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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梦呓(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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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最快的站!

眼睛被蒙住,什么都瞧不见,只有男人指缝里透出的些微光亮。

他好像没打算把手拿开,不知在纠结什么。

体温不似平日微凉,反倒烫得离谱,温度透过手心,带着薄薄的湿意,覆在她眼睫上。

荆羡从方才漫长的纠缠里已经清楚认知到,在这位乖戾无常的病娇面前,她的挣扎无非就是蚍蜉撼大树,指不定还给他徒增几分小打小闹的情趣。

她没打算再逞口舌之快,他不说话,她也懒得搭理,只一点点摸索着那个戒指。

弧度和大小都很合适,在无名指根部完美契合,如今套上,触感竟然莫名熟悉。

荆羡不由自主想到那枚先前故意丢在回国航班上的耻辱戒。

思绪正发散,眼前重回光明。

浴室里的冷白光线异常刺目,荆羡坐洗手台上,不适应地眨了下眼,视野清晰后,面前男人的模样又叫她愣住。

容淮撑在她膝盖两侧,因为姿势的缘故,略低一些,这会儿正微微仰头盯着她。

该怎么形容这张脸。

肤色病态,先前那样激烈的亲吻没能让他多几分血色,而是那种近乎不健康的透明惨白。额上有细密水珠,分不清是湿发落下的亦或者是汗。

嘴唇殷红近妖冶,眼尾附近泛着些许猩红。

两人距离很近,荆羡垂眸看他,几乎能感受到他鼻息散出的温度,过分灼热,完全不像个正常人。

生病了?

还是故作虚弱装可怜?

荆羡拧着眉,对上容淮漆黑的眼。里头雾霭沉沉,不若之前那么阴鸷,然而偏执的侵略感半点没少。

“记得么?”他慢条斯理攫住她的指尖,往上抬了抬。

纤白细嫩的手指间,多了枚银质戒指。戒环质地廉价,有些年头的模样,最外边那圈甚至不够光滑。

这样廉价的饰品,小摊上都卖不到几十块。

可偏偏如此不起眼的玩意儿,中间有颗惊艳无比的蓝钻,被雕琢成新月的模样,镶嵌在完全不匹配的戒托上,格格不入。

对比强烈,堪称云泥之别。

荆羡几乎一眼就认出来了。

尽管锆石被替换成了昂贵的真钻,可银饰上还有歪歪扭扭的j和r字迹,时间久了轮廓淡化,如今只能勉

强辨别。

当初夜市老板不给弄,是她窝在书房里,不熟练地用美工刀一笔一划刻出来的。中途划破过数次伤口,创口贴断断续续贴了两个多礼拜才好。

属于那个夏日七夕的刻骨记忆再度侵袭。

17岁的小姑娘学校里不敢公然戴戒指,就串了银链当作吊坠,妥帖藏于校服下日夜佩戴。哪怕这是一样讨要来的礼物,她依然当做两人之间的信物,除了洗澡之外,从未取下。

夜里念着他的名字入睡,白天课间偷偷去器材室,她就会转到无名指的位置,故意露给他瞧。

少年抿着烟,漫不经心扫一眼,似笑非笑:“脸皮倒是挺厚的。”

是啊。

厚颜无耻。

没完没了的纠缠。

说的可不就是她么?

他从未给过任何允诺,随口说的去z大被她奉为圣旨,自此再不敢仗着父母的好基因胡乱应付学习。

挑灯夜战,通宵复习那都是常事,只为月考后成绩公告栏上他俩的名字近一些。

仿佛近一些,未来就触手可得。

她在日记本里写满无数幼稚期许,重复率最高的那段话,便是和心心念念的少年在大学圆满。她一厢情愿地努力,妄图能成为校园爱情童话里的幸运儿。

可命运总爱开玩笑,这自欺欺人的单箭头逆转而来,淬了毒染了霜,将她构筑的美好蓝图一并撕裂。

所有的梦破碎在高三的那个雨夜,在那场无关痛痒的争吵后,他用一种近乎残忍的方式,彻底消失在她的世界。

荆羡到如今依然记得,无数个深夜里,她抱着电话一遍遍拨打,从虔诚祈祷,到煎熬等待,最后心如死灰,压抑到极点后,捂着枕头无声痛哭。

她曾经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痊愈。

痛楚如影随形,在国外的日子颠沛流离,午夜梦回仍是泪湿枕巾。

然而八年岁月终将沉淀,她渐渐麻木,鲜少再想起那个人,在飞机上痛快丢掉那枚戒指,也彻底同过去作了告别。

还未迎接新生,荒唐接踵而至。

这寓意着耻辱和不堪的纪念物竟然兜兜转转,竟然又回到她手上。

荆羡浑身发冷,湿透的衣物像是散着寒意,沿着她的骨头缝儿往里钻,她说不出话,亦无法动作,只死死盯着那

个戒指瞧。

容淮也看着她。

姑娘眉眼低垂,眼眶发红,饱满的红唇因为他的肆虐变得微肿,锁骨上边还有他留下的印记。抱着腿缩在镜子前,被他捉着的手不自觉颤抖。

不知是激动亦或是别的什么。

他放软了嗓,又重复道:“记得吗?”

她恍若未闻,慢吞吞眨了下眼睛,恰好额上湿发的水珠淌落,颤颤巍巍附着在长睫毛上,再随着她眨眼的频率划过脸庞。

有种落泪的错觉。

饶是铁石心肠,这一刻也得化指柔。

容淮放开她,喉结缓慢滚了下,倾身向前,一手轻轻捏住她的下颔,指腹擦过她润了水的眼尾。

她却倏然抬眸。

眼神虚无缥缈,似乎在看他,又似乎透过他,望向不知名的某处。

容淮的语气变得莫名艰难:“荆羡,我……”

下一刻,她高高扬起了手。

清脆的耳光声截断他之后所有的话语。

容淮怔住。

一切发生得太快。

这个耳光用了十成的力,甚至打得男人偏过头去,牙齿磕破唇内软肉,血几乎是同一时刻就流出来。

荆羡冷眼瞧着,从蜷缩的姿势复苏,一点点挺直脊梁。她跳下洗手台,站在他面前,缓慢又坚决地摘掉戒指,轻慢地捏着,“这东西,真让我恶心。”

她笑了笑,一字一顿地补充:“你也是。”

容淮缓缓揩去唇角的血,难得的温情从漆黑眼里迅速抽离,他就这么漠然看着她,瞧不出情绪。

荆羡把长发拢到耳后,面无表情:“捡了别人不要的垃圾回来,你想感动谁?收起你那些自以为是的浪漫,我不需要,也不稀罕。”

说完,她手腕施力。

那枚戒指便如毫无留恋被遗弃的废品,从她手上迅速脱离,而后狠狠撞击墙壁回弹,在洗手池里滚了两圈,异常惊险地卡在半敞的台盆下水塞子缝隙。

要掉不掉。

上头的钻石不太幸运,本就与戒托尺寸有误格格不入,这会儿受到外力脱离开来,冲向下水道的怀抱。

两人都没抢救,几百万就这样打了水漂。

良久,无人开口。

荆羡坦荡荡迎着他的视线:“抱歉啊,你要不舒坦,蓝钻的价格随时报个数字给我,我找人汇你公司账

户。”

她轻描淡写的语气有天生矜贵的大小姐派头,年少时小心翼翼,在心上人面前,总藏着掖着,生怕过分悬殊的家世会束缚彼此间的感情。

此去经年,25岁的时候,荆羡面对同一位,已经可以落落大方地选择用金钱来摆平一切。

容淮倏然笑了声。

嗓音沙哑,有嘲弄,亦有苦涩。

他面色比十分钟前更苍白,本来都快半干的额前碎发不知为何又变得湿漉漉,像是一直在冒汗。

眼尾的猩红蔓延至太阳穴附近,唇角染血,妖冶又虚弱。

怎么看都是一张高烧病人的脸。

荆羡迟疑两秒,抬手推他,意料之外没遭到反噬。她轻而易举绕过障碍物,走至浴室门外,停了会儿,又回过头去看他。

“你看你什么时候离开?”

容淮没应,还维持着被她推到墙上的状态。

须臾,手伸出去,将那岌岌可危不知何时会滚落的小玩意勾出来,轻轻放到台面上。

目光短暂停留两秒,他挪开,很轻地笑了笑:“八年了。”

荆羡被这三个字弄得心神不宁,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可他说话的口吻,感觉是放弃了,又像是要维持最后自尊的坚忍,叫她一刻都不想同他共处一室。

她扭头就走,客厅坐了会儿,用确保能听到的音量威胁:“十五分钟,如果你还赖着,别怪我报警。”

回应她的惟有一室寂寥。

荆羡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她浑身上下都湿透,打底裤黏在腿上,贴身内衣的搭扣又和灯芯绒衬衫搅和到一块,哪里都不舒服。

她没再管这个人,跑到楼上卧室,反锁了门,想打电话给荆焱,纠结好一阵子,又丢开手机。

算了,就给十五分钟。

甩掉那些不该存在的怜悯,她在主卧附带的卫生间里迅速冲了个热水澡,而后换了套保守又方便行动的家居服,一边擦干头发,一边下楼。

转角平台驻足,她先看向大门口,玄关地毯并未多出深色鞋印,门把上挂着的吉祥福袋也是原样。

没走。

荆羡叹口气,心不甘情不愿地喊他的名字。

一连三声,一声比一声暴躁,等到耐心值宣告阵亡,她跑到储藏室翻了根垒球棍。

荆羡拖着长物,棍

子的一端与大理石地面接触,发出迟钝又难听的声响。穿过客厅,她把垒球棍架到肩上,一脚踹开虚掩的浴室门。

……

结果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没有争锋相对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

因为敌人已经半死不活。

他身子早就滑落,靠着墙,一条腿支着,头耷拉下来,贴合膝盖,安静的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喂。”荆羡走过去,拿垒球棒顶了下他的脑袋,“你别装死。”

男人顺势歪头,眼眸紧闭,睫毛在秀挺的鼻梁边拓下淡淡阴影。

这张脸,昏迷中依旧有着蛊惑人心的美貌。

不过荆羡没什么心情欣赏,她在原地转两圈,郁闷到恨不能用手里的棍子给他三十大板。

真的有毒。

跑到她家像个色情狂一样占她便宜。

现在又发烧晕倒。

哪来的脸啊???

荆羡翻个白眼,拽住他的袖子,非常粗鲁地把人往外边拖。

沿途也没悉心照料,一路擦着墙角桌边,甚至有一下还撞到餐边柜,能听到钝物与头的闷响。

痛快。

荆羡恶作剧一般笑出声,不过很快又累到气喘如牛。这人身高接近185,看起来清瘦,但真挺重的,她要用尽力气双手一起发力,才能勉强拖到门边。

忙完这一切,她精疲力尽地坐倒,开始认真思考。

是丢到大马路上呢。

还是丢到警察局呢。

荆羡抽空瞄一眼身边失去意识的青年,她那一巴掌还挺厉害,唇边血迹都没干,刚才被她面朝下又拖又拽的,估计里头伤口又扩大了。

瞧着惨兮兮的。

她没来由想到他清醒时去捡那枚戒指的模样,终究是心软了。

“算你运气好。”

荆羡给急救中心拨了电话,对方询问过地址之后表示最近的医院派医护人员过来要半小时,又问是什么状况。

她摸了下男人滚烫的额头,联想这位先前生龙活虎压着她玩强吻的变态模样,迟疑:“我不太清楚,可能是发烧引起的,但不确定。”

120接线人员表示理解:“请您先物理降温,我们这边尽快安排。”

荆羡没辙,用毛巾包了冰块,眼不见为净地将他整张脸都盖住。半晌,又怕把人闷死,卷边上去,留了唇鼻的位置

她没心情随伺一旁,跑到沙发上打开电视。

新闻频道来回滚动着周边城市突如其来的加油站爆炸惨剧,临近居民楼和无辜路人都被波及到,怪不得今晚的急救人员这样忙。

万幸的是油桶储备量很低,范围不广,伤员基本轻伤,无死亡风险。

她看了会儿,隐约听到门边的动静。

低低的声音,梦呓一般。

荆羡走过去,男人侧躺着,眼眸半睁半开,视线没有焦距,呼吸短促微弱,像是烧糊涂了。

她蹲下,怠慢地拍拍他的脸:“姓容的,你要没什么事,也别占用医用资源了。”

他怎么可能有回应,眼睛眨都不眨,感觉活在虚幻里,惟有眉头紧皱,口中喃喃。

说什么呢?

她把耳朵贴近一些。

这回听清了。

报的是一个日期。

9月7日。

荆羡有点儿懵,还在疑虑这个日子有何意义,又见他无意识伸手,拽住了她的衣摆,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绳索。

含糊不清的梦话仍在继续。

半梦半醒间,他的嗓音几不可闻:

为什么没来z大。

作者有话要说:淮宝,呜呜呜呜呜呜,妈妈终于要开始为你平反了。

不是洗白,是真相大白,呜呜呜呜呜。

这章是补昨天的,以后有事会挂请假条。

然后晚上会照常更新。

还有很多屁话留着晚上新章一起说。

谢谢大家~

爱你们~

她没心情随伺一旁,跑到沙发上打开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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