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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白凛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抬手揉了揉白啄的头发。
他一向对自己家妹妹没什么办法,白啄是个有主意的,他说服不了她。
要是别的有争议的事情他还能列出个一二三条,只要有道理白啄会听,也会思考。
但只要遇到这件事她似乎理智全无、逻辑全无,心中只牢牢记住那一个点,仿佛被人下了药。
白凛叹口气,还能怎么办,只能看得严实点尽量避免她卷进来。
而月号这天,白家也终于一起跨了个年,但白家父母年纪大了熬不了夜,晚上聊完天就摆摆手上了楼,剩下他俩在楼下看电影。
白凛选了部几年前的喜剧片,即使看过好几遍但看到某些片段时依旧笑得前俯后仰。
这就是老片子的魅力。
白啄看着电影,播到好笑的片段也笑,但总是下意识地注意着时间,离那个点越近她看时间的次数就越频繁。
终于还有两分钟时白啄眼睛一亮迅速拿出手机,调出页面编辑好信息看着手机右上角的时间一动不动,在跳到:那瞬间卡着点发了出去。
而几乎是同一时间她也收到了消息,白啄先是一愣,在乱了节拍的心跳声中快速点开了新消息,点开的那瞬间她的食指好像抖了下。
看到内容的下一秒白啄眼睛一弯嘴角也止不住地向上扬,一个向下弯一个向上扬,弯弯的,都是很好看的弧度。
看了几秒消息,白啄手机一关,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见她动作,看得正起劲的白凛插空问道:“你干什么去?”
白啄往外走同时回道:“看月亮。”
“那你快点,马上就到经典片段了!”
“好。”
白啄说完就忙出了门。
又过了会儿白凛才后知后觉出不对劲来,今天小雨天,从早上开始下就没停过,她大半夜出去是在雨中看哪门子的月亮!
下着雨,知道看不到月亮,尽管如此白啄还是出了门。
她站在屋檐下听着哗啦啦的雨声,夜半时分,漆黑一片,但白啄还是抬头,想在空中看到月亮的影子。
漫城半月前就开始降温,天气预报说这几天有雨夹雪过后还有一波冷空气即将袭来。
比今晚的天气还要冷。
屋外没有暖气,白啄刚出来一会儿就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但她并不在意。
白啄双手交叉随意在胳膊上搓了搓,眼睛却一直望向天空,仿佛真有月亮挂在上面。
等白凛催她进屋时,白啄又抬头看了几秒,最后那瞬间她好像真的看到了月亮,如许厌发给她的那张,即使模糊了轮廓也能感觉出来它周身散发出的柔光。
—
说是雨夹雪,但放假了三天,下了一天半的雨,终于在第二天中午迎来了小雪,还是雨中夹杂着,并不大,到傍晚才真正下起来。
新年的第一场雪,旁边邻居家的小孩兴奋得不行,隐约还听到他许愿再下大点好堆雪人的喊声。
只是这雪始终没下大,一天一夜地上才落了薄薄的一层,能团个手掌大雪球但远远不到堆雪人的量。
嫌气温降得太快,只要一想到白啄独自住白母心中就有些下不去,总想让她在家里多留会儿,留来留去最后得出明早再送她回去的结论。
白啄觉得没必要,但看到白母的神情她还是没说话默认了。
经历的多了,在很多事情上就看得更清,白啄尽量避免在一些不重要的事情上和关心她的人起争执,那样只会消磨彼此间的感情,不值得。
白啄坐在卧室的飘窗上垂眸看着外面正在飘着的小雪,拿着手机给许厌说话:“明天早上回去。”
隔了两秒,才听到许厌的声音:“直接去学校吗?”
他的声音不似平常,听着有些闷着,带着点沙哑。
“对。”听着他的声音白啄有些担心道,“你感冒了吗?”
“没事。”许厌那边传来几下摩擦声,像是从床上起了身,他说,“睡一觉就好了。”
他又说:“别担心。”
但白啄怎么可能不担心,她的背又下意识挺直,问道:“吃药了吗?”
“嗯。吃……”
许厌还没说完,那边突然传来“啪”的一声。
晚上,四周寂静,这道声音就显得很刺耳。
那声玻璃碎声吓得白啄的心猛地跳了下,她脱口而出道:“许厌!”
许厌似乎把手机拿得远了点,里面传来他有些失真的声音,“杯子不小心摔了。”
接着他回答了上个问题:“吃过药了,不严重。”
没等白啄回答,他又说:“明天就好了。”
白啄抿着嘴,隔了会儿才说了句看似无关紧要的话题。
她说:“我昨天给你发的消息少了半句。”
“少了什么?”
“那我重新说一遍。”
“许厌。”白啄说,“你听好了啊。”
“希望你新的一年快快乐乐。”接着她把昨晚少发的那半句补上,“平安顺遂。”
——新年快乐,平安顺遂。
白啄觉得她往后的每一个新年都不会再忘了这句话。
这八个字代表了她心底最强烈的愿望:平安、喜乐。
—
第二天白啄起得很早,她有些着急地想早点去学校,但最后还是在白母的眼皮底下好好吃完了早饭才去,到最后时间都有些赶。
她直接去了学校,即使这样到地方的时候都快开始早读,白啄急急忙忙走到班级,但到了位置才发现身旁的人还没到。
白啄坐在位置上还愣了几秒才回过神,反应慢了几拍把银贝雪梨汤从书包里拿出来。
这是专门让福妈熬的,以前白啄嗓子不舒服时经常喝。
白啄的嘴角轻轻向上扬了杨,心想,一会儿早读喝,反正许厌嗓子难受也背不成书。
这个想法很好,但她等到早读铃响、等到早读过半、等到早读接近尾声也没等来人。
刚开始时白啄还只是用余光注意着来人,后来是时不时地往班级后门看,最后是整颗心都拴在后门口。
她的嘴角也从慢慢向上翘着到最后逐渐回落下来,落在平常的位置。
一直到早读结束,白啄依旧没等来人。
许厌迟到了吗?
白啄低头拿出手机看了眼页面,她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聊天记录还是她二十分钟前发的那条。
许厌没有回消息。
看着聊天记录,白啄抿着嘴角,看了几秒再抬头时就看到前面不知道什么扭过身看她的俩人。
白啄把手机关上重新放回课桌内,同时开口问道:“怎么了?”
但安静得很,没人说话,
最后还是段远受不了推了下身旁的人让他开口,但周泽风没说话。
周泽风不似平时活泼话多,他低着头有些不敢看白啄。
“唉,你问呀!”见他还不说话,段远催促道,“你不是想问吗?”
又隔了几秒,周泽风像是鼓足了勇气终于抬头,但她看白啄但眼神有些躲闪,“学霸,大佬怎么样了啊?”
他的声音是虚的。
许厌?
白啄一愣,下意识地反问道:“他怎么了?”
“他……”周泽风本来准备的说辞被堵在嗓子口,声音呐呐道,“你不知道?”
白啄此时紧抿着嘴,没说话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这下轮到周泽风一愣,他怔怔地看向段远,对视后,都从彼此的眼睛中看出了些困惑。
白啄此时却顾不得他们是怎么想的,她有些着急地问道:“他怎么了吗?”
周泽风眼中的那瞬间的茫然转变为不知所措,他看着白啄不知道怎么开口。
但白啄开口问了,他自然不能不答。
组织了下语言,不似他平时说话时的绘声绘色周泽风发挥了平生最好的叙述能力讲了这件事,他用最简单的语言、用比平时正经不知多少倍的声音给白啄讲了这件事情的始末。
漫城的一南一北,离得实在太远,所有发生的事情她都不能第一时间知道,只是刚过了三天,却好像就错过了很多。
甚至连许厌的事情她都要从别人的口中知晓。
“要不是他我们家现在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周泽风说着眼睛都有点红,“我们全家都很感谢大佬,真的!”
“我妈昨天买的东西想去看看,但是刚敲开门就被轰出来了。”周泽风抬眸快速看了眼白啄,声音低了几度,“就想问问你打听下情况……”
周泽风越说声音越低,白啄听他说着眼睛无意识地盯着桌上的一点,她的思绪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向她打听情况,可她仅知道的一些消息还是从他嘴里了解到的。
想到昨晚打电话时许厌稍哑的声音,想到当时他也许是强撑着给她说话,白啄脑海中冒出个不合时宜的想法:想去找他。
白啄想看许厌。
这本来是个模糊的想法,但一旦成型就一发不可收拾。
理智告诉白啄应该等下午放学,这样就算许厌一天都没来她下午放学后去看他时能有足够的时间,白啄是这么想的,但她头一次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她甚至连一上午都没坚持下去。
这天白啄又做了件过往没有做过的事情:翘课。
她煎熬地上完了三节课,最后终于忍不住了,在最后一节上课前溜了出去。
白啄知道许厌的家,她早就知道,甚至还在脑海里过了许多遍,她对这条路线熟悉到仿佛来过千遍万遍。
和记忆中相差无几的小区,此时天空中飘着小雪,小区里面那家小卖部还没开,旁边自然也没人支着桌子打牌。
小区有些变化,但白啄还是迅速准确地走到了那栋楼房前,站定。
如她做过的那次一样,白啄抬头看向三楼,但这次她没在阳台上看到晾着的衣服,只是有细小的雪花落在她的睫毛上,模糊了她的视线。
白啄仰头看着那几米外的阳台,任由小雪花落到她的脸上。
白啄曾经爬过十层的楼梯,当时还觉得太短,如今只有三层,她却还觉得有些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