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菱和谢元珣保持距离,站在她认为的安全线,目不斜视,眼睛就没往掉到地上的那个纸鸢看过。
谢元珣俯身把它拿起来,“这就是你哭着非要请我过来和你放的纸鸢,就这?”
平静的语气中是藏不住的嫌弃,不屑。
当然他也没有掩饰。
沈菱差点咬到舌头,“陛下,我是请了你,但是你说的哭,我是绝对没有哭。”她的记忆没出错。
——更别说是哭着找你,想都别想。
——我只是口头对你打个招呼,谁知道你真的会过来,说我哭着求你来,呵呵哒,我看是你自己想来吧,不过我是一个善良的人,勉强原谅你的口是心非。
为了给谢元珣一个台阶下,沈菱扯了扯嘴角,对他露出温柔缱绻的笑。
——看到我这么美的人,我想就算我反驳你了,你也不会觉得我冒犯你,这就是美人的权利。
谢元珣,“......”
美人的权利?他杀过的美人不知道有多少,他也不需要她递台阶。
谢元珣,“是吗,你没哭,那就是传话的人传错话了,拖出去......”拖出去杀掉。
沈菱心累,别拖出去了,她承认行了吧,“是,我哭了。”
——来了来了,你又在逼我上梁山了。
——我没哭都要被你给搞成哭了,你就那么想看我哭啊?
沈菱没再纠结这个话题,她微微偏头,看到冯公公旁边的人端着一个盒子,一看到盒子,沈菱就想起刚离开的静妃,静妃同样是拿着盒子来给她免费送了一堆首饰。
沈菱问道,“陛下过来也是给我带了礼物吗?”
谢元珣,“也是?谁还来见过你。”
沈菱没有替人隐瞒,“静妃。”才离开不久,不过她看谢元珣的表情,知道他没有碰到静妃。
谢元珣,“她给你什么礼物?”
沈菱,“先帝给她赏赐的首饰,见到我喜欢,她就全部给我了。”
谢元珣嗤笑,“她会给你?我看是你抢的才对。”
——呵呵,你还真是了解我,没错,我就是抢的。
“先帝的赏赐。”谢元珣走过来,抬手准备把之前捡起来的纸鸢给扔到地上,只是他瞥了眼沈菱,没有扔,而是随手丢给宫人,他对着沈菱问,“你想要先帝的赏赐?”
沈菱摇头,“我没有,陛下给我的赏赐已经够多了,我不需要别人的。”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先帝的关系不咋地,你提起先帝的时候,我就没有见过你的脸上有过一个好表情,我傻了才会说我想要先帝的赏赐。
——再说了,他是一个死人,死人的东西我拿着干什么,招魂吗?
——我会要静妃的东西,那是送上门来的东西,我不拿白不拿,等回到长乐宫我就会让人把它们放到库房。
她觉得先帝的赏赐晦气?谢元珣盯着她看,慢慢的笑了,他伸出手,沈菱把手放到他的手中,谢元珣将其握住。
谢元珣,“可惜先帝没有在,不然他就可以好好的看看你。”
沈菱委婉的说,“还是不了吧。”
谢元珣,“恩?为什么不?”
沈菱,“我已经是你的人了,见别的男人不好。”
——还能为什么,我当然是怕我的魅力无处安放,被他给瞧中啊。
——静妃那个大嘴巴子可是说过,先帝的那些妃子里是有臣妻的,他要是想抢儿媳,也不是没有可能,嘶!
沈菱的手被谢元珣捏痛了。
谢元珣说,“先帝他其实很丑,年纪大,眼睛瞎。”
沈菱已经看到周围的宫人的头都快低到地上去了,“陛下你这样说,是不是不太好啊。”
谢元珣,“有什么不好,他活着的时候,这些话他又不是没听过。”他笑了声,语气诡谲,“他死的时候,我在他的床边放了好几个太监,说的都是让他死不瞑目的话。”
沈菱悚然一惊,谢元珣和他爹的关系岂止是不好,简直都是到了仇人的地步,沈菱没有问让先帝死不瞑目的话是什么,谢元珣也浅尝辄止的没提。
沈菱松了一口气。
——还好你没有再说,你说得我害怕。
谢元珣让人打开他带来的盒子,他领着沈菱看里面装的东西,是一个做工很粗糙的纸鸢。
沈菱该怎么说呢,这个粗糙的纸鸢真的是很粗糙,白白浪费这些好材料,谢元珣平时用的东西都是最好的,怎么会有这么一个粗糙的纸鸢?还是说这才是谢元珣真正的审美?
谢元珣,“你在想什么?”
沈菱脱口而出,“陛下你这纸鸢是谁做的,是不是得让那人再磨炼一下手艺?”这拿出去送人都送不出去。
谢元珣看她,“我做的。”
“......”沈菱瞬间改口,“怪不得它给我一种返璞归真,洗尽铅华的感觉。”
——只要我不觉得尴尬,那就没有人能够让我尴尬!
谢元珣戏谑的说,“不让我再磨炼我的手艺了?”别以为他没有听出来她的嫌弃。
沈菱眼神飘忽,“不用,这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纸鸢。”
——才怪,一点都不漂亮。
——哈哈哈哈,没想到啊,你也有手残的时候。
过去沈菱手残,都是谢元珣嘲笑她,现在她也有机会来嘲笑他,这叫什么,风水轮流转啊!
谢元珣把他做的粗糙纸鸢递给沈菱,“既然你说它最漂亮,那它就归你了,你也算是它的伯乐,以后你再想要放纸鸢,记得带上它。”
沈菱,“......”她艰难的别过眼。
——好想好想好想说不。
沈菱看着手里拿着的纸鸢,“陛下要来跟我一起放吗?”
谢元珣,“它这么粗糙,怎么能配被我使用。”
沈菱都想给他跪了。
——祖宗,你也知道这粗糙这难看啊,你既然知道那你还把它给我,让我以后都只能放它这一个纸鸢,你是魔鬼吗你!
——它不配被你使用,我就配使用它吗?
谢元珣啧了一声,他难得亲手做点东西,换到别人身上还不得跪下来感恩戴德,哪像她,一脸嫌弃,恨不得把东西还给他,“下次给你做个好的,这次我是第一次做,没经验。”
他从身后圈住沈菱,纸鸢被宫人们牵引着飞到天上,他和沈菱交握的手拿着纸鸢另一头的线。
沈菱抬头看空中的纸鸢,看久了觉得这纸鸢粗糙起来也挺有意思。
沈菱,“......”
——呸,我的审美是被狗吃了吗?
沈菱,“要是你下次做的还是这样......”
“砰。”谢元珣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纸鸢到了天上,就得谢元珣和沈菱来控制它的方向和飞的高度,中途谢元珣松开手,沈菱一个人放,她脚往后退,然后就踩到了谢元珣。
沈菱,“......”哦豁,踩到他脚了,怎么办?
——是回头认错,还是装作没事发生?
——装作没事发生吧......
“你踩到我了。”谢元珣在身后说道。
好吧,他都说话了那就只能认错,沈菱干脆的说,“我错了。”
谢元珣,“你倒是认错认得快。”
——还好还好,不值得夸奖。
谢元珣,“可是我被你踩了,你怎么赔我,我给你踩回去?”
沈菱干巴巴的说,“你踩吧,不过你能不能踩我影子里的脚。”
谢元珣,“不行。”
他作势抬脚,沈菱反身抱着他的腰,身体紧贴,“我们可以再商量的。”她的手指抠了抠他的腰身。
谢元珣皱眉,把她的手抓起来,沉着脸看她,“你放肆。”语气有点凶。
沈菱迎上谢元珣的眼神,慢慢的,她的眼睛越来越亮。
沈菱说,“陛下,你怕痒啊。”
——我都不怕,你怕。
——所以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猛虎细嗅蔷薇?
沈菱嘴角带笑,浑然一副发现谢元珣小秘密的模样,但凡有一颗花生米,她都不至于醉成这样。
“......”
谢元珣一脸冷漠,声音泛凉,“聒噪。”
沈菱,“哦。”她将头埋在他的肩膀,抓着他的衣裳,无声的咧开嘴笑了起来。
谢元珣把粗糙纸鸢交给冯公公,他拖着沈菱往亭子中走去,两人走得歪歪斜斜,像是连体婴儿。
等沈菱笑得差不多了,谢元珣随意的开口说,“你要是给我身上流了口水,我就把你扔到池塘里喂鱼。”
沈菱翻白眼,她又不是没长牙的小孩子,怎么可能会流口水,“你想多了。”
下一秒,沈菱就看到谢元珣肩膀处的衣裳湿了一小块。
“......”
——卧槽不是吧,这打脸来得这么快的吗?
谢元珣脚步一顿,“你......”他抬手就要把身上的沈菱扯开低头看他的肩膀。
沈菱心里开始发慌,她怕被发现,她牢牢的抱紧谢元珣。
——你别扯了,我说什么都不和你分开,就算要分,也得等你衣服湿了的这一小块干掉再分开。
谢元珣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就算不听她的心里话,她的行为也是蠢得已经不打自招了。
忽然,谢元珣抬头往右边看去,目光锋利刺骨,没看到人,只见到一片衣角。
转角,静妃沉默的抓着周嬷嬷的胳臂,嘴唇战栗,双腿一步都不能迈出去。
周嬷嬷担心的叫道,“娘娘?”
静妃深呼吸,她脑海不断的浮现着她所见到的沈菱和谢元珣的相处,以及最后谢元珣对她看过来的那双薄凉眸光,她身体颤抖是被气到了,还是被吓到了,周嬷嬷不清楚,但静妃她自己明白她是被谢元珣最后的眼神吓住,她用气愤来掩盖她被吓到。
静妃表情阴沉,“我比她差到哪里,为什么陛下就是看不到我?”
“她仗着有陛下,她就来挑衅我,抢了我的首饰。”
“之前那个昭仪放纸鸢,就被陛下踩断手厌弃,为什么她放纸鸢,陛下就来和她一起放?”
“她太虚伪了,嬷嬷,你看看她在陛下面前装的脆弱模样,走个路都走不好,就往陛下身上贴,她腿是断了吗?她就会装模作样的耍手段想独霸陛下。”
静妃下狠心,“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要给她好看!”
周嬷嬷,“娘娘你别冲动,宝妃她经常和陛下在一起,你要是对她做什么,陛下他会知道的。”
静妃,“我明白,所以我没想自己对她下手,我还没有那么蠢,我要让她亲自去冒犯陛下,做陛下不喜欢的事,比如让她知道那位死去的穆皇后。我听爹说过,穆皇后当初也是有得到过陛下的宠爱,只是最后死了,我们要是让人把这个事情透露给她,我就不信她会不嫉妒,等到她恃宠而骄的去问陛下,说不定下场也会跟穆皇后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