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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厌说:“白啄,抱歉。”
听到这句话时白啄的心中一咯噔,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道歉。
许厌在向她道歉。
至于原因,白啄隐约心中有个想法,毕竟因为这件事他们足足大半个月没说一句话。
现在有人迈出一步,大多数人都会觉得该到此为止不再提及,这才是聪明人的选择,但白啄在关于许厌的事情上一向算不得聪明。
她不愿意就这么过去,她执拗地想得到一个答案。
一个只要许厌说她就信的答案。
所以白啄问:“你相信我了吗?”
其实白啄更想问的是:你相信自己了吗?
相信我不会害怕,相信自己没那么可怕吗?
白啄想告诉许厌就是发生比这可怕十倍千倍的事情,吓不住她,也吓不跑她。
但许厌不信。
那段时间白啄一直在等,等许厌明白过来,可他却始终没有迈出那一步。
说不伤心是假的,白啄本来以为她表现得足够明显,也以为他们达成了共识,即使他们没在一起,最起码也是很好的朋友。
所以她才难过,难过得甚至把手机关机不去想这件事情,虽然结果是无功而返。
那怎么办呢?
白啄想,许厌不来,那她就去找。
所以她去找了,只是白啄心中憋着一口气,绝不做那个最先开口的人。
但事实是,在看到许厌的那瞬间她就心软了,可她忍着,幸亏,许厌开了口,这次他没有再装作不认识擦肩而过。
她喜欢的人经历过太多不好的事情,甚至不能完完全全相信自己,白啄总要慢慢陪着他走出去。
所以问完那句话后白啄就认真地看着面前的人,对视了几秒,直到许厌掩饰什么似地移开视线,点了点头。
看见这一幕,白啄的嘴角才慢慢扬起笑容。
那个笑淡淡的,看着却好像比裹了糖浆的草莓还要甜。
“嗯。”白啄说,“我知道了。”
她说:“许厌,你要说话算数。”
——
距离开学还有不到一周,这几天白啄并没有再去“荷桌”,而是去学校把一切需要的手续填了填。
知道她执意要去一班时,气得那个申老师差点去一班当班主任,只不过他刚有这个想法就被杜主任直接了当地拒绝了。
旁边站着的是一班的班主任,她是个近四十的女教师,卷着发,化着妆涂着口红,穿着精致。
白啄看了眼她手上的限量版女士手表,接着眸子一垂,移开视线。
“这是你以后的班主任,贾老师。”杜主任介绍道,“教你们数学,能力也很出众。”
白啄微微鞠躬:“老师好。”
“你也好。”贾韵梅喜笑颜开,看似很亲切,“后天开学你直接去办公室找我,我在那儿等着你。”
白啄却觉得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假。
笑容不真,话也不能全信。
“不用紧张,班里的同学们大多都很好。”
贾韵梅说着手就要搭在白啄肩膀,白啄不着痕迹后退了一步,避开她的动作,依旧礼貌致谢:“谢谢老师。”
贾韵梅嘴角的笑容僵了下,总觉得新来的这位同学对她有些敌意,可看到她安安静静听他们说话的模样又觉得是错觉。
她们从未见过,怎么会有敌意。
白啄垂着眸,心中想的却是:原来这就是段远口中的班主任么。
——
开学那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兴奋,白啄早早就醒了过来,怕去得早站在班门口显得太奇怪,她硬生生在家呆到去学校的时间点才出门。
一路上,白啄连步伐都是轻快的。
到了学校白啄想直接去班里,也不知道新班主任为什么非要她去办公室,这时候白啄有些想念现在该升为高二班主任的田老师,最起码没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等进了办公室,白啄很容易就看出来了让她来的目的——塑造形象。
贾韵梅拉着白啄说了一堆有的没的,从学习状态到衣食住行恨不得每个方面都关心一下。
她问一句白啄答一句,到最后听得白啄眉头都皱起来一度想开口打断她。
直到别的班主任夸她“贾老师对学生很认真负责,白啄同学你分到她的班级很幸运”之类的,贾韵梅才堪堪止住话音,像是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这时她才站起身,带着白啄向班级走去。
今天是报道不正式上课,所以即使八点了三楼走廊外依旧有三三两两的人在勾着肩膀说话,每个人姿态都很放松,丝毫没有高三的那种紧迫感,可是在看到老师时还是头一缩,忙退回班里。
刚开学,每个班的学生都很兴奋,走到高三()班,隔着一道门白啄也能听见里面的嬉笑吵闹声。
贾韵梅推开门,也不进去,就等着班里的人等安静下来。
白啄站在她身后两步的地方心跳得有些快,想象不出来一会儿许厌看见她是什么反应。
等静下来,贾韵梅才笑得和颜悦色开口道:“同学们,好久不见啊。”
别的班级学生要是听到班主任这么后多半会起哄,但不同的是,贾韵梅说完班内只是稀稀拉拉响起几声附和。
白啄心中有些奇怪,但贾韵梅看着像是丝毫不在意,又自顾自地说了几句才往里面走了一步,让出位置给白啄,对班内同学说道:“我们班转来一位新同学,大家先来掌声欢迎一下。”
说完后班里先是静默了几秒接着就响起一阵鼓掌声。
而从前几天就扎心挠肺、坐立难安,今天终于得了个痛快的段远只说了两个字:“......卧槽。”
还真来了,这是什么感天动地的同学情、同班爱!
本来他舅妈说的时候他还怀疑了下,现在他只想回到过去删两巴掌当时竟然敢质疑的自己!
段远突然想扭头看看后面大佬的表情,但他不敢,只能狠狠给了周泽风一拳才堪堪发泄了一丝心中那不能为外人道的激动心情。
而周泽风满眼震惊,不仅不觉得疼,甚至还想让他再来一拳。
白啄在走进班的那瞬间就下意识先朝着后面窗边的位置看去,如约见到正低头不知看什么的人后她眼中柔光闪过,再开口时甚至连声音都带了些很明显的笑意:“你们好,我叫白啄。”
刚说完下面又响起来热烈的掌声,这时很多人也反应过来了,甚至有些不长眼的以郭帆为典型边鼓掌边朝着段远吆喝起哄。
文盲如段远看到这场景依旧只有那两个字:“......卧槽?!”
简简单单两个字把他这么一会儿的心绪起伏表现得淋漓尽致。
特么的一群把他往火坑推的孙子!
本来还满心热血、兴致勃勃想看戏的段远心顿时凉了大半,再也没有吃瓜的那种无语言表的快乐,只希望赶快退出这场非要记上他名字的双人电影。
他太难了!
本来还想扭头看大佬反应的心思也顿时减了大半,心中祈祷大佬能自发站起身去台上表演。
而段远斜后方的人自从听见讲台上的人说的第一个字后就浑身一僵,以为出现幻听,但不知为什么他却没有第一时间就抬头去证实真假。
隔了会儿他才撩起眼皮望向讲台,如电影慢镜头似的,每一幕都拉长、放慢,确保能牢牢印在心中。
看着讲台上眉眼带着笑意的女生,他面色如常,没人听到他心中那不明显地、有些杂乱的心跳声。
除了他自己。
“郭帆,从你开始,你们那列往后移一下。”
郭帆坐在教室中间的第二排,离讲台距离适中,是个很好的位置。
见要往后移,郭帆一点也没有不开心,声音甚至还带了点雀跃:“得嘞!”
“最后一个同学,就坐在......”说到这儿贾韵梅面上一直挂着的笑容收了收,声音也带着点冷气,“班里空位上。”
全班只有一个空位,那就是许厌旁边的位置。
那列最后的那个男同学微胖,身形和曹霖差不多,但看着要比曹霖脾气好,就比如说他现在心中很慌,也只敢蚊子似地开口祈求:“老师,能不能换......”
他的声音很小,基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也能通过他害怕得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推断出来:他不想和许厌坐。
明显到白啄很容易就看出来了,但她身旁的班主任却像是完全没发现,她依旧和颜悦色,连嘴上一贯的笑容幅度都没变,甚至催促道:“好了,快坐过去吧。”
“有什么事给老师说,老师给你做主。”贾韵梅依旧笑着,“真有惹事的,老师有的是办法让他退学,绝对不会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她明显有所指的话语加上那个笑容就显得很阴阳怪气。
这时班里的气氛降低,班内同学不敢发出哪怕一丝声音,似乎连呼吸都在极力压着。
“垃圾老师帮你们清理掉,会给你们最好的学习环境,你们可要好好学。”
说完贾韵梅语气一转又恢复到平常,甚至更加和颜悦色,“好了,白啄同学,你也坐位置上,有什么不习惯也要及时说。”
一旁的白啄早就抿着嘴,她握拳的手掌紧了又紧,才开口:“不用了。”
她声音比平时还要清冷,似乎连眉眼处都覆盖了一层冰霜。
白啄说完不再看身旁的人,背着书包就往后走去。
一步一步的,坚定无比,一直走到最后那个位置她才停下来。
白啄站着,和正在看她的对视了几秒,下意识地就朝他露出个笑容,这时她眉眼处的那层冰霜才慢慢散去。
把书包放下,坐好,白啄才隐去嘴角的笑意,看向讲台上的人,说:“我觉得这个位置就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