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东是他们医院办公室的一个副主任,现在这个小谢问他罗东的事情,冯俊程马上注意力集中了起来。
谢枫没有注意到冯俊程的胡思乱想,说道:“我在广告中心签约,分到了医疗健康部,不过在跟那位罗东主任对接的时候,他已经表示不在我们那边投放广告了。冯老哥您在医院工作,我想打听一下,他是什么原因不投放广告。”
冯俊程用眼角的余光看了观察了一下谢枫,觉得他并不是在试探自己。
看起来,谢枫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医院的职务。他的问话就是纯粹想打听消息,并不是要让自己帮忙。
他点头道:“你说的这个情况,我倒是知道。因为年初的时候,医院的一把手和分管的副院长出事了,因为经济问题被纪委带走了。所以今年的广告费用,大部分都停止了,并不仅仅是针对你们广电台的。”
“哦,那多谢冯老哥了。既然是这个原因,那就暂时没有办法了。等过一段时间之后,我再跟那位罗主任对接下。”
谢枫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个罗东每次接电话的时候都非常冷淡,原来他的领导都倒台了,大的政策变了。
不过他想起李伟这个家伙,装作大方地把人民医院这个口子让给自己,而且竟然不告诉自己这个秘密,心中就很不爽。
亏自己当时还觉得拿到了人民医院这样的大客户,有些受宠若惊呢。
冯俊程又看了谢枫一眼,说道:“这个事情,我再帮你打听一下,看看今年什么时候能够投放广告。”
谢枫点头道谢,对此他倒是不抱什么希望。
他记得当时拿到冯俊程的名片,上面就一个名字,根本没有什么职务。
刚才在冯同道家交谈的时候,谢枫也了解到冯俊程是西医神经科的专家。料想这样的普通医生,应该帮不了自己多大的忙。
对于谢枫,冯俊程总在想着如何回报。
这个年轻人不但救了父亲,还为母亲的病症开出了药方。通过他对方的举止,冯俊程内心里觉得,这药方很可能是靠谱的。
欠下谢枫这么大的人情,若是不想着回报,那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不过如何报答谢枫,是给钱还是在其他方面予以帮助,冯俊程还拿不定注意。
刚才在父母家里吃饭聊天的时候,冯俊程一直在观察谢枫的神情。
一般的普通人,听到冯同道当过副市长,肯定会感觉有些不自在。
而他自己,在人民医院当领导,也有一种上位者的气息。
可是他发现谢枫竟然云淡风轻,跟他们一家人的谈吐非常自然,并没有流露出局促不安或者巴结的意思。
“难道这个年轻人有什么背景不成?看起来像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冯俊程心中暗想。
不过他随即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因为刚才交谈的时候,他也知道谢枫来自本市一个小山村,从南江大学毕业之后,在省城呆了半年多,最后才回到家乡找工作,实习了三个月之后才获得签约的。
如果有一定的家世背景,肯定不会连找个工作都这么难。
要说冯同道一家人,都算得上是高级知识分子,对于谢枫出身农家倒是没有什么歧视之心。
不过冯俊程现在走上仕途了,也见惯了很多蝇营狗苟的事情。他的很多思维,都是从官场的角度来考虑的。
“看来还是当代大学生的综合素质提高了吧!”冯俊程暗暗地想道。
谢枫在附近的超市买了点东西,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坐公交车来到了汽车站,坐上了回老家的客运车。
谢枫家住在云海市西北角的长兴镇云台岭村,这里属于一个叫芝云的偏远县城,是一个小山村,交通不便,经济落后。
由于这里的人们普遍贫穷,孩子的教育是个大问题。一般人家的孩子,最多上完初中就不上学了。
这么多年,谢枫家所在的村子,只出过两个有出息的学生。
一个是中专生林建国,他比谢枫大了十多岁,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中期从一所师范学校毕业,目前在县里一所中学教书。
另一个就是谢枫这个大学本科毕业生。换言之,谢枫是这个村里出来的唯一一个大学生。
因为从小聪颖,谢枫的父母咬牙坚持,负债累累,供应谢枫读完大学。
在这个过程中,村里的很多父老乡亲,都拿出微薄的积蓄,资助过谢枫。
这让谢枫一直心存感激。
去年大学毕业,村里的人都知道谢枫留在省城工作,但是谢枫做什么工作,他们都不清楚。
不过今年听说谢枫回到云海市,并且进了云海电视台,村里人都感到很是光荣。
在他们眼里,电视台就是铁饭碗,是一个比较体面的工作。
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谢家小子,到电视台工作,那自然成为了很多人羡慕的对象。
“好好上学,以后像人家谢枫一样找个好工作,在城里安家,就不用受苦了!”这几乎成了村里人教育孩子的普遍口头禅。
坐车到了长兴镇上,谢枫又找了一辆黑出租,花了四十元,用了半小时的时间,辗转回到了自己的村子。
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因为天气炎热,街上看不到什么人。
“啊,小枫回来了!”谢枫一进家门,正在准备饭菜的母亲倪红梅就迎了出来。
“回来了妈,您在做饭啊?”谢枫看到母亲,心中一阵温暖:“我爸呢?”
“你爸知道你要回来,今天都没有出去干活,正在里面炒菜呢!”
倪红梅一边从谢枫手里接过买的东西,一边高兴地说道:“快去洗洗手,马上吃饭了!”
谢枫家住的房子,还是二十多年前,父母结婚的时候盖的一幢瓦房,目前看已经比较旧了,而且显得比较低矮。
谢枫知道,这些年父母因为要供应自己上学,还要还债,根本存不下钱盖新房子。
谢枫的父母,是一对老实巴交的农民。
不过谢枫的父亲谢金山,还有着一段不平凡的经历,那就是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
作为一个当过兵上过战场的人,谢金山的眼界比起村里的一般人要宽广一些。
不过他从战场上下来之后,很快就复员回了老家,经人介绍,跟倪红梅结了婚成了家。
这些年,谢金山除了种地,还在镇上以及县里打工,主要是做建筑。
谢枫走进小小的厨房,跟父亲谢金山打了个招呼。
谢金山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汉子,他把炒的菜盛了出来,关上抽油烟机,点头道:“吃饭吧!”
谢枫看了满桌子的菜,香气扑鼻,不禁食指大动,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他从小到大,饭量一直很大。这次父母知道自己回来,准备的饭菜十分丰盛。
“锅里还有饭菜。吃完了,给爷爷送过去。”谢金山说道。
他说的爷爷,就是附近云台岭道观里的彭道士。
谢枫点头道:“好的。我也给爷爷买了一些东西,等会儿一起带过去。”
彭道士跟谢枫的爷爷关系很好。据父亲谢金山说,很多年前,彭道士流落到村里,时任村支书的谢枫爷爷收留了他,把他安顿在云台岭一座废弃的道观里。
彭道士从此跟谢家就结下了缘分。有一年谢枫爷爷病重,被老道救了过来,又多活了几年。
而谢金山在干建筑的时候,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都瘫痪不能动了,也被彭道士治好了。
谢枫一家,对老道都是非常感激。这些年,随着老道年龄渐长,谢金山夫妇多次提出让他到家里来住,给他养老送终,但老道每次都坚决拒绝了。
因为这个老道会看病,经常在山上采药。村里的人生病了,一般都会找他治疗,他也不怎么要钱。
不过碰到一些大的病症,他都说治不了,让村民到附近的医院去治疗。
云台岭村以山命名,村里有三面被云台岭这座山包围着。道观就在云台岭的山坡上。
骄阳似火,谢枫带着饭菜和自己买的一些日用品,以及两瓶高度白酒,来到了道观。
这座道观谢枫已经来过无数次,可谓是轻车熟路。
“爷爷!”谢枫来到了道观里,看到一个清矍的身影,正是好久不见的道士爷爷,忍不住眼眶一热。
彭道士手里正在拿着几棵草药,看得津津有味。
听到谢枫的声音,他回过头来,一张清瘦苍老的脸上,挂着一抹山羊胡子,看上去颇有点仙风道骨的样子。
“好孩子,你来了!”彭道士慈祥地说道:“昨天你爸就过来说你要回来,过来陪爷爷喝点酒吧!”
谢枫把饭菜摆好,又打开一瓶酒给老道倒了一小杯,不好意思地说道:“爷爷,我在家里先吃过了。您自己慢慢吃吧。”
彭道士笑眯眯地点点头,先喝了口酒,然后拿起筷子吃了两口,说道:“孩子,这么热的天,你爬上山来,却没怎么出汗。看来身体比以前好多了!”
谢枫也有些奇怪,今天好像没怎么出汗,似乎自己对气温的适应能力变强了。
忽然谢枫想到前两天的事情,说道:“爷爷,等你吃完了,我有很多事情要向你请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