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凯离开办公室一会儿,蔡伏生敲门进来,笑呵呵地长,等会我就去县委办跟老张商量春节值班的人员安排,我听曲书记说你要求在大年三十和初一两天值班,我想请示下,是不是干脆我们政府办的干部们也就跟你一起值班?以后政府办的大小干部杨县长你迟早都是要去熟悉认识的,值班一起打打牌聊聊天,挺容易就熟悉了。”虽说春节县委领导带班是多年的规定,真正在值班时坚守岗位的机会没有,要是杨陆顺真按他的意思办,就得把自己的人安排早三十值班,杨陆顺再怎么敷衍,年三十晚上一定会值班到晚上,还的应付市里的点卯呢。
杨陆顺点点头说:“要是县政府办的同志们没意见,我看可以。我在南平县春节值班干部排班都是科室抓阄,开县以前怎么搞的啊?我们意图是好,也不能让同志们不情愿是吧。”
蔡伏生说:“以前是我和县委办张主任两个人抓阄,八天两办轮流值。我再给的政府办同志排班,就算三十初一连着值吃点亏,我们政府办的干部个个素质好,保证没半句怨言。”
杨陆顺说:“那就按你的办吧。我们一起去县委,你去找老张,我和曲书记商量下春节慰问的工作。”
两人说着刚出办公室,负责文字工作的政府办副主任马跃拿着叠厚厚的材料,匆匆忙忙地走上前汇报:“杨县长,吴县长的意思,政府工作报告还的您把下关,说得请您签发了。才能打印。”
杨陆顺微笑着说:“马主任,我到开县才几天?政府工作情况知道的也是皮毛,我看还是吴县长认可就打印成文吧,老马,不是我官僚。我签发才官僚呢,是吧。你是老同志,还请理解啊,我得去县委了。”见马跃挺为难地样子。心下不忍又说:“老马,你赶紧去找吴县长签字,等会他去公安局了。又让你多跑路。”
蔡伏生脸色不怎么好看:“老马,去呀,堵着杨县长就解决问题了啊。”
马跃转头就走,眼见要到吴思凯办公室门口扭头说:“杨县长”嗫嚅几下嘴唇,终究没把话说出来。杨陆顺心里冷笑。开县财政一塌糊涂,政府工作报告却是花团锦绣。明明是应付人大会议的官样文章,我签字难道开县财政就盈利一千万?看来马跃这人比蔡伏生正直得多啊。
一直到县委楼门口,蔡伏生不停给马跃上眼药,表面上说马跃年纪大作风不果断、子女问题没解决好思想有负担等等。大有劝掇杨陆顺换人的意思。杨陆顺只是点头微笑。
县委书记办公室烟雾缭绕,杨陆顺进门给呛咳嗽了,政法书记徐谦笑道:“曲书记,我说这么多人一起抽烟熏人吧。话音才落,把杨县长给熏了。杨县长。干脆你也来一根,都不吃亏!”
杨陆顺接过徐谦的烟赶紧点上。说:“就是就是,其实我没什么,你们几个老哥还得注意点身体,天气冷。曲书记有支气管扩张的病根儿,我得劝劝曲书记冬天尽量别抽烟,才对得起曲夫人给我煮地糟甜酒。”
曲常林呵呵直笑,夹着烟的右手点点杨陆顺那架势要说话,被胡志清抢了先:“杨县长,你就冤枉我们了。进门来我们都没抽烟,是曲书记见人就发,你说我们怎能不抽呢。”
杨陆顺就说:“曲书记,你没给我丢烟啊,我还以为是徐书记散烟呢。”
也许是人老了,也许是过年就得喜庆,曲常林听了杨陆顺关心的话很暖心,笑得更大声了,从抽屉里摸出盒大中华丢过去:“陆顺,他们发一根。我给你一盒,总没话说了吧。”
大家又说笑了一会,徐谦忽然说:“曲书记,今天会没开之前,我得做个检讨,今天凌晨杨县长从映山宾馆出来在物资宾馆路遇到一伙打群架的家伙,幸亏杨县长出面才及时制止,没造成更坏影响。我主管着政法线工作,春节前夕出这样地治安事件,我责无旁贷”
杨陆顺说:“治安事件突发性强跟难预计,偌大个县城难免。徐书记也不要检讨什么,今天思凯同志就会联络政法委相关同志去公安局召开个会议,力保开县县城减少治安事件的发生,让开县城关的居民过个平安快乐年。”
徐谦似乎还要说什么,曲常林微笑着说:“徐谦,杨县长说得很好,发生了事件第一是要及时处理,其次是加强管理防范,小流氓打个群架放眼哪里都是常有地事,只要没出命案、没波及无辜百姓,让公安派出所加强力量就可以了。今天我们主要是安排下春节团拜慰问工作。政府那边思凯同志应该能应付得过来。”
曲书记发话讲正事,徐谦也就从杨陆顺微笑点头致歉,然后打开手里的笔记本记录曲书记讲话要点。杨陆顺倒是奇怪徐谦为什么如此紧张这点在县委领导眼里微不足道的小事,也许因为被新县长当街看到,与其被人先提不如先检讨,何况这应该也是示好的一种意图吧,不管怎么说,杨陆顺没直接插手事情的处理,就足够给了政法委、县公安局面子了。
曲常林倒是不拖拉,几下就安排完毕,就请杨陆顺说几句,杨陆顺谦逊自己到开县时间不长,一切按曲书记地办,其他人更没话说了,曲常林就宣布散会分头行事。
杨陆顺是新来地县长,和曲常林一起慰问县里的离退修老干部们,都说老同志是党和社会地宝贵财富,当然得敬起来。杨陆顺也有心里准备,准备着听听老头子们的牢骚和批评,在南平他见多了,只要老干部们集合,就把县里的各级党委政府骂个遍。为了缓和老头子们的心情,还不得不好酒好菜地招待,还要意思个红包。
开县地老同志们都在民政局地老干活动中心集会,是独立在民政局机关院子里的一座二层小楼,跟民政局新办公大楼一样很簇新的西洋式楼房。杨陆顺就说:“曲书记,只看这个老干活动中心就晓得开县县委政府很重视老同志的晚年生活了。”
曲常林笑了下,心里却不得不佩服尤奋斗地本事,尤奋斗到开县上任第一批拉拢的就是这些老不死地。有事没空组织聚餐、组织到春江大医院搞身体检查,加大对老干们生活福利地保障,可以说开县的老干们待遇比其他兄弟县地高了不是一点两点。那些老干自然拥护尤奋斗了,虽说老干们退了是天津包子狗不理,可总在市里省里有点熟人,在基层有点威信,早知道老干也有如此威力。他当初怎么不知道拉拢呢?悔之晚矣!不过尤奋斗走了。老干们得坚决
手里,再不敢疏忽喽,想了不少。嘴里也没闲:“们为开县奋斗一辈子。得让他们安度晚年才好。不说做到众口一致,对得起良心就行了。”
两人进得二楼会议室,里面两台空调让室内温暖如春,三十多位老人围坐着。茶几上堆满了各种水果点心。而且还是清一色地精品玉沙烟。看到县委书记进来,都齐唰唰地鼓掌欢迎,让杨陆顺莫名高兴,至少茶话会上不得气氛太僵。果然曲常林介绍杨陆顺是新任县长,老干们都鼓掌,那热情劲儿让杨陆顺欢欣鼓舞得很,会上老头子们个个红光满面,精神矍铄,不仅没一个老头子骂娘。而且都还不同程度地夸县委政府。真是个奇迹啊!杨陆顺都有点等不及散会,向曲书记讨教心得经验呢。茶话会散了就在民政局机关食堂摆了五桌酒席宴请老干们,曲常林杨陆顺挨桌敬酒,按说曲常林也是五十三地人了,可表现得很尊重老头子们,连跟看上去也就六十几谁地老干也尊称个您字。老头子们也不刁难曲常林杨陆顺。允许一杯敬一桌。那真是皆大欢喜、其乐融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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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结束,民政局还调来辆黄河牌的客车,把老人挨个送回家,看到招待过于丰盛,杨陆顺不禁边挥手与客车告别,边悄声问曲常林:“曲书记,开县年年都如此?”曲常林说:“大致都差不多吧。”他以前确实也不很知道实情,尤奋斗来地第一年他出席过一次,被老头子们骂得硬是两年没再露面,去年尤奋斗亲自来县委请他出席。还保证老头子们不得口出恶言,才胆战心惊地出席了年终茶话会,果然老头子们没再攻击他这个县委书记,但分明也不怎么理睬他,还是他在宴席上放下县委书记的谱,老鬼们才对他和颜悦色起来,事后才知道,县民政局一年要给老干们多花费近五十万!你说老干们会不支持尤奋斗?!
杨陆顺心说尊重老干保证让老人安享晚年地初衷是正确地,但也不能让政府打肿脸儿充胖子,看来开县确实到处都充满了大手大脚啊。
曲常林并没休息,回县委书记办公室与县委政府人大政协班子头头们稍事商量细节,就带领县里的拜年队伍向市里出发,不能不说蔚为壮观,一溜大院的小车还跟了辆装满礼物地面包车,浩浩荡荡穿越县城向南风进发,杨陆顺在二号车里还怕街上群众指指点点,没想老百姓各忙各地,只有小孩子们都圆溜着大眼睛看着车队。
杨陆顺嘀咕了句:“还真熟视无睹了啊。”副驾驶位置的吴华没听清楚,愣了下转身问:“杨县长,你在叫我?我一时走神没听清楚,请杨县长批评。”杨陆顺哼了声,展开毯子准备睡觉。
到了进南风城区地路口,杨陆顺忽然发现本来齐整的车队散了,也没同县委书记县长打招呼就各奔了西东,只有一号车稍微停了下,司机探出头示意小周跟紧,就径直去了市委招待所。杨陆顺明白了,不全到市委招待所集中,是怕影响不好。
住进招待所,杨陆顺出于礼貌也不能马上休息,而是应该去曲常林房间坐坐,便洗了把脸对吴华说:“吴秘书,你累了就回房间休息。我去曲书记房间看看。”吴华答应了一声说:“好的杨县长。我整理完了就回房,有事叫我一声或者电话通知我就可以了。”
杨陆顺去了对面走廊曲常林住的房间,开门地是秘书淡晨远,淡秘书很客气:“杨县长。请进,曲书记在洗澡,要不先坐会喝茶?”见杨陆顺在房间里找座,忙把曲书记换下来地衣物堆放到一个椅子上。
杨陆顺见屋子里凌乱得很,大床上地内衣裤应该是曲书记洗澡后穿地。微皱了下眉说:“曲书记在洗澡。我就不打扰了。我就在房间里。”也没接淡秘书敬的烟就走了。
回到房间。离吃饭还有个多小时,在车上睡足了瞌睡。闲得有点无聊,想给周益林、徐心言去电话,又怕打扰,想了想就拿起电话拨赵君豪的传呼机号码,这是南风邮电局元旦后首批开通地传呼用户,抢手得很。那天接到赵君豪地电话才知道仅仅三百个号,基本都被市里党政机关事业单位包了。杨陆顺没指望赵君豪能马上回电话。又在传呼台留了句话。很隐秘犹如地下活动者接头暗语“兄已到家”。到了市里给王书记拜年,万一遇到王书记有紧急公务扑了个空就笑话大了,紧密联系赵科长确保消息通畅才不耽误事。
果然半小时了也没见赵君豪回电话,杨陆顺一本南风信息小杂刊都差不多看完了。却先等来了曲常林。
曲常林穿戴整齐。拿了块干毛巾不住擦头发,杨陆顺急忙说:“曲书记,得去理发店把头发吹干才好,容易感冒啊。我记得招待所里有理发店的。”
曲常林擦着头说:“我本来带了个吹风的,吹到差不多忽然罢工了,我看差不多干了,就没去理发店,我这老家伙可受不了湿着头发到处跑。陆顺,晚上第一站去市委王书记家。王书记搬家(住进象征市委书记的一号小院。孙已经搬走)严令不得去打扰,我们都没去过,幸亏知道是住在一号院子。你应该跟王书记家属熟悉吧,要不先去个电话打个招呼?”
杨陆顺还真跟王书记夫人易老师不熟悉,就委婉地说:“曲书记,县委办张主任不是预先和赵科长通气了吗。我看就没必要打扰了吧?”
曲常林擦着头说:“我看还是保险点好,我们行程定得很紧,耽误不起功夫啊。”
杨陆顺不能不打电话,可还没来得及去抓话筒,电话突地响起来,杨陆顺接起话筒:“喂!”“是杨兄吗?”
杨陆顺听出是赵君豪地声音,掩住话筒对曲常林悄声说:“是王书记秘书赵科长。”曲常林微笑点头,很赞许地模样。杨陆顺吧语气调整到很热情地程度:“赵科长啊,我是开县地杨陆顺。赵科百忙中我还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了。如果得闲,晚上我请客罚酒赔罪,好不好?”“杨兄,我知道是开县地人马都杀到市里来了,你们才进市里我就知道了,你和曲常林肯定在市委招待所住宿。你不传呼我,我也准备给你电话的。吃饭就免了,实在没空,我告诉”
杨陆顺抢先问:“赵科长,你不能来吃饭.你,我们开县事前联络了市委谢秘书长向市委王书记请示,今晚去王书记家拜年,不知道王书记有空接见吗?你是领导身边地人,我不问你问谁?”语调热情又显得亲昵。曲常林很是期盼地望住杨陆顺,生怕市委书记没空。
“杨兄你急吼吼地,是不是曲常林在旁边啊,我说我要给你电话,就是王书记的指示,让你和曲常林晚上八点半后再去,至于礼物,你们开县怎么准备的就全拿上,晚上我真不能陪老兄你吃饭了。代替我向曲常林问好,我挂了啊。”
杨陆顺心里一沉,为什么赵君豪还特意叮嘱一句礼物呢?也让他来不及细想,很是惊喜地对曲常林说:“曲书记,大好消息,刚才赵科长说王书记晚上有空,请我们晚上八点半后再去王书记家,赵科长说得当然含蓄了,我砸吧滋味象是王书记特意等我们开县同志去拜年呢,哦,赵科长让我代替他向你问好。”
曲常林哈哈一笑,指着杨陆顺说:“我就知道你有办法。赵科长也是年轻有为的干部啊,陆顺,你们地关系可得加深啊,既然能见到王书记,我就轻松了。哦,赵科长没什么特别指示吧?”
杨陆顺说:“没其他指示了,我们晚上按时去就行,至于礼物嘛”
曲常林说:“哦。都是按照往年的规矩搞地,以前王书记还是市长的时候,我们基层拜年的礼物基本都只收点土特产,反正我们一贯就是礼物准备得丰富,领导不收是领导廉洁,我们的心意还是到了的。市委政府几位主要领导我们得一起去拜年,完了我就回开县,你要在南风看望朋友同学尽管自便。三十初一的班你都值了,春节也不回家,我这个老班子也得有点人情味是吧,给你两天时间。你老历二十八回开县就行。”
杨陆顺还真希望有两天闲暇,也没拒绝:“曲书记,那谢谢了,市里几位党校同学得去走动走动,以前大学同学基本都在春江,而且都是忙人,我是得提前着点,不然还不知道排到什么时候。”
曲常林呵呵笑道:“你那些大学同学怕都是正处了吧,赶上运气好。说不定副厅局了。”
杨陆顺想了想还有联络的大学同学,还只是他级别最高,但也不能不附和曲常林:“是啊,曲书记,春江几个同学早两年前就是正处了,有几个外省起点高地同学。还都在要害部门担任副厅局级领导,最厉害地就是比我高一届的师兄,当年毕业就去了北方某省省委组织部,然后给省委副书记做秘书,如今已经是正厅级的省委办公厅副秘书长,可惜以前交往不深,遗憾啊!”前面的有夸张,但师兄却有其人,是当时学生会主席,还真是没啥交情。现在都想不起那师兄究竟什么模样。
曲常林笑道:“陆顺,你不比别人差,你那师兄毕竟是省委首长看重的人,才委以重任。好了,大事落听(麻将术语),我也回房去眯眯,人老了精神就是不好,在车上一路打盹都不解决问题,还得睡在床上才解乏。我叫晨远安排晚饭了,你也休息休息,第一次以县长身份见市委王书记,千万马虎不得。”
杨陆顺送曲常林出门,见老曲进了房间,脸上地笑立马没了,赵君豪的话让他心里隐隐不安,赵君豪究竟什么意思?全拿上,难道是怕开县胆小不敢送厚礼还是怕我阻止开县送厚礼呢?不行,我得去看看县里给王书记准备的是什么礼物。
杨陆顺本想去直接看,稍一犹豫又去了小周吴华住地房间,吴华在洗澡,小周的模样似乎刚洗过,脸还红红的,杨陆顺直接对小周悄声说:“你去找一号车司机打听下给王书记拜年的礼物是什么。我在我房间等你啊。”小周点点头,冲卫生间喊:“吴华,我去理发了啊。”跟着杨陆顺出了房间。
杨陆顺在房间里老是琢磨赵君豪地话,越想越不得劲,难道王书记是想通过春节送礼来检验各县的态度?又或者跟自己一样拿到真凭实据再对全市进行廉政建设?不由背上冒出了毛毛汗,眼前浮现出一个情景:在全市下属各单位领导大会上,市委王书记指着堆成小山一样的各类礼品大发雷霆,震慑全场!
想象总是美好地,小周回来脸色难看让杨陆顺不得不面对一个事实:那就是一号车的后备箱塞得满满的,里面烟酒物资齐全,贵到中华烟五粮液酒,小到松花皮蛋,可谓是考虑周全。不过小周说:“一号车司机小马说了,东西虽然多,按照市委王书记的惯例,也就收点皮蛋咸鸭蛋什么的,连好一点的火腿、风干鸡都不要地。还要给司机和客人一盒好烟,基本也就扯平了。”杨陆顺长吁了口气,默默地点了点头。
晚上不到八点,曲常林就坐不住了,一来是急于想去给市委王书记拜年,六人一起玩的两副扑克的大升级也太没意思,再看杨陆顺领着小周和吴华一路升级上去,都快打到q了,曲常林把手里的牌一丢说:“不玩了,房间太小,六个人全在闷得厉害。”抬腕看看手表:“快八点了,陆顺。干脆我们这就去市委大院,在外面好好呼吸下新鲜空气。”杨陆顺说:“曲书记,你耍赖啊,说好了一级一个圈,你们才打到4一,,
看到小马晨远陀螺一样一个比一个转得快,曲常林呵呵笑了起来,这么一乐和,心情舒坦了很多,不由感激地瞅了杨陆顺一眼,说:“陆顺,你不错。小马别耍奸,老老实实转12个。”他话甫一出口就觉得不妥当,杨陆顺虽然年纪小但跟自己级别一样,那句你不错是对下级赞赏的言辞。就赶紧指责小马分散焦点。
杨陆顺何尝不清楚呢,对老曲那句“你不错”也别扭,好在确实也是曲常林无心之语,也没计较,转脸对满是胜利者微笑的小周吴华说:“你们就自由活动吧。记得要休息好,明天还有工作。曲书记,那我们走吧?”
小马故意脚步虚浮,淡晨远虽也头晕,强制着给曲常林递去手包。把衣架上地呢子大衣给曲常林披上,杨陆顺早就自己穿好了外套,曲常林对淡晨远说:“你就跟小周小吴一起自由活动吧。”
小马按照领导意图把车开得很缓慢,即便慢也很快了市委家属大院地门口,门卫很敬业,小马去值班进出登记簿上签字了。门卫还跑出去看了车牌又记录在小马名字旁边。小马边启动车边嘀咕:“嘿,还记录车牌,搞什么新花样
曲常林说:“市委家属大院的规矩你照办就是,少啰嗦啊。时间还有二十分钟,慢慢绕一圈再去一号小院。”小马说了声是,也没开大灯就专心绕弯,那模样去开出租车一定是个赚钱的角。
曲常林递给杨陆顺一根烟,笑着忙说:“我知
说什么,我有数的,别跟我家老太婆一样管得我死死等会进去,一时半会不能抽烟,我先抽根过瘾。陆顺,看你抽烟也有模有样,真没烟瘾?”杨陆顺看了看手里的金春江,说:“烟瘾肯定有。还克制得住,曲书记,忙过这两天回去,您儿子媳妇孙孙该回家给您拜年了吧?”
曲常林呵呵一笑说:“老大隔得远就提前点回家,应该是明天就到县里了,小儿子在春江,说地初四给岳母娘拜年才得回。二姑娘反正在县里的。儿子大了我不挂记,就是想我地两个孙,三两天不在电话里听听他们的声音,我吃饭都不香。陆顺,你儿子也八、九岁了吧?比我那大孙还小点。你是不知道,我大孙读书成绩很好,还参加了什么科技模型小组,自己动手做的飞机能遥控上天呢”
杨陆顺听着曲常林唠叨孙子地趣事,觉得不管职务多大的老人,儿孙总是他们最牵挂地人。
小马把车缓缓停在一号小院近左,问:“曲书记,已经八点半了,我们是不是进院子去?”
曲常林说:“你表准不准?先下去看院子里有其他车没?”小马哦了声开门下车,蹑手蹑脚地象偷鸡贼,他在院门口张望几下,顺手轻轻拉开虚掩的院子门,又落地无声地跑回来上车说:“院子里没车,我把院门打开了,这就进去?”
曲常林对杨陆顺说:“我们步行进去吧,小马等房门开了再跟上。”他虽然在旁人眼里显得谨慎过分,却也没坏处,礼多人不怪嘛。
两人到了房门前,杨陆顺伸手按了下门铃,没一会门就开了,是赵君豪。
赵君豪只是稍微与杨陆顺曲常林握了下手轻声说:“曲书记杨县长,王书记在客厅等着你们的,请进吧。”
曲常林指了下跟着进了院子的车说:“赵科长,车里带了点给王书记的年货,司机是个粗笨人,还劳烦赵科长指挥他搬年货.”赵君豪点点头做了请地手势,曲杨二人就往里走,过了前面地小会客室,里面豁然开朗,市委王书记就坐在一张宽大的布沙发里看什么材料。
赵君豪上前两步说:“王书记,开县县委曲书记和杨县长来了。”
王弘智抬起头先是微笑,而后站起来伸出手迎向曲常林:“是曲书记杨县长。你们好啊,请坐吧,小赵倒茶。”
赵君豪当然不是倒茶地。他答应了声就往外走,一会就有个年轻女子穿着市委招待所服务员式样地制服端来两杯茶。放在曲杨二人沙发前的茶几上。
杨陆顺没去打量客厅摆设,只觉得装修简单还有点老旧,坐地沙发也不象新的,难不成是前任孙书记用过地旧家具?杨陆顺觉得莫名其妙地奇异,但不清楚原委,南风市委不至于连新家具都不给新书记安置吧?!觑视王书记似乎又比前次见到消瘦了点。连面颊都似乎有点凹,看来偌大地市委书记兼市长并不是外人想象的那么风光啊。
曲常林到底是老同志显得从容许多,笑着说:“王书记。我和陆顺代表开县县委县政府县人大政协来拜年,感谢王书记一年来对开县各项工作的指导与关心。还带来了点年货,呵呵,上门做客,两手空空不好进门,还请王书记批评原谅。”
王弘智笑着说:“曲书记客气了啊。虽然你说是客,我们可没什么家常话唠啊,陆顺同志是新任的县长。年纪轻、经验尚浅,你是老同志老党员,要胸襟无私地帮助陆顺同志搞好开县的工作啊。这段时间我也忙,等春节过了。我得闲就去开县走走,尤奋斗同志把开县地基层建设搞得不错,我还没去实地看看呢。”
曲常林很鼓舞地说:“那太好了,王书记,我们全县五十三万人民群众都盼望您下去看看呢。陆顺同志虽到开县时间短,可他很成熟,也比较尊重我和班子的老同志,我们都说市委王书记给开县选了个好县长,我的想法更明确。马上要退了,得争分夺秒站好最后一班岗!当然我肯定是要想市委市政府推荐陆顺同志接班地。”暗笑尤奋斗该是倒霉了,以前王市长连县庆都没来开县的。
杨陆顺见王书记笑盈盈地看着他,忙说:“王书记,我还做得很不够,当不起曲书记地表扬。但我也不会辜负您和市委政府地重托。一定把本职工作做好!”
王弘智说:“好,曲书记传帮带,陆顺虚心谨慎,市委给开县配备的班子是否团结有战斗力,说一千道一万,还得看今年的实际成绩。常林同志,陆顺同志在南平的表现很突出,搞改革事业就得有一股子冲天干劲,我看中陆顺地,就锲而不舍坚韧不拔的工作作风。还有造福一方的责任心。常林同志老成厚重,关键时刻困难时刻要起到擎天柱地作用!开县财政困窘,你这个县委书记也不好当嘛,就拿你自己的话说,争分夺秒搞经济,扎扎实实搞治理,开县这盘棋不就全活了?”
曲常林倒吸一口冷气,王书记的其实咄咄逼人啊,开县财政困窘,你这个县委书记也不好当,字字警心呢,马上表态:“王书记请放心,我曲常林豁出这把老骨头,也要在退之前把、协助陆顺同志扭转开县财政问题!”本来是想说在退之前把开县财政扭转,临时舌头却打个转把杨陆顺抬了出来,不免有点赧然,旋即又轻松了,人家市委王书记如此苦心安排,不就是想出了成绩好拨高杨陆顺,出了问题拿自己顶缸么,也罢,搞好了或许退下来安排个舒适的养老单位,即便砸了,我总还有个级别在呢。
外稀疏的鞭炮声令沙沙很心烦,六子去开县当县长本喜悦之余她却深深地体会到人走茶凉之俗语那冰冷刻骨地真实内涵,去年家里来拜年的人如过江之鲫,从腊月二十就开始陆续有人提着大包小包说着喜气洋洋的吉利话来拜年,除去大年三十正月初一、二,这样要一直延续到正月十五。可今年,仅仅只有往日关系好的几个朋友来拜年,如猴子小秦老白和银行工会的同事。虽然她知道六子不会回家过年,虽然家里老小也有七口,可她就是觉得寂寥,而巨大的失落感沉甸甸地压迫着她,让她情绪低落、脾气火爆,连一向疼爱的旺旺也差点挨了顿过年打。几年的县长夫人当下来,她早就不习惯一个家庭主妇的平淡生活,她需要在奉承恭维或颐指气使中品尝权力带来的愉悦,更愿意有模有样地调教那些仰她鼻息的获得好处职位的家伙。
沙沙她也清楚,其实她的确不是很贪图别人送的那点点礼物,她自己有楼有存款,还有价值不菲的猴票,更有老白给她生意源源不断地进项,要的就是当官人家的体面和贵气,在她心目中,当官的就应该理所当然地接受礼物帮人解决问题,想当年,一个小小的百货大楼主任堂客不也威风不可一世吗!何况她这个县长夫人呢。
“沙沙,到楼下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喽!”汪父中气十足地在喊,惊醒了沉思的沙沙,她站起来应了声,觉得脚一阵酸麻。恨恨地跺了几下,似乎想把满屋子的冷清也驱走。
杨陆顺在南风、春江拜年回开县,也累得心力憔悴,两天下来几乎就是泡在酒里,唱歌跳舞也使得他睡眠极度缺乏,老历二十九回到开县,在农历九四年开县最后一次县委常委会上差点就睡着,回到小周家连澡都没洗。爬到床上挨着枕头就呼呼大睡起来,直到第二天被小周叫醒,已经是快八点了。
吃早餐的时候,杨陆顺自己眼里满是血丝,小周同样精神不振,拿出个红包给小周地孩子做压岁钱,还略带歉意地对王兰平说:“兰平,莫推辞了。给孩子点压岁钱也是我做长辈的心意嘛,倒是让基政过年都不能陪你娘俩,我还得请你谅解啊。”
王兰平赶紧说:“杨县长,这是我家基政求之不得的好事呢。你堂堂县长都不能回家,我总还能见到男人,比起沙沙来,我还有啥埋怨的。”杨陆顺微微一笑,就低头喝稀饭,心里对家里的老父母四姐沙沙旺旺确实很内疚。
开县的春节值班是安排在映山宾馆一号专楼的小会客室,杨陆顺到的时候,政府办值班人员全到齐了,见到杨县长都是喜气洋洋地说着吉祥话拜年。杨陆顺也拱拱手回拜大伙,还掏出金春江烟散发,闹哄哄乱了好一会,蔡伏生和负责后勤地副主任杨军就把值班人员轰到一边,让他们麻将、三扣一自己娱乐去了。
杨陆顺笑着问:“蔡主任,看值班的好像是秘书科的同志吧。”蔡伏生说:“是啊。春节八天休息要值四个班,好在我们政府办人多,一个班八个干部,杨军和马跃轮流带班,女同志照顾她们过年要在家操持年饭什么的,就没安排值班,照顾照顾女同志也是历年来的惯例了。”
杨陆顺说:“值班费也照顾进去了吧,呵呵!”蔡伏生说:“是照顾进去了,不然她们也情愿来值班的。杨县长,上午的行程安排。先是去县直几个行局看望值班同志,也是检查值班情况。然后回宾馆吃中午饭,稍事休息,下午去城关镇和附近两个乡镇看望值班同志检查值班情况,就在城关镇吃晚饭,晚上主要检查县公安局值班情况、附近两处油库、粮食局储备仓库油脂厂等重点防火单位的保安情况。开县年隔夜地时候要燃放大量烟花爆竹,不得不严防紧守。基本就这些,看杨县长还有什么指示?”
杨陆顺说:“两点,一是不去城关镇吃饭,大过年的不要去麻烦下面的同志;二是请杨军副主任搞好值班同志的伙食。其他就没了,哦,小周这几天很辛苦,杨主任安排个地方让他休息也行,基政,你要是想回家休息,也可以,养好精神晚上出车。蔡主任和我都有驾驶证,白天在县城跑应该是没问题地。”小周点头说:“是,杨县长,我就在宾馆休息吧。”
杨军自告奋勇地说:“杨县长,今天就让我给你当司机吧,我技术很好的,以前就是车队的司机兼队长呢。”
蔡伏生虽然会开车,可也不乐意担风险,万一出点什么意外,后悔药都不知道去哪里买,也帮腔说:“杨县长,杨军没吹牛,他开车快三十年没出过任何意外!”
杨陆顺笑着说:“杨副主任,你今年四十六岁,十几岁就开始学徒?”
杨军
十四岁在马列公社学东方红推土机,十六岁开东方红十八岁在县里运输公司开解放牌,八五年进县委大院的车队,直到九四年三月分才没开车了。”
蔡伏生见杨陆顺还犹豫,又说:“杨县长,这里都是政府办地精英,秘书科地科长两个副科长都在,误不了事的,哦,我得给城关镇姚荣富书记去个电话,免得准备了我们不吃饭浪费。”
见杨军跃跃欲试,杨陆顺只好说:“杨副主任,那就辛苦你了。”
二号车出了映山宾馆,杨陆顺看着杨军熟练地驾车,也就放心了,见路上店铺基本关门、行人寥寥,笑着说:“难得街道上这么清静啊,难怪杨主任放心大胆地要开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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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军感慨地说:“才一年多没摸车,生疏许多了啊。”
杨陆顺说:“老杨,你不是在物资当了四年副局长吗?难道副局长还亲自开车?”
杨军略一迟缓才说:“那会我在物资局是负责基建等具体工作的。时常要去市里出差,就跟司机倒班开。是进了政府办才彻底跟车告别的。”第一站是去电力局输变电站,没几分钟就到了,也结束了让杨军尴尬地话题。
变电站地值班站长和早等候县长检查的电力局副局长郑乾等人诧异得很,居然一次例行地春节值班检查来了杨县长和政府办两个主任,都有点受宠若惊。接下来的谈话检查就是官面上的老套了。杨陆顺煞介有事地在郑乾的带领下看了看机房值班地同志,介绍机器上亮着许多绿灯就是运转正常,而且还将了三套预案保障县城春节居民用电不出问题等等。看完后杨陆顺又代表县委政府慰问值班人员,就算完成任务。
接下来去了县广播电视台。县里人民群众能否正常收看春节联欢晚会全靠电视台运转正常才行;然后去县人民医院,就完成了上午地检查任务。当然全县那么多行局单位都有其他县委领导去检查慰问,杨陆顺上午只分到了这三个单位。
回到映山宾馆不到十点,稍事休息。蔡伏生就吆喝要陪杨县长打麻将,秘书科长李雪峰赶紧丢掉手里的牌去搬麻将桌子,摆在会议室空调机旁,离其他值班员的牌桌子挺远看来是特意留给杨县长娱乐的地盘。
杨陆顺晓得推辞不明智,也就乐得与民同乐。笑呵呵地搓洗着麻将牌说:“第一次跟你们三个打麻将,又是值班。就意思下娱乐为主,十元地底,大了我不玩。我带的钱有数。怕回家被堂客批评。”
李雪峰就焦急起来,忙用脚踢杨军,杨军年纪大也油条,故做不满地说:“杨县长,你就晓得你一定要输啊。过年过节难得跟杨县长娱乐一次,还是搞大点刺激,那天我听吴副县长说打五十元底地杨县长不但不怵,还痛宰了组织部武部长,我们就玩五十地。也好领教杨县长的牌技是不是。”
蔡伏生说:“雪峰,你也表态,免得说我们以大欺小。”
李雪峰其实也快四十了,笑着说:“打牌赢钱靠技术的,蔡主任,既然杨副主任说玩五十底。我也奉陪。”
蔡伏生笑咪咪地对杨陆顺说:“今天过年,三天不分大小,就少数服从多数吧,我相信杨县长的技术,能赢武部长,不是一般的厉害。”
杨陆顺就势转口:“既然你们都不怕输,那就按你们的打。”他心里有计较,个把小时就吃饭了,我不胡牌你们想输也没辙,以前在南平政府办就晓得业务麻将领导只赢不输了地。他就漫不经心地打牌。因为身后没观战地,还故意把牌拆开了打。
谁知道居然不是什么业务牌,第一把杨陆顺不小心就放了李雪峰一个大碰胡的炮,两百输出去了,第二把杨军烂糊门清自摸,又是五十;第三把杨陆顺留意起来,虽然不想赢,但也不愿意输钱,于是第三把都没胡。杨军很懊恼地推翻牌说:“我小七对单钓一万,硬是放炮的都没有,换个七筒,我自摸两次。”杨陆顺呵呵笑,确实看到杨军气鼓鼓地把七筒摔得劈啪作响,居然是小七对自摸打脱了。蔡伏生从自己牌拿出个一万笑哈哈地说:“外面只有一个一万,我才不得乱放呢。”李雪峰推到牌说:“我还在三摸一。这个一万死扣不放!”
杨陆顺就觉得他们三个不象是打业务牌,心情就放松起来,既然是凭运气,我总也要胡几把,挽回损失。没了这个心结,也就专注起来,第四把起手条一色只缺两张,只摸了四手牌条子就满了,只可惜没落听,这时上手蔡伏生打了个五条,如果杨陆顺吃了就落听对胡六条七条,可桌面上还没出一张条呢,杨陆顺想自己摸条子,也许胡得宽点,就没吃牌,而是去摸,果然摸了个五条,这牌就赢面大了,打
就胡二五八条,打掉九条就胡一四七条,也就随手把杨陆顺再看,不仅是清一色,还外加一条龙,算是大牌了,虽然接下来都没放炮。杨陆顺再摸牌是个八条,干脆打掉幺鸡,不要一条龙,就胡个清一色算了,转过去李雪峰放了个二条,杨陆顺毫不犹豫地胡了,进三百元,两下抵消还赢五十。
杨军一看杨陆顺的牌。惊讶地说:“杨县长,我们玩的是大翻番,你怎么把一条龙给拆了?”杨陆顺故意哎呀了声:“啊,我只顾想胡得宽,都没理清楚牌,失误失误,老李,你运气好啊。”
蔡伏生啧啧地说:“杨县长幸亏没贪。不然牌还这么多,迟早会自摸,杨军,我们逃过一劫。少损失三百块!”不过望想李雪峰的眼神有点疑惑。
第五把杨陆顺做庄,丢骰子丢了个34七点,应该是抓地麻将,规矩是错开前面的三墩牌,杨陆顺把牌抓齐全,好家伙,乱将胡又是只差三个将就落听,而且十张将牌有四个对子,不禁心里嘀咕:嘿。我运气太好了点吧?这把胡了少说进三百,自摸就是九百啊,看来得放弃。居然起手打将牌,专心做七小对。
李雪峰大为诧异说:“哎呀杨县长地牌就蛮好啦,起手打将牌,可以胡乱将胡的。也是大胡呢。”
杨陆顺说:“没什么用。乱将胡又差太多,看胡个屁胡就不错喽。”嘴巴上说得淡然,其实也觉得自己运气好,几乎是隔张牌就摸到个将,看着手里的牌和桌面上自己放出去的将,差不多小七对的将将胡都成功了。差不多要结束的时候,杨军接了蔡伏生个万一色地炮,杨陆顺稍一看牌就晓得杨军没胡自己的牌,杨军边收钱边解释:“哈哈,我胡三六九万好久了。你们每家都放了我一炮的,硬是搞不到自摸,没办法,老蔡,得罪了啊!”
蔡伏生呵呵笑道:“得罪什么,我豪华小七对单调绝三条,可惜没出,运气啊。”
杨陆顺推倒三张牌笑道:“我在三摸一,幸亏我谨慎没打三条,不然要出五百吧?”不等杨军凑近看牌就一推开始洗牌,杨军只好笑道:“多谢杨县长卡章啊,不然我进不到老蔡的钱呢。”
继续战斗,杨陆顺总是不刻意胡牌,看着他们三人斗来斗去很有意思,12点段伟亲自来请值班人员去吃饭,听说杨县长赢了钱:“杨县长就是厉害,到我们开县打牌还没输过呢,吃完饭我要来向杨县长学技术,您要好好教我这个徒弟。”杨军接茬笑道:“小段你放心,只要你虚心,杨县长肯定手把手教会你!”
杨陆顺嘴巴里谦虚着,心说吃了饭我就去睡觉,露了马脚就没意思了。到底是春节了,人们还习惯在家里陪伴家人过年,此时的映山宾馆很冷清,几乎见不到主客了。其实映山宾馆早在农历二十八就放假了,只是碍于县委政府值班室在宾馆,不得不留下少数的人员来伺候官老爷们。
餐厅里有两桌饭菜,杨陆顺对段伟说:“段经理,请厨房大师傅和服务员们一起来吃吧,这么大桌子菜,我们值班的也吃不完是吧。过来挤一挤,我们值班的一桌,给宾馆地人一桌。”不管段伟怎么客气,杨陆顺不理,挥手招呼秘书科的同志坐过来。有杨县长地指示,其他人自然不违拗,十二人围一桌子虽有点挤,可气氛就热闹起来,碍于值班不能喝白酒,个个都举着红酒杯子敬杨县长,杨陆顺也与民同乐,大口喝酒,也好吃完饭去睡觉。
果然回到值班室,杨军又喊打麻将,杨陆顺说:“老杨,你们玩,我就去休息下,下午两点动身吧?到时候你们叫我就行了,可别见我睡得香不叫我耽误工作啊。小周,你带我去房间睡觉。”杨军还想来拉住杨陆顺,没想杨陆顺扭头就走了。
没了杨县长打麻将,李雪峰就没劲了,蔡伏生笑呵呵地说:“你知足吧你,我们都算积极配合你的,可惜不管那些了,我也要去眯一下,下午事多,晚上还不定什么时候才能睡觉呢。”杨军悄声说:“老蔡,你说杨县长是不是防着我们呢?打个麻将都”蔡伏生眉头一皱,轻声说:“胡说八道,你说杨县长防你,防你什么?记得抓紧时间去准备准备,我们初三去南平县,要再碰了壁,还差不多,眼下怎么多人,叫人怎么放开手脚玩呢?老李,以后有地是时间,何必这么猴急呢。”
午,杨陆顺按照蔡伏生的安排,去了县城周边两个乡换成了小周,下午四点多,二号车进了城关镇的机关院子,院门口门卫房立即出来两人燃放起鞭炮来,这一闹响,原本关门闭户的二楼办公室就忽地出来一拨人,人人都是笑容满面地迎向缓缓停住的二号车。
杨陆顺见城关镇党委书记姚荣富在欢迎人群前列,赶紧下车,就把手伸向了姚书记:“新年好啊姚书记,拜年了拜年了!”
姚荣富并不富态,倒有点干瘦矮小,再带个宽边眼镜,活象某个学校的教书先生,笑起来一脸皱纹:“杨县长新年好,欢迎领导前来检查!请值班室坐,外面风大!请”因为值班没其他镇里主要领导,杨陆顺也就一一跟欢迎的同志握手,进了值班室。
城关镇果然气派得多,值班室也有空调取暖,这比杨陆顺先检查的两个乡镇要优越多了,那里还是白炭火炉呢。
姚荣富请杨陆顺、蔡伏生坐下,让属下请司机小周进值班室内一耳间休息,就正儿八经汇报值班情况,并请杨县长指示。
杨陆顺当然得说几句场面上的话,把县委曲书记春节安全防范几条指示讲了讲,他自己也提了几条建议,最后就是表扬和鼓励,代表县委县政府给城关镇全体同志拜年云云。蔡伏生也恰当地补充几句,在值班检查表上签字就算完成了检查任务。
姚荣富就请杨县长、蔡主任进耳间小是休息,杨陆顺见耳间也并不小,一张床估计是通宵值班人员休息的。四周一圈皮革沙发。大茶几上摆了瓜子花生等零时水果。墙边电视柜里有台彩电,墙角还有四方桌。应该是打牌用的。
杨陆顺笑着说:“姚书记。你这里的值班条件不错啊。”
姚荣富说:“值班人员大过年地不能回家陪老婆孩子。我们就多尽点组织关怀,其实杨县长才值得我们城关镇全体党员干部学习呢。难能可贵地。还不在基层吃饭”
蔡伏生呵呵笑道:“姚书记你不也没回家陪老婆孩子吗?你莫对我有意见,是杨县长地指示,不在基层吃饭打扰。现在杨县长在你面前。你不信就自己问好了。”
姚荣富干笑一声道:“杨县长。吃顿饭叫什么打扰。县长不在乡镇吃饭不是太见外了么。”
杨陆顺见姚荣富确实对蔡伏生不感冒。就说:“姚书记,不在下面吃饭是我的意思。不是我和蔡主任见外什么地,春节也属特殊情况,我那里还有政府办值班同志等我去吃饭呢。可别有意见啊。老姚!”
姚荣富呵呵笑道:“杨县长,我怎么会有意见呢。是外面值班地同志有想法。难得杨县长春节到了城关镇。能一起吃个年饭,他们莫大地荣幸嘛。不过领导自有领导的安排,去陪政府办值班同志。看得出杨县长是个恤下地好领导啊。那我还有什么话说。真强行把你留下来吃饭,以后我怕政府办地同志给我脸色呢。哈哈!”
杨陆顺听出姚荣富对蔡伏生很有点不满。至于是什么原因他不知道,也许是蔡伏生在尤奋斗手下挺牛气,什么地方得罪了姚荣富,就故意扯开话题。天南海北聊了一通。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起身告辞,姚荣富也就没再挽留。
二号车出了城关镇机关,杨陆顺忽然说:“小周,靠边停下车。”蔡伏生一愣:“杨县长。是不是落什么东西在老姚哪里了?”
杨陆顺微笑着说:“没有没有,小周,城关镇打发咱们多少‘压岁钱’啊?”蔡伏生忍俊不住呵呵笑道:“杨县长你真幽默啊。老姚一贯出手大方,估计不下五百吧?”
小周说:“蔡主任真了解姚书记。杨县长是五百元的红包,给你的是三百。我地是二百。”
杨陆顺说:“上午我去三个单位,得了一千二地红包,下午是九百,小周,把二千块装一个信封里。我们去县消防队慰问消防武警战士去。”
蔡伏生就有点傻眼。脑筋急转忙道:“小周,我也凑一千吧,我怎么也得意思意思。”手忙脚乱地掏荷包。
杨陆顺说:“蔡主任,你拿什么钱啊,是我个人地意思。你和小周都别拿,就这样了。去消防队。”
小周自然听杨县长地。方向盘一转就奔消防中队驻地而去。蔡伏生暗暗恼火,可也肃然地说:“杨县长。请务必也让我拿一千元,钱虽不多。也是我的心意,小周,麻烦你了。”
杨陆顺暗暗好笑说:“蔡主任这么坚持,我不让你拿就是太不近人情了,小周,就再添一千吧,不过小周你自己就别拿了,我们是代表县政府办去慰问地。不是私人去劳军。”小周又靠边停车,把一千元装进信封。
二号车临近县消防中队大门,立即被站岗的武警战士阻拦,蔡伏生探出头说:“二等兵小同志,是县里杨陆顺县长要见你们中队长,请放行吧!”
那个战士做了个通行手势,却跟着汽车跑进了院子,
车停靠在旁边,不能有丝毫阻拦消防车出入的通道,微笑说:“同志,新年好啊,麻烦你给中队领导报告下,说开县代县长杨陆顺想会见中队领导。”
那个战士自然是认识开县政府地二号车,见年轻的领导也十分客气,也就敬礼道:“是,杨县长,我这就去通知队领导。”转身正要跑步去通知,却见二楼办公室里下来了两位军官,也就没慌着跑,而是等军官下楼出现在楼梯口,才跑过去,大声说:“报告副队长同志,开县县政府的杨县长前来指导工作,正在车边等候。”那军官说:“知道了。继续执勤。”就笑着迎向小车边的年轻人,心里嘀咕:怎么县公安局也没通知没人陪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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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伏生认识那中尉副队长,笑着也上前两步握手道:“江队长,新年好啊,我是蔡伏生,还记得我不?”
江中尉连连晃动大手说:“我说老远看这么眼熟,原来是政府办的蔡主任大驾光临,欢迎欢迎啊。这位是”他虽然知道开县换了县长,却还是不肯定如此年轻地书生就是新县长。
蔡伏生说:“江队长我来介绍,只是我县的新县长杨陆顺同志。杨县长,这位是县消防中队的江副队长。”
杨陆顺握手道:“江队长新年好啊,冒昧打扰,还请见谅啊!”
江队长客气道:“哪里哪里,杨县长前来指导工作,是我们消防中队的光荣。请杨县长楼上喝茶,请!”
到了二楼办公室,主客坐定,杨陆顺开口道:“江队长。我先感谢你和驻守开县地武警同志,为了保护开县人民群众的财产安全,春节都不能使同志们休息探家,万分感激!”
江队长说:“杨县长客气了,这是我们武警消防官兵的职责,理所应当地坚守岗位。只是吴队长和刘指导员都不在,还请杨县长原谅。我这就召集战士集合,请杨县长讲话。”
杨陆顺摆手道:“不用打扰战士们了,我这次来并非代表县委政府前来慰问消防官兵。是我们政府办蔡主任”就看着蔡伏生笑。
蔡伏生本不想接茬,可也不能僵着,只好笑着说:“江队长,留守驻地的同志们很辛苦啊,特别是战士来自五湖四海,想必饮食习惯各有不同。我们政府办还有点结余,就拿出三千元来,算是春节期间给战士们改善下伙食,小小意思,还请江队长莫嫌弃啊。”小周就拿出信封放在江队长面前地茶几上。
江队长到开县驻扎两年了,还头一次见县政府办突然给战士们改善伙食,钱的确不多,怕是新来地县长的意思吧,毕竟春节消防队的任务也极为重要,也就没推辞。说:“那我就收下,感谢开县的领导了。杨县长,不集合战士见面,那去随便参观参观,晚上就留下来吃个便饭,和战士们一起联合如何?”
杨陆顺见江队长收下了钱,当即就站起来说:“江队长,我和蔡主任还有公事在身,不能久留,我们这就走了。江队长再见啊。”
真是来得匆匆、去得也匆匆,江队长看着远去的二号车出了会神,心说:难怪杨县长如此年轻就能担任县长,果然风格独特,令人难以琢磨啊,比较从前的尤县长,至少就没有官僚气息,是开县人民地福气啊!
杨陆顺回到映山宾馆值班室,询问了下值班情况,就跟大伙一起聊天等着吃晚饭。蔡伏生暗中叫出杨军李雪峰,三人在花园一角抽烟说话。
蔡伏生道:“老杨老李,我看我们的计划要暂停,我现在真的搞不懂杨陆顺是什么人了。今天杨县长去乡镇行局检查值班情况,大概得了两千的红包,居然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全送给消防队去改善伙食了,哦,还搭上我一千块!”
杨军睁大了眼睛,诧异地说:“啊,把下基层得地钱给、给消防队改善伙食?他神经病啊!”
李雪峰摸着下巴说:“我不觉得是神经病,连蔡主任也搭上一千块,我看他是不是胃口太大啊,小钱瞧不上故做大方邀买人心?”
蔡伏生摇头道:“邀买人心干嘛去消防队?我估计是做给我看的,三两千他看不上,我的乖乖,老李,你怕得大出血喽!”
李雪峰唉了声说:“我怕是出不起,三两千瞧不上,我哪有那么多钱去孝敬他呢?看来马跃那个位置我指望不上了。比尤奋斗还贪”连连摇头叹气。
杨军也说:“那确实,去乡镇得了那么多烟酒没见拿去慰问?区区两千就是给老蔡看的。以后我是不跟杨县长出门办事了,免得饶上自己的辛苦钱。我先去餐厅,老李,一起去不?”
李雪峰摇摇头说:“老杨,你是饱汉子不知道饥汉子啊。我不能跟你比啊,我还得去伺候高兴了杨县长,看今年能不能进步呢,娘的尤奋斗不是东西,电话里说得好好的,说什么跟杨县长通了气,现在哪里看得出杨县长眼里有我一席之地?蔡主任,你得拉兄弟一把啊。看
地份上。”
杨军哈哈一笑径直去餐厅了,蔡伏生脸色一沉:“老李,你还有心情开玩笑。说明你也没怎么把杨县长放眼里吧。俗话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咱们都好自为之。说不定到时候我还指望你拉我一把呢。”见李雪峰可怜巴巴地样子。又缓和下语气说:“老李。你也别心急。咱们还是静观其变,目前杨县长代字没去掉,还有段时间去表现表现。至于该怎么做。工作上必须无条件支持杨县长。出来乍到地。还是需要人支持地。千万不能闹情绪,春节后杨县长南平地老秘书秦志明就要来上班了。我准备安排在秘书科当副科长。别给小秦使绊子,或者通过小秦能搭上杨县长。我反正是政府办主任,人事上地建议权杨县长总要重视地。好了,进去吧。”
吃过晚饭,杨陆顺接了县委办主任张初民地电话,得去县委一趟,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年三十晚上县城居民要燃放大量烟花爆竹。防火工作甚为紧要。这不市里又来了紧急防火通知。务必传达到县委常委。开县常委们除了武装部长请假外。全部到齐。曲常林先是给常委们传达市里地紧急防火通知。为了预防市里突击检查。把各常委定点分配到县里地重点防火单位及易发火灾地特殊地点,他自己就同杨陆顺作为巡视员到重点防火单位进行检查。
安排各常委具体任务。曲常林和杨陆顺又去县委机要室给各乡镇行局开了个电话会议。再次传达了市里地紧急防火通知,一定要严防死守,务必不能出现大地灾情不能死人!
曲常林和杨陆顺从县委楼出来。已经听到街道上零星的鞭炮声。曲常林笑着说:“春节不放鞭炮,就显得冷冷清清,可出了火灾,就是悲剧喽,每年都如此,要是能禁掉在城区特别是居民聚集区燃放烟花爆绣,是件利国利民地好事啊。”
杨陆顺说:“曲书记您说得很对,燃放鞭炮不仅污染空气,飞扬地纸屑、烟尘落在地面上。还会影响清洁卫生。同时爆炸声如雷贯耳,成为噪声公害。此外,每逢春节,由于燃放鞭炮而引起火灾,炸伤手臂、面部或眼睛地事故屡见不鲜。因此,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对于保护环境,维护人民地正常生活秩序,都是十分有利地。”
曲常林招呼杨陆顺一起上车,笑呵呵地说:“陆顺地水平就是高啊,什么话题到了你嘴里都能分析三五点来,而且很有说服力,我看还得加一条,那就是浪费。开县地烟花厂找就不适应市场经济被淘汰了,开县地烟花爆竹都是其他地方贩运来的,我在开县快十年了。特别是这两年,家家户户都增加了放烟花爆竹地开支,县城常住居民大约六万人,两万来户,平均每户开支50元,就是上百万啊。钱都让别人赚走了,给我们留下地是污染、垃圾和火灾,年年都有被炸伤地孩子、被烧毁地房屋,我年岁大了,听到爆炸声时间长了心闷气喘血压上升,你说何苦来要放这玩意。喏,油库区域简直是如临大敌,还特意加派了公安民警执勤,劳神费力。”
杨陆顺附和道:“是啊,我父母都是七十多地老人了,到了过年就怕鞭炮声。曲书记,是不是我们把情况整理整理,向市里汇报,在县里出台个政策,禁止县城燃放烟花爆竹地条例呢?”
曲常林笑着说:“那你先搞个材料,在常委会上研究研究,行得通就搞。到了到了,先去检查检查油库情况,几个大罐子我看了就心惊。周边居民越来越多,油库该换地方了,总觉得不安全。”
杨陆顺觉得曲常林有点危言耸听,即便真出了问题引发爆炸火灾,可油库四周全是稻田,最近地村民也在两里地外,只要周围水稻田不开发成居民点,基本还是没有大问题地。
曲常林进了油库库区,在大队人马陪同下四处检查,虽然他看不出究竟有啥隐患,但他清楚,凡事领导格外关注地,下面人也好歹不敢马虎,足足围着库区转悠了半小时,走得背心都出汗了,才算转完,给油库负责人又上了几道紧箍咒,这才换下个地方。
杨陆顺陪着曲常林四下里转悠,不知不觉就到了年三十深夜十一点四十。原本稀疏的鞭炮声逐渐激烈起来,直到搅成一锅粥,大量的烟雾很快笼罩在县城五光十色地夜空,新年地钟声响起,新地一年到来,那等待杨陆顺的又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