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子蟾看了猫三昧一眼,补充道:
“而且目前云梦最高法院包括院长、庭长、审判长等法官在内百分之八十的审判员都是和神隐会有利益关系的人。如果真要开庭审判,对飞晖是很不利的。”
我心头有些发憷,惶惶不安地问道:
“那如果……我被判刑了会怎么样?”
凌子蟾面不改色地道:
“我翻过了沧泱《刑事诉讼法》,如果按照里面的判决条例,飞晖,你至少会被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甚至终身监禁。”
“阿西吧!”我一屁股坐在了床上,胃里一阵翻腾,脖后冒了一大片白毛汗,脑海里浮现出了我穿着囚服被关在漆黑无比、只有一扇铁栏气窗的狭窄监狱里的场景,然后凶神恶煞的狱警会拿着塑胶水管每天像美剧里那样放水冲刷我的身子,冰冷的水把我刺得啊啊直叫。
一想到那样的场景,我还不如归元呢。
我惊骇地道:
“终身监禁?这开玩笑的吧?不要啊,我可不想被剃光头被监狱里的蛀虫咬。那该怎么办啊?”
偏偏在这个时候猫三昧还笑得出来,她掩嘴道:
“别急,咱们英明神武的校长这不是在想办法嘛。现在神隐会的残存势力还很庞大,但用不了多久新党就能占据上风,进行政治洗牌,但这是需要时间的。这段时间里,校长的想法就是让你去国外,加入外国国籍,你有了外国的绿卡,沧泱的法律就不好管你了,虎家势力再大,手也伸不到国外政坛啊,只能干瞪着眼看你逍遥法外呗。现在小灰灰你这么出名,不知道多少国家巴不得拉你加入呢。”
听猫三昧这么详细一说,我总算是明白了林芝豹校长之前的一番良苦用心。而且从凌子蟾和猫三昧的只言片语看来,云陆的政治漩涡真是比我想得还要复杂太多,我还是赶紧卷铺盖走人比较好。
“小灰灰,你看,这是什么?”猫三昧一边说着,一边从她的那只新款手袋里取出了一张精美的折叠卡片展现在我的眼前,我定睛一看,看到卡片上写着“浮世德交流生”的字样。
我顿时明白了过来,喜道:“猫姐,你参加了浮世德的交流生计划?”
猫三昧摇了摇手指说:“可不单单是我,还有子蟾也参加了。除了我们仨之外,还有你那个靖人小室友跟那个鹤家的大小姐也是,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五个学生,他们都会和我们一起去浮世德就读至少一个学期。”
看来我要当交流生这件事是跑不了了。我也只好接受,虽然我对外国美女的兴趣淡然,但是所谓的外国的月亮特别圆,我出去开开眼界也好,何况还有猫三昧跟凌子蟾还有矮子陪我一起去,也就全当是去国外旅游,同时还能白拿学分,总比上鹤阑山、牛舟山那些教授一大堆听得云里雾里的理论课整天担忧学分要强。
之后我了解到,除了我、矮子、猫三昧、凌子蟾、鹤乙灵之外,还有五名学生也加入了交流生计划,这些人中既有一年级新生,也有老生,其中一人居然还是之前矮子告白失败过的二年级段花狐仙儿,真是旧人见面分外尴尬。
除此之外,交流生中还有一个人我也是认识的,那个人就是当初在玉龙雪山和我有过一面之缘的猴沐冠,据我所知,整个学院里,除了猫三昧和我之外,也就这个猴家的猴沐冠敢主动跟凌子蟾搭话,原因是这猴沐冠当初和凌子蟾是一个捉妖小组的。剩下的三人中,一人叫婏茵然,是兔家的一年级生,一人叫马兴昂,是一位马家的学长,最后一个人叫牛甜甜,是位胖学姐,但是据说是牛舟山教授的侄女。此外据猫三昧的说法,最后两人是特地为了保护我而派去的,这可真让我担受不起。
因为云陆的局势刻不容缓,再继续待下去恐怕虎家人就要发函把我告上法庭了,所以等我精神恢复了之后,我就整顿行囊,带上我的通讯宠物小福神,准备出发,出发前的这最后几天,我一直都在御兽园里陪着雨瞳,教导她学习人类文化。
雨瞳的学习速度如同坐了火箭一般飞快,而且听说蝠露露还给雨瞳开了私人课堂,专门教导她学习云陆的各种文化知识,让她不至于对云陆一无所知。根据蝠露露自信满满的言辞,等到我一学期结束回来,她一定能够把雨瞳*成一个知书达理的小淑女。而我只是说露露姐你无非是想满足你这么多年来都没有体验过的当妈妈的欲望吧?结果就被蝠露露给轰了出来。
好不容易雨瞳才能够走出御兽园,没想到我又要出远门,而且这一次一去,更是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来,我突然很对雨瞳过意不去。要是可以,我倒也真想把雨瞳一起给捎上。但奈何我现在连自己都照顾不了,带雨瞳出去着实不可能。
陪同我们一起前去的还有牛舟山教授,他是猫三昧和凌子蟾捉妖小组的领导人,为人敦实豪爽,极为可靠。
一周之后,我就要出发,只是出发前,我却突然得到了一个噩耗。传给我这个噩耗的,正是蝠露露。
那天蝠露露阴沉着脸,走进我的厢房来,说要找我单独聊聊,我看了看坐在炕床上抠脚趾的矮子,确认蝠露露不是伪装的之后,就跟着她走了出去。
结果蝠露露把我引到了后花园,神秘兮兮地对我说:
“小灰灰,接下来我对你说的话,你绝对不能说出去,这不仅关系到白云边的安危,更关系到新党的根基。”
我急忙点头如捣蒜,有些紧张地问:
“又怎么了,露露姐?”
蝠露露叹了口气,眼神有些飘忽地说:
“玉帝已经二十天没有醒来了。一开始我们只是以为它和以前一样睡着了,现在我们发现不是……在和烛九阴的战斗中,玉帝受了伤。是绝对无法愈合的重伤。”
我蓦然惊恐,含糊不清地问道:
“玉帝它……怎么受伤了,还没法愈合?之前我去看过还好好的啊。”
“你跟来看看便知道了。”蝠露露叹息一声,脸色冷峻,挥了挥她的公主长袖,引领着我就去学院大门外见玉帝。
赶到白云边正门外,只见玉帝依然懒洋洋地躺在那里,龙髯垂地,硕大的漆黑龙头如同一座山岳般横在门口的一侧,所有进进出出的学生都会被它那泰山般的气势所压迫,对它投去敬仰万分的目光。过去七十年来,如果不是玉帝坐镇白云边,也许神隐会的势力早已经染指这座校风优良的学院,整成不知道什么样子了。
一片清洁的秋日阳光把玉帝扣紧的龙鳞映得晶光耀眼,几匹鹿蜀套着马鞍,在白云边大门外等候着;一大群粉红眼圈黑眼睛的比翼鸟,脖子缩在厚厚的羽毛里,一本正经地在玉帝的龙颈下形成的拱形缝隙里绕来绕去,啄着玉帝的龙髯,从中寻找菌虫。
玉帝静静地卧趴在那里,仿佛倾听着远处森林里的喧哗和解鞘湖中妖兽的鸣唱,它孤独地躺在那里,显得寂寞而又倔强,而它弯曲的龙体,留下了破碎的环形山的形状,尾部侧歪着,似乎即将倾跌进某条看不见深崖里,却又像是要迎风飞翔。
我忙不迭地走到玉帝的龙首前,上下打量,却不见异状,蝠露露引着我到了玉帝那略微隆起的龙颈处,用小手指着龙颈处的某块地方,我才骇然惊怵。
我看到玉帝漆黑的龙颈下方褶皱处,有一道一道的血淋淋的沟壑,那是当时烛九阴的牙齿刺入玉帝脖颈时留下的巨大的破碎的牙洞,像闪电那般耀眼刺目!
沟壑外沿,还结了数百个硕大的血瘤,桃仁核形状的血瘤表面虬曲着紫红色的筋脉,像是一盏盏灯笼一般簇挂在那里,蒸腾着死亡的腐烂气味,足以让密集恐惧症患者看得触目惊心。
我终于明白了,原来从南海回来后玉帝就一蹶不振,并不是因为它习惯于睡觉,而是真的受了极其严重的伤。
可是……不应该啊,以玉帝的恢复能力,这样的伤口按理来说早该复原,为什么现在却反而变本加厉了?
“玉帝?”我走到玉帝的面前,伸出手,轻轻盖在它颚部的一片龙鳞上,轻轻呼唤。
恍惚之中,我的脑海里传来了一阵石破天惊的咆哮,仿佛有一个不屈的灵魂在挣扎着,但是现实中的玉帝却没有张开嘴,只是它那灰黑色的龙眼鳞皮,微微如百叶窗般掀开了一层,我看到了玉帝黑色眼皮底下的瞳孔中那火焰似的斑纹,火焰般的瞳线中,燃动着虚弱的火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