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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金手指,开启中。
耳边的水声始终都没有停息。沈淮安只觉得自己眼皮凝涩,仿佛沾了饴糖一般,怎么都睁不开。
他今年才只有十五岁,生平经历过的事情不算多,但是也不算少。在他过去的十五年之中,所有的好运和厄运都是和水有关。三岁那一年的寒冬,他被沈辕和沈楠扔下了莲花池。那一年的冬水的寒冷仿佛铭刻进他的骨血,让沈淮安之后的很多年都不喜欢在冬天靠近结冰了的池塘。
但是也同样是在那个冬天,他被一双温暖的手轻揽入怀。时光回溯,沧海逆流,往昔翻腾。在沈淮安混沌未开的时刻,他就仿佛已经感受过那双手的温暖了,所以当那个男子抱着他涉水而出,虽然只是一缕灵力,并非实体,却依旧让他感觉到安稳如斯。
而如今,依旧是落水,也依旧是因为沈辕,身边却没有了那双温暖的手,所以,他能够倚靠的,只剩下了自己。
沈淮安躺在湿冷的地上,但是连抬手的力气也无。当他好不容易继续起气力睁开眼睛的时候,却讶然的发现,他所处的地方是如此的熟悉。
无上宗的悟道峰,无上宗的子弟悟道参禅之地。这个地方他是听说过的,但是却鲜少涉足。无上宗的等级森严,不可逾越。悟道峰悟道的弟子只能是少数优秀的内门弟子和各个长老峰主的亲传弟子。沈淮安本身是无上宗的青霄老祖的徒弟,身份在无上宗自是超然,根本无需与这些子弟一道修行。
但是,无上宗终归是沈淮安从小长到大的地方,那里的一草一木他都是熟悉。
举目四望,沈淮安大概可以确定,他如今所躺的地方正是悟道峰后山的山洞。这个山洞位于瀑布之后,寻常不见。
运转身体内的灵力,沈淮安却发现,自己的内府之中空荡荡的,一丝灵力也无。而随着他运转灵力的这番动作,他整个人都仿佛轻若尘埃,一阵微风就能够将他吹起来。
被沈辕刺了一剑的伤口感觉凉丝丝的,但是却已经不再流血。沈淮安抬手触摸了腰腹上的伤口许多次,莫说手上一丝血迹也无,就是连疼痛,他也没有感受到半丝。这很不寻常。沈辕的剑是陈洵借给他的霜华剑。霜华剑是当年莫南柯亲自锻造,周身自带浩然正气,邪魔不侵。
一柄霜华剑,也仿佛合了青霄老祖的性子,如霜赛雪,入骨凉彻,伤口经年不和。沈淮安感受着腰腹的冰冷,眼睛忽然危险的眯了眯。
虽然平素披着一张温文尔雅的外皮,但是他的确不是什么宽和隐忍的性子。伤我者,我必十倍还之。唇齿间低声呢喃着一个名字,总而言之,这笔账他沈淮安算是记下了。
身体的感觉始终异样,但是沈淮安无可奈何,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踉跄着脚步走出来了山洞。洞口瀑布猛烈的冲击让他骤然不适,失去了灵力保护的身体有些脆弱,当瀑布湍急的水流砸下来的时候,沈淮安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置。
但是与此同时,沈淮安却也发现了,自己分明已经走出了山洞,但是面朝瀑布或坐或卧的参禅悟道的弟子们却仿佛没有见到他一样。
不,不是仿佛。沈淮安神色一凛,特地走到了一个走神偷看悟道峰周遭的景色的弟子面前,特地放缓了脚步,绕着他走了好几周。而那个弟子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未曾流血的伤口,失去灵力而空挡起来的内府,骤然一轻的身体。如今,自己是什么呢?沈淮安苦笑一下,却也并不慌乱。
我心磐石也,岂因外物而动哉?沈淮安深吸了一口气,迫使自己平静下来。
而在另一个时空,却有一个人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
在他的小徒弟出了山门的第七天之后,莫淮安却收到了一枚刻着“安”字的玉佩。虽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妙,但是在反复查看了自家小徒弟的心灯未灭之后,莫南柯方才走出了莫府,去山脚下的驿凡阁询问那个送来玉佩的老者关于他的徒弟和无上宗的其他弟子的境况。
在驿犯阁稍作休息的老人和少年正是那日守门的两个,他们周身皆是风尘,虽然疲累,却不敢稍有耽搁。留仙镇鸡犬相闻,发生在城郊的惨案他们历时就知道了,然而当村人等到事态平静之后匆匆赶到之时,地上除了一簇簇的血迹,就只剩下一个昏迷不醒的男人了。
众人将那个男人抬到家中,老人自然认出了沈辕就是那日结对而来的青年之中的一个。而沈辕一直昏迷不醒,其他人亦是不知所踪。老人思量了一下,立刻决定将沈淮安给他的那块玉佩送到无上宗。
村人重诺,幸而如是。
无上宗和留仙镇相距百里,御剑而行不过片刻,可是老人和那个叫虎子的少年只是*凡胎,爷孙两人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代步工具,生生走了五日方才抵达无上宗。
此刻两人的脸色并不好,莫南柯感念于他们百里奔驰前来送信的恩情,毫不犹豫的将两粒培元丹递给二人服下。培元丹和寻常的丹药不同,没有灵根的人亦能服用,可以滋润筋脉,延年益寿。而培元丹的炼制极为复杂,不仅需要许多珍惜草药,而且需要炼药者以自身灵力入药。所以这样的丹药,多半都是有成的修士炼给自己的血脉之亲的。
像是莫南柯这样的随手给人,整个修真界都是闻所未闻。
一粒培元丹下肚,爷孙俩的脸色好了许多。两人也并不废话,简略的将事情的经过说了清楚。即使对修真界一无所知,老者也明白,越是拖延一分,那些孩子们要面临的危险也就要更多一分。
听完了事情的始末,莫南柯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波澜,只是简单的颔首,而后便招来驿凡阁侍奉的弟子,吩咐他们将老者和青年送回去。而他自己略坐了坐,也缓缓的起身回返。
“哎,爷爷,你说这仙师也真是狠心。那个小公子不是他的徒弟么?听见徒弟失踪,他怎么一点反应也么有?”那个名叫虎子的青年皱紧了眉头,脸上分明带着对莫南柯的不满。
那样的不满太过直白,让在他身前带路的两个小童都白了脸色,连声说道“公子慎言。”
老者抽出别在自己腰间的烟枪,细细抽了两口才回到“你怎么知道他不担心?那杯子都被他捏成了碎片了。”莫南柯手边的茶杯上布满了细细的皲裂,杯中盛着清亮的茶汤,在目送众人离开之后,杯中的茶汤便四散开来。
在众人走后,莫南柯的眉毛终于紧紧的皱了起来。剧情里不当有这一段的,从始至终,从村民相食再到无上宗的子弟历练,最后再到沈淮安和无上宗的弟子失踪。在他笔下的世界里,分明就没有这一段的。
#拿什么拯救你,这脱}肛的剧情。#
幸而包括沈淮安在内的各位无上宗弟子都心灯未灭,表明至少他们的生命还算安全。这个认知让莫南柯心下稍安。
抬手揉了揉纠结的眉心,莫南柯不再犹豫,一个心念之间就来到了那日沈淮安等人失踪的地方。老人和那个少年到底是凡人,他们的描述之中能够获得的有价值的信息其实很有限。莫南柯需要自己到出事的地点细细在探一番。
何况,那个晕了的男修,他也不能不管。
五天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地上的血迹已经清理。若非此处残留的一点魔气,莫南柯很难将这个地方和老人口中的惨案发生地点联系起来。他将自身的感官发挥到了极致,神识一寸一寸的扫过这个地方的一草一木,连最微末的地方都没有放过。
和最初来的时候,对神识的运用还不熟练,所以会做出认错徒弟的脑残行为相比,二十年的时间,足够莫南柯熟悉修仙界的一切了。如今他的神识覆盖面积之广,已经达到了只要他想,甚至可以逾越时空的桎梏的地步。
此处的时空和别处不同,仿佛带着些许的扭曲,是别人生生搅乱,而后才渐渐愈合一般。心头萌生出一丝不祥。若是他的徒弟和无上宗的其他人被拉入了另一个时空,那事情恐怕就不好办了。
毕竟,即使是渡劫期的老祖,想要划破时空,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原地探查取得的成果只是微末,莫南柯无法,只得去看一看那个昏迷的男人。想要在一个小小的村镇找到一个无上宗的弟子并不难,他们身上的气息和莫南柯同宗同源,莫南柯只需要稍稍探查就能够确定他的地点。
那个弟子被镇子里的居民安排在了他们来时住着的那件客栈,莫南柯寻找他的时候,就已经确定这个“幸存”的男人是沈辕。而来到他面前的时候,莫南柯发现,沈辕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他可是要当男主小弟的人,怎么造成了这个德行?#
这些年的相处,虽然在最初的时候莫南柯对沈辕心存些许芥蒂,但是自从知道自家小徒弟就是自家男主,他就妥妥的在沈辕身上打上了“小弟一号”的标签。虽然小弟这种东西,必要的时候就是拿来炮灰的,但是那都是留在最后主角封神前的最后一战的时候啊,这种折损在剧情开始之前神马的,简直不科学!!!
将一缕灵力送入沈辕混乱的筋脉,将那些混乱生生抚平。莫南柯微微皱了皱眉,眼下这孩子的情况,原来是魔气入体么?
魔气对于普通修士来说就好比砒霜鹤顶红之流之于凡人,一旦入体,轻则昏迷不醒,重则修为尽散。如今沈辕的情况在魔气入体的修士之中还算乐观,得益于他得天独厚的水灵根,盘桓在他体内的魔气正在被清正中和的水灵力一点点的驱散。
莫南柯皱了皱眉,输入了一缕更为霸道的灵力,将已经残存不多的魔气生生迫出沈辕的体外。
不多时候,沈辕便缓缓的睁开眼睛。
当他看清眼前的那人的时候,做出了一个让莫南柯有些吃惊的举动。沈辕噗通一声跪在了莫南柯面前,总是带着七分桀骜的脸上,片刻之间就涕泗横流。
作者有话要说:家里停电,更新晚了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