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漳黯然离开之后,村民们面面相觑,都觉得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似乎有些过火了,他们心虚地低下头去,难免有些不安,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是好。
仔细想想,人家萧老师为了他们村子做出了传说中的木牛流马,而他们都干了些什么?
李狗蛋贪心不足,想要萧漳给他做一个木牛木马的,他们看着李狗蛋委屈,还帮着他说话,如果站在萧漳的角度,那他才真是委屈的要命。
“李狗蛋,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这么对待萧老师?”
“就是就是,萧老师那么好的人,你怎么舍得冤枉他?”
大家伙儿七嘴八舌地指责着李狗蛋,都认为是他的错,才让萧漳受了委屈,他们这么做,也是为了萧漳出一口气。
李狗蛋也没有想到自己不过像是过去一样靠着嘴皮子讨好处,结果好处没有讨到,却落得这样的下场,眼看着村民们说得越来越过分,李狗蛋也不敢辩解,只好灰溜溜地跑走了。
回家了之后,他也不敢将在场子上的事儿说出来,只一个人闷在心中,毕竟这事儿说出来也是他的不对,与其让别人笑话,倒不如闷下来谁也不告诉。
而另一边儿,李狗蛋被大家伙儿给骂走了之后,他们终于想起了陈福生还在这里,大家伙儿凑到了陈福生的面前,不好意思地向陈福生道歉。
“陈队长,先前是我们太着急了,才说出了那种话来,其实我们并不是那个意思,你回头跟萧老师说说,让他别误会。”
“是啊是啊,萧老师能做出这木牛来,显然是个有大本事儿的,我们不是怀疑他的水平,也不是故意让他难堪的,陈队长,你帮着说和说和,让他别计较成不?”
这些村民们先前的态度确实有些咄咄逼人了些,但是他们道歉的时候态度也是极为端正的,显然已经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不过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陈福生揪着不放,倒是显得有些斤斤计较了,但如果不计较,那刚刚萧漳的罪可就白受了。
陈福生觉得不能让这些村民觉得萧漳做啥都是理所当然的,这木牛做出来是极其耗费心力的,结果这些人却觉得萧漳就该给他们免费做——虽然他们没有直白地说出这种话来,但是他们所表现出来的意思就是这个样子。
这个头不能开,要不然以后他们还是会拿萧漳不吃劲儿的。
陈福生心中转过各种各样的念头来,看向村民的表情却显得十分凝重,语气也变得沉重了起来。
“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人,我知道你们是什么性格的人,也知道你们先前说那番话未必是有什么恶意。”
见村民们的表情放松了下来,陈福生话锋一转,语气却比先前重了许多:“但是我知道,不代表我们家阿萧也知道,为了制作这些木牛,他付出了无数的心血,整个人都比过去瘦了许多,他的身体本就弱,又不是个能干活儿的,为了制作这些木牛,他手上都磨出了许多血泡来,有时候半夜起来,有了灵感,都要跑出来去敲打上两下子,你们没有见过他那个时候付出了多少心血,只看到了木牛的厉害,就想着要他重新再做一些出来,你们可知道,做这种精巧的东西可是要消耗人的精气?”
村民们被陈福生说得抬不起头来,一个个地全都讪讪地低下头去,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们不是没想到,只不过当时是上头了,又想着木牛那么厉害,若是真能做出来,他们也能得上一个,这样一来的话,家里能轻省不少,而且拿出去也有面子不是?
这些村民们都不是坏心肠的人,此时不免陷入了愧疚之中,纷纷向陈福生道歉,让他向萧漳转达自己的歉意。
然而陈福生见好就收,说自己会转达的,又说萧漳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应该不会计较他们做的事情。
大家这才放下心来,顺着陈福生又夸奖了萧漳几句。
听着这些村民们对萧漳的夸奖声,陈福生心里甭提多高兴了,但是当着大家伙儿的面,他还得维持沉熟稳重老成的模样,嘴角只能不停地往下压,竭力做出一副威严的模样来。
他的女婿就是这么厉害,别说他们村子了,就算是整个县城都挑不出来比萧漳更厉害的人了。
而另一边儿被大家伙儿认为成心灰意冷,黯然跑回家的萧漳正陪着陈晓月吃饭,同时将今天木牛登场之后造成的热烈反响告诉了陈晓月。
“晓月,你没看见,当我骑着木牛上山的时候,大家都看呆了,田里的活儿都忘记做了,可惜你没有能去,看不到那一幕。”
陈晓月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已经凸起来的肚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满脸可惜地说道:“唉,都是因为我怀了身子,怕肚子里的孩子出问题,要不然我也能骑上这木牛了,到时候被村里人看见,威风的人就是我了。”
听到陈晓月这么说之后,萧漳笑了笑,说道:“我被大家看不也是一样的么?你我夫妻一体,荣辱与共,大家夸我就是夸你的。”
萧漳这么一说,陈晓月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她原本低落的心情瞬间便好了起来,点了点头说道的:“你说得对,大家伙儿是怎么夸你的?你跟我说说,让我也高兴高兴。”
她本就是个率真的性子,最近这段日子,因为跟萧漳说开了,没了那些疑神疑鬼的心思,在萧漳面前便更加显露出小女儿的情态,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顺着自己的本心,不会与他绕弯子。
不过村里人夸人的话翻来覆去都是那些,但是因为夸的人是自己的丈夫,陈晓月便怎么都听不够,他说了一遍之后,又让萧漳再说一遍,萧漳依言说了,末了,又叹了一口气,俊俏的面容上浮现出了淡淡的委屈之色来。
陈晓月看到萧漳这个样子,不由得愣住了:“你这是怎么了?”
萧漳脸上的委屈之色更浓,却又故作坚强地说道:“没什么,只是小事儿而已,不足挂心,我们还是说那些村民如何夸我的吧……”
然而陈晓月却不肯,她满脸担心地看着萧漳,抬起手握住了他的手。
“阿萧,我们是夫妻,你有什么事情应该直接跟我说的,我知道你是怕我操心,但是你这个样子,我才更担心,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好不好?”
陈晓月坚持让萧漳说出原因,摆出了一副如果他不说,她就不高兴的样子,萧漳迫于无奈,还是把先前在场子上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陈晓月闻言,脸色顿时变了,气呼呼地说道:“他们怎么可以这样?这不是在逼迫你吗?你有什么义务给他们做?真以为咱们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而且你是个文化人,手是拿笔拿书的,不是拿这些工具的,你看你的手上都生了茧子了,他们看不见你的辛苦,怎么还能逼迫你呢?”
陈晓月越说越生气,最后甚至急得要穿上鞋子去找他们理论,看到陈晓月这风风火火的模样,萧漳急忙出声拦住了她。
“其实我说谎了。”
说到这里,萧漳的脸上流露出些许愧疚之色来:“这些木牛制作起来工序虽然复杂,但是因为先前已经顺利做出来了,之后再想做,也没有我说的那么困难。”
听到萧漳所说的话后,陈晓月愣住了,脸上露出了浓浓的困惑之意来,她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萧漳,不解地开口问道:“如果是这样的话,你怎么会说做这些很难?”
萧漳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是有私心的。”
陈晓月脸上的疑惑之色更浓了:“啊?你能有什么私心?”
萧漳小声说道:“我做这木牛出来,其实主要目的是为了证明我虽然身体弱,但是也能做出贡献的,我不比其他的男人差。”
“二来是因为做这个极其耗费功夫,我这段时间因为忙着制作木牛,倒是忽略了你,你现在怀了身子,正是需要人陪着的时候,我想要照顾你……”
说到最后,萧漳的声音慢慢地轻了下去,似乎有些不太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这个年月,大部分的人都觉得围着老婆孩子在家里打转的男人是极为没出息的,这次的事儿若是换了其他家的男人,肯定会利用这个狠狠地出一次风头的。但是萧漳没有,他现在想的更多的是陈晓月,因为他觉得自己忙着做木牛的话就会忽略了陈晓月,而他并不想这样。
陈晓月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个原因,她从未想过萧漳竟然会将自己看得如此重要,陈晓月的眼睛慢慢地红了起来,哭着扑进了萧漳的怀里面。
“阿萧,你真的是太好了,我何德何能,才嫁给像是你这样的男人?”
萧漳的身体僵在了那里,好半天后,他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来。
“你难道不会觉得我这样没出息吗?还有,我明明可以做,却不帮着他们做,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坏了?跟其他的那些男人相比较起来,我这样的是不是太没有男子气概了?”
萧漳的声音里面透着浓浓的紧张之意,似乎很在意陈晓月的回答。
陈晓月察觉到萧漳的不安,她从萧漳的怀中直起身来,然后用力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闷声闷气地开口说道:“不许这么说自己,你这样的男人才是最好的,旁人的事儿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他们又不是非要木牛不可,明摆着是想要白占你的便宜的,这是看着你好说话,想要从你这里捞好处的。”
说着,陈晓月的语气多了几分怒气:“那个李狗蛋最是刁钻,他还小的时候就靠着这种把戏给自己捞了不少的好处,你不搭理他是正常的。”
说到这里,陈晓月又觉得萧漳实在是个没脾气的好人,他善良又好说话,旁人说不定卖卖惨他就能答应人家了,这次是因为顾及着她才没答应的,以后万一抹不开面子,他岂不是要受累了?
这么想着,陈晓月急急忙忙地说道:“反正你已经做了十个木牛,够村子里用了,以后甭管谁找你,你都不要松口答应,要不然的话以后有你累的了,你晓得了吗?”
萧漳点了点头,满脸认真地说道:“我知道了,我听你的。”
听到萧漳这么说,陈晓月方才放心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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