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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1 / 1)

杨陆顺却敏感地从老丘眼里看到了不屑与嘲笑,按说昨天在老丘面前的表态与今天卫书记的反映很不想符合,照老丘的理解你杨陆顺不是跟卫书记妥协了,怎么还会这么关心你的私人事情呢?不也就是说一套做一套的市侩小人!杨陆顺真想拉住老丘把与卫书记之间发生的激烈碰撞说说,也想找个人宣泄心中的苦闷,可能说得出口么?找常人习惯思维逻辑,他杨陆顺这做法是中国人最为瞧不起的忘恩负义,人云点水之恩都得涌泉相报,何况

杨陆顺不敢再多想下去,做人就是这样,心存必死之情,破釜沉舟之意,也就慷慨处之毫无畏惧;可事逢转(生)机,却就踌躇不前,方寸大乱,尤不知如何处之。仔细思索发生的这一切,到底有多少是为了农民的利益?只怕是意气之争为多,卫书记两年多来的关心呵护是历历在目,除了卫书记性格执拗脾气大了点外也还算是个为官清正、任人唯贤的好人,也许是部队干部出身的缘故习惯了发号施令吧,这样对待卫书记,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呢?

杨陆顺心生愧意,竟然就有点不敢面对卫书记,左思右想,干脆放假就放假,找到练党委把宣传线近期紧要的工作交接了一下,叮嘱张文谨多跟练党委联系汇报,骑车就去了四姐家,请四姐帮忙看屋子,自己收拾熨帖,带着老父老母的殷切期望赶早班车去了县城。

其实卫书记这么冷处理也实属无奈,昨晚杨陆顺负气而去,他气得七窍生烟,如果手里有枪,只怕就毙了这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心里还不住琢磨计策怎么名正言顺地撤了那家伙。可小李的敲门声让他瞬间就清醒了,见小李神情不安,估计只怕也听到了两人最后的争执,这要传出去还不让别人笑掉大牙啊!一手提拨起来的心腹爱将也反目成仇了,叫他还有什么脸面的新平呆呢!他本就在新平政府机关里没几个推心置腹的人,平日里谄媚阿谀的几个人又实在看不上眼,老谢一伙人步步进逼,时刻想看他的笑话好借题发挥,不能把话给别人说,他迅速决定下来,忙叫小李严格保密,不得外传。

等小李出了门,卫书记心情平复下来后,也琢磨着是不是对六子太苛刻了,不过六子那几件事做得太出格,想起来就让他生气,更多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悲哀,要是在部队里遇到这么尽心提携他的首长,就是拼了性命也要维护首长的周全,可惜蠢六子一点也不体谅他的苦心,要换在部队里时,他唉了一声,在部队里他没少踢过排长、副连长的屁股,可居然连踢杨陆顺的勇气也没了,那么刻薄的话都没激起他动粗的念头,难道真是英雄迟暮?

卫书记再次叹息了一声,没能说服六子,也许只有时间能证明自己是正确的了。回想到新平乡这几年,处处争先却没落个好名声,跟老谢明争暗斗着也没捞到什么好处,看来还是早点回县城算了,边边今年考上了长江大学,家里只剩老江和关关母女也不放心,还是到某个局里当个局长哪怕是副局长也罢,总比抛妻弃子、两地分居强得多了。想了这么多猛地冒出句经典话:凡是敌人反对的,我们就拥护;凡是敌人拥护的,我们就反对。不由切齿更恨老谢:难怪他事事帮着六子出头说话,是存心挑拨蠢六子跟我对着干啊!我宁可忍了六子对我的误会,也不能让笑面虎得逞!

杨陆顺在汪家,因为职务的提升早就成了贵客身份,浑不象第一次登门时被沙沙吆喝这干这干那的了,就算沙沙想叫六子做点小家务,都被汪父以“领导身份怎么可以操持贱役”之词推脱掉,六子这姑爷也是汪父茶余饭后炫耀的资本之一了。

倒是卫书记的爱人江医生,得了老卫的电话,提了些营养品看望沙沙,并转达了卫书记的关心。这让杨陆顺既喜又愧,没想到卫书记不计前嫌。

俗话说“瓜熟蒂落”,沙沙终于要生产了,只是出了点小状况,沙沙怀孕期间营养太好,不仅她体重增加了三十多斤,就连肚子里的孩子也很胖,医生估计最少都有八斤重,就有点难产,折腾了十几个小时才生下孩子。杨陆顺在产房外心急如焚,恨不得以身受代,也不知道抽了多少烟,汪家人也急,可还得劝慰这没做过父亲的六子不是,好歹华灯初上时,产房的门终于开了,护士抱出个穿着小衣小裤嗷嗷大哭的孩子,喜孜孜地喊:“6床汪溪沙的家属是谁?”

杨陆顺扑上前去,汪家人也围了上来,护士笑咪咪地说:“恭喜恭喜,是个大胖小子,足有八斤六两!”

杨陆顺连连点头,看着眼睛还是闭着却不住啼哭的孩子只知道呵呵傻笑,汪母到底是长辈,心里喜欢还知规矩,赶紧把早就准备好的糖果香烟塞进了护士白大褂的口袋里,说:“麻烦医生了,麻烦你们了。不知道产妇身体怎么样?”

护士说:“母子都平安呢,只是产妇体力消耗过大,得好生休息,马上就推出来了,好了好了,出生时间是晚上七点十分左右,你们记住了啊。我得进去了。”

沙沙也很争气,恢复得很快,喝了汪母炖的鲤鱼汤,不几小时硕大的乳房就汩汩地流出了雪白的乳汁,可把杨陆顺和汪家人高兴坏了,小家伙也很配合,没把人们认为最营养的初乳浪费,吧唧小嘴吮吸了,撅起小鸡鸡撒了泡尿,蠕动着小嘴又沉沉睡去。

汪母含泪带笑地说:“六子,沙沙没让我这做妈的失望,终于让你老杨家有了传宗接代的男丁,我那老亲家公婆可以把心放进肚子里了。”

汪溪流摸着妹妹苍白憔悴的脸,对杨陆顺说:“妹郎子,这下如了你爹娘的愿了吧?看我那傻妹子,生怕不是大胖小子,可尽儿地吃,差点连自己的小命都生脱了。你可得对我妹子好哇,女人生养娃娃不容易!”

沙沙笑着说:“姐,看你说的,我这也是为了孩子嘛,都扯哪儿去了。”

汪母说:“丫头大了不由娘,你不知道我在外面等得好着急,你是生头胎,又遇到难产,真出了什么差错,叫妈以后怎么活哟。”说着那泪水哗哗直流。

杨陆顺从内心说确实想要个儿,不为别的,就是怕老父老母伤心难过,原来吧还可以多生,现在政策却不允许生,老父老母打沙沙怀孕后不知道在祖宗牌位前磕了多少头许了多少愿,真是心诚则灵啊!杨陆顺强压内心的狂喜,忙不迭地点头说:“你们放心,我会对沙沙好的,你们放心!”

汪建设见不得他们婆婆妈妈,扯了把杨陆顺说:“六子,走,哥带你去商业局打电话回家报喜,让你爸妈高兴高兴!”

杨陆顺再三叮嘱沙沙好生休息,才小跑着跟汪建设去了商业局,拧起电话接通了新平乡总机,杨陆顺不知道该转给谁了,总机值班员是不能离开岗位的,幸好是小马值班,就说:“小马,我是杨陆顺,我有件事麻烦你一下,我爱人沙沙已经生了,是个男孩,对对,请你下班后告诉我四姐好吗?呵呵,吃糖没问题,回来我给你一大包!麻烦你还告诉我四姐,就说我和沙沙还得在县里住几天才能回,对对,什么?卫书记要跟我说话?”杨陆顺还没反映过来,话筒里响卫书记爽朗的声音:“六子,我听小马咋呼你做了爸爸了,还是个儿子?”

杨陆顺忙陪笑着说:“是啊,就在一个多小时前出生的,八斤半重的胖小子子。卫书记,怎么您在总机室呀?”

“我啊,正准备跟你江姨打电话问问家里的情况呢。凑巧进来就听到马丫头在笑你的喜糖,我也要有份啊,我不要吃糖,要抽金喜烟!”说完还呵呵大笑,那语气热情得似乎两人丝毫没发生过争吵。

杨陆顺知道卫边已经到春江上大学去了,家里只有江医生母女俩在,而且江医生经常还要值夜班,难免卫书记挂牵,忙说:“卫书记,您放心,过几天回家了,一定给您抽好烟还请您喝好酒!”

“是你说的请我喝酒啊,可别高兴得忘了。嘿,我还真想马上见见你的胖小子,看是不是也跟你一样眉清目秀的书生样子。你打电话是回家报喜的吧?等会我叫小李替你跑腿,到建华去送好消息!让那小子也赚包好烟抽。呵呵”

杨陆顺听着卫书记毫无隔阂地笑语,不觉喉头哽咽,惭愧地说:“卫书记,我那么对您,您还对我这么好,我、我对不起您!”

“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唠叨这东西做什么,电话里也说不清楚,等你回来请我喝酒,就是谢谢我帮你传消息了。就说这么多,你好生照顾沙沙和你儿子,取名字了吗?”卫书记依旧那么热情。

杨陆顺深吸了口气,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变得正常:“还没呢,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上面还有老父亲,唯一的孙儿,肯定得他老取名字了。您还得给江姨打电话吧?我就不罗嗦了,麻烦您了。”

搁下电话,杨陆顺半晌还没回过味来,汪建设挤眉弄眼地说:“六子,看不出你蛮会在领导面前玩感情啊,诺,眼圈都红了,我算是明白你怎么爬得这么快了!”

杨陆顺哪有心情跟他解释,他不知道卫书记葫芦里耐的什么药,可那声音却丝毫没有作假,还同以前那样爽朗热情,难道卫书记真是刀子嘴豆腐心,真的就没往心里去没有任何成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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