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要给太后贺寿,静谧的皇宫热闹起来,往年太后贺寿都是宫内歌姬表演,今年因贵妃派人到宫外寻了戏班子,宣德帝为了顾全贵妃脸面,特意叮嘱皇后从民间选戏班入宫为太后祝寿。
民间戏班子入宫不比宫内养的懂规矩,礼仪都要赶着太后寿辰前调/教,看似简单的一场寿宴,事情繁多,各司女官频繁出入永宁宫,皇后忙的不可开交,好在贵妃这些日子一直在重华宫称病不出,少了这么个搅事精,皇后省了不少心。
太后寿辰这日章华殿章武殿特意停了课,皇后懿旨命皇亲国戚及四品以上大臣女眷入宫为太后贺寿,宴席摆在华阳宫中。
福安殿内,幼宁被一群小宫人围在中间打扮,今日是太后寿辰,她是养在太后身边的,穿着也比平日里隆重些。
李嬷嬷给幼宁挑了一件粉色绣花裙,衣襟花纹繁琐,袖口缀着粉色小花,腰间挂着一块圆形玉佩,两侧垂着流苏,头发分成两股盘在头顶,发髻两侧插着云鬓花颜金步摇。
幼宁对着镜子摆了摆头,步摇流苏前后晃动,发间的蝴蝶双翼也跟着轻颤,幼宁控制不住的想玩一玩,良辰端着漆木托盘,上面摆着一个金镶玉长命锁,是幼宁刚穿过来时便戴在身上的,据雪兰小丫头颠三倒四的叙述,那是幼宁的父亲汝阳王世子在出征前,亲自到庙里求的,请了大师开光,因为太过贵重,平日里都由良辰好生保管着。
李嬷嬷取了长命锁,回头见幼宁在玩头上的步摇,她平日里都戴发钗珠花,极少戴这种长步摇,新鲜着,李嬷嬷回头按住她的小脑袋,笑着说:“郡主莫再玩了,太后娘娘那里还等着您呢。”
幼宁听说太后在等,立马收起玩心,端庄的坐好,李嬷嬷帮她把长命锁戴上,牵着她往太后那边去。
她过去的时候太后殿内已经坐满了人,皇后端坐在太后下首,对面的位置空着,往下依次是敬妃乔妃和穿着命妇服饰的大臣女眷,有些是生面孔,有些往永寿宫请过安,但幼宁并不能都记得名。
宫人挑开珠帘,小宫人通报说幼宁郡主来了,众人目光齐齐往外落在幼宁身上,或多或少都对这位养在太后身边小郡主好奇。
幼宁早就熟悉这些探究的目光,神色淡定,落落大方。
“阿宁来了,快到皇祖母这里来。”太后看到幼宁,脸上笑意堆的更浓,“不是困了吗?怎么不多睡会。”
一句话,众人心里了然,看来传言非虚,太后对这位汝阳王的小孙女当真是视若明珠。
幼宁走到殿内,依次给太后和几位娘娘行了礼。
“早就听说皇祖母身边养了一位妹妹,今日可算是见着了。”
说话的是一位年轻女子,穿了件金丝绣花长裙,身形纤瘦,面庞白净,花貌之上明显气色不足,头上戴着金步摇,并不特别繁重,像是随时能把她压垮了一样。
太后对幼宁说:“这是你大姐姐,永庆公主。”
永庆公主是宣德帝长女,三年前便已出嫁,她生母早逝,她生下来身体就不好,幼宁在永寿宫这些日子并未见她往宫中请安过,太后倒是时常念起永庆公主,派人往永庆公主府送东西。
幼宁走到永庆公主跟前行了一礼,永庆公主捏着帕子偏头咳嗽一声,拉起幼宁的手,扯着嘴角道:“果然是个好福气的,难怪皇祖母疼你。”
她身后宫人递给她一个盒子,她接过去说:“今儿头一次见你,这是给妹妹的见面礼。”
幼宁连忙双手举过头顶接了,永庆公主见她态度如此实诚,扭头和太后对视一笑。
“多谢永庆公主。”
永庆公主笑着说:“我都唤你妹妹了,你怎么还叫我永庆公主,多生分。”
幼宁立马改口,“大姐姐。”
永庆公主满意的点头,“乖,有你在皇祖母身边尽孝,我也就放心了。”
永庆公主未出阁时便得太后照顾,对太后很是尊敬,她生母已亡,宣德帝子女众多,这些年一门心思都在贵妃身上,哪里顾得上这个体弱多病的女儿,不过是逢年过节想起来,提一嘴子。
永庆公主对宣德帝并无太多父女情分,出阁以后这皇宫里令她牵挂的也就是太后了,几句话,虽未提及她的病情,但看她的模样就知道不太好,几句话,说的倒像是交代后事一般。
太后面露心疼,皇后起身道:“母后,华阳宫宴席已经备好,戏也要开唱了,咱们过去吧。”
坐在永庆公主对面的二公主宝和公主蹙着眉道:“贵妃娘娘怎么未来?”
按照规矩,该是帝后率领众妃到永寿宫一起请太后往华阳宫去。
如今宣德帝未来,贵妃也未到,众人都知道,太后不喜贵妃,贵妃又恃宠生娇,前些日子便一直称病,如今连太后寿宴都这般怠慢,她膝下的六皇子和四公主也都没来,这是想在太后寿辰给太后没脸呢。
太后淡淡道:“贵妃身体不适,应是来不了了。”
话音刚落,宣德帝便带着六皇子齐瑛四公主齐婉过来了。
众人连忙起身给宣德帝行礼。
齐瑛跪到地上给太后告罪,“皇祖母,母妃今日身体不适,不能前来,特意让孙儿替她向皇祖母赔罪。”
宝和公主冷哼一声,什么身体不适,分明就是不想给太后贺寿。
“我记得去年母后生辰,贵妃娘娘身体不适,今日皇祖母寿辰,贵妃娘娘又是身体不适,一次尚能理解,这两次可真的要请钦天监好好算一算了,别是贵妃娘娘的八字冲撞了皇祖母和母后。”
宝和公主生母惠妃家世显赫,极瞧不上宫女出身的贵妃,贵妃为嫔位时被当时的惠妃借着位分欺压,贵妃生下六皇子上位后,在宣德帝跟前吹枕边风致惠妃失宠,孝端皇后去后,贵妃管理后宫,后宫那些人见风使舵,受贵妃指使打压惠妃。
惠妃素来高傲,哪里受过这种委屈,气的一病不起,没多久就去了。
宝和公主性情随了惠妃,心直口快,又恨极了林贵妃,每每捉住贵妃的把柄总要好生发作一番。
宣德帝刚从重华宫过来,被贵妃好一番哭诉说不受太后待见,来了也是受人脸色,贵妃称病不来,也是他同意了的,这会见宝和公主口无遮拦,脑壳都疼了,训斥道:“贵妃是你的长辈,你岂可非议。”
宝和公主被宣德帝不分青红皂白的训斥,心气不爽,正要说什么,站在她身侧的永庆公主拉了下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惹事。
众人随着往华阳宫去,宝和公主和永庆公主落在后面,宝和公主愤愤道:“大姐,你刚拉我做什么?姓林的真当自己多娇贵,不过是个宫婢出身,皇祖母生辰她也敢拿乔。”
永庆公主道:“你知道今日是皇祖母生辰,何必还要闹到台面上,惹父皇和皇祖母都不高兴,皇祖母生辰,父皇母后都在,连六皇弟和四皇妹都来了,只她一个赌气在重华宫不出,闹心的是谁?还不是她自己,倘若咱们因为她不来闹的心情不愉快,叫父皇训斥你,让皇祖母不高兴,母后下不了台,岂不是如了她的意,咱们开开心心的给皇祖母祝寿,全当她不存在,才是真的让她知道,她这个贵妃在宫里头,有多少份量。”
永庆公主从小身体不好,深知自己活的每一天都不容易,所以她心胸豁达,从不为了这种小事斤斤计较。
宝和公主和永庆公主年纪差不多大,又都是早早没了母亲的,姐妹感情极好,宝和公主被永庆公主这么一劝,心气顺了不少,甩了甩帕子,轻声说:“倒真是拿她没办法了,任她逍遥,我以后有何颜面去见我母妃。”惠妃是被贵妃害死的,她眼看着仇人恩宠无限,自己对着她还要卑躬屈膝的唤一句母妃,心情不免怅然。
宴上宝和公主郁闷的多喝了几杯,场中央以齐琮为首,带着齐瑛齐琅一起射悬在空中的灯笼为太后助/兴,少年一身锦衣,手挽弓箭,精准射了中间的福如东海四个字。
齐瑛齐琅一人只来得及射了两个字,刚好凑齐了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宗室皇亲带头为三位皇子喝彩,永庆公主凑到宝和公主耳边,轻声说:“你可见阿琮像你一样整日在父皇面前说贵妃不是?”
宝和公主捏着酒杯的手顿了顿,看向立在宣德帝身侧的翩翩少年,宣德帝正把三位儿子叫到身边夸奖,但他的心是偏的,他宠爱林贵妃,齐瑛在他心里就比其他儿子强,八个字,齐琮射了四个,齐瑛只来得及射了两个,宣德帝重点夸奖了齐瑛,只是稍稍带过了齐琮和齐琅。
孝端皇后和五公主,都是被贵妃间接害死的,但齐琮从未像宝和公主一样把杀母之仇挂在脸上,他始终都是沉稳的,做自己该做的事,对宣德帝的夸奖也是不屑一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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