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夫人把心腹婆子刘妈妈塞给了王青青之后就放下了一颗心,刘妈妈跟了她几十年了,手段能力一样不缺,有她在自己这个便宜女儿身边伺候,自己进可攻退可守,暗地里筹谋的事儿定是妥当了。
此次出行最重要的目的已经达成,心情极好的杨夫人拉着王青青的手,又是传授经验,又是关心生活起居,做足了慈母状,把自家的便宜女儿哄得濡慕之情溢于言表。
哄好了王青青,杨夫人接下来就要去找杨逊聊聊关于给王青青解除禁足和恢复管家权的事儿,至于她答应的要好好说教说教自己这个便宜女儿的事儿,全被她选择性地给遗忘了,难道要教便宜女儿听杨逊的话吗?那怎么可以!当然是她什么都听自己的才好!
杨夫人刚要行动,杨逊就派人来请了,托杨夫人的福,王青青也被放了出来,母女到了设宴的花厅,杨逊已经领着一群子女在提前等着了。
“邺哥儿!”王青青一声喊扑过去拉住了杨邺上上下下猛打量:“你现在觉着怎样了?好些了没有?还想吐吗?今儿用药了吗?用早膳了吗?早膳用了些什么?母亲让人送去的山楂丸周妈妈给你用了没有?你……”
“好了,青青。”杨夫人微微一笑打断了王青青没完没了地追问:“侯爷和孩子们还等着呢,有话等用完膳后再说。”
杨夫人发了话,王青青才极不情愿地闭上了嘴,杨逊的儿女全都团团儿给杨夫人这位外祖母见礼,杨夫人连连点头一一夸赞,夸完了叫起,众人开始落座。
杨逊和杨夫人做主位,杨邺身为嫡长子,挨着他老子坐,他下首是杨郗,杨郓,王青青挨着杨夫人,她下首是孙姨娘所出的两个闺女,其余孩子因为年龄小,俱都没有出席。
王青青吃着饭也不消停:“这酸笋鸡皮汤开胃,平安,给邺大爷盛上一碗去。”
旁边儿伺候用膳的丫头忙忙地就给杨邺盛了一碗,王青青又指点杨邺如何吃:“也不能光喝汤,还是要吃饭才会有力气,把饭泡些到汤里,饭也软乎了,邺哥儿你试试。”
还没等杨邺把那汤泡饭吃上两口,王青青又召了丫头过来:“这胭脂鹅脯暖胃开津,给邺大爷端过去。”
小丫头又忙忙地把王青青面前的那碟子胭脂鹅脯给换到了杨邺跟前儿,一餐饭吃下来,王青青对杨邺无微不至,关心到位。
杨夫人看了暗暗点头,王青青对杨邺的关照让她极其满意,她暗自感慨不枉自己在这个便宜女儿身上费了那么大的功夫,花了那么多的心力笼络她,确实值得!
杨逊看了暗暗皱眉,他又不只杨邺一个儿子,王青青身为嫡母,理应对自己所有子嗣一视同仁,结果呢?她眼里只有杨邺,对其他子女不闻不问。
好!好好好!柳青青不愧是杨夫人特意给自己安排的妻子,此女真正是一门心思听杨夫人的话,所言所行全是为了杨邺!一顿饭吃的杨逊心里暗暗冒火。
好容易用完了午膳,杨逊要打发儿女们回去,王青青又拉住杨邺,把他的贴身丫头婆子叫到身边儿,啰啰嗦嗦从衣食住行到学业功课,又仔仔细细地交代了小一刻钟才算完,杨逊忍着满心的不耐,等王青青啰嗦完了之后,带着她陪同杨夫人移步偏厅喝茶。
慢悠悠用过一盏茶,杨夫人率先开口了:“侯爷,青青鲁莽,行事不周,在芳菲苑我已经好好地教训过她了。”
杨逊一声不吭,只对着杨夫人拱了拱手权作感谢,杨夫人摆了摆手对着杨逊又温言劝慰:“青青现在有了身孕,正是身子不适需要侯爷多多关怀的时候,侯爷日日忙于公务,本就经常不在府内,你再把她禁足于小小的芳菲苑,青青心内该有多少委屈?就算不提青青的委屈,这对她腹内的胎儿也极为不利,就算为了子嗣计,侯爷也该把青青的禁足令解了才是。”
杨夫人一登门,杨逊就知道今日自己必定要做出些许让步才可,杨夫人素来霸道,要是自己寸步不让,必定会惹恼她,杨逊对此早已有心里准备。
此时杨夫人提出解除柳青青的禁足令,杨逊先是故作不愿,待杨夫人苦口婆心地又劝慰了半天后,他才恼恨恨地对着王青青道:“罢了,既然岳母替你求情,我势必不能落了她老人家的面子,今次就暂且饶过你,如若今后你还不知悔改,我同你也再无二话,定把你发落到庄子上去静心思过!”
虽说杨逊情绪不好,好歹他放过了这件事,杨夫人赶紧又令王青青向杨逊奉茶赔礼。
待杨逊喝过王青青亲手奉上的道歉茶,杨夫人又一脸语重心长地劝慰杨逊:“侯爷,眼见年关将近,府中人情来往日渐繁多,家务定然庞杂,侯爷把家务尽数交于几位姨娘,恐她们没有经验不能周全,未免年节出了纰漏惹人闲话,侯爷还是应当把家务尽数收回,交付于青青才是。”
“岳母多虑了。”杨逊毫不客气就拒绝了杨夫人的提议。
他让一步就已经算给足了杨夫人面子,这老虔婆犹不知足,莫非她还以为自己事事都会听她的不成?再说自己夺了柳青青的掌家权自有用意,现在目的还没有达成,当然不能轻易就再退这一步。
“家务虽然庞杂,但几个妾各自分管一处,倒也力所能及。”杨逊长叹一声:“小婿犹记得当年芳菲怀邺哥儿的时候身子极度不适,难以掌家理事,还是我卧病在床的母亲强打精神,带着我几个庶弟媳妇儿打理的家务。”
“虽说青青现在康健,但等她身子笨重,及至坐月子不能起身时,恐还是难以掌家理事,与其让几个妾室到那时再匆忙接手,倒不如现在就让她们几个先管着,也省得来回交接着麻烦。”
杨逊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后转向杨夫人道:“我那几个妾虽说粗苯,倒也踏实肯干,这段时间她们理事也未有出什么纰漏,那些琐事有她们几个分担,青青只需负责对外同其他府邸的来往应酬即可。”
杨逊说着话放下茶盏,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自己膝上袍服的褶皱后对着杨夫人微微一笑:“没了那些琐事搅扰,青青也能轻松些,好好地安心养胎。至于过年,也不用多虑,虽说年节不同平日,但外有管家杨季从旁协助,内再有青青提点,想来也不至于出什么岔子。”
杨逊这话滴水不漏,把杨夫人能用的借口给堵了个结结实实,杨夫人阴沉着脸强笑了一声:“侯爷倒是安排得清楚明白。”
“无法,实在是家里人丁单薄没个能分担的。”杨逊眼看杨夫人脸色难看,长叹一声算是提醒一下杨夫人:“小婿现在只盼着邺哥儿能赶紧长大成人,到时候小婿定要早早给他娶个出身名门的世子妃,有了儿媳分担,青青也能早些交托了手里的家务,多享几年清福。”
杨逊这是变相地打保证,暗示以后这侯府就是杨邺他们小两口的,杨夫人听了他这话,脸色才算好看了些许,但是他这保证也不能让杨夫人放心。
柳青青不掌家手里就没权,吃喝穿用全拿捏在几个妾室手里,这种情况下她连自己的小命儿都保不住,保不齐没几天就一尸两命了,柳青青要是死了,谁来保护自己的邺哥儿能活到娶妻生子的时候呢?
就凭自己塞到侯府里的那几十个下人?那就纯属痴心妄想了,要是没有人护着他们,一个错处摁下去,牵牵连连之下一天就能把他们卖个精光,到时候自己还能亲自跑到侯府来看顾邺哥儿不成?
所以目前最重要的,还是先保住邺哥儿同柳青青的小命儿,再快点儿想法子让柳青青拿回管家权才是正经。
只是如今杨逊态度异常坚决,拒不把管家权交还给柳青青,自己是他的岳母又不是他的母亲,却也不好强行命令他,少不得先回家筹谋筹谋再行计较了。
杨夫人满腹心事告辞了,柳青青自然是要送她到府门口的,只是被杨夫人坚决拒绝了:“好孩子,母亲明白你的心意,现在你有孕在身,母亲来这好半天你一直陪着,想是也累着了,赶紧回去躺着歇歇,别让母亲担心,让刘妈妈送我就好了。”
王青青装了大半天的孝顺女儿也够累的,问听此言就借坡下驴回房了,刘妈妈跟着杨夫人出了府,伺候着杨夫人坐上了尚书府的马车,又爬到车上听了杨夫人好一番交代。
辞别了杨夫人,刘妈妈溜溜达达往王青青的芳菲苑去,一路走一路想着杨夫人来时和走时交代给自己的截然不同的两项任务,一时忍不住摇了摇头感慨形势变化太快。
她来时杨夫人可是交代的清清楚楚,找机会就落了柳青青腹内的胎儿,再把过错尽力推给赵姨娘或者是李姨娘,这她还没把侯府的路认清楚呢,杨夫人的计划又变了,杨夫人临走时交代了,尽全力保住六小姐柳青青,千万不能让她被人给害了。
唉,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这害人容易保人难呐!现在侯府是姨娘当家,柳青青的吃喝穿用一概捏在别人手里,自己想要保她平安,委实不容易呀!
刘妈妈长叹一声愁眉苦脸回到了芳菲苑,刚一进去柳青青就花蝴蝶一样迎了过来:“妈妈回来了,我母亲可是已经走了?”
“回夫人的话,杨夫人已经回返尚书府了。”刘妈妈蹲身行礼。
“妈妈万不可如此多礼,来来来,看看我给你安排的住处。”王青青拉着刘妈妈的手,把她领到了芳菲苑的偏院内:“这个小院子不错吧?邺哥儿刚出生就是住的这里,直到满了周岁才搬去明心堂的。”
“院子是极好的,只是杨夫人让老奴来侯府是为了伺候夫人的,老奴怎配住这么好的房子?老奴住到夫人的后罩房就可以了。”刘妈妈连连推辞。
“那可不行!”王青青两眼一瞪:“后罩房那是下人住的地方,妈妈可是我母亲身边儿的人,我得尊着敬着你才成,怎能把你当普通仆妇般看待?再说了,周妈妈在我这院子里伺候的时候就是住在这里的。”
刘妈妈一听周妈妈也是独处一座小院儿,心里顿时酸溜溜的,大家都是杨夫人的陪房,当初周妈妈陪着大小姐嫁到侯府居然能享这么大的福,竟然还能有单独的小院住,可怜自己这么多年却没有这待遇,一直是住在杨夫人的后罩房里。
“妈妈年纪大了,我屋里伺候的人手又多,晚上用不着你值夜,妈妈且安心歇着吧,明儿早上再来我房里伺候。”安顿好了刘妈妈,王青青一锤定音。
主子都已经发了话,刘妈妈自然不能跟主子硬顶,她屈膝恭敬地应了,王青青施施然回去了。
侯府的小院果然舒服,各种用品被褥一应俱全不说,王青青还给她安排了两个小丫头伺候,刘妈妈一夜好眠,天还未亮她就起了。
喊了小丫头给她打水洗脸,收拾齐整后刘妈妈出了门准备去王青青跟前伺候,一推小院和主院连接的偏门,推不动,她使劲儿摇了摇,小丫头急急拦住了她:“妈妈,这门日常就是锁着的,想要往主院去,还要从正门出去绕道。”
“怎会日常就锁着?”刘妈妈皱眉,她强烈怀疑是王青青是想防范她。
“这小院在芳菲苑的东西各有一处,这处原是周妈妈住,另一处住了扶风掩月二位姐姐,夫人她嫌……”小丫头咬了咬唇:“夫人嫌侯爷来时二位姐姐说话太扰人,就把两侧院门都给锁了,说是省得吵闹。”
扶风掩月是什么人刘妈妈自然一清二楚,她瞬间就明白了王青青什么意思,还不是看着自己的男人睡别的女人心里不痛快,就锁了院子门不让他们在自己面前出入,来个眼不见为净。
左右这事儿不是柳夫人对自己起了疑故意防范就好,放下了一颗心的刘妈妈在小丫头的陪同下绕道去了芳菲苑的正门,正门紧闭,院内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刘妈妈目瞪口呆,杨夫人日日四更起床理事,怎地现在都要五更了,柳夫人还安睡不起?
“夫人还未起吗?”刘妈妈张大了嘴。
“回妈妈的话,夫人自打被侯爷夺了管家权后就不用理事了,姨娘们也不来请安,夫人日常都是天光大亮才起身。”小丫头毕恭毕敬回答。
刘妈妈无奈,只得回转到小院里来来回回地踱步,好容易天光大亮了,隔墙听着主院有了动静,刘妈妈赶紧地再次来到芳菲苑正门,好在门已经开了,这次她顺利地进去了,王青青已然洗漱完毕,正站在廊下伸展胳膊腿儿地活动身体。
见她过来了,王青青出言招呼:“妈妈过来了,昨夜歇得可好?”
“劳夫人动问,老奴歇得极好。”刘妈妈毕恭毕敬。
“那就好,若是哪里不适或是却了什么吃用,妈妈只管开口,你伺候了我母亲大半辈子,现在又要伺候我,我可不能让妈妈受委屈。”王青青笑眯眯态度十分可亲。
刘妈妈感动至极连连道谢:“谢夫人,夫人天仙一样的人,能到夫人身边伺候是老奴的造化,又怎会觉着委屈。”
两只戏精你来我往好一阵,双方才心满意足地相携进了屋,小丫头提来了早膳,刘妈妈亲手从食盒里端出来一一摆在桌子上,又请了王青青安坐吃早膳。
“我不吃!”王青青瞟了一眼桌子上摆好的早膳:“我怕有人下毒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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