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将家族建在普通城镇中的修士,都有一颗热爱人间烟火的心。
修士得道飞升那是少之又少的事,多少年才出一个呢,既如此,不如好好过好这一生,才不算亏本。
宋一帆早晨起来先打个坐,通体舒泰之后,就开始叫早饭。
曲蓉比宋一帆起得更早,她要去侍弄她养了许多年的花草,若是看到枝繁叶茂心情就会好上一天,要是看到生了虫,或是被鸟啄了花,连饭都吃不香。
幸好今天小花小草都很健壮,曲蓉便也开开心心地去吃早饭了。
两人的早饭比之人间大户人家要简省一些,两样糕点,一般是芡实糕和白糖糕,一人一块;一种汤面,一般是牛肉汤面;还有一煲熬得浓稠的粥,配着滴上香油的萝卜干,这就够够的了。
虽说他们这样的修为早已辟谷,可一日三餐,如凡人一般活着,还是更得趣,更像活着。
两人吃着吃着,不管先前的话题是“你花养得怎么样”还是“这牛肉汤面有点烫”还是“听说桥对面姓孔的那户人家似是中了彩”,最终都会转到宋娴身上。
“阿云应是外出游历了吧?怎么到现在连个音讯都没有。”曲蓉叹了一声,想女儿。
“应该是在忙,现下可不能偷懒,所以没时间传讯吧。”宋一帆吃了一口糕,慢悠悠道。
可实际上两人心底都在想,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别看阿云那样,其实还是很机灵的。”宋一帆突然道。
“嗯,嗯。”
曲蓉没什么诚意地应着,想着待会主动和阿云联系一下。不过要拿捏好尺度,以免阿云中途生了依赖,要溜回家就不好了。
“老爷,夫人,小姐回来了!”门外的管家赵钦叫道。
曲蓉刚吃了一口面,听了这话差点连汤带面一起喷出去,她还没联系呢,这就回来了?!
宋一帆和曲蓉连忙擦嘴走了出去,等到了正厅,就见宋娴笑吟吟地站在里边,身后还站着两名男子。
宋一帆和曲蓉先是被那三人的混合美色撞了一下眼,心中不由
感慨,如今这修真界的男修,不生得芝兰玉树似的是不是就不好出门了。
曲蓉哼了一声,抬手招宋娴过来,语气故意沉了沉。
“你不是在游历么?怎的突然归家?”
“正是游历经过此处,我又不是大禹,没忙得要三过家门不入。”宋娴抱着曲蓉的手嘿嘿笑起来,主要是防止突然挨抽。
宋一帆则打量着宋娴身后那两人,叹了口气。
“怜生是琥珀光的弟子,怎么与阿云一同来了?”
“恰好路上遇到,便想来拜会伯父伯母。”沈千澜拱手行礼。
宋一帆的视线落在谢夷身上。
“那这位是?”
大多数人只要见到谢夷,只要不是眼盲,都会忍不住看他。
毕竟少有人能生得如此模样,生得如此模样还有这样绝世的风姿,真不知……阿云从哪拐回来的。
“我是谢夷,落花云台弟子。”谢夷也朝宋一帆微微拱手,腕上佛珠随之响动。
“哎呀呀,原是阿云同门,真是一表人才,好俊俏的人物。”宋一帆笑弯了眼,真心实意地吹起谢夷的品貌来。
怕不是候补女婿吧?宋一帆对着宋娴挤眉弄眼。
宋娴当然知道她爹在想什么,立时摇了摇头。
不是,不可能,爹别乱想。
曲蓉听了“谢夷”这名字,隐约觉得有些耳熟,宋娴已直接问道。
“爹娘,你们近来可好?”
“没什么不好的呀,就那样嘛。每日种种花草,和你爹外边去转一圈,一天就过了嘛。”
曲蓉摸摸宋娴的头,抬起头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沈千澜。
“你既经过此处,又带着你的同门……和怜生,今夜便在此住一晚吧。”
宋娴点点头,那是自然,她转头对沈千澜和谢夷道。
“怜生还住原来那屋,仙……谢夷跟我来吧。”
宋娴带着谢夷出了正厅,沈千澜却还没走。
宋一帆和曲蓉也不知要和这从小看到大,最后却与宋娴解了婚约的孩子说些什么。
“伯父伯母,”沈千澜却撩起衣摆重重跪到青石砖上,“是我毁诺,不求二
位原谅,要打要骂,该我受的,我都受下。”
“你如今说这些做什么?装可怜么?”曲蓉没好气地侧过身,不愿受这礼,“虽是路上巧遇,但你……你是有婚约的,男儿家家不好再与别的女子来往,好不检点。”
曲蓉话说得十分不客气,见着沈千澜,之前宋娴被退亲的耻辱,又迅速蔓上心头。
这天底下还从未有女子被男子退亲一说!
偏偏她家如花似玉,孝顺又贴心,除了不太上进,其他样样都好的宋娴被退亲了!
若是在什么大城里出了这种事,别人指不定以为宋娴品性有多糟糕呢!
这事反过来还差不多!
“你父亲自退亲之后也未曾与我家传讯了,你以后也不必再来。别人家的孩子我们不好管教,但你也要知道进退才好。”宋一帆还顾念着与沈怀思的师兄弟情谊,没有直接出口让沈千澜滚,对于这件事虽不像曲蓉外放,但也一直记在心头。
毕竟他们从不想让宋娴受半点委屈。
“是,怜生都知道。”
沈千澜跪在地上,板板正正,听得这样的话眉头也不皱一下。
“伯父伯母说得极是,但错已铸成,我还是想再试一试。”
曲蓉眉头一皱,差点就要大骂沈千澜“你试个屁”,却听沈千澜道。
“我要退出琥珀光。”
“是我早前犹豫害怕,屈服于宗门,未能坚守本心。”
“又自以为是,总以为阿云会等我,但世上哪有这等好事。”
沈千澜垂眸,纤长的羽睫掩去眸中的一丝水光。
“除了阿云,我不曾喜欢过别的女子,我心中……只有阿云。”
沈千澜的话到最后几近耳语,像是连这表白的话说出口,都像迂辱了宋娴般难以启齿。
“你这孩子在胡说八道什么!”宋一帆一拍桌案,觉得沈千澜疯了,“你退出宗门,你可知要受何等重罚!琥珀光岂是你想走就走,想留就留之处!不要命了吧!”
“我都知晓,”沈千澜淡淡回道,“但我若仍留在琥珀光,掌门尊者仍可以势压我,若我不从,父亲,二
位,若是为此事抗争,都会出事。”
沈千澜放在膝上的手紧握成拳,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与曲蓉和宋一帆对视。
“可若要我这样便忘了阿云,我做不到!我恋慕阿云十三年,如何能一时半刻就忘了?我不是那等宽容大度的男子,亦无阿云幸福便是我之幸福的雅量。”
“我不是好人,也无好男子的风度,但我愿为阿云变成她期望的人。”
“还请伯父伯母,再给我一次机会。”
沈千澜重重磕到地上,未听到宋一帆和曲蓉发话时,便动也不动。
修真界的男子大多讲究雅致,温文,行止有度,进可杀敌,退可为娘子画眉,男子最重要的是风度。
如今沈千澜这般可说是风度全无,所有姿态都舍弃了。
曲蓉看了沈千澜好一会,才开口说道。
“虽然这样说不好,但阿云对你……不似你对她。”
“若阿云不愿,你待如何?”
沈千澜放在地上的手缓缓收紧,但最后仍是松开了。
“我便远远望着她,”沈千澜缓缓重复,喉头像是噎着道,“……望着她。”
窗外山雀啾啾喳喳地叫着,欢快得不知人间疾苦。它们大多只能活五六年,出生不久便寻了伴,双双筑巢。在这压缩的时光里从青壮到死亡,若有一日失了伴,再难熬也眨眼便过。
可若是修士,寿数悠长,若失了伴,此后白昼化为永夜,如同目盲心死,又如何渡过呢?
一束光自门外渐渐移到门内,照在沈千澜散乱的长发上。
宋一帆坐在正厅的椅子上,叫管家赵钦上茶。
“起来,说说吧,你退亲的前因后果,都细细说来。”
谢夷正在庭院中看花。
宋家似乎喜欢白玉兰,这庭院之中满是盛放的白玉兰与淡色的芍药。
宋娴与谢夷已将宋家走了一遍,并未发现重花派来看着宋家的人。
“说不定不是人也不一定,”谢夷慢悠悠道,伸指在柔滑的花瓣上一扫而过,“若是傀儡,某种法器,那便没有灵力,一如平常器物一般不会引人注意。甚至远在县城之
外,也不一定。”
宋娴想了想,便道:“我回房中多剪些小纸人出来,让它们去寻一寻。”
宋娴转身往自己的小院走,她又想起,把谢夷独自丢在这似乎不大好。
谢夷和容江涵容师兄不同,不是知道自己住哪,就会乖乖回去坐着的人。
放谢夷在这,总觉得他会欺负人呢。
“仙君可要到我院中饮茶?”宋娴邀约。
“不了,”谢夷竟拒绝,他笑吟吟道,“我闻闻花香便回去了。是了,这里的花可能采一些回去?我想制一些香。”
“仙君好生风雅。不过娘种的不行,我手下的小纸人种的可以,就在这边的。”
宋娴浅浅一礼,发现劝不动,便立刻不劝第二次,自己溜达着回去。
“是了,那位公子还留在你爹娘那。”谢夷说了一句,便见宋娴的脚步一停。
“想来是在为之前退亲之事谢罪吧,怜生十分守礼。”宋娴说道。
“我想起你之前说的未婚夫,你说他是喜欢上了别的女子,故而退了婚约。如今看来并不是这样,你可要与他复了婚约。”
宋娴侧头看了谢夷一眼,像是十分不解为什么谢夷对这个感兴趣。
“大约不会吧。”
宋娴说完,这次是真的走了,还很快,生怕谢夷又问些让她不知如何回答的问题来。
待宋娴走远,谢夷抬手摘了一朵花型漂亮丰厚的芍药,又捻了一点薄荷,嘴角绽着一朵笑花,喟叹道。
“从古至今,痴情男子最怕遇到神女无心。”
“可若真恋上了神女,当也知道,神女……就是无心的。”
谢夷微微侧头,便见前方有人分花拂柳,抬起一丛茂盛的绿枝,走了出来。
正是沈千澜。
“仙君是在告诫我吗?”沈千澜神色平静,丝毫没有在宋一帆和曲蓉面前的窘态。
谢夷上下打量着沈千澜,像是从那人身上轻松的神态上发觉了什么。
“哦,你果然去谢罪,并获得了一些谅解吗?”
谢夷揉着手中的花,将那重重叠叠的花瓣自花上揉下,落到手中的玉瓶之中,慢
条斯理地说。
“我想,阿云的爹娘一开始一定十分生气,毕竟你做出了那等不能令人轻易谅解之事,说了一些难听话。但你全都受下,姿态摆得很低。”
“随后你隐约透露一些苦衷,并立下重誓或是说出让阿云爹娘也不得不震惊的话来,获得一丝缓冲的余地。”
“随后,你便要直言自己的目的,做出一番深情的姿态……不,这应也不必做出,毕竟那些话算是你发自肺腑之言,更是动人。待这些都做完之后,再冷硬的人,也会深思一番。何况那两位看着你长大的长辈。”
“再之后你大约还要劝慰他们,一切都是阴差阳错,天意弄人。你自会好好处理,说起来你也确实能处理。重花如今下落不明,万汇尊者又时日无多,熬一熬便也过去了。只要获得阿云爹娘谅解,与阿云亲近也能一如往常。”
“不过你若是更强一些,则会寻一条更简便的路。当年万汇逼迫你时,你便会立时杀了万汇与重花,早早与阿云在一处,哪来如今的麻烦。”
沈千澜轻笑着拍手,像是有些意外,但他回的话,像是对应谢夷猜得不错。
“仙君也是听墙角之人?这喜好对男子来说,实是有些下流。”
谢夷听着这暗讽也不生气,反而夸奖道。
“哪里哪里,猜测罢了。我想,若是我也做出这等事,大约也会这样做。以理服人,用情动人,才是上策。现下观你神色,想来是成了。你也不是那么无能嘛。”
沈千澜弯起唇角,朝谢夷一拱手。
“在下沈千澜。”
这是沈千澜第一次在谢夷面前郑重地报上自己的名姓,谢夷只微点头,这是高位者对低位者的姿态。
沈千澜手指摩挲着袖中折扇,将那折扇轻轻抽出,单手展开后便放在唇下轻摇。
“初见仙君时,仙君似与阿云相熟,让我十分嫉妒,现在我想起仙君的一则传闻来,想来仙君也是为了我与阿云好。”
“什么传闻?”谢夷像是很感兴趣。
“仙君对阿云当是无意,可又爱做些横刀夺爱之事,实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传闻仙君
被佛修称为魔神,但道修又称仙君为逆境菩萨。”
沈千澜猛地将折扇收起,搭在手心。
“这两者在古早神闻传说里,都是考验人心的尊者。想来仙君是想看看我心是否坚决,才做出这等事来。”
“在你眼中,我竟是这等好人?”
谢夷故作讶异,沈千澜当然不是那么想的,他眼中分明毫无笑意。
“说不定我是真的喜爱阿云,又或者把我想得更坏些……我如天魔入世,要魔考人间,看人世挣扎,才觉痛快。”
谢夷微笑着侧过头去,半空金阳被半面重云遮挡,照得眼前仙君半面光明半面晦暗。
……如同天魔与菩萨一体双生。
沈千澜知道谢夷说的话都是故意的,谢夷想激怒自己是真的,觉得此事无所谓也是真的,他只是想这么做,就这么做了。
沈千澜与谢夷有共通处。
他们在大多时候会扮演好人,只做好人该做的事,可实际上眼中毫无感情,也不觉得这些事有什么必要。
没有同理心,没有负罪感。
因为这世间事,他们大多想得到,猜得到,知晓太多,对世间也渐渐没了趣味,仿若失了心。
【世人都是痴愚,又有何不同。】
他们是佛陀扔到脚下的璎珞宝石,是流光溢彩的织金锦缎烧成的灰。
这类人的喜欢也并不单纯,与纯洁无关,而是伪装得极好的,实际残暴,禁忌,要被神佛审判的暴烈之情。
沈千澜微垂眼睫,失了谈话的兴趣。
“仙君是何等样人,仙君自己知晓便可。我回房了。”
“沈公子请自便,”这一次谢夷总算没有再喊“无能公子”,他笑吟吟道,“毕竟你的麻烦事还挺多,若是重花再回,一个不慎怕是又要做回驸马爷。”
沈千澜抓着扇子的手指一紧,附近空气骤然按压下来。
“嗒嗒嗒”,一连串轻巧的脚步声在庭院中响起。
两只小纸人头顶着冰镇酸梅汤从宋娴的院子里一路小跑出来,见着谢夷和沈千澜便齐刷刷停下脚步。
“是仙君和怜生!”
“
这是小姐给仙君准备的酸梅汤,怕您在大太阳下晒着!”
“很冰哦!”
“那怜生怎么办?”
两只小纸人互看一眼,其中一只突然嘿咻一声把酸梅汤的托盘放下,自己伸手在扁扁的纸人肚肚里翻找了一下,掏出一个新茶杯,嗨呀一下顶到头上,递给沈千澜。
“这样怜生也有杯杯啦!”
这两个小纸人,真是非常好客了。
谢夷笑着接过自己的那份酸梅汤:“替我谢过阿云。”
谢夷拿着酸梅汤就走了,沈千澜则留在后边,伸手摸了摸小纸人的头。
“谢谢。阿云在做什么?”
无论之前谢夷与沈千澜之间的气氛如何糟糕,这两只代表宋娴的小纸人一出现,那低沉的空气瞬间一扫而空。
透过那活活泼泼的小纸人,他们像是能看到宋娴,无论宋娴在做什么,只要抬头看来,那眼神虽懒散,却总是清正的。
无论他们做什么也不奇怪,眼中不曾有厌憎。
想来那古时传闻想要求娶神女的襄王也是沦陷在这眼神之下吧。
无论如何苦苦哀求,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不会有厌憎,说明也很难得到爱。最多是怜悯,可怜悯哪里够呢?
谢夷边走边喝冰镇酸梅汤,酸度正好,冰糖爽甜,在酸梅汤里还品出了一点山楂味。
宋娴就是这样,她大约只是单纯地想要展现一点待客之道,可在心中本就生着春水的男子眼里,便是给了某种希望。
谢夷倒是可以提点一两句,可是为什么要?
他也想日后能继续喝到宋娴给的酸梅汤啊。_
在自己院中的宋娴连打两喷嚏,她看着日头,明明这么热。
“阿云着凉了?”
“不对不对,现下可是大暑!”
留在房中的小纸人给宋娴递手帕,呈上茶,打量着宋娴的脸色,齐齐一拍手。
“是啦!阿云又干了什么让人腹诽说嘴,才会大暑天也打喷嚏哒!”
宋娴:……
“这么会编,明天就给我去外边茶楼上职说书去。”
宋娴伸出手指把小纸人摁倒在桌上,又
看着它们“蹬”一下跃起来。
“让你们去看了宅子,有不认识的人和别的没见过的东西没有?”
小纸人集体摇头。
“没有哦,自从上次有画皮妖进门,家里的界阵就开了十来个,用的人也是认得的老人,老爷和夫人最近也不买什么东西。”
宋娴点点头,她遇上重花,到重花对她……感兴趣,也不过短短时日,因此只要知道这几天的状况就好。
那若是不在家里,那在哪呢?
宋娴在房里来回踱步,一串小纸人也背着手,像一群小鸭子一样,跟在宋娴脚下踱步。
所幸宋娴早已习惯这些小纸人的行事,也并没有在意,她回忆着重花的话,隐约觉得有什么让她漏掉了。
……是什么呢?
宋娴歪着头,卧房的铜镜里,她也歪着头。
宋娴愣愣看着镜子,倒不是她自恋地要多看几眼,而是想起重花总是时时表达喜欢她。
那若是这样,这是宋娴的院子,重花若派了什么过来,会不来转一圈,甚至干脆在此留下吗?
宋娴转过身四处打量着房间,试图找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在宋娴身后,那枚铜镜突然如湖水泛起波纹,穿过黄色的铜面,里边竟伸出一只铁制的人手,悄无声息地朝宋娴伸去。
作者有话要说:沈千澜:我的致歉无懈可击。
谢夷:我无懈可击你的无懈可击。
宋娴:呀!这是什么啊!
我的萌点是……两个聪明人互扯头花争风吃醋。_(:3」∠)_
沈千澜的致歉有递进,是典型的公关案例了。
要说他真的多后悔,确实是十分后悔的。
但主要目的还是赢回宋娴。
可神女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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