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绵回到医院的时候正好是下午上班打卡的时间。
她买了杯奶茶,缓缓过去,电梯里的人帮她拦住了电梯。
言绵匆匆跑过去,进来电梯道谢,并没有看到帮她拦电梯的人是谁。
两人各自站在一角,言绵一直垂头回复着工作上的消息。
直到那人出声,她这才发现这人她竟然还认识。
“言医生看上去很忙啊。”
声音磁性,尾音带着些漫不经心的上扬。
言绵回头,恍然道:“是你啊,沈老师。”
老师?
这个称呼让沈括挑了挑眉,想到他曾经也算是尽心尽力的教过晨晨,他坦然的接受了这个称呼。
沈括嘴角含笑:“是。”
“你去几楼?”
“六楼。”
“六楼?”言绵疑惑的看他,“六楼没有科室啊。”
只有他们那一个研究室。
“嗯。”沈括含笑点头,“我知道。我找人。”
“这样啊。”
言绵垂头吸了一口奶茶,并没有问他来找谁。
这个问题就过火了。
毕竟,她和沈括到底也只是点头之交而已。
“叮——”的一声。
电梯到了。
言绵率先出了电梯,朝沈括打了招呼之后快速跑回了研究室。
沈括含笑朝她轻挥了一下手,不紧不慢的朝和言绵相同的方向走去。
耳际的蓝牙耳机轻震了一下,他漫不经心的抬手接通:“怎么了?”
“……”
电话接通之后,那边儿一直没有声音。
——显然不会是助理打来的电话。
沈括微顿之后那出手机看了一眼通信人,随后语气不变:“姐姐,怎么了?”
“别叫她姐姐。”
电话是宋媚的,却也不是宋媚打来的。
隔着电话线低沉森寒的声音显然是他那个几乎不曾见面的,名义上的父亲的声音。
沈括停下脚步,从剪裁得体的西装袖口垂下来一条灰白色的手串。
沈括一边思索着薄仕通这通电话的来意,一边无意识的摩挲着手串上一颗颗的檀珠。
薄仕通显然没有要让他猜测的意思。
“你在出手搞薄氏?”
话题砸过来的时候,显然十分尖锐。
沈括轻轻一笑,下意识的四两拨三斤:“父亲这话说的,怎么会呢。”
“别叫我父亲。”薄仕通的话语俨然对他的厌恶不加掩饰,“你从来不是薄家的人。”
沈括面无表情。
黑沉沉的眸子终于恍惚了一下,他不可避免的记起了他那惨淡的童年。
是了,一个自始至终都是他母亲私自做主生下来的他,怎么会被薄仕通这样刚愎自用的人承认?
他不需要他,自然也不会承认他的存在。
“你现在在哪儿?”薄仕通突然想到了什么,冷漠至极的眸子动了一下。
“医院。”沈括下意识的回答。
“医院?”薄仕通声音更冷,“人民医院?换其他医院,你不能去。”
“为什么?”
沈括终于问了这个问题。
“还用我告诉你么。”薄仕通冰冷不含情绪的目光同时抬起扫向垂头站在他面前的宋媚,“你们谁也不许靠近言绵。”
话是对他说的,同时也是对宋媚说的。
沈括终于又笑了起来:“您这话说的真是好笑。”
“笑够了就出去。”
薄仕通声音冷漠的不像是在对自己的儿子,就像是在招呼路边儿随时能够碰上的小狗小猫似的。
不是对人,自然也谈不上尊重。
任是谁在这样的对待下都不会心绪平和,但沈括没有。
至少从他的语气之中听不出来:“抱歉父……薄先生,我的病例放在了人民医院,需要这里的医生诊治。恕难从命。”
“我会让人给你转院。记住,言绵不是你能接近的人,这是警告,也是命令。”
薄仕通甚至都没有问沈括的病情是什么,只交代完自己的事情,挂断电话。
宋媚仍然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连都头不抬,自然也没人能看得到她脸上的神情。
“以前的事,我不和你追究,以后你再敢招惹,薄氏的股份没有你的半支。”
薄仕通语气淡淡,但其中的威胁却半点儿不减。
语罢,他转身离开,身后一群保镖助理又浩浩荡荡的跟了上去。
门“砰——”地砰响。
宋媚就像是没听到似的,还垂着头。
身后的助理等了一会儿,还是又些担心的拽了拽宋媚的衣角。
他小心翼翼的说道:“媚姐,您没事儿吧……”
声音就像是石沉大海,没有得到半点儿回应。
就在助理等不及,又担心的要追问之时,她终于动了。
面无表情的宋媚突然勾唇一笑,扯了扯半天不动的脖子。
她笑得很轻:“你看到没?”
助理担忧她的精神状态,放轻了声音:“什、什么?”
“薄仕通这是给他儿子撑腰来的。”宋媚随意的把自己砸进柔软的沙发,又一动不动了。
她慢悠悠的看着电视上随机播放的节目,接着说道,“哦,对了,还有他的儿媳。”
那话似乎逗乐了她,宋媚又笑了起来。
助理不知道回答什么,只觉得宋媚现在的笑声似乎有些奇怪。
“行了,你出去吧。”宋媚笑意一收,吩咐道。
助理跟了她这么多年,自然能看出来宋媚现在十分异常的状态,却又明白宋媚骨子里和薄仕通一脉相传,全是冷血的动物。
他们可以有负面情绪,但骨子里的乖戾不允许有人违背他们的意愿。
助理顿了顿,恭敬的下去。
宋媚目光似是落在面前的大屏电视上,却没有聚焦。
她无疑还在想方才的事情。
所以……
薄仕通这次来,到底是为了薄景晏多,还是为了言绵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