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巴]
说得很小声,寒风几乎立刻将这句话卷入风雪中。不知奥汀是没有听见,还是对这个答案不屑一顾。从头至尾,他一直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反应。她自认为是他没有听到,正哆嗦着准备再重复一次,他才轻声说:“所以?”
她怔了怔,开始害怕,伸长拦截他的手,也尴尬地收了回去:“所以,我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如果讨厌,那我就再也不喜欢你了。”
“既然可以决定自己的感情,那不要喜欢吧。”
怎么都没想到,他的答案竟然是这样的。她被打击到连反击的力气都没了,眼泪啪嗒啪嗒落下来。奥汀却一点也不怜香惜玉,态度还是很强硬:“……哭什么?还没有闹够是不是?”她哭得更厉害了,只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而他居然就站在那里看她哭,没有安慰,也没有离开:“你不是厉害得很么?父亲有了生命危险,不找我帮忙,反倒跑去让人骗。让人骗就算了,还一直不告诉我,把我当成什么了?”
她抬头懵懂地看着他:“让人骗?谁骗我了……”
“海姆达尔。救你父亲的人不是他。”
她倒抽一口气:“什么?!那、那是谁啊……”看见奥汀一副看见笨蛋的模样,她缓缓眨了眨眼睛,任泪水落下来结成冰块:“难道……是你?”
他还是不回话,只是望着天空,长长地叹出一口冰雾。她像小孩子一样用袖子擦拭眼泪,说话口齿不清:“奥汀,谢谢你……虽然你不喜欢我,但是,我真的很感激你……”
“我喜不喜欢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偷偷抬头看了看他。他似乎不曾意识到自己是站在大雪中,绒绒的雪瓣是苍白的萤火虫,团团落下,停留在他的发间,睫毛上,肩上。分明是温柔的雪,他的眼神却让她更加委屈了:“我要清楚就不会问你了啊。”
“那你前天为什么不问?”
“前天?”
“有心思装睡,都没心思睁开眼问一下为什么要吻你么。”
被揭穿这么窘的事,没有力气哭下去,她别扭地拧拧脖子,想了半天,抬头继续说:“好吧,我承认是我的错,可是你也不能……”
这时,他突然抱住她,以双唇堵住了她后面的话。时间、整个世界,就连心跳,都在这一瞬间停止。他将她紧紧抱入怀中,大提琴般的嗓音在风雪中响起:“以前说的很多理由全是借口。不论是打算娶你,还是和你亲密,都是因为我想这么做。”
她抬头,呆呆地看着他,用猫儿般的声音,细微地叫了一声“奥汀”。她看见大雪在空中交织成一片银白的网,零碎的雪花旋转而下。他抚摸着她的发,声音温柔却坚定:“回去以后,立刻结婚吧。”
弗丽嘉差一点再度涌出眼泪。她激动地搂住奥汀的脖子,热情主动地狂吻他,但在他打算强势回应时,又狡猾地躲开。她与他久久拥抱,在他光滑的颈项肌肤上轻蹭:“太好了,你不打算卖掉我了……”
奥汀觉得有些莫名,开始回想是不是说过让她误解的话,可什么都想不起来:“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她却牛头不对马嘴地说道:“奥汀,你真的喜欢我?”
看着她闪亮的大眼睛,奥汀叹息一声,随后挑衅地看着她:“你不是已经知道了么。”
“我不知道,要你说出来。”
“我说不出口,只能补偿你了。”
“怎么补偿?”
“勉强让你给我生个宝宝吧。”
“啊?”
“你不想要孩子么?”
“想要……”
“那不就得了。”
她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只好慢吞吞地点头。虽知道有一些不对劲,但怎么都想不到是哪里不对劲……
与此同时,世界之树上,幸福璧人粉红泡泡被突如其来的雷神劈裂。索尔拽着西芙到一旁,想要带她走,西芙先是客套而带着歉意地推脱,到后面索尔开始说提尔人品不好,她恼羞成怒,扔下一句话:“不管人品,提尔一个晚上可以十二次,你可以么?”
索尔先是吃惊了很久,然后笑得很古怪:“一次五分钟么?”
“你又开始用自己的标准衡量别人了么?”
“你只给了我一次机会,我们太久没见,会快一些……也正常。”
“是么,可惜过了那一次以后,我对你就再也没想法。”
索尔的脸色铁青,声音发抖:“西芙,我究竟是做了什么,让你这样讨厌?”
“因为你太腻歪,一点不干脆,一点男人味都没有。”西芙再不看索尔,奔向提尔,沉沦在旧情复燃激情中。
回到阿斯加德后,弗丽嘉连续受惊了很多次。
第一次是发生在雾海之宫。在奥汀那里连续住了几日,他虽然偶尔会搂一搂她的肩,揽着她一起看她根本看不懂的书,但还是一直没有碰她。几日后,他带着她去了神后的宫殿。她正依依不舍打算向他作分居道别,却看见了宏大堪比英灵神殿、美丽堪比空中祭坛的大殿内部,以及后院中飞舞的金蝴蝶。她在口头上又输得一塌糊涂,但晚上还是偷偷溜到了他那里。那一夜奥汀其实很忙,也不曾想过弗丽嘉这么黏人,几次都忍不住想要用特别的方法让她倒下,但还是耐着性子让她蹭了几个小时。
第二次是发生在比罗弗斯特彩虹桥旁。弗丽嘉在很远的地方就看见了一个粉红色的身影。靠近一看,居然是一个穿着粉红色心型露□□装、心形紧身短裤、头上只剩下三绺金发的男人。初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她几乎吐了,但很快发现他的脸和海姆达尔长得一模一样。她飞奔到正在忙公务的奥汀身边,问他是怎么一回事。奥汀头也没抬,快速在一份文书上签了字:“那是海姆达尔。”
“真的?他……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了?”
“我只是拿走了他的兵权,让他剃了光头。其它都是西芙设计的。”
不,你还让他用胸肌挤出□□,站在人来人往的虹桥门口,当看桥人——面对认真工作的阿斯加德帝王,她到底没能把这些话说出来。
第三次是发生在祭坛外延。她带领三名侍女去进行每日的祈福与施善,但不小心扭了脚。她痛得冷汗直流,别说走路甚至瞬移,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多事的弗拉跑去找到了奥汀,还硬把他带来。奥汀二话不说,蹲下来就把她背起来,往回赶去。弗丽嘉一直说穿裙子背起来很难看,他听不见。最后她也意识到自己话多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搂住他的脖子,亲密地贴着他漆黑的发:“其实我知道,你是温柔的人。”
“嗯。”他轻轻答道。
她偷偷地笑着,觉得整颗心都是暖暖的。可惜,当天晚上她就知道自己说的话大错特错。接受过弗雷的治疗,她不能动弹,正准备倒下睡觉,一直期待但是没有发生的事,突然发生了。第二天早上,朝阳从窗帘间漏出一道光线,她在睡梦中翻了个身,却抱住身后□□的身体。接着,一个与本人气质极度不符合的热情的吻落下,持续了很长时间。她很快发现,自己的身体比头脑苏醒得快很多。在迷迷糊糊的状况下,又被吃掉了一回。随着两人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以往那个充满征服欲与控制欲的男人渐渐消失,他大概都没有留意到,自己有多投入。而他煽情而动听的喘息声,往往会让她忘记了体力的过度透支……
第四次是发生在婚礼前几日。如果说弗丽嘉每天生活在蜂蜜般的负担中,那西芙就是生活在暴雨来临前的狂风中。这位自恋的女神曾经昂头挺胸地扬言说过:别看我长得漂亮,对男人却不挑。只有两件事我完全无法忍受:一,被男人抽耳光。二,男人出轨。西芙一直认为,浓密的毛发、过分夸张的肌肉、不爱干净,甚至狐臭、脚臭、汗臭,都是男人的特征,只要在自己能活下来的情况下,这些毛病都是可以忍的。何况提尔还没有这些特征。他是战神,身材却并不过分彪悍,每次看到他结实的胳膊,和胸前几乎无法窥见的淡金绒毛,她就变成了一块巨大磁铁旁拼命挣扎的小图钉,旋转了几圈后,便不争气地飞扑过去。
和提尔的和好是她本世纪最绮丽的梦境,弗丽嘉却残忍地打碎了它。那一天,奥汀、提尔、弗雷还有一群男神,一起去阿斯加德北方的凤凰森林打猎。本来是一堆男人的活动,但看见穿着白色长袍整理金线的弗丽嘉,一向反感别人拖后腿的奥汀居然带着她一起去了。虽说她在身边,他打猎却毫不含糊,一口气拿下了几只苍鹰,两头野豹,一头幼龙。而提尔拿下了一个精灵神族混血的异族风情美女,与她亲密得难舍难分。关键时刻,西芙的侍女突然出现在凤凰森林。提尔立刻和美女分开。侍女含羞而来,递给提尔一件厚厚的外套和一个菜篮子。
“西芙殿下让我给您送菜来。”她小声地揉了揉外套,“这是我自己带来的……”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那张青涩年轻的脸上带着一些期待,也逐渐发红。提尔客套地接过东西,却只是给了她温和的道谢。侍女眼中立刻透着些失望,但也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弗丽嘉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直到黄昏时分,所有人休息整顿准备返回阿斯加德,她看见侍女从提尔的帐篷里出来,还一边慌乱地系上裙带,彻底懵了。刚好弗雷走过,她语无伦次地说提尔和侍女的事,弗雷说:“他们俩不是早勾搭上了么?所有人都知道,就西芙不知道而已。”
“难道就没有人指明这是错的?”
“这是错的么?很多男神都如此。”
“那……奥汀呢?”
陛下倒是没有——这句话没说出来。弗雷想了想说:“陛下统治是神界的最高统治者,压力必然很大。在感情和身体上,我们就应该尽可能地让他得到满足。既然即将成为神后,您应该有最宽容的胸襟和气度。”
这句话无疑是晴天霹雳。弗丽嘉摇摇晃晃地走回帐篷,颤抖着说:“说,你有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奥汀原本在擦拭永恒之枪,被她这么一说,有些迷惑,就只是看着她,试图从她的表情中寻找答案。她无力地坐在床脚,脸埋进双膝:“果然有。”
“弗丽嘉?”他放下枪朝她走去,蹲下来拍拍她的肩,“谁又跟你胡说了?”
“浑身都是野兽的腥臭味,不要靠近我。”弗丽嘉转过身去。
“我根本没碰过猎物——”
“我可以忍受你的臭脾气,但无法忍受你和别的女人乱来。”
奥汀微微一愣,很快猜到她听到了怎样的劝诫。他将她抱起来,坐在自己的腿上,俨然说:“对男人来说,没有征服欲也就等于没了雄心壮志。所以,征服大片领土的男人,也往往会征服大量的女人。弗丽嘉,你理解我的意思么?”
根本不敢相信他连撒谎骗自己的力气都省了。如此直接又残酷。她脸色苍白地说:“那我不跟你结婚了。”
“你忘记我们是为了什么才结婚?”
她更沮丧了。再说,现在已经完全无法离开他。她的头沉沉地耷拉下去:“弗雷说,要让你在感情和身体上都尽可能地满足……”听见他“嗯”了一声,她终于再也无法忍耐,抬头挺胸地朝他宣战:“奥汀,你最好见好就收。现在这样忍着你,是因为我喜欢你。哪天我要忍不了了,也就是彻底不喜欢你的时候!”
奥汀端起红茶喝了一口,好整以暇地微笑着:“说吧,你哪天忍不了?”
她提了一口气:“我哪天……都忍得了。”
他抚摸着她的背脊,感受到她身体微颤,又会觉得有些心疼。不过,她居然怀疑他还有别的女人。他不会告诉她自己实际怎么想的。她说,在感情身体上要尽可能让他得到满足。在身体上,似乎有些索求无度了些。至于感情……已是非常非常满足。他在她的额头上温柔地印下一吻,觉得渐融的心似乎越来越缺乏防备。明天就告诉她自己的真实想法好了……
可是,回到阿斯加德后的当晚,弗丽嘉就把她的所见所闻全部告诉了西芙。这一下,两个积怨的女人突然化敌为友,相濡以沫起来。只是相较于弗丽嘉的忍气吞声,西芙强悍的回应震惊了整个神界。很显然,提尔不仅刺中了西芙的要害,还在伤口上大把撒盐——居然连她身边的侍女都搞,她理智已经断线。那天,提尔甚至还没有踏入她的家门,她就已经冲到英灵殿施暴。虽然提尔在女人方面实在乱套,却有不打女人的原则。于是,他被抓得浑身是伤,还被她从自己的寝宫中扔出来。这个时候,她突然发现,自己最害怕面对的人居然不是提尔,也不是那个可怜又可恨的侍女,而是索尔——他一定觉得自己很丢人,丢死人了吧。接下来三天,她芙一滴眼泪也没有掉,反而还兴高采烈地约着弗丽嘉出去买衣服。但那只是白天发生的事。提尔没有自己的宫殿,从成年后就一直留在英灵殿,以便方便辅佐奥汀。而英灵殿这个地方,主神都可以在任何时间进入。所以从提尔回来后,每一天晚上,空旷又神圣的大殿中都会传出隐隐的争吵声。虽然表现得很强势,西芙提出的都是最愚蠢女人的问题,例如“你究竟喜不喜欢我”、“我为你做了这么多,难道你都看不到”、“你怎么这么没有责任感”、“你忘了我为你掉了一个孩子么”……提尔只会以缄默回应她。她得不到回报,脾气越发暴躁,眼眶发黑肤色黯淡,就像提前进入了更年期。吵了很多天,提尔终于说了一句话:“你不觉得每天的行为是在骚扰我么?”西芙经历了这一生中最漫长的出神,对自己和提尔都产生了极端厌恶的感觉。接下来,那一张好看的脸再也吸引不了她,只带来了无穷的绝望。
第二天遇到弗丽嘉,西芙话少了很多,没说几句话就离开。她从提尔那把自己的东西都搬走。提尔坐在窗前,静静地看着外面,好像她从来都不存在。默默走出英灵殿,她回想着平时觉得絮叨的索尔的话,忽然觉得那是令人怀念的温柔。而刚一出去,那个人竟就站在台阶下。索尔的眉间有一丝别扭和不满,但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抬眼看着她:“就算在你心中我很腻歪,没有男人味,可也不会改变最爱你的事实。西芙,我会把你当成女王那样对待……你愿意嫁给我吗?”
西芙张开口,像是过了一个世纪,才说:“不。”
“我就知道。”索尔更不爽了,“这已经是第四十八次。”
“和提尔分手不代表我就会寂寞。”西芙扛着自己的东西,朝他抛了个媚眼,“把我当成女王的人多了,慢慢排队吧。”
这是西芙,就是闹矛盾闹分手,都是如此轰轰烈烈。另一边,弗丽嘉得到了她的一些真传,并且搓着手掌开始对付奥汀。她一改以往的呆态,正襟危坐和他面对面交谈:“奥汀,我要和你分手。”
奥汀挑眉看了她一会儿:“可以。”
刹那间,空气凝固。她处于无比震惊加尴尬的状态,已经决定去找西芙一起买醉。奥汀却又继续说:“本来今天有事想对你说,看样子还是算了。”
她倏然抬头:“什么事?”
“如果分手,这样的话说出来也没有意义。”
“不行,就是分手,也一定要说。”
他摇头。她好奇心完全被挑起,抓住他的袖子:“我真的很想知道。”他还是摇头。她咬着唇,憋着气说:“那不分手,你告诉我……”
“又不分了?”
她捉住他的衣角,往他身边靠了靠:“是……是我错了。”
“嗯,乖。”他给了她一个深深的吻,又继续看书。
“可是你想说的……”
“过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