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村长的话,我觉得爷爷是个很古怪的人,山里的孩子小时候都是满山跑,他怎么跟大人那般沉稳,不与小伙伴一起玩,不过他又是个极其厉害的人,一人单挑五个也能赢,同龄人中除了死去的二狗子,貌似我谁也打不过,真是拂了爷爷的面子。
我说道:“村长爷爷,为什么你七岁的时候才认识我爷爷,难道我爷爷不是古村的人?”
村长摇头说道:“你爷爷是冯木匠带回来的孩子,来古村时就七岁大了,冯木匠孤苦无依,膝下无子,将你爷爷视为己出,将一手好活全交给你爷爷,所以你爷爷有一手木匠活,不但能干,而且通晓天文地理,要不是他不肯,村长的位置肯定是他坐定了,哪儿轮得到我。”
我恍然大悟,难怪我在祠堂为我爹守灵的时候,祠堂的列祖列宗碎碎念,说我不是古村的人,原来我爷爷就不是古村的人,我自然就没古村人的血脉,所以被当做外人看待,否则古村的列祖列宗怎么会看着二狗子娘两进祠堂来害我。
灵儿问道:“冯木匠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吗?”
村长想了想,直摇头道:“没有,打我记事起就知道冯木匠这人,老实巴交的,长得其丑无比,凭着一手木匠活攒了不少钱,但就是娶不到媳妇儿,每次在外做完事回村还会捎点糖果给我们,他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就是顺生他爷爷特别古怪,到底哪里古怪我也说不上来,总给人一种神秘感,而这么神秘的人突然就这么死了,我有点不太相信,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出门小便,迎面撞见一个人,天色昏暗看不太清楚,但隐约之间觉得是你爷爷,我以为是鬼,当时就吓晕了。后来我一直在想这些事,不确定你爷爷到底死没死,因为你爷爷的身上沾满了泥星子,像是从坟里刚爬出来,你见过一个鬼的身上满是泥星子吗?但这不是一件重要的事,直到现在古村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忽然想到这件事,所以想让你和小仙姑去拜拜你爷爷的坟,也许就能搞明白这件事。”
听完这些,我觉得村长的心思实在细腻,十多年之前发生的事情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我说道:“确认我爷爷没死后,接下来该怎么办?”
村长磕了磕烟灰:“我也不知道该咋办,只希望你有办法寻到他,求他救救村子。”
听完村长的话,我觉得这事值得怀疑,如果这件事与我爷爷有关,那么这段时间他一直看我处于危机之中而不出手相助,对我的生命如此淡漠,怎会出手帮助村子,如果这件事与他无关,喊他帮忙估计也没有任何办法。
屋外传来嘈杂的声音,我们三人走出屋子,屋外已经聚拢好些村民,手里提着被褥,肩膀上扛着粮食。
“村长,已经中午了,这黑雾没有一点要散的意思,邪乎的很,我们要走了。”
“要不要我们帮你收拾东西,帮你一起带出去呀?”
村长摇头道:“我是村长,不能走,你们走吧。”
“那…那我们走了。”
“走吧。”
十几个村民带着行李和干粮,朝村口的方向走去,其余村民都还在收拾东西,毕竟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收拾的东西太多,实在带不走的只能暂时丢在村子里。
没过半晌,原先准备离开的村民又仓促的跑回来了,惶恐地说道:“村长,我们完蛋了。”
村长说道:“怎的,腿断了走不了?”
“不是,闹鬼了,我们走不出去,往前面一直走,最终又回到村子。”
“这就是鬼打墙吧,鬼想把我们困死在村子里啊。”
我一听这话就觉得不妙,如果真的走不出去,村民们岂不是要长期吸收阴气而变化成阴人?
我看向灵儿,她也是一副无措的样子。
白云婶开口说道:“我们肯定是被黑雾迷失了方向,所以又走回来了,要不我们拉一条绳子往黑雾里走,沿着绳子反方向走,准能走出去。”
志怀他爹伸出大拇指说道:“白云大姐,这法子妙。”
于是村里人纷纷回家取绳子,然后系在一起,足有一百多米长。
我们陪同村民们一起来到村口,黑雾边缘正好在村口这边,面对眼前漆黑如墨一般的浓雾,不知道村民们哪来的勇气走进去。
白云婶说道:“谁先来?”
没人做声,虽然这个法子很好,但没人愿意第一个尝试,估计都害怕这个法子触怒邪祟,遭了难。
志怀他爹说道:“既然是你提出的法子,不如你先试试呗?”
白云婶没好气地说道:“你不还说很妙吗,咋地,怂?”
志怀他爹脑子简单,被一激,脑子发热地抓起绳子说道:“老子怂?呵呵,老子当兵打仗保卫国家,什么时候怂过。”
说完就抓起绳子,不顾志怀和志怀他娘的劝阻,大刀阔斧地走入黑雾中。
村里谁都知道志怀他爹应征入伍的时候受不了苦,中途当了逃兵,跑到县城里的酒楼当了两年小伙计,被去县城里的村民瞧个正着,回村后还一直吹嘘自己上阵杀了多少敌人,他要真这么厉害,咋会怕村霸二麻子。
志怀他爹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黑雾之中,一圈圈绳子随着他的远去而逐渐缩短,转眼间,绳子就用了一半。
我们站在干燥的黄土地上瞅着黑雾,都希望这个法子行得通。
良成伯说道:“绳子去了一半,这老小子应该到了村口那棵枣树了吧,再过一小段路就该出村了。”
话还没说完,绳子忽然快速抽离,速度极快,志怀他爹在奔跑?
大家伙都愣住了,不知道该咋办。
就在绳子快被拉完,只剩下一个绳头时,绳子忽然停住了,搁在黑雾外的泥地上。
“行了,这老小子肯定跑出去了。”良成伯赶紧过去捡起绳头。
白云婶一把抢过绳头,用非常不友好的口气说道:“怎的,你想插队?这法子可是我想出来的,应该由我先来,排后边儿去。”
良成伯纳闷地退回来,嘴里骂道:“什么玩意儿,有本事自己第一个上啊,只有那个没脑子的老小子被你忽悠。”
志怀不满良成伯伯这么侮辱他爹,撸起袖子就要和良成伯干架,好在村长及时喝止。
这时候,白云婶说道:“哎,这绳子怎么拉不动呀。”
她扯了扯,绳子那端像是系在什么东西上,扯不动。白云婶肥胖的身躯朝后靠,用出全身力气,这才拉动绳子,她嘴里喊道:“绳子像是绑了什么重物,快帮我拉,不然大家都别出去。”
我们七八个年轻人一同上阵,一百多米的绳子很快就拉过来。
紧接着一坨不明物体被整个拉出黑雾,看清出自黑雾中的物体后,我的胃部一阵翻滚,差点吐了。
白云婶离的最近,趴在地上将早上吃的饭全给吐了,白的黄的吐了一地。
志怀娘两双腿一软,坐在地上泪如雨下,两手拍打地面,骂天骂地骂白云婶。
地上的不明物体是半截身子,准确来说是志怀他爹的下半截身体,伤口是从肚子断开的,不像刀切那般齐整,更像是被活生生扯开,还连接着一些肠子、内脏,鲜血拖了一地,很快被干燥的黄土地吸收,那片黄土地变成了红土地。
志怀娘两哭的死去活来,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觉得恶心和恐怖。
不用绳子走入黑雾,只会原路走回来,用绳子寻路就会跟志怀他爹一样的下场,这场包围村子的黑雾,我们真的被困死在这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