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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九章 恶魔绘卷(1 / 1)

相比破釜酒吧,吉内斯图酒店的规格可就高得多了。

走廊两边都是雕花繁复的石柱,就连拱顶上都画着装饰画,让很多第一次来这里的巫师,有些眼花缭乱。

侍者们也都穿着统一黑衣白衬的燕尾服,彬彬有礼地迎接着来酒店投宿的客人。

很多巫师甚至会误以为自己走进的是一家麻瓜的高档酒店。

雷古勒斯找到了自己的房间,起居室、书房、卧室、盥洗室,一应俱全。

他决定小憩片刻,因为用门钥匙旅行,并不是一种很舒服的方式。

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大部分还在酒店内借宿的客人,都选择去楼下的餐厅用餐,或者去酒吧打发时间。

与相隔仅半条街的狮鹫酒吧不同,这里的客人通常比较收敛,酒吧的风格也相对含蓄。

“一杯白兰地。”

“先生,容我向你推荐我们的新搭配,只要在白兰地中加入少许鸡血,饮用之后能感到精神百倍……”侍者向雷古勒斯推销着酒品。

“那是给刚出壳的火龙吃的,我不需要精神百倍,只需要适当放松。”雷古勒斯拒绝了侍者的“好意”。

侍者有些失望,但还是将普通的白兰地交给了雷古勒斯。

客人渐渐多了起来,雷古勒斯选了一个角落坐下,观察着屋里的人。

除了法国当地人之外,还有不少非洲巫师,说着叽里咕噜的话,在昏暗的屋子里面,那些非洲巫师的牙和眼球,白得发亮。

靠近门口的位置上,坐着几个年轻女孩,她们都有长可及腰的、银亮如瀑布一般的长发,散发着令人迷醉的光泽。

那些年轻巫师不时向她们的方向投去迷醉的目光,雷古勒斯注意到,有两个小伙子,已经来回出入了五次。

“混血媚娃……还真的是名不虚传。”

而舞台上,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巫师,正在用沙哑的嗓音向他周围的客人讲着故事,告诉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人”,当年这条吉拉尔登街是何等的繁华。

“……那时候,战争还没有波及到法国。每到周末,都会有马戏团来卡切广场演出,他们带着你想象不到的怪物们、各种神奇生物、巨怪保安,还有半妖精歌手,她们唱的歌很有味道……有一次,有人在马戏团里面捣乱,整条街都乱了套,狐媚子和小精灵到处乱飞,有一只大猫跑了出来……或者说是狮子,我从没见过那种动物,它的尾巴就像一条很长的彩带,比身子还长。我发誓,它只需要一步,就能从这里跑到埃菲尔铁塔下面……”

“杜邦又在吹牛了。”有些熟客知道这位老人的作风,并没把他说的话当真,“学过保护神奇生物的人都知道,根本不存在一步就能从卡切广场跑到埃菲尔铁塔的……什么?大猫?”

“他肯定是喝多了以后做梦,梦见的。”另一位客人说道,“但说起猫,你们知道吗,魔法部里面养了很多灵猫,你只要攻击它,就会越变越多……”

不过他的话很快被更多哄笑声淹没了,没人在乎他在法国魔法部里面见到了什么。

“杜邦,你还是用笛子把嘴堵上吧。”有个大嗓门开着尖酸的玩笑,“你吹的东西比说的好听!”

立刻有其他酒客跟着起哄,杜邦倒也并不在意,从脚下那个破烂的包袱中,掏出了一个类似风笛的古怪乐器,吹奏起来。而一把破旧掉漆的鲁特琴,则从手提袋中跳了出来,自行叮叮咚咚地奏响了乐曲。

刚开始时乐曲很低沉,但每一个音符,都很清晰地传到了屋里所有人的耳中。

离的最近的酒客们,不由自主地跟着乐曲的节奏,摆动起了自己的身体。

很快,大家都开始舞动起来,没人再出言嘲讽了。

就连坐在吧台上的雷古勒斯,都下意识地用左手叩着桌面,打起了节拍。

敲了两下之后,他意识到不对,默默地给自己念了一个镇定咒。

再看向舞台的时候,杜邦依然自顾自地吹着风笛。

不知过了多久,一首曲子终于演奏完毕,整个酒吧里,绝大多数的客人都处在一种如梦初醒的状态。

“我说什么来着!”那个大嗓门又吼了起来,“他吹的东西好听吧!”

众人纷纷赞同。

雷古勒斯将杯中的酒喝完,默默离开了酒吧,沿着楼梯慢悠悠地踱到了顶楼。

偶尔看看异国的夜景,倒也不错。

但他走到通往天台的一处走廊时,却被一副巨大的壁画吸引住了目光。

画上有两个人,其中之一是一位身穿板甲的骑士,右手的手斧拄在地上,左手却拿着一根魔杖,腰间还悬着佩剑,可谓是全副武装。

但他的面容却模糊不清,只能看出他的头发是黑色的,胡子却有点发蓝。

而站在骑士对面的另一个人,则是一位长相俊秀,甚至有些妖异的巫师,他身穿黑色斗篷,脚下踩着一个魔法阵,面前放着一个正在用火加热的大釜,巫师左手拿着一本魔法书,右手在向大釜中不断加着各种材料,嘴唇无声地开合着,像是在念着某种冗长的咒语。

巫师身后,拴着一只黑色的小羊羔,看上去既惊恐又无助,缩在画的角落中,却被绳索束缚住,不能逃走。而羊羔旁边的架子上,放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利剑。

整幅画的气氛既诡异又恐怖,完全和酒店中富丽堂皇的装饰格格不入。

谷/span雷古勒斯盯着那男子脚下忽明忽暗的魔法阵线条,觉得有点熟悉。

他在《所罗门之钥》上看到过类似的东西,如果成功的话,魔法阵将会召唤出一只恶魔。

但画上这个魔法阵,他只瞥了一眼,就看出了十几个错误,完全似是而非。

“刚喝完酒,最好不要来风大的地方,容易生病。”一个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雷古勒斯的思索。

对这个声音,雷古勒斯并不感到太过陌生,因为他刚才还在楼下酒吧听声音的主人讲过故事。

杜邦拄着拐杖,背上背着他又大又破的包袱,正一步步走上楼梯。

“感谢提醒,不过我的身体还算健康,至少不会因为吹了一点有益的晚风就出什么问题。”雷古勒斯将视线从画上移开,盯着老乐手,又补充了一句。

“我该叫你吟游诗人杜邦呢,还是文森特·德·泰福勒-皮克公爵?”

他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念出了这串拗口的名字。

“哎呀,被认出来了……年轻人眼力好得很。”杜邦——或者说文森特——并没有否认雷古勒斯的说法,“我还以为,没人会注意到一个疯疯癫癫的酒吧老乐手呢。”

“这很正常,一般人都不会认为自己的老邻居其实是魔法史书上记载的,两百年前的传奇巫师。”雷古勒斯说道,“既然你假装自己脑袋被砍掉的戏法骗过了所有人,那么伪装成一个普通的老头子,也没什么难度。我可不认为那些刽子手全都是麻瓜,连一个简单的隐藏咒都认不出来。”

“如果你不是刚才用了大面积的混淆咒和迷魂魔法,我也发现不了你的身份。”末了,他又加了一句。

“大多数人,只需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就行了。”文森特轻描淡写地说,“我只是帮他们一个小忙,你呢?我现在觉得,你似乎也需要帮助。”

“你都这样说了,如果我不向你提几个问题,倒显得我不够尊重人……”雷古勒斯说道,“你应该很熟悉这家酒店,这里为什么有这样一副画?”

“能发现这幅画的人不多。绝大多数情况下,它只是一副普通的风景画。”文森特也将视线移到了画上,反问道,“你知不知道,这画上面的人都是谁?”

“我只能猜测一下,这个骑士可能是五百多年前的黑巫师,吉尔·德·雷……”雷古勒斯不敢肯定地说,“他的蓝色胡子应该是唯一能够推测身份的特征了。至于另外那个人,我不认识。”

“他确实是吉尔·德·雷。”文森特赞许地说,“很少有巫师对这些历史有研究,现在的年轻人只关心基伯龙牧马鬼飞球队在法国魁地奇联盟杯中,能够拿下几连冠……至于另外一个人,他叫做弗朗索瓦·普勒拉蒂。”

“弗朗索瓦·普勒拉蒂?”雷古勒斯疑惑地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在他的记忆中,并没有类似的人物。

“他是一个意大利黑巫师,我假设你能看得出,他手上拿着的正是《罗洁爱尔之书》,但他却错误地用上面的魔法仪式来召唤恶魔。”文森特指着画说道,“这幅画记载了一个真实事件,是在1439年夏天的某个午夜,吉尔·德·雷相信弗朗索瓦能够通过这个魔法仪式,召唤出名为‘地狱公爵巴隆’的恶魔,他们在蒂福日城堡的会议厅中,启动了这个魔法……”

雷古勒斯眉头紧锁。

吉尔·德·雷,曾经参加过英法百年战争,并且立有赫赫功勋。

但后来,人们发现他其实是个残忍的黑巫师,用血液为原料,用活人当祭品,进行了一系列令人发指的魔法研究,甚至有传说他其实是一个吸血鬼。

最终,巫师和麻瓜们联合起来,突袭了吉尔·德·雷的城堡,将他打败后抓了起来。

经过审判之后,吉尔·德·雷被封印了所有魔法能力,然后被送上绞刑架,用麻瓜的方式绞死,最后人们为了防止他复活,还焚烧了他的尸体。

而按照文森特所说,这位著名黑巫师不归路的起源,应该就是这幅画上的场景了。

“……后来,这个叫弗朗索瓦的家伙,和吉尔·德·雷一起被抓,因为害怕被审判,在监狱里面就用磨尖了的勺子柄,割破了自己的喉咙。”文森特的语气就像是在酒吧里面讲故事那样,丝毫没觉得自己描述的画面有多么令人不寒而栗。

“所以他只是个蹩脚的巫师?”雷古勒斯问道。

根据记载,吉尔·德·雷根本没召唤出什么恶魔。

“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在那件事情大概两百多年以后,也就是我年轻的时候,法国发生了一些事情……那些仇恨贵族的人们想把他们的遗骸找出来示众,却发现,坟墓里面是空的。”文森特说道,“我调查过,结果发现……这个弗朗索瓦的老师,叫做让·德·丰塔奈尔。”

这个名字,雷古勒斯就比较熟悉了。

如果说法国和意大利历史上著名的黑巫师,丰塔奈尔可以排得上号,据说他可以从自己的影子里面召唤出恶魔,能脚踩燕子的羽毛飞行,还发明了很多稀奇古怪的黑魔药。

“……当我知道这件事之后,我确信,吉尔·德·雷是被丰塔奈尔给利用了,弗朗索瓦的那个魔法阵,用途根本不是为了召唤恶魔,而是给丰塔奈尔输送力量,所以需要大量的祭品,而吉尔·德·雷……他被力量迷惑了双眼。”文森特严肃地说,“而且我能肯定,丰塔奈尔还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活着。”

“你告诉我这些,又是为什么呢?”雷古勒斯感到十分疑惑。

“因为你看到了这幅画,我说过,在一般人眼中,它只是一张巴黎的风景画。”文森特解释道,“你一定学习过与恶魔相关的魔法,也知道这种魔法的危险性……就像是在悬崖边上跳舞。”

雷古勒斯并没有否认。

“我在楼下就注意到你了,你能第一时间发现我的混淆咒,很不错。”文森特的目光在画上的吉尔·德·雷和雷古勒斯之间来回游移。

“既然这幅画这么危险,你们还把它挂在这儿?”雷古勒斯发现了老人的行为,忍不住说道。

“如果能把它毁掉,我早就毁了。”文森特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也就是我在这里当‘吟游诗人’的原因……能告诉我你下一站目的地在哪儿吗?我得提醒你,如果必须要去意大利的话,可千万别去托斯卡纳附近的城堡,那里曾经是丰塔奈尔的一个据点。”

“我并没打算去找什么丰塔奈尔……”雷古勒斯说道,“你可以放心,我对吉尔·德·雷那些研究毫无兴趣,学习这些魔法,只是为了打败一个……可怕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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