟个傻逼似的看了很久,觉得那男生的球就跟一下下往他心上撞似的,撞得他荷尔蒙都异常了。就是浑身上下都有那种冲动,叫嚣着让他冲过去。
后来那个男生注意到他,有些嚣张地冲他扬了下眉毛。
张景这才看清楚他的正脸,那一瞬间张景在自己的精神世界倒地不起,觉得灵魂受到了重击,被丘比特的箭。
太太太太他妈帅了!
他扬了下手臂,喊了一声:“我叫张景!你什么专业的啊?”
那男生莫名其妙看着他,眼神冷冷淡淡的:“你有病吧。”
张景就这么被嫌弃了。
那天他回去之后时不时就失神,宿舍里陈栋栋问他:“景景你怎么了?你魂儿丢了?”
张景问他:“你知道一见钟情吗?我他妈知道了!”
“卧槽……”二狗洗脚回来听见这一句震惊得水盆子差点没拿掉,“景景你你你钟情谁、谁了?”
张景摇头:“不认识,不知道叫什么。”
“卧槽卧槽都不、不认识呢,”二狗半天都没缓过来,还陷在震惊中,“你不说你是、是无性恋、恋吗?”
“是,我的确说过。”张景从笔筒里抽出铅笔,刷刷地在纸上画起来,“不过那是我天真了,我他妈得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