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粹宫的走水事件,有确凿证据乃人为纵火,王青青勃然大怒。
宫城内人员密集殿宇众多,自古道水火无情,如若火势一旦控制不住,岂非把整个皇城都能付之一炬?此次纵火事件绝不能轻轻放过。
在本朝,纵火是大罪,最高可以被处以凌迟之极刑,王青青端肃了神色亲自坐镇钟粹宫,誓要把这个胆大妄为的狂徒抓住不可。
赵贵妃和高妃连带着几位皇子公主都被集中到西偏殿的一间偏房里回避。
负责皇城安保的禁卫军并掌管宫内刑罚的宫正司联合查案,衣甲鲜明的禁卫把钟粹宫围的水泄不通,禁卫军左都统与宫正司司正领着一群手下如梳头发一般把钟粹宫给篦了一遍。
一个时辰后,王青青面前被摆放上了三样东西,一块儿写了字的青砖,一个妆花锦制成的胸口插着大针的无头布偶,一件被剪掉了前襟的褙子。
三件证物一呈上来,整个钟粹宫大殿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王青青仔细检视了一番三样证物,看完后她一旋身在钟粹宫大殿里的主位上落了座。
赵贵妃并高妃以及几位皇子女都已被带到了大殿里来,底下宫人捱捱挤挤跪了一地,王青青扫视了一眼殿内诸人,沉声到:“有请陛下摆驾钟粹宫。”
一脸懵的皇帝陛下自睡梦中被唤醒,路上就有太监跟他详细通报了前因后果,他来到钟粹宫大殿后先瞄了一眼自己形容凄惨的俩爱妃并仨儿女,再看一眼沉肃着脸的王青青,最后才来到三样证物前仔细查看。
先是那块青砖,干干净净一块儿青砖上拿黑墨整整齐齐写了一行小字:孝宣王皇后之墓
王青青的封号就是孝宣,这孝宣王皇后就是王青青了。
王青青还活得好好的,这青砖上却写孝宣王皇后之墓,这是要诅咒王青青了。
皇帝陛下念完这一行小字,忍不住又看了端坐在主位上面无表情的王青青一眼,心里颇有些不自在。
“启禀陛下。”禁卫军左都统先叉手向皇帝陛下行了个揖礼,然后指着青砖向皇帝陛下解释:“此砖乃宫内铺设甬路所用,宫内几乎随处可见,若想找到来处,委实不易。”
听完左都统的话,皇帝陛下皱了皱眉头:“难道就一点儿线索都没有吗?”
“回陛下。”向来一脸严肃的宫正司司正板着一张脸给皇帝陛下行了个福礼:“若想找到这砖的来处,需尚工局一宫一殿仔细查看对照,耗时日久不说,还难以得出准确结论。从此处查证,委实过于艰难。”
“照你所言,就无处查证了不成?”后宫又见巫蛊诅咒,皇帝陛下颇为不悦。
“非也。”司正一板一眼建议到:“启禀陛下,不若从这砖上的墨迹来查,此墨却有来处。”
“哦?怎么说?”皇帝陛下又仔细地看了看那青砖上的字迹,哪怕青砖粗陋颜色暗沉,上面的字迹也清晰可辨,显见这墨品质不错。
司正沉声回禀:“这墨写出来的字形迹不散黑中透亮,乃是各宫主位并皇子公主们才能用的贡墨。”
“贡墨?”司正的话让尊贵的皇帝陛下老大不高兴。
如果这确是贡墨无疑,那说明诅咒王青青的人不是自己的小老婆就是自己的儿女,这两个结果皇帝陛下都不想要见到。
他皱紧了眉头询问到:“此物是在何处被寻到?
禁卫军左都统言简意赅:“钟粹宫主殿前廊的横梁上。”
“前廊横梁上。”皇帝陛下微微一沉吟,转向披头散发的赵贵妃:“赵氏,关于此物,你可有何话说?”
“回陛下。”病歪歪的赵贵妃脸颊泛起两团不正常的潮红来,她依靠在侍女身上微微喘着气。
“妾有话说,皇后娘娘对妾一向周到体贴多有照顾,七皇子同妾身子不妥,娘娘每日都派入来钟粹宫探问,还每每召见太医亲自过目妾同七皇子的脉案,对妾身并七皇子无微不至关怀照顾,妾对皇后娘娘也崇敬非常,妾有何理由要诅咒于皇后娘娘?”
一大通话说完,赵贵妃累得直喘,她缓了口气接着辩白:“前廊在殿外,此处妾并无派人日夜把守,必是有人看妾得陛下宠爱,置此物与钟粹宫,想要构陷于妾。”
她说完了挣开侍女的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求陛下明察,捉住胆敢诅咒于皇后娘娘的恶毒之人,还妾一个清白。”
赵贵妃一番剖白的话说完,连急带累,跪都跪不住了,直接就趴伏在了地上。
看她这可怜样儿,皇帝陛下一脸不忍,哪怕她意有所指,皇帝陛下还是连声地给她赐了座。
宫人搬来椅子摆到赵贵妃身边儿,赵贵妃气喘吁吁地跟皇帝陛下谢了恩,才由宫女搀扶着坐到了椅子上。
看完了这块儿青砖,再转向那个无头布偶,布偶胳膊腿儿四肢俱全,做得和真人莫名相像。
湖蓝色妆花锦的料子略有些掉色,蓝胳膊蓝腿的布偶穿着一身女式蓝衣,一张折叠的整整齐齐的宣纸被几根明晃晃的大针给扎在了胸口,诡异到让人一看就觉着毛骨悚然。
皇帝陛下压住满心的不适仔细看了一番布偶后,示意左都统把布偶胸口的宣纸拿下来。
左都统拿起布偶把几根大针拔掉,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宣纸就落到了托盘里,司正拈起宣纸抖搂开来,上面宛然几个清晰的小字:孝宣王皇后
司正倒抽了一口凉气后先把纸条呈给皇帝陛下御览,等皇帝陛下过目后,她转向王青青脸现犹豫之色,王青青冲她一招手:“呈上来。”
顺意小侍女接过司正手里的纸条给王青青呈送到了眼前,王青青捏着纸条反复看了几遍后冷哼一声:“本宫倒是不知,本宫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错事,居然有人如此恨本宫入骨?”
她这话一出口,钟粹宫大殿里落针可闻,司正扛着自己的严肃脸安慰王青青:“此乃小人作祟,您的所作所为前朝后宫有目共睹,公道自在人心,娘娘万不可介怀才是。”
王青青神色黯然地长叹了一声,命顺意把纸条拿下去,司正接过纸条反复验看又把纸条一角揉搓了一遍后递给了左都统。
左都统对着纸条也是好一通查看,仔细看完之后俩人对视一眼,司正一脸肃容开口了:“这墨和青砖上的一样,都是贡墨,这宣纸是内造之物,专供宫内所用。”
王青青默不吭声,皇帝陛下的眼珠不由自主地就转向了第三样证物,那件和布偶的衣服如出一辙的褙子。
司正让人呈了剪刀上来,她亲自动手,把这个怪异的无头布偶给仔细裁了开来。
缝合布偶的布料按照花纹的走向给一块儿一块儿地摆在了褙子的前襟上,布偶拆完,虽说有少许缺失,但不管从布料的新旧程度和花纹走向都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这布偶就是用褙子的前襟做成的。
宣纸和墨若说能作为证据,其实颇有些勉强,因为这些东西全都是宫内的制式物品,但凡是后宫品级到了的妃嫔和诸多皇子女,所用都一样。
用的人一多,这东西就不好查出来处了,再说这些东西又都是没个数的,哪怕是底下伺候的宫人偷偷挪用上一些,主子们也不一定能察觉得出来。
这种情况下,想通过这些纸和墨查出来到底是谁做的这些东西,简直是不可能的事儿。
但这件褙子就不一样了,不管是通过布料还是做工,都能非常轻易就把它的主人找出来。
王青青站起来慢慢踱到这第三样证物前又仔细地来回看了一遍。
看完后她转向一边儿的赵贵妃和高妃慢条斯理地开口了:“你二人仔细探看一番,这褙子到底是你们哪个的?”
顺意把褙子从托盘里拿起来提到赵高二妃跟前让她俩仔细观看,赵贵妃看了一圈后拿帕子捂住嘴小声地咳嗽了几声到:“不是臣妾的,臣妾从未做过这个花色儿的褙子。”
顺意转向高妃,高妃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禀陛下,禀娘娘,这件褙子是臣妾的,不过因着打翻了茶盏在身上,这件褙子妾早已不穿了,妾完全不知,它因何会被做成这布偶的。”
高妃的辩白无人在意,皇帝陛下铁青着脸色询问:“这件衣服从哪里查出来的?”
“回陛下,这衣服是在东配殿的门后发现的,这布偶被塞在了东配殿主殿的帷幄里。”左统领一板一眼说得清楚明白。
巫蛊之祸向来为后宫所不容,哪怕是皇帝陛下心里再不愿接受,他也不得不质问于高妃:“高氏,你还有何话说?”
“妾有话说。”高妃苍白着一张脸急急辩白:“请陛下并娘娘明鉴,如若是妾恶蛊诅咒于皇后娘娘,那必定会把这些东西都藏好,做好了布偶后这褙子一把火烧个干净岂不是好?因何还要放于大殿门后?这岂不是给自己落一个大把柄吗?”
“至于这些东西因何在臣妾殿内,必是有人欲陷害于臣妾。”辩解了一番后高妃又转向王青青:“皇后娘娘明鉴,今晚钟粹宫走水,东配殿火势颇盛,必是那歹人趁救火慌乱之机把此物藏于臣妾殿内的。”
“言之有理。”王青青听完高妃的话。看了皇帝陛下一眼,连连点头后对着高妃到:“依你之见,是谁欲加害与你?”
“陛下!”高妃痛哭失声,她扑到皇帝陛下身边抱住了皇帝陛下的腿,带着一脸的泪花抬起头仰望皇帝:“臣妾与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妾不知是谁欲加害于妾身。”,新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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