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虚弱而又声嘶力竭的声音,我心头猛地一颤。
居然是神沼枫的声音!
我的视线猛地向着声源望了过去,只见在囚室角落的黑暗阴影中,一道被铁链囚禁了双手双足的高挑人影正痛苦地扭动着身子,灰暗的身上布满了斑驳的血迹!
天皇,居然将神沼枫软禁在了这里!
“神沼枫?”我惊异地道。
“天皇他用移情术控制了姬……!”神沼枫发出了悲痛的吼声,声嘶力竭地喊着。“他控制了姬!”
我的心脏剧烈地颤抖着,视线从阴影中的神沼枫身上落回到了天皇的脸上。
“果然是这样啊……”我怒视着眼前的天皇,“天皇陛下,现在该怎么解释呢?”
被我连续质问,天皇终于再也忍不住,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高高地提起了双袖,如同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他看着我,从大笑状态转为狰狞一笑,他铿然有力地道:
“事到如今,朕也不跟你瞒着什么了。不错,朕是控制了伊邪那美,可那又如何?普天之下,莫非朕的土地。便是伊邪那美也是如此,没人能从朕的手里抢走朕想要的宠物。”
我静静地看着天皇,听着他终于坦露心声的话语,深深吸了口气,道:
“你完了。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跟你多说的了。之前跟我说过这样的话的男人,至少有两个,现在,你是第三个。不要以为你是天皇我就会收手。”
天皇丝毫没有听我的警告,依然笑着:
“飞晖君,朕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他再次提起步伐,朝我缓缓地走来,每一步,都比前一步更为遒劲有力,直到三步后,他才在我的身前猛然立定,双目突睁,然后唇角扬起。
“作为这世间最强的男子,你可知道,什么叫做恐惧吗?”
“我不知道,”我冷冷地道,“但是天皇陛下,今天,我会让你知道的。你已经惹怒我了,我曾经发过誓,如果你们敢伤害辉夜姬,我会踏平月世界。你敢用移情术,我就揍到你把移情术收回来为止。”
我眯起了眼,双手交错着向前,做出备战姿势,而天皇则是定下神来,静静地看着我,嘴角的弧度丝毫未降,道:
“踏平月世界?呵呵呵,真是好大的口气啊。飞晖君,那么,就让朕领教领教,你这世间最强之人,是否有这个本事吧……”说到这里,他突然振臂疾呼,
“……出来吧,朕的宠物!”
与此同时,天皇身后的主祭们的吟诵也到了最后的时刻:
“……所谓国之罪孽者,生割肌肤、死割肌肤、为娼之罪、犯母之罪、犯子之罪、母犯子之罪、子犯母之罪、犯牲畜之罪、蝗虫之灾、雷电之灾、飞鸟之灾……”
当念到“飞鸟之灾”时,主祭的嗓音慌乱失控,而下一刻,我脚下的大地剧烈地震动起来,就好像一只在暴风雨中颤抖瑟缩的仓鼠一般,我大吃一惊,恐怖的压力突然从高空中降落下来,笼罩了整个世界,下一刻,角楼的翘角屋顶突然炸裂崩塌了,无数的石屑粉尘带着瓦片和木块四散飞溅,如同冰雹一般朝着下方坠落下来,原本恢弘而巍然的角楼就这样被某种恐怖的力量一把切割成为了两半,封闭的角楼变成了露天的展望台,而天空之上,一道巨大的魔影疾掠而来,在地上拉出了大面积的阴影,这巨大的阴影,居然将整一个月世界的北极圈都笼罩在了其内。
所有人都仰起了头,包括跪坐在地上的辉夜姬,也缓缓抬起了秀美的头颅,张开小嘴望向了天空,缺乏灵气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了恐惧和悲伤之色:
“来了……来接姬回家了……”
就像是被一波寒风刮到,辉夜姬突然紧紧闭上了双眼,死死抱住了自己的胸口,曲起脊背和玉腿,蜷缩着娇躯不住地颤抖起来,雪白的玉足不断地向后挪动着,仿佛想要抗拒和逃跑。
当我把颤栗的视线从辉夜姬的身上游走到了天上时,我的脖颈僵硬了,如同被钉子固定在那里一般,再也无法转动。
数百米的高空中,一双如同台风风眼般巨大的灰色眼睛,正静静地俯瞰着我。
“巴哈姆特……”看到这只神兽的第一眼,我就认出了它。
因为肯定逃不了,它就是矮子千方百计想要寻找的另外一只神兽。
在日本地下东方宝树中穿梭来回的神兽——巴哈姆特。
这是一只无比巨大的人形蜥蜴,乍一看,外形和尼德霍格有几分相似,但是体积比尼德霍格要稍小一号,只有尼德霍格的六成大小,身形也更显得细瘦,但是和通体漆黑的尼德霍格不同,它体表的色调极其绚丽,就像是被层层珐琅做成的几丁质牢牢覆盖的做工精美,主要色调以红黑为主,辅以鎏金般的炫目边纹和紫色和白色的,从胸腔到尾部有一条纵向从上向下排压扣合的浮屠塔般的金色华丽鳞甲,像是一层一层叠加覆盖的金属板,从胸腹正中的中线来看,巴哈姆特身上所有甲片都由中间向两侧叠压,肩部甲片的组合与腹部相同。在肩部、腹部和颈下周围的甲片都用凸起的筋脉带连接,甲片的下摆一般多呈椭圆形,周围边缘另施金色与红色的边纹。
巴哈姆特就像是一位全身都覆盖着华丽绚烂的盔甲的蜥蜴武士,它的颈部呈s型向前曲伸,和尼德霍格身上那狰狞锋锐的钩刺不同,巴哈姆特身上的鳞甲非常光滑圆润,不带刺,曲线均匀而有一种浑然一体的质感,如果说尼德霍格身上的鳞甲是一块一块拼接起来的,那么巴哈姆特身上的鳞甲就是由一整块玉石打磨出来的,精巧纤秀,只在蛇颈龙一般的细长的锥形脑袋两侧各有两把镰刀般的角。
但是比起巴哈姆特那细长的蛇躯,最为让人震撼的,还是它那横向展开的骨扇状巨大翅翼,那如编贝般向着左右排展开来的红黑紫三色构成的恐怖巨翼,甚至比神鹰维德佛尔尼尔的还要巨大,乍一看,就像是在天空中出现了一把霍然张开的巨大手风琴。一条蛇尾般的漆黑尖角长尾在身后如同鲤鱼旗一般展开游走,呈s型曲线不断地甩动着,仿佛把整片天空都切割成为了两半。
这一刻,红黑色的巴哈姆特就那样静静地漂浮在天空,遮天蔽日,就像是一把标志着末日到来的巨型十字架。
“粑粑,这、这个家伙,比、比尼德霍格还要大……”灰头土脸的雨瞳飞起后又鹘落到了我的身边,呆然地望着天上的巴哈姆特,结结巴巴地说着。单单论身体的体积,巴哈姆特只有尼德霍格的六成,但是算上它那大到惊人的巨大骨扇般的翅翼,那么它的体积就已经超过了展开翅膀的神鹰和尼德霍格。
更为让人感到压抑的是,巴哈姆特的身上到处都是浓墨重彩的痕迹,就像是涂抹了一幅又一幅浮世绘一般,让人有种说不出的文化历史气息。
一道尖锐而诡异而又抑扬顿挫的声音突然交织着从高空传荡而下,瞬间覆盖了整一座皇居:
“我闻到了她的气味,她就在这里!你胆敢请我前来,可是把该准备的都准备齐全了吗!?敢戏弄我,你知道下场!”
尖锐的声音如同声音构成的海啸,冲刷着我的大脑,天皇仰起了头,张开了双臂,黑发随风乱舞着,猖獗笑道:
“是的!伊邪那岐命!我找到她了!我已经把她*得极其圆滑完美!她现在可以全心全意爱上你,把她的一切都奉献给你,她已经到了最适合和你融合的状态!让祭典,开始吧!让天御中主尊降临这个世界!让旧皇的鲜血重获新生吧!”
天空中的巴哈姆特,或者说伊邪那岐引颈长啸,尖锥形的嘴部骇然裂开,上下颌部裂开到耳根,露出了内部剃刀一样锋利的牙齿,巴哈姆特在空中盘舞着,发出了极度亢奋的尖啸声,它长尾扭摆,身上不断地洒落着点点海水,那刺耳的恐怖笑声将整个月世界的空气都震荡地乌拉乌拉直响,普通人听到这样的声音,甚至可能直接七窍流血而死。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知伊邪那岐命是否做好了准备?”天皇仰头问道。
“当然!”巴哈姆特用铿锵有力的声音回答,灰色的眼中寒芒闪烁,“我深爱着她!我对她的爱是绝对的,永恒的!我为她唱歌,我为她写诗,我为她舞蹈!为了让她爱上我,我苦心经营了多少年!”
说着,亢奋不已的巴哈姆特开始大声的哼颂,露出如同比镰刀还要锋利的下弦月般的利齿:
“蛾眉月上柳梢头,蟾下寻芳日日求。
“甲衣素缟冥歌酒,鲨目泣随血没足。
“昔离经年多少苦,黄叶翻浪寄旧书。
“夜夜信川秋望长,琵琶湖前琵琶泪!”
听到巴哈姆特的吟唱,雨瞳喃喃自语:
“我的天……文艺青年啊……”
我静静地望着天空狂舞的巴哈姆特,他看起来就像是一把在空中乱舞的琵琶,那巨大的散状翅膀就与其说是翅膀,倒更像是巴哈姆特胸腔内的肋骨向外打开后的延伸。
巴哈姆特的举动让我想起了当初的娜戈和舍沙,难道神兽都喜欢搞对象吗?
但是我又隐隐地感觉到这一次的情况和之前似乎有所不同,巴哈姆特和利维坦之间的联系似乎比舍沙和娜戈之间更为紧密。
它们……似乎本来就是一体的?!
不管是巴哈姆特还是利维坦,给我的感觉都不像是一只完整的神兽,它们的压迫感并不比一只单独的神兽给我的感觉更大,但是,当两只融合为一体呢?
结合梨花带泪的天皇的话语,我似乎明白了传说中的栖枝到底是什么了。
栖枝,就是利维坦和巴哈姆特的结合体!
“瞳瞳,走!”
有过一次经验,这一次我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我当机立断,以最快的速度趁着天皇把注意力放在巴哈姆特身上时,双脚按地,猛然发力后冲着天皇身后的辉夜姬疾掠而去,我一把卷抱起了跪坐在地上的辉夜姬,她甚至还来不及发出轻轻的呼声,我就已经抱着她疾飞了出去!
“hikari……?”怀里传来了辉夜姬空灵而低弱的呼唤声,我低下了头,看到了一双定定地看着我的漆黑的眼睛,眼瞳的中央,倒映着我焦急的脸。
这双眼睛是那么美,就像是夜本身,那么的纯粹,纯粹到让人心碎。
看着这双全世界最单纯的眼睛,我暗暗发誓,哪怕豁出我这条命,我也不能让辉夜姬再落入任何人的手中!
玉帝在我的磁受体传声之下朝着角楼内的神沼枫飞舞而去,用它锋利如刀刃的龙尾割断了被囚禁着的神沼枫身上的枷锁,然后用龙身卷住了他的身躯,带着他一起向着我逃跑的方向腾空而来。
虽然行动仓促,但是靠着限定域,仅仅在瞬息之间,我就已经飞出了数百米之远!
眼看着我就要飞到凰极生他们所在的皇居外围时,一股剧痛突然从我的手臂传来。
我一咬牙,低下头,却惊讶地看到辉夜姬正张开了小嘴,用雪白的牙齿狠狠咬着我胳膊的皮肉,紧蹙的秀眉露出了倔强的抗拒之色!
“hikari……放开姬……”辉夜姬定定地看着我,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