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参子在院子里摆弄着采回来的草药,打算铺开了晾晒。
远远就看见一匹黑马毛色俊亮,精神气十足的向他走过来。
前面执缰绳的小女子他不认得,后面那个肩膀带血,却腰杆溜直的人他可认得!
受了伤还能挺得溜直,气宇轩昂的,也就他□□家崽子一个了!
离老远就骂道:“好你个鳖犊子的徒弟啊!不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的是不会来看我的?!”
如意和成都还未进院,离了老远骂声就迎头砸来。
给如意猛然听见骂人,不由自主的往后面人怀里缩了缩。
成都看着自然而然躲进自己怀里的脑袋顶,心里对这种无意间流露出来的亲密举动受用得很。
放开了久黏着小姑娘腰的手臂,给她顺了顺毛,才亲自去拽缰绳。
“不怕,他打不过我。”
“?”如意眼睛瞪的大大的,这人怎么还,想打架呢。
末了成都怕如意介意金参子这鬼脾气,又补了一句:“他就这个死出。”
示意飓风进了院子,就稳稳的停在骂得跳脚的男人面前。
如意看到金参子的脸,一瞬间晃了神,这人,好生面熟。
金参子虽是□□故友,却并没□□那么大年龄,看起来也就比成都长个十岁。如今和成都站在一起,因为身量不高,嘴又碎,毒舌得让人觉得十分好亲近,至少如意是这么觉得的。
此时这人嘴里依旧不依不饶:“快点下马,鳖孙儿的徒弟,都到我面前了居然还敢在马上看我,快点滚下来跪着看我。”
一边说一边赶紧把摊开的草药往后拢,他这草药可金贵,□□鳖孙儿的徒弟皆和他的药材犯冲,这糟蹋没了他向谁哭去。
“嘘...你别吓着她了。”宇文成都声音暗哑,说出这话落在如意耳朵里,真的是太好听了呜呜。
“你你你...你拐卖了谁家的小娘子?”
“宇文成都,我就知道,你师傅这点不好啊,全让你给学来了...”
再细看小姑娘,跟成都一样的一身银白,束得整个人精神又苗条。细皮嫩肉的,鹅蛋脸上一双流着光的眼睛,睫毛忽闪着藏着笑意。
又白又嫩,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女孩子。
金参子心里暗道不好!那狗逼的好徒弟不会把谁家的千金给拐骗来了吧。
“你看看你,赤身裸体的,你就让人家小姑娘一路陪着你,我就知道你师傅不可能教你点好。快快下马给我滚进屋里去!!”
“你急什么,我都不急。”
“意儿,这位是金参子,是个郎中。”
“这是如意。”
宇文成都端坐马上,言简意赅的介绍。
要不是金参子在面前,如意都想瞪他,这也太言简意赅了,没礼貌。
如今外人在场,只好得了空再管教“内人”。
遂向金参子弯了眼角,笑道:“金前辈,久仰大名,总听成都提起您。”
金参子看着面前仙子一样的小姑娘,笑颜如花,那神态自然至极,显然是对成都依赖已久。
于是收起了成都拐人家姑娘的小九九,估摸着这是铁树开花让他碰见了。
“如意啊,真是好看!今年几岁了啊,跟成都好了多久了啊,我咋都没听见个风声呐?”
还没等小姑娘回答,成都抢声道:“意儿,我疼...”
“疼啦!再忍一忍哦,我们都到了。前辈,可否先帮成都治疗伤势,往后我再慢慢的全告诉您。我们刚才再猎场被人埋伏,成都受了箭伤。”
金参子看宇文成都那个狗腿的样子,眼睛瞪的像灯笼。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宇文将军居然会说疼了。”
“快滚...搀进来,我替你看看。”末了又看了看被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心疼的大男人一眼,硬生生的将脏话吞了进去。
成都下了马,就歪着身子靠在如意身上。
如意想定是骑马颠簸着了,估计刚才还强忍着陪自己说笑。这一下马,这男人分明就像是被抽了全身力气似的。
这么一想更心疼了,任由他靠着,还忧心着他累不累,疼不疼。
金参子回头一看,都不敢想这一脸小人得志样子的人,是宇文成都。不好了不好了,莫不是狗逼的徒弟出了什么事情,被人夺了舍吧...
好不容易将人弄进了屋里坐好,如意又被金参子取来的铁器吓到了。
剪刀,镊子,火烛,还有一堆她不认得的精细东西,码成了一排。
如意被这些东西渗出来的冷气吓得一抖,一想想这些都要用在成都身上,登时冒了一身冷汗:“这,这这,都是要用的?”
“是了,我看了一下,这小子的伤口虽深,好在箭上没有毒,就是皮肉筋里,生挨疼痛的事了。如今清除一下箭头铁屑和伤口碎肉即可。”
如意有点想捂住嘴,怕自己过会儿叫出来。
“你可有要求?”金参子问。
这个宇文成都,他了解得很。从小到大练武跟不要命似的,受了大伤也对自己要求严得吓人。每次给他治伤,他都得询问
——怎么能以最快的办法好?
——用最猛的药行不行,疼不怕的。
也曾经为了恢复受伤的腿,针灸痛穴数个时辰,那痛苦若是一般人,早就死过去一次了。
更何况...
金参子感到一阵头疼,晃了晃脑袋不去想了,等着成都回答。
“不要漏血腥气。”
金参子微微一颔首,表示听懂了。
于是要动手去拿剪刀,如意有种紧紧按住剪刀不让他抢走的冲动。可是她不是三岁小孩了,这么做对成都并不好。
只能咬紧了牙,不让眼泪迸出来,眉头蹙成了一座小山。
“意儿,你先出去。”成都可再受不住她哭了,他知道小姑娘挂念他忧心他就好了,若是再哭,自己就该心疼了。
“害,小如意你不用惦记他,他这身子骨好着呢,这点伤算什么,以往他受的...”
金参子本想打着哈哈让如意宽心一点,刚说一般就被两道目光制止了。
一道是来自成都的,充斥着警告意味,眼神里好像能射出一柄凤翅鎏金鏜来。
一道是来自于如意的,焦急得要死,眼巴巴的听他讲他以前还受过哪些重伤,那心疼劲儿,都快掐出水来。
金参子被这两人看的冰火两重天,怕了怕了,两个姑奶奶竟然是大老远跑过来压迫他的。
于是赶紧闭嘴,直接就动手整理伤口。
“意儿,出去等我,我马上就好。”
怕她不放心又安慰了一句:“金参子医术很好的,没事的。”
“废话,要是医术不好能那么多次把你从鬼门关里抢回来?”金参子一边忙着手上,一边洋洋得意道。
“...”
金参子听见没人理他,手一顿,又来了又来了,目光又压迫上来了。
他还没抬头就能感觉到宇文成都用目光在凌迟他,□□这个狗东西,搞了个徒弟都天天压迫他,他太难了。
还将自己家的小姑娘带来了,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欺负自己孤家寡人嘛这不是...
如意定了定神,看了成都一眼,那意思是我下次审你。
但是脚步仍未动,她不会走的。
伤是为她受的,疼是替她遭的,连命都是宇文成都帮她捡回来的。
他在这里受苦,自己虽不能帮他替他半分,却也断然没有逃之夭夭的道理。
成都看如意摇了摇头,知道估计是劝不动这个小姑娘了。
再下一秒,小姑娘竟走至跟前,将他的头轻轻揽进怀里。
鼻翼间再度充斥了女儿香,成都觉得自己的脸,隔着衣物也能挨见小姑娘软乎乎的皮肉,嫩得像一块刚出炉的豆腐,香喷喷的。
真软乎...
又软又香...
若不是金参子坏心,用了几分力度,让他陡然一冒冷汗,他动都不想动一下。
感受到怀里的人忽然身子一僵,如意赶紧柔声问:“没事吧没事吧,摸摸毛,疼不着啊。”
说完又揉了揉成都的头发,手感还挺好。
“差不多得了啊,你俩若是有空在这独自甜情蜜意,不如教教我,如何追心上人。也好让我参与一下,咱们四个一块甜情蜜意。”
想的可美了,边说边咯咯笑出声来。
成都对他这个活宝模样见怪不怪,甚至有点嫌他碍事,耽误了他享受温柔乡。
倒是如意,抬头疑问道:“这院子可只前辈一个人住?”
“自然不是!”金参子说这个的时候,骄傲的很,向另一个屋子一扬下巴,“我师妹在那个房间睡。”
“师妹?”
“他的心上人。”成都解释道。
“十几年了,到现在还没追到手呢。”成都好心,又解释道。
“你还是没疼着,这时候显着你了。”金参子一听这话就来气,刚才神气得像一个鼓满了气的球,如今被扎漏了气,只能手下一紧。
“疼...”
成都将这字吐出来,就又委屈的将头埋进如意怀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