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梁人一向惧怕急症,只因这症不光发病要人性命,发病时全身乃至面部皆有红斑,形状也骇人得很。
我道:「此事来得蹊跷,怕是有人有心为之。」
我扶额细细想着近来发生之事。
严漠如今被囚禁,严栩带兵去了东面,这次引起骚乱之人,目的何在?
如今丰县及周边几县都在严栩手上,虽不知对方是如何得知我也在此的,而从我下手,确实最是容易。
丰县若乱了,既可趁乱救出严漠,还能让严栩后方不稳,失了民心。
而对方,却不费一兵一卒。
倒也真是个好法子。
正想着,宋瑾、林思立和张戈皆陆续到了府上。
林思立皱眉道:「东村本封了村,也锁了消息,那里的急症病患如今用上了秀山先生和宋大夫的药,已几近大好。而之前因急症而亡之人,皆已用火焚之尸身,确实没有理由此症由东村传出才对。」
宋瑾沉吟道:「昨夜送来的三人我皆看过了,确是急症没错,急症一向发病快,怕他们也就是这两三日染上的。林县令可查查,近来可有什么东西从东村出来过。」
林思立道:「这事我定要彻查,不论目的为何,拿人性命做饵,便是可恶至极。」
我想了想,问道:「宋瑾,急症若是一经发现,或是发现之前,便用了你和秀山先生的药,会不会更好治愈?」
宋瑾道:「我知你的意思,如今急症只要发现得早,用药七至十日便可治愈,还未染上急症的人,取其中几味药煮汤喝,也可预防。只是,若是病患增多,如今怕是不大好办……」
「既已有了药方,怎还不大好办呢?」
宋瑾蹙眉道:「如今的药方,里面一味重要的药引,是桑灵草。只是这草在北梁少得很,听闻齐国境内倒是有不少。但如今齐国因着换帅,封了边境,怕是等边境重开,这边的病患等不了……如今丰县存着的桑灵草,给目前病患尚且够用,但若是病患人数增多,怕是便不够了……」
「你是说……桑灵草?」
这草的名字我倒是熟得很。
宋瑾说的没错,这草在大齐确实常见。桑灵草三月出嫩芽,齐国人爱采了桑灵草的嫩芽,晒干后存放,再在做菜时加入提味。所以大齐好多菜肴,都会或多或少加些这个草。
三年前我嫁来北梁时,曾在北疆停留两日,当时便见到街上有许多卖桑灵草的商贩。问人才知,是因着北疆严寒,桑灵草不易存活,便有南面的商人,会在每年四月至八月,将桑灵草带到北疆来卖。
如今是六月,北疆那里,定还有许多卖桑灵草的商贩。正想着,张戈进来道:「门口闹事的百姓已经被遣散了,但是如今人心惶惶,流言乱飞,属下觉得,公主近期,许还是换个地方躲起来比较好……待属下飞书禀明了二殿下,再作打算……」
我心下明了,张戈带来的兵,虽说暂时压住了门外的骚动,但关于急症和我的流言,经此一闹,怕一日便会传遍丰县。
说不定还会变本加厉,说二皇子包庇得了急症的公主,祸害百姓。
明日来砸门的,怕就不只这些人了。
我摇摇头:「我不能躲,躲了,便正好如了对方的意。」
张戈还欲劝我,林思立却开口道:「微臣也觉得公主不能躲,但不知公主心中,是否已有办法?」
我想了想:「桑灵草在大齐,不过是做菜的一道辅料。大齐的北疆,离丰县近,我想,若能去大齐北疆出三倍甚至更高的价格,定能在短时内收集到足够的桑灵草……之后再将桑灵草及其他草药发放给百姓,便能解了这次的危机。」
林思立沉吟道:「公主的法子确实可行,只是齐国那边临时封了国境,我们若要派人前去……只怕会被齐国认为是想借机滋生事端,毕竟以前……」
我点头,毕竟以前类似的事情是不少,我在齐宫时也听闻过,那时北梁军常常爱在边境做些挑衅之事。
「你们贸然前去,确实不妥,但若是我去,便不一样了。」
张戈听了直摇头:「公主要亲自去?那怎么行?万一遇到危险,二殿下那边……」
「边关之事,确实敏感,更何况,立场不同,北梁和大齐又有过节,即便是我先书信一封,再派灵犀或者莫旗前去,怕也不如我亲自去来得妥当。」
我沉吟半晌,又道:「今日发生之事,谁也不许告知二殿下。」
非翎犹豫道:「公主,这……」
「此事因我而起,根在急症,就算二殿下知晓这事匆匆回来,瘟疫不解,谁也救不了丰县。」
我转向宋瑾:「待我取回桑灵草,再辛苦宋瑾你和秀山先生,将汤药方子及桑灵草给到百姓。」
宋瑾想了想,点点头。
张戈道:「可是……」
林思立打断他:「其实公主说的在理,对方的目的,怕就是将事情闹大,好扰了二殿下……公主说的法子,确实是如今所有法子中最优的。」
我赞许地看向林思立,怪不得严栩极为看重他,人虽年轻,倒真真是个在危急关头临危不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