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沿着大街往前,此时满凉京都贴着通缉令,只是上头并没有画像,说的只是搜捕断臂之人。
说起这个,阮小梨多少有些失望:“都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原来这句话也并不可信。”
当初太子被问罪之事,阮小梨已经从付悉那里听说了详细内情,很清楚眼下人被禁足,最根本的原因是那句豢养私兵。
楚王大费周章伪造了那么多证据,最后都没能让让太子认下,甚至连言语之间,都没什么漏洞。
贺烬侧头看着她:“已经不容易了,他居储君之位多年,从未摔过跟头,就连五年前的龙船刺杀,都没能牵扯到他身上……不着急,慢慢来。”
阮小梨点点头,她着急也没用,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抓到张琅。
说起这个,两人心里都有些不安。
阮小梨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你说,张琅还在凉京吗?”
“一定在,”贺烬眼神很笃定,“应该还藏在东宫,但楚王已经借着照料的名头派了人进去,他藏不了多久的。”
“以太子的性格,我总觉得他会为了让张琅离开,做点别的。”
贺烬也这么觉得,可他们不是太子,谁都不知道为了送张琅出城,他能做出什么来。
天色开始暗了,夜风不客气的吹了起来,阮小梨看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上来,此时正牵着马慢慢跟在他们后头的青木:“你也该回去了,这段日子,你我都要小心一些。”
贺烬抓着她发凉的手搓了搓算是回答,却并没有走,反而看了眼青木:“做好了吗?”
阮小梨有些好奇:“什么?”
贺烬不轻不重的捏了捏她的手,却仍旧看着青木。
青木怜悯的看了一眼阮小梨,还是硬着头皮将马背上的一个包裹解了下来:“好了,在这。”
贺烬将包袱打开,迅速看了一眼便抖开了鹤氅,披在了阮小梨身上:“夜里风冷,当心些,别着凉。”
阮小梨有些惊讶这衣裳的轻便,心里很是喜欢:“好,快回去吧。”
贺烬翻身上马,却仍旧看着阮小梨:“这几日天气都不大好,你每日都要穿着。”
难得他这么啰嗦,阮小梨也不愿意让他失望,很乖巧的点了点头:“好。”
青木眼神古怪的朝她看了过来,看的阮小梨莫名其妙,片刻后她悟了:“这衣服……是不是很贵?替你家主子心疼了?”
青木连忙摇头,天地良心,他可不是心疼这件衣裳。
“不不不,绝对没有,夫人,这鹤氅是爷的心意,您要是什么时候不喜欢了,也别生气……呵呵呵……”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她做什么要生气?
阮小梨莫名其妙,眼见风越来越大,催着主仆两人走了,等两人的影子消失在了夜风里,她才带着人继续往巷子里搜寻。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天黑下来,百姓们就没事可做了,她这一路走过来,身后竟然热闹了起来,仿佛是前阵子才消下去的对她的好奇又升了起来,三五成群的聚在她身后嘀嘀咕咕。
有几个孩子甚至还追了她几条街。
她有些莫名其妙,想问孩子们几句,对方却笑哈哈的跑走了。
“怎么回事……”
她挠了挠头,很快就将这点小事抛在了脑后,毕竟张琅还没抓到:“搜查仔细些,也客气些,别毁伤了百姓的东西。”
巡城卫一边答应一边钻进了巷子里,阮小梨带着剩下的人继续往前,却不想刚拐过一个街口,就瞧见了一辆马车正踢踢踏踏的朝着她走过来,车上吊着的灯笼上明晃晃的写着贺字。
她一愣,抬脚走了过去:“里头可是殿下?”
车夫连忙应了一声,里头的人大概是听见了,很快开了车窗,果然是孙嬷嬷和长公主。
阮小梨抱拳行礼:“这么晚了您怎么还在外头?”
孙嬷嬷张嘴就要说话,却被长公主摁住了胳膊:“找了几个年轻时候的闺中密友说话,不留神才等到了这个时候,你这是在做什么?”
“城外行凶的刺客还没抓到,城里正到处搜捕……”
她说着便有些不放心:“我护送殿下回去。”
长公主点点头:“也好。”
底下人立刻送了匹马过来,阮小梨翻身上去,走在了马车前头,却没走两步就被长公主喊住了。
阮小梨有些诧异:“殿下有吩咐?”
长公主朝她招招手:“你过来……衣裳上是什么东西?”
阮小梨有些莫名:“是不是沾上泥了?”
她一边猜,一边翻身下马又钻进了马车,长公主将她身上的鹤氅解下来,触手一摸就认出来了这是给贺烬的东西,毕竟鹤毛珍贵,千百只鹤才够一件,工艺又复杂,满大昌都未必还有第二件。
给阮小梨也就给她了,长公主也不至于心疼,可好好的衣裳,现在后背却绣了一个触目惊心,且奇丑无比的“贺”字。
长公主缓缓吸了口气,所未知子莫若母,她连想都没想就猜到了这是贺烬干的:“烬儿给你的时候,你就没仔细看看?”
阮小梨也看见了那个字,猛地想起了刚才青木那莫名其妙的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天太黑了,没能瞧见。”
其实是贺烬根本没给她机会看,字又在背上,她不脱下来也瞧不见。
孙嬷嬷一听是贺烬做得,也不好多说什么,可看了两眼还是没能忍住:“这……怎么想的?这也太丑了……”
长公主将衣裳还给阮小梨:“夜里也瞧不清了,回头忙完了送回去,让针线上的人给你把字拆了。”
阮小梨摸了下那个丑丑的“贺”字,想着贺烬眼里的那点不高兴,眼神柔和下去:“带着吧,笑一笑也就过去了。”
长公主不可思议的看过来,见阮小梨是真的不在意,沉默片刻也笑了:“那便随你吧……我到了,你忙你的去。”
阮小梨自车窗里看了一眼,侯府大门果然就在不远处,贺烬正带着青木站在门口,看样子是发现了长公主还没回去,正打算出去找人。
她跳下马车,将长公主扶了下来,远远地和贺烬对视了一眼,却没说什么,只跳上马背走远了。
贺烬等她不见了影子才收回目光,垂眼看向长公主:“母亲。”
他欲言又止,长公主知道他想问什么,却只能叹了口气:“不着急,明日虞国公府组局打花牌,我也去凑个热闹。”
贺烬听明白了话里的含义,他不是没猜到这样的结果,可多少还是失望的。
只是想必长公主心里也不好受,他不太想让母亲再受这种委屈,何况,张琅还在凉京流窜,始终是个隐患。
所以思前想后,他还是开了口:“母亲,这两日您还是在府里歇着,不要出门了,旁的是我去做就好。”
长公主没多想,随口就答应了下来:“好。”
母子两人在岔路口分开,孙嬷嬷忍不住开口:“殿下,这事儿真让爷去做?”
长公主叹了口气:“还是要本宫出面的,只是他想做点什么也好,往后的风雨更多呢,眼下就先尝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