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姐!”此刻见到安婧,安乐当真欣喜若狂,立刻撒开脚丫飞奔到安婧身前。
触手可及的距离,女子清绝的眉眼依然,却似比往日清瘦不少。
就这么站定,看了那人一会,安乐的眼圈却有些发红了,瘪着的嘴角忍不住抽了几抽,默默地低下头,声音有些沙哑:“ 二姐,你们是不是为了寻我都顾不上好好吃顿饭……”
这眼看得见的消瘦,对于这个从小到大都百般爱护她的二姐,叫她如何能不心疼,让她如何不自责?早知道如此,即使是受伤动弹不得,她绝不会心安理得的在慕倾嫣的山庄里休养那么久,她定然爬也要爬出来!
安婧含笑摇头,上前抚了抚安乐的头,语气带着些许宠溺:“不,只是二姐最近胃口不大好罢了,与你无关。”顿了顿,突然眯起眼眸意味深长地打量着慕倾嫣主仆:“未知你身后那两位姑娘是?还有那只猴子……”不正是掳走安乐的那抹白影吗?
“小女子姓慕,名倾嫣。”慕倾嫣巧笑倩兮,款款步来,抢先安乐一步报上自己的高姓大名。“那只猴子,是小女子的宠物。”
安婧眼中尽显了然,轻飘飘地道:“我等误闯贵地固然有错,只是你家白猴掳走我三弟一事不能就此作罢。”
“既然知道是尔等误闯在先,如今小女子也把你家三弟完璧归赵,如何不能作罢?”慕倾嫣也不甘示弱。
可完璧归赵前老娘是一身被小白整的外伤,外加被你们虐待憋出的内伤!天天吃萝卜青菜!还要被你们当猴子耍!说话也是要凭良心的!安乐悲愤。不过多少也知道自己是承了慕倾嫣的人情,当初慕倾嫣要是至她不管,她早就喂了那山中的猛兽了,如今哪里好意思说什么,只好夹在安婧和慕倾嫣中间,瞅瞅这个,偷偷看一眼那个,郁闷至极。
安婧和慕倾嫣定定对视着,似乎都似想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什么。
“人没死不就成,啊不,这人死了还好,能给阜云国省米粮,造福天下苍生。”安荷冷嘲热讽道,懒得再围观,鼻子一哼,俏脸一撇,趾高气昂的提步便离去。
“你——!” 安乐被安荷一句话呛住了,也顾不上安婧二人,提步便追上安荷欲讨个说法。可没想到安荷个子没她高,腿脚倒挺长的,没几步便钻进了客栈去。
“这是什么客栈……”刚迈进客栈,安荷的秀眉立刻纠结成一个疙瘩,纤指往掌柜台上一抹,居然可以拈起把灰!嫌弃地皱皱鼻子,抬眼间又扫到一群正打赤膊在喝酒猜拳闹得正兴起的大汉,那油蹭油蹭的肌肉……那销魂的汗臭……各大感官都被虐的后果是安荷的胃一阵翻腾各种不适,几要呕吐,最后她实在忍无可忍不住了,‘嘭‘的一掌往那柜台拍下,顿时扬起好大一层灰。
原本坐着等候的门将们,一看她进来,便纷纷围了上去。
“这店可真邋遢!让人难受至极,而且整家店都是男人的汗酸味,臭死了!本小姐不要住这家店!”安荷恼怒地吼开。
她从小娇生惯养,没出过几次远门,这次如果不是安婧没在将军府,这门将是轮不到她领过来的,听说情况紧急,便没有让身边的丫鬟跟随,一路上风餐『露』宿是有的,苦头亦是吃了不少,但是想到这边不知是何状况便生生忍了,这安乐她可以不顾,但从小崇拜万分的二姐的命令却万万不可不听,想着到达目的地定能好好的休息一番,没想到却是此情此景,如此落差让她如何能忍得!大小姐脾气一下子便犯了。
她话音刚落下,原本喧闹的客栈刹那间鸦雀无声,安静得似乎连掉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喝酒猜拳的、安静喝茶的、口里还嚼着饭菜的,此时四十多张脸四十多双眼齐刷刷向着她,神『色』阴霾。
安荷是什么人?岂会怕了,眼神凌厉地一一回瞪过去,别说身边有十几个功夫了得的门将撑腰,就是没有,她手里的鞭子也从未害怕!
掌柜的看到不妥,赶紧从柜台里小跑出来,点头哈腰地对安荷道:“是是是,是小店的不是,累姑娘委屈了,小店日后必定改进!不不,小店现在就行动……”忙伸长脖子喝那正往肩上甩擦汗『毛』巾的店小二道:“二狗子!还不把整家店都给擦一遍!花钱供着你干什么吃的?!”
那叫二狗子听得脖子一缩,口中小声嘀咕着什么,不情不愿的模样,倒也提水拿抹布去了。
掌柜的一脸讨好地望着安荷,自问自家这店已是瑾德镇数一数二的上好客栈,奈何近日总刮的西北风,少不了带来些灰啊土啊什么的,这店生意红火招呼客人之际自是无暇顾及这些。这姑『奶』『奶』聒噪他这做掌柜的几句也懒得跟她计较,要是惹了喝酒吃菜的那些大爷们,大打出手毁了他那些混饭吃的家伙,到头来他们一个个拍拍屁股就走人,酒钱谁给?钱谁赔?还不是他自个当冤大头!我滴个姑『奶』『奶』哦~您老就给小的消停一下吧,可怜我们这些混口饭吃的吧~~掌柜的一张老脸那个纠结,此刻若是给他一方手绢,他早就一肚子委屈开咬了!
“想要好吃好住?我看你干脆穿越到上海去好了!我还在那会,听说上海打开水龙头就有黄埔猪排骨汤喝~~”安乐袖着手,斜斜地靠在门槛上,看着百般任『性』的安荷,嘴角轻佻不怀好意地笑开。哼,先前居然敢那么没大没小的和她说话,让她不计较那是不可能的。
“…………”安荷沉默了良久,本是不想理会一副欠揍相的安乐的,但她毕竟还嫩,终究敌不过心中的好奇,安乐的一番话大大地挑起了她的好奇心,于是她在心中几经挣扎后,带着几分别扭又带着几分好奇问安乐道:“穿越?那是何物?上海又是哪里的海?那条水龙为何要吃那么多那个什么埔品种的猪?”
安乐得瑟地道: “我自然是知晓的~本公子学识如此渊博~”满脸写着‘求我啊,求我我便告诉你’。
“哼,爱说不说。整个京城谁不知道你安三公子书没读多少,整天只知道惹事生非。”安荷似乎就喜欢和安乐拗气,哪壶不开提她哪壶。
安乐顿时松开袖着的手,瞪眼:“还不是你家老娘没花钱给我请先生?一个月给我的月钱又只那么几两!本公子就是拿个破碗到城门蹲上两天也不止那几个钱!”说起这个她就来气,邢傲雪居然小气到一个月才给她五两月钱,每个月就那么几两还被雅儿那丫各种找理由搜刮去买胭脂水粉了!那东西能整容?要不是她够机灵会谋点钱财,早饿死几百年了!
说到钱……
话说,她离京的时候才给了玄武两个剧本吧?这么说来再不快点写几个剧本找人送回去花满楼就会怠业会损失好多好多钱了!安乐突然想到,无力地捂住脸,她好像已经看到那些没节『操』的银票一边和她挥手,一边一堆堆地往京城青楼界里第二赚钱的青楼里跑的情景了,连那个半老徐娘、左下脸生得好大一颗媒人痣的妈妈桑是怎么对着一堆金银珠宝笑『露』出一口金牙的,她都可以想象得栩栩如生,如亲临其景。
不行了……我要找笔墨纸砚……我要写剧本……我要赚钱……谁啊快帮我去找个送信的啊……想到那些飞走的金子银子,安乐也没了和安荷较劲的劲儿了,跌跌撞撞地跑出外边,欲找安婧问个清楚雅儿她们在客栈何方,好找她们协助她完成这项迫在眉睫的艰苦任务。
看着如此抽风的安乐,安荷莫名其妙地白了她的背影一眼:“有病。”
走出客栈没几步,便看见安婧和慕倾嫣二人仪态万方地迎面走来,也不知道她们在那几分钟里都谈了些什么,只是神情十分淡然,两人想必已经化干戈为玉帛。
安乐开心地想冲她们挥挥手打招呼,手未抬起,却见她对面的慕倾嫣突然神『色』一变,慕倾嫣身旁的安婧动作更快!翻手把手中的剑鞘疾扬打出,夹着一股强猛罡风向安乐袭来。
看到此情此景,某乐先是一愣,继而泪泻三尺,抱头哀嚎:二姐啊啊!!你干什么,会死人的!! 难道你们的化干戈为玉帛就是达成共识要了我这个杯具当事人的小命?!
蹲也不是站也不是,往左不是往右也不是,她压根不觉得自己闪避的速度可以挑战她二姐投的剑鞘,于是认命地站定。
看着越来越近的黑影,安乐傻眼了,不是这么残忍要爆头吧!
三秒钟之后,安乐的头完好,但是她整个人的状况不大好——她被一个三四百斤的胖子从背后砸了个正着,这胖子是高空砸物,被人从客栈里边抛出来的,直砸得安乐黄胆水都没差吐出。
重……重于泰山啊……
“难怪被那小娘皮的帮手一脚踹那么远都没事,原来有个死垫背!老子可真他妈的够幸运!哈哈哈!”胖子爬起来跳了几跳,发现自己完全没事后不由得意忘形地大笑起来,扭着肥『臀』又冲进客栈。
我有事!!
瘫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安乐心中无比凄厉地悲呼,而后真真喷出一口鲜血,直把她白『色』的一角衣袖都染成了艳红的梅花图。
“乐天!”安婧连忙把安乐扶起,满脸忧『色』,眼中满是自责,“是二姐不好,竟然小看了那人……”谁能想到那人下降的速度如此之快,她使出八成功力投出的剑鞘竟然能被那胖子的肉生生弹开,更不可思议的是对方竟然还毫发无损。
慕倾嫣执起安乐门脉把了片刻,皱眉:“内伤,体内气息很混『乱』,好好调养一番还是有救的。”顿了顿,看了一脸着急的安婧,安慰她道:“安姑娘放心,小女子略懂医术,有小女子在安公子不会有事的。”
“好,那就拜托慕姑娘了。”安婧望着她帮安乐把脉的芊芊玉指,抬眼落在慕倾嫣脸上的神『色』间有些复杂。
慕倾嫣倒显得十分泰然自若,只是望向安乐时却眼神中多了一分怜悯,这个人的命运到底是有多坎坷,旧伤刚愈新伤又来。
回想起刚才,那个胖子砸到安乐而后大字型摔在地上时,她甚至连安乐的衣袖衣摆都看不到一角。
唉,可怜……
嘭嘭几声,几名大汉又被飞踹出,只听客栈传出安荷振振有词的娇喝:“本小姐就是说你们臭怎么了?有本事洗澡去啊!怎么?怕了?”
安乐凄凉的神『色』:“死安荷,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