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应夭夭出去已经两天了,府上气氛也有些变化。
尤其,在顾深也搬出去的情况下。
“小五姐姐,要去接夫人回来吗?”
仲夏天暖,有些热了。
雪兰坐在花架上,躲着阳光。
手边桌上摆了些片好的西瓜和青提,桌上还放了盘香,小五在一旁捧着书打瞌睡。
听了雪兰的话,小五却是清醒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不用。”
“哦。”
雪兰点点头,便不再开口了。
轻薄的衣服在夏日,似乎也显得有些累赘。雪兰捋了捋袖子,倚着椅背,闭上眼睛。
“这天气太热了。”
过了没多久,雪兰感慨,“雪儿也不愿意被我抱着了,现在也不知去哪儿了。”
“不知小四姐姐这些天在忙些什么,今日没见到她。”雪兰说着,目光却是落在了小五身上。
“她啊。”小五把书放下,手臂往两边伸了伸,拉伸了骨骼,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然后小五看向雪兰,“她去花楼了,去和李姑娘学梳妆了。”
说着,小五不禁挑了挑嘴角,“也不去学学好。”
声音是轻快的,带着些许的宠。
雪兰想要附和两句,看到她这幅表情,却是愣了一愣,小心地开口,“小五姐姐,小四姐姐和您,是夫人的手下吗?”
雪兰看到过的人,没有一个像应夭夭那么对手下的,何况小四和小五很可能还不是人。
雪兰有些欣羡的同时,也有些向往。
“怎么这么问?”小五歪头看了她一眼,有些奇怪地问了一句。
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夫人待我们极好。”
“嗯。”
我看出来了,小五想。
“有一天,她也会待我那么好吗?”雪兰问。
“自然。”小五笑了笑,点点头。
听此,雪兰也笑了笑,眼睛里像是盛了亮晶晶的光。
小五看着,心下觉得好玩的同时,也有些理解雪兰。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妖也是。
但像雪兰这样自行修炼成妖的小妖,也很难找到愿意接纳它们的同类。在人界,被人敌视,在妖界,也不被接纳……
“雪儿喜欢去隔壁?”小五换了想是如此想,还是换了话题。
“嗯,也是奇怪,它平日里倒也不喜欢小松鼠,等小家伙送走了,它又去找它。”
说着,雪兰又笑道,“幸好是只猫,它自己行动,倒也不怕。”
点点头,小五却是想到了另一件事。
最近,隔壁家的医女姑娘,似乎和顾凉接触颇多。因此,那位李姑娘的不满已经很明显了。
不过,小五在意的倒不是这个。
那位医女姑娘,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让小五有些不放心。
现在,夫人又不在府里,小五有些担心顾凉。
“小五姐姐,若没事,我便回去躺躺了。这天气越来越热了,一到中午,便犯困,眼睛都要睁不得了。”
说着,雪兰便站起身,走路带风地离开了。
小五看着雪兰匆匆离开的背影,撑着下巴,眼神却有些迷惘。
虽然夫人有些同意她和岁竹在一起,但是,小五心里总有根绷紧的弦,让她不能放松,也不敢生太大希望。
最近府里也越来越安静了,小四想要和李翡学梳妆,想去讨好那连月仙君。虽然小四自己自我感觉自己隐瞒得很好,但是小五一眼便看出她“死灰复燃”的小心思。
那人是仙君,岂是她们这些小仙可以肖想的。何况,小五心下沉了沉,那人喜欢的人,早就没了。虽然看起来面善,但是据仙主说,那人现在似乎在修无情道。
眉头轻蹙,小五有些忧心。
她不知怎么劝小四,也不想劝。她明白喜欢的感觉,知道喜欢一个人需要多大的勇气。
但是,又不得不劝。
那人心里,根本盛不下任何人的。再说,夫人也不会同意。
这么想着,小五更觉得心忧,加之天气闷热,索性拈了块西瓜恶狠狠啃了一口。
而终于得了闲过来的岁竹,两手扶在亭旁栏杆上,有些忧心地看过去。
那一瞬间,岁竹觉得小五的牙口一定很好,白生生的。
于是,岁竹忽然也有些忧心地搓了搓手臂,慢慢,慢慢地走了过去。
未走到跟前,岁竹忽然想到什么,往口袋里掏了掏。
小五只看到手边突然落了两团红色的毛茸茸,像是两团火焰一样。
“!!!”
惊恐地看过去,小五眼前倒是一亮。
是两只小红鸟,两只都是软乎乎的,全身覆盖着红色的翅羽,小脑袋看起来毛茸茸的。
此时,两只小家伙乌黑圆溜溜地眼睛在一瞬间地怔愣后,其中一只冷漠木得表情地闭上了眼睛,另一只,则是好奇地看着她。
小五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眼花,要不然,怎么会在两只鸟眼睛里看到如此生动的情绪呢。
但似乎,又像是真的。
因为——
那只好奇的小红鸟开口了,红色的喙开合着,发出声音,“喂,你是谁啊?你能看到我们吗?你认识岁竹吗?你知道我们是谁吗……”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小五有些脑袋发懵。
“额。”
“小五,小五。”
在看到啾啾开口时,岁竹就感觉要糟,果不其然。
几步走到小五面前,岁竹给小五和两只姻缘鸟。
“小五,它们是姻缘鸟,这是啾啾,这是喳喳。”
“啾啾,喳喳,这是琼仙阁的仙子,小五。”
“两位大人好。”
小五听说过两只姻缘鸟的大名,自然不敢轻视。
“你好呀,我是喳喳,我旁边这位是啾啾。你知道我们吗?应仙主现在在哪里呢?这里就你一个吗?人都去哪儿了?”
小红鸟喳喳抖抖翅膀,四下看了看,圆溜溜的眼睛闪着好奇与好奇。
“久闻两位大名,仙主现在不在府里,有需要吗?我可以去请仙主回来。府里有几人,这里只有我一人。”
难得,这次红色姻缘鸟的话小五记住了,并做了回答。
只是,在心里,小五总结。
爱说话的姻缘鸟喳喳看起来很唠叨,至于旁边的啾啾,则看起来有些冷淡。
只是,毕竟第一次见,情况也不一定如她所见。
“哦,那我可以吃这个瓜吗?”
喳喳显然不是很在意她的回答,圆溜溜的眼睛一转,视线落在了一旁红彤彤的瓜瓤和青翠欲滴的梯子上。
“自然可以。”
小五点点头,把果盘推了推,推到两鸟面前。
小五趁着姻缘鸟去啃瓜果的时候,看了眼岁竹,眼神示意怎么回事。
岁竹摇了摇头,也有些无措。
一时脑快,就把两只祖宗请了出来。本意是想让两只小祖宗的可爱让她开心一下。
但是……似乎搞砸了。
岁竹不禁有些沮丧,眼角眉梢都带了些失落。
也就是在小五跟前,岁竹才如此有恃无恐。但小五,就是很喜欢岁竹这样。
“岁竹。”
看着面前似乎有些自责的家伙,小五轻笑出声。
“要吃瓜吗?酸梅汤要喝吗?”
声音很好听,内容也很熨帖,一下子就安慰了岁竹。
眼中像是突然盛进了光,岁竹点点头,“多谢。”
小五摇摇头,下去安排了。
府上最好的果子是冰镇过的,但应夭夭又向来不吃冰的,府里也少有人吃冰的。
因此,那果子便极难消耗,在冰窖里堆了许多。
小五去拿果子的时候,这边也没个很安静。
喳喳一边自己吃,一边翅膀半展,推了推身旁的啾啾。
“果子,果子。”
嘴里还有着果子,喳喳有些活泼地道。
“……”
岁竹听着这窒息的话,又看了看果盘里被啄了一个洞,两个洞,无数个洞的果瓤,更窒息了。
他记得,这两只平日都是吃仙果的,还有绝好的仙禽做好喂给它们。岁竹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过,岁竹倒是想到另一个问题。看着啾啾被喳喳吵吵闹闹地,像是哄着它地啄了一处没有被喳喳污染过的西瓜瓤,又扇扇翅膀往旁边的椅靠上站着了。
岁竹有十分把握,可以确定啾啾只是爱洁,不想身上落了奇怪的液体。
大概是因为天热,岁竹在心里给自己找了一个妥帖的理由。
心里的疑问终于憋不住,岁竹小声道。
“你们,能化形吗?”
一个在心里转了无数个圈,若是思绪有路径,那条路,大概会把他自己也绕晕。
说出口,心里重要轻松了一些,岁竹也不指望它们回答了。
心里,也没有抱什么希望。
但,岁竹却是敏感地发现对于这个问题,两只的反应很有问题。
啾啾吃东西的动作明显一顿,然后假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地把鸟喙往一旁的清水里涮了涮。而一旁的啾啾,似乎反应也不对,岁竹不敢确定。
同时,岁竹看着喳喳涮口的动作,也不好开口提醒,那是人洁手的水。
但那杯水是落在原本小五坐着位置的面前,而岁竹又知道,小五喜欢把水落在地上清洗的。
以小五的说法便是,假如一次洗了,水便脏了。那第二次洗的话,岂不是用脏的水。
脏的水洗手,手便还是脏的。
而吃西瓜这种果汁丰富的,需要洗很多次手。
岁竹也果然没有等到两只姻缘鸟的其中一只开口,直到小五过来。
小五拿了篮子,篮子里放了几个玉盘,里面整齐地码了些果子。
因为果子太冷,此时那盘子上,已经凝结了一层水汽。
“两位大人请用。”
小五依然用着很尊敬的语气道。
仙界,还是实力为尊的。
岁竹是姻缘司的,两只姻缘鸟也是,因此他能以一种亲近的称呼来称呼两人,她却不能。
“你还上道些。”
喳喳终于吃好了,又在清水里洗了洗鸟喙,用“脏脏”的鸟喙啄了啄鸟羽,声音轻快地道,带着些赞许。
岁竹心里开心,若是喳喳没有在说完这句话,又往他这边看一眼的话。
“没有……”
大概是因为小家伙傲娇的模样太可爱,小五尽管心里知道这只是伪装后的表面,但还是有些不赞同地开口。
只是,话未出口,就被小五自己停住了。
小五有些抱歉地看了眼岁竹。自己终究不该对这件事发言。
“啾啾,啾啾。”
哪知,听了小五的话,喳喳却是像是被戳中了什么g点一样,开心地抖了抖绒球一样的小身子,一下子飞到了小五肩膀上。
一旁地啾啾睁开眼看了喳喳一眼,知道它只是在发疯后便闭上了眼睛。
岁竹也知道,喳喳开心起来后,就喜欢“啾啾”地叫着,并不是为了喊啾啾罢了。
“小仙子姐姐,您可怜可怜我们吧。”
小五:“……嗯?”
岁竹:一脸呆滞。
“有什么能帮助到你的吗?”虽是心里打了个突,小五还是笑着问道。
“小仙子姐姐,我们可以和你一起住下吗?这里吃的好,住的想必也好。”
小小一只小红鸟在小五耳旁叽叽喳喳地叫着,还用软乎乎的小脑袋蹭了蹭小五的侧脸。
“这,我不能做主,需要告知夫人,由夫人做决定。”小五道。
“嗯。”喳喳点点头,一脸自豪地又道,“想必你们家夫人也是有些眼光的。”
“……是。”
“你们家夫人,夫人有夫君吧?夫人有孩子吗?”喳喳突发惊奇之语。
“……”
…………
尴尬的寂静。
寂静过后,岁竹首先看向小五。却只见她轻轻笑了笑,像是一朵柔柔绽放的素净玉兰。
也许是不想看到和自己看起来几乎一样的红团子,说着奇怪又犯蠢的话。
啾啾开了口,似乎也是它在小五面前第一次开口。
声音带着股长久未开口发沙哑,啾啾道,“喳喳,小仙子口里从夫人,就是应仙主。”
“……不是人界土生土长的人吗?”
喳喳似乎是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或是委屈,把毛茸茸的小脑袋有些委屈地用一边翅膀挡住了。
一旁,啾啾也用了同样的姿势,把脸盖住了。
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两只捂脸的含义不同。
只是,毕竟是外人,也没有人劝。
待过了些时候,两只听话地消失在了桌面上。
小五有些为方才事感到抱歉,但是应夭夭不在,她确实不能做主。
小五不禁想,夫人现在在哪儿?有没有玩累,想不想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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