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正是当朝九王爷秦烈,自从他下令陆其祥不惜一切代价务必要追查到那两个修行者的下落后,身为情报部总管的陆其祥果然没让他失望,在半天之内共派出秘密特工一百余人,对长安城进行了全方位的搜索,终于在飞云客栈的掌柜钱不易处打听到了下落。秦烈这几日为了边疆之事伤透了脑筋,忧心重重,得知此消息后便孤身一人前来拜访。
秦烈出身显贵,从小就体现出非凡的军事才能,他遍览丛书,深研战略之道,习得一身不错的武艺,即使是当时的魁宗皇帝亦深表佩服。在他二十岁的时候他主动提出加入军队,而且是从一个低等的士兵做起,遭到当时的天魁宗秦淙的坚决反对,理由也是十分的充分,身为九皇子怎么能做一个士兵呢。秦烈当时正值年少气盛,血气方刚,二十岁之时已经初显霸相,竟然威胁乃父若不答应他,他便抛弃皇子的尊贵身份离宫出走,魁宗皇帝无奈之下只得妥协。秦烈兴高采烈,隐瞒身份,改名秦军,凭借优异的体能素质成功成为黑鹰军团的一个普通士兵,当时军营中没有一人知道他真实的身份,只知道这个气度非凡的壮实青年叫秦军,来自长安的一个小村庄。在加入军队之后,他非凡的军事素质和才能得以充分体现,短短的十年间从一个普通的士兵变成黑鹰军统帅,震惊整个军界。后来在乃父魁宗皇帝的坚决要求下,悄悄地退出了军队,恢复皇子身份,这也成为天朝军界的一大隐秘,除了皇室内部极少数的成员知道外,其余人只知道身为九皇子及后来九王爷的秦烈。
此时秦烈数十年戎马生涯所积聚起来的强大的气势无形之中散发出来令杨天行等人惊叹不已。杨天行默默地看着秦烈停在他十步开外负手而立,一股排山倒海般深邃的气势压得他有点喘不过气来,他的心跳明显加速,甚至能听到扑通的跳跃声。杨天行深吸一口气,平静地说道:“老人家是来找我的吧。”
秦烈含笑点头道:“不错,正是老夫前来拜访你。”说完把目光投向婷婷而立宛若九天玄女的凌燕,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杨天行与凌燕对视一眼,都感觉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杨天行静静盯着秦烈饱经风霜的脸,岁月的流失使他额上现出如刀刻般的皱纹,略显黝黑的古铜方脸上也布满了见证岁月的细纹,炯炯发亮的眼睛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伤之色。杨天行内心震撼,艰难地说道:“老人家找在下不知有何事?”
秦烈脸上飞快掠过一丝黯然,看了看旁边的田壮三人。
杨天行会意,转头对田庄三人道:“你们忙了一天了,先去洗个澡,我和这位老人家谈谈,妹子也一起来吧。”说完,径直往房间走去,秦烈和凌燕紧随其后。
到了房间内,杨天行指着窗边的凳子笑道:“老人家请坐。”自己和凌燕坐到了床上。
秦烈也不客气,落座笑道:“老夫秦烈,特意登门拜访,冒昧之处还请见谅。”
杨天行洒然一笑,朗声道:“秦爷客气了,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秦烈双目精光闪闪,他知道杨天行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当下也不揭破,笑道:“好,小兄弟够爽快。”
杨天行打断他的话,欣然道:“小子杨天行,这是我妹子凌燕,秦爷直呼名字就行哩。”
秦烈哑然失笑,一捋白须,颇有深意地看着杨天行说道:“天行可知道如今我们天朝的形势?”
杨天行愣愣地摇了摇头,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但也知道此话必有深意,脸色也变得少有的肃穆起来。
秦烈低声一叹,面现忧色,沉声道:“你一定奇怪我为什么会突然来找你,皆因我们素不相识。老夫这次前来是为了整个天朝的命运,也为了天朝无数的百姓。”
秦烈凝神看着杨天行,双目射出令人心悸的忧伤之色。
正当杨天行的心七上八落时,秦烈又道:“我们天朝世代以来讲究以和为贵,致力发展同几个邻国之间的关系,原以为大家和平共处,共谋发展,谁知天与人愿。北方突厥这几百年来日渐强大,军容鼎盛,数次跨过两国边界无端挑衅,抢夺财物,杀人放火,野蛮得令人发指。一百年前,突厥再次入侵,杀我天朝百姓二千余人,我国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被迫宣战,在那一战中死伤无数,我国虽然成功地击退了突厥,但也损失惨重,几位高级将领无一生还。”他顿了一会,看了看脸色极其难看的杨天行,又道:“如今元气业已恢复,甚至更盛从前的突厥再次举兵八十万南下,大战随时都可能爆发,再加上西边邻国吐蕃的四十万军队,天朝之势岌岌可危也。”
杨天行虎躯剧震,骇然问道:“吐蕃也有不轨之心?”
秦烈点了点头,缓缓地说道:“吐蕃与我朝一向交好,此次定是受了突厥的怂恿。”
杨天行凝神片刻,把烦躁的心情平静下来,脸上闪过一丝古怪之色,平静地说道:“秦爷可是看重我修行者的身份,想邀我共赴国难?”
秦烈身形一颤,双目射出骇人精光,盯着杨天行说道:“不知天行意下如何?”听到杨天行如此直接的问话,以秦烈的修为还是吃惊不小。
杨天行嘴角溢出一丝笑意,转头看着旁边一直静静听着的凌燕,柔声道:“妹子,你怎么想?”
凌燕美目流转,嫣然笑道:“大哥,我听你的。”
杨天行洒然一笑,猛然站起身,强大的气势散发开来,只见他豪爽笑道:“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天行身为天朝子民又岂会坐视不理,便让小子也来当一个小兵小卒吧。”他初闻国家大事,只觉热血沸腾,虽然是修行者,但一直只把自己当成普通百姓,如今见国家正处于危难之时,当下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他突然怪怪地看着满脸愕然的秦烈,古怪地说道:“秦爷,现在该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了吧?”
秦烈微微一愣,看着他巍然而立的高大身形,自有一股威严流露而出,大喜之下,霍地立起,仰天发出一阵长笑,赞道:“天行好魄力。”
杨天行暗道惭愧,突然面现古怪之色,笑道:“秦爷,现在你该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了吧。”他初见秦烈之时还以为是修行者,但仔细一看发现他并不是,能以普通人的修为发出那样强大气势的人必有来头,只是刚刚忙着听秦烈讲述国家形势,来不及也不好意思相问。
秦烈微微一怔,随即苦笑道:“老夫秦烈,忝为当今九王。”
杨天行虎躯一震,不能置信地看着他,心里暗自苦笑,这回丑可出大了,连当今大名鼎鼎的九王爷都不知道叫什么,尴尬地跪下施礼道:“天行参见王爷。”凌燕也是娇躯一颤,盈盈施礼,娇声道:“参见王爷。”
秦烈笑着扶起杨天行,苦笑道:“老夫原以为我一报名字你就知道,随知你连老夫的名字都没听说过。”
杨天行嘻皮笑脸道:“我们来长安不久,久闻九王大名,只是不知道您老叫什么,哈哈,王爷切莫见怪。”心里暗道:“乖乖,九王就是你啊,难怪这么拽,老子看走眼了。”
凌燕秀眉舒展,偷偷地看了杨天行一眼,抿嘴笑道:“王爷,上午我大哥还到王府去拜见你呢?”
秦烈愕然道:“是吗?”
杨天行狠狠地瞪了凌燕一眼,转头尴尬地抓头道:“是的,王爷,我久仰王爷威名,如雷贯耳,早就想亲睹王爷威容,所以忍不住冒昧前往拜访,可惜王爷当时不在,只见到了郡主。如今小的终于有幸一睹王爷风采,实感三生有幸。”他心里暗骂凌燕口无遮拦,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猛拍马屁。
秦烈看着傻笑而立的杨天行,哑然失笑道:“你还真是会说。”接着面色一整,肃道:“据边关传来的可靠消息,突厥派出了不少的修行者,很可能将直接参战。对于我朝修行界的事老夫知之甚少,朝廷也是仅有耳闻。说老实话,见到你如此慷慨地应许,老夫颇感意外,如果能多一点象你这样的人,那真是我朝之幸。”说完,轻叹了口气。
杨天行哑然无言,好半晌才呐呐地说道:“天行加入修行界也不久,修行界的规矩我也不懂。”他自是知道修行界的人很少理会世俗之事,但也不想太令秦烈难堪,所以想蒙骗过关。
秦烈皱眉叹道:“修行界的实力十分强大,或许可以改变一场战争的结局。”
杨天行默然看着秦烈,只觉得他脸上的皱纹似乎深刻了许多,斑白的头发昭显出岁月的沧桑,想到以他的高龄和身份竟然亲自前来拜访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自己,为了国家的前途,苍生的幸福如此苍劳地奔波,杨天行心里一阵感动,只觉得一股热流从内心深处涌起,片刻间充塞着整个胸膛,热血沸腾,豪情万丈,手上的妖戒也趁机渡入一股妖气,狂涌的真元夹杂着沸腾之气直往上涌,憋得他异常的难受,只觉喉咙一甜,张口喷出一口鲜血,他心中一动,连忙就地打坐,慢慢地进入寂灭之境。
秦烈悚然一惊,担心地看着正处于入定之中的杨天行。凌燕更是花容失色,一声惊呼,焦急地偎依在他的身旁,心疼地看着脸色苍白,嘴角依旧滴血的他。
此时杨天行体内一片混乱,强烈的内心感触激起雄厚的真元以极快的速度运行于经脉之间,妖气也不失时机的与心中的满腔豪气相混合,更添暴乱,各种纷乱繁杂的念头疯狂涌起。他虽然佛道双xiu,身具佛法和道法两大真元,但是经过融合之后,两大真元逐渐融为一体,兼具佛道两家之长,遍布奇经八脉,也就是修佛界所说的三轮四脉。杂念四起之时,讲究空、寂、灭的佛道融合真元挺身而出,正是密宗经义精髓“自净其意,是诸佛教”的体现。大小乘的佛学,大体上,都以净化意念(意识)入手,最后达到无得无依归。真元与杂念之争使得杨天行自发地运起大日心法,净化杂念,从而初窥密宗绝学中最神秘的领域——意密的奥秘。意密之所以很少有人涉猎,皆因意密没有理论方法可寻,只能凭灵感和坚强的意志,很多密宗修佛者都自动放弃了这一境界,而那些有心修炼意密之人都因为不得入门方法而颓然放弃。妖戒所输之妖气,乃纯阴之气,亦含少许暴戾之气,在杨天行万分激动之时趁虚而入,自然引起无数杂念四起,疯狂的杂念使得杨天行运用意识的本领大大加强,具备了修炼意密的条件。
杨天行醒来之时已是深夜了,他睁眼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凌燕那张布满焦急和憔悴的玉容,他没来由的心中一痛,探手轻轻抚mo着她光滑细腻,而又充满弹性美感的面颊,柔声道:“我没事。”说完,站起身,转向正含笑看着他的秦烈,露齿一笑,轻轻说道:“让王爷如此久等,天行愧不敢当。”说完,看向凌燕,笑道:“妹子,去叫钱老板准备一坛好酒,搞几个好菜,我要和王爷秉烛夜谈。”
凌燕答应一声,笑道:“王爷可是在你身边寸步不离,连饭都没有吃。我这就去。”说完,径直往前堂而去。
杨天行心里感动,想到身为受万人景仰的九王爷能有如此人性化的一面,最重要的是为国奔劳的那种精神,他想来也觉得惭愧无比。刚才那一入定醒来后,只觉得眼前的任何事物都别具美感,充满了对生命极限的超凡体会和无限热爱,每一个生命的存在,都是在永无休止的生长和衰败中燃起的火花,生命长河的片段零波,所以当他看到凌燕那张圣洁犹挂着泪痕的玉容时,他忍不住探手抚mo上去,那是一种出于对美好事物发自内心的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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