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这里是克洛斯市警察局,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
“...”
“您在听吗?”
尝试了几次后,电话那头依旧是一片死寂,兴许觉得是某个小屁孩的恶作剧,等了一会后,警察将电话挂断了。
“滴滴滴。”
不一会,电话铃声再次响起,依旧是那个号码。
有资历较老的警察注意到了这一幕,将电话接了过来。
与上次不同的是,电话中有着急促的喘气声,那声音被压制到了极点,却还能听出是女性的声音,和对方那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对方迟迟没有应答,直到某一刻,电话那头传来了抽泣的声音。
哭声却是男性的。
“别害怕,请告诉我们地址。”警察着急了起来,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愈加撕心裂肺的哭声。
午夜,由于克洛斯市这几天突如其来的宵禁,人们大体是还没适应,在家中总能听到醉酒晚归的人与卫兵的争吵声。
一个步履蹒跚的人在阴影中走着,黑色的大衣将他很好的隐藏在了黑暗中,偶尔他会抬起头看看四周,月光洒在那张毫无生气的脸上。
怯懦,害怕仿佛不足以形容他眼神中的慌乱。
此刻的香槟街上只有一家店铺还开着门,朝外散发着暖黄色的灯光,男人倚着墙体艰难移动着,他明明有力气站稳,但心中的紧张让他每走一步肌肉都在颤抖。
“咔擦。”
纸张被撕裂的声音传来,他低头一看,原来是将墙上的通缉令给蹭了下来。
通缉令掉在地上,恰巧落在了路灯下,纸上是个邋遢的中年男子,歪着脑袋,肩膀一高一低,头发遮住半边脸庞,露出一只充血的眼睛瞪着摄像机的镜头。
照片下则写着一行小字。
“精神分裂杀人狂,萨普·艾山,据推断已来到克洛斯市,为了市民的安全,特此宵禁。”
日期1791年8月17日。
这已经是三个月前贴出来的告示了,到现在都没有更换。
男人的目光与照片对视,身子一僵,猛地一哆嗦不敢再看,那表情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一样,踉踉跄跄地朝着前面的店铺走去。
店铺名为百票铺,专门为克洛斯市的人们提供各种服务,无论是找人,找物,还是心理疾病都可以在这里解决。
他打开店门,与桌子后的女孩对视一眼,双方看起来很熟络的样子,女孩大学生的年纪,起身去给男人倒了杯水。
女孩身着黑白连衣裙,长发及腰,脚上穿着棉制的白色拖鞋,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幽香,看到她就让人有一种回家了的安心感。
“啊,安小姐,没打扰到你吧,又是我。”男人坐在椅子上,稍带拘谨地说道,手指缠在一块。
“没事的,这是我的工作,怎么能说打扰呢?”安诺笑道。
“你不来的话,我一个人还有些害怕呢,那个哭丧杀手到现在都没有落网。”
“哭丧杀手?”男人有些疑惑。
“你不知道吗,就是萨普·艾山啊,因为他总是杀了人后在旁边哭,就好像人不是他杀的一样,所以我们这的人都这么称呼他,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神经病能做出这种事。”
男人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只是频繁点头,只有最后抬起头用复杂的眼神看了安诺一眼。
“好了,不说这个,先生您还是和以前一样做心理服务吗?”
“是的。”男人颓丧道,“我还是没有她的消息。”
安诺有些无奈道:“先生,这是您第十二次和我说这句话了,一年了,我想您该放下她了。”
眼前的落魄男子在一年多前失恋了,从此每月都会在安诺值班的心理咨询服务时光顾。
虽然是很感人,但女孩子都不声不响离开那么久了,可见她是多怕你去找她呀,安诺心中想着。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她能这么狠心,难道之前的一切都是伪装出来的?”
安诺双手拖着下巴,想了想:“她应该是喜欢过你,然后突然对你失去了兴趣,你可以想想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不喜欢你了。”
男人听闻沉默了,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安诺似乎早已经习惯了男人的沉默,耐心等待着。
直到某一刻,男人好似下定了决心,说道:“其实我之前一直都骗了你。”
“什么?”
“我们并不是情侣关系,而是夫妻。我们还有一个九岁的孩子,我也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
安诺的表情顿时僵住了,嘴唇微张。
她着急道:“那您为什么现在才说,如果有这事的话,我们可以接受代理,起码可以帮您找到孩子在哪里。”
这是事实,百票铺接受的委托很少有完不成的,因为这本就是魔法学院在城里开设的福利机构,拉拢人心的手段,安诺就是学院的大二学生。
指针滴答滴答,刚过凌晨两点,男人摇了摇头,从兜里掏出一根雪茄点上,说道:“当时正是我们女儿的9岁生日,本来一切都是很好的,我们邀请了很多朋友,但渐渐地,我发现她有些不对劲。”
“我一开始没有注意,是女儿告诉我的,她说妈妈看她的眼神好奇怪,是不是自己惹她生气了,所以在唱生日歌的时候,我偷偷看了一眼她,她就站在人群里面,没有唱歌,甚至脸上没有一点表情,那眼神就像是一潭死水!甚至...就像是在看一件物品。”
“看一件...物品?”安诺忍不住道,将自己一直深爱的丈夫和女儿看作物品,她无法想象。
“是啊,她把我们都当成了物品,该死的贱人!”
男人的话逐渐刺耳了起来,各种污秽的脏话统统吐了出来,其中甚至还包含了各种令人作呕的变态的想法!
这是从未有过的,安诺被他吓了一跳:“先生,您先冷静一下,有些话说出来自己也会后悔的,她可能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事情,相信我,学院可以帮助你的。”
她觉得男人今天有些不对劲,先是将女儿的事情告诉了她,如今又开始破口大骂,面色狰狞的有些吓人。
“不,你们找不到她的,要想找到她,就得先变得和她一样。”
“变得和她一样?”安诺疑问道。
“是的,首先要杀人。”男人的语气微微颤抖起来,说出来的话却石破惊天。
“杀人?杀了谁?”
“他说,首先得杀了我。让我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将所有我怯懦的证据消除,这样他才肯帮我,我本来是不答应的,现在想想,如果为了女儿,我有什么可以不接受呢?”眼泪从男人的眼角缓缓流下,“放心,安诺小姐,他不会杀了你的。”
“抱歉,我没有听懂。”
安诺缓缓抬起了头与他对视,只见桌的对面,男人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她被那犹如恶灵附体的眼神吓了一跳,瞬间站了起来向后退去,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如今显得极其陌生的脸庞。
“听不懂,又是听不懂,你和他一样,总是听不懂我在讲什么,每次我杀了人他总要出来碍事,在尸体旁拼命的哭,又担心自己被警察抓了就没办法找老婆孩子了,活的真累啊。”
男人的神情和语调竟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他也站了起来,将雪茄夹在手指间,接着缓缓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笑容阴森凄厉。
“还不明白吗?所谓怯懦的证据,就是听了我所有感怀和倾诉的安诺小姐你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随身携带的包裹放在桌上打了开来。
手术刀,钳子,砍刀,锯子,惨白的灯光打在上面,那还残留着的暗红色只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图穷匕见,安诺终究不过是刚19岁的学生,本来还强撑着的小脸在见到那带着血污的工具时,顿时变得煞白,不断向后退去,冷不丁撞翻了一边的木桌!
桌子上摆放着明天应该分发的报纸,此刻在这一撞之下全都散落了开来。
安诺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报纸的头条是已经贴满大街的通缉令。
仅仅一眼,她的眼神难以置信地在通缉令与眼前人中来回穿梭,那与自己交谈了次的落魄身影,在此刻竟与通缉令上的精神分裂杀人狂重合了起来!
照片被遮住了大半张脸,再加上气场的截然不同,她从未想过两者竟是一人!
有关哭丧杀手的种种血腥画面涌上心头,如海潮般冲击着她的精神,断肢,血鹰,凌迟...
而那些惨剧的始作俑者,此刻正朝着她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