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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可怕的经(1 / 1)

经纪人周傲来感谢海吹纱,顺便问情况。

海吹纱嘱咐完注意事项,耸了耸鼻尖,道:“好香……是你身上的味道吗?”

夷光:“是宋朝八月十五夜的晚茉莉香。”

“嗯?”海吹纱一愣,她万万没想到是夷光来回答问题,更没想到这个香不是香水,而是某年某月某日真实存在的一种清香。

“真的?”海吹纱道,“怎么留香的?”

“万物都可用符来储存。”夷光趁机科普,“我说的符,不是指纸符,是一种术法。”

“还有别的香吗?”

“有的。”夷光轻轻握住海吹纱的手指,指尖微润,在她手心划了符印。

登时,清冽寒冷的味道扑面来。

周傲看了看海吹纱,又看了看夷光,见两人面对面牵着手,额头都要触碰到一块去,他知趣的离开了。

夷光道:“好闻吗?这是唐朝腊月初八卯时清早,松树顶上一抔雪的味道。”

海吹纱身体微微发颤,眼眸被这昔日的人间之味点亮,光芒璀璨。

夷光见她如此开心,微笑着与她品香。

“这是唐明宗称帝那日,启明南山上,一株衰败桃花的残香。”

那味道旷远,夹杂着战火熏染的焦烈味,香味极淡。

夷光垂眼道:“无事时,我喜欢四处收集这些味道。幸运的是,我没有把如何召唤它们忘记。”

海吹纱嗅了嗅手腕,脸因高兴而微微发红,语气都烘软了问他:“存的多吗?还有别的味道吗?”

“有啊,有很多。”夷光问,“你想要什么味道?”

“让我想想……”海吹纱想了好久,一抬眼,那闪烁的眸光,烫的夷光连忙移开眼。

“你呢?你收集了这么多,最喜欢什么味道?”

夷光微微眯起眼,眼神悠远了,仿佛穿过了时光,搜寻着残存记忆中微弱的甜香。

“来试试这个。”半晌,夷光回过神,在海吹纱的手心轻轻划了三条横。

他在划符时,指尖那一点,会似水一样润,慢慢推开,有时最后一笔收尾,会勾出一抹细微的冰凉,有时,最后一笔收尾,又会带着一抹微弱的烫。

这此,简单的三横,味道极其温柔的溢出,慢慢爬上她的发梢,在她的发间舒展开来。

“猜猜看,是什么味道。”夷光轻轻捏着她的手指,目光里满怀期待。

是一种古朴又简单的味道,至简至真,如同静谧的午后,闲适的窝在安全的巢穴中,晒着不烈的太阳,不因时间的流逝而慌张。

海吹纱眼前出现了画面。

空无一人的庙宇,火红的狐狸,安静蹲在木质的桌岸上,一两缕轻薄的香火如丝似线袅袅盘旋向上。

“是狐仙庙里的香火味道?”海吹纱说出了第一个关键词。

夷光的手指微微用力了些,尾巴愉快的摇摆起来:“再猜猜看。”

斜边木窗开了一半,午后的阳光窄窄一条,只照着桌岸上的狐狸。狐仙庙已经做好迎接夜晚降临的准备了,四周光线都很暗,是一种灰蒙蒙的银蓝色,唯独桌岸上被阳光照到的狐狸柔和的发着光。

火红的狐狸,现在金灿灿的。

他阖着眼,清醒着,又沉睡着。

想象出这样画面的海吹纱,手指忍不住跳了跳,似是在心中描摹这画。

“比香火味道要再简单,更沉一些……木质的香。”海吹纱道,“可是好奇怪,我想象不出这块木头。是什么?”

“是我的狐仙庙。”夷光道,“再准确一点,是盛唐时期,某日香客们离开狐仙庙,难得闲暇,又是天晴,午后小憩……这个时候,狐仙庙的味道,会很安谧。”

“狐仙庙的味道。”海吹纱揣摩着,“狐仙庙也有自己的味道?”

“嗯,而且每一天不一样。”夷光道,“它与我的魂魄是相连的,我的心情不同,它的味道也不同。”

海吹纱似是抓住了点什么,问道:“你的庙……是活的?”

夷光:“是啊,它是……”

他顿住了。

海吹纱扳住他的肩膀:“是想起了吗?!”

夷光缓慢地点了点头:“我的狐仙庙,是我的一条尾巴。”

“……尾巴?”

“除了本体尾,其余的尾巴是外溢的魂魄,我走到启明后,用一条尾巴,在这里建了狐仙庙。”

“还能想起吗?为什么是这里?”

“……为什么是启明?”夷光也问着自己。

可惜的是,味道并没有唤醒他更多的回忆,味道消散后,他的记忆像突然熄灭的灯一样,再次笼进黑暗和沉默中,找不到了。

海吹纱催促道:“你可以用这些味道,来回想起更多的事!”

这的确是个不错的方法,而且很奏效。

海吹纱比他更有条理,取来了素描本,把铅笔递给他,让他用一种味道,就记录下来。

“你总共存了多少味道?”

夷光摇头:“我不清楚,很多时候,都是随心所欲,喜欢了就会收下来。”

“一个个来!就从你刚刚出昆仑开始!”海吹纱道。

夷光却怎么也想不起。

海吹纱抓着他的尾巴,恨不得摇醒他的脑袋:“怎么关键时候,又什么都想不到了呢?”

夷光尾巴包裹住她的双手,好脾气道:“不着急,海医生,我们不着急,慢慢来……”

海吹纱的手指点在素描本上,画了个数字1,道:“我想要昆仑雪的香味。”

夷光闭目回想了下,慢慢摇了摇头。

“出昆仑后,是你们的妖属地……我记得曾经有病人说过,出了昆仑,第一个城叫一叶迷。一叶迷的味道,你可曾储存过?”

“月……”夷光忽然吐出一个字。

他抓过海吹纱的手,在她手中画了一弯牙月符。

一股奇特的,无法描述的味道慢慢晕开。

“这是什么?”

“月色下,一叶迷角落里盛开的沙棠。”夷光说道,“我第一次化人形,穿了朱衣绿纱罩,剥了几粒沙棠,沙棠如李子,味道酸涩后甜,食了沙棠方能过之后的一泓春水。”

《山海经》中有载,据说昆仑山附近有一种花,名沙棠,果实吃了,渡水不溺。

“太好了,就是这样!”海吹纱看起来比夷光还要高兴,忍不住揉乱了他的头发,鼓励他继续。

夷光的尾巴再次卷上海吹纱的手,枯坐许久后,他神色无奈的摇头。

“想不起了吗?”

“早先……未临人间世,看见的听见的,都是些常见的,并不觉新奇,故而也未去收存。”他道。

海吹纱:“那你到人间后,第一个存的,总该有些印象吧?”

第一个,第一个……

他出了妖属地后,第一眼看到的是什么?

夷光的身体发热了起来,他的眼神也直了,第一眼,震惊他的,是什么?

他似乎听到了声音。

涓涓水流,扑鼻清润冷冽,味道……是柔中蕴刚,刚中裹柔。

第一个,让他欢欣雀跃的,是……

夷光的心脏猛地一震,胸口闷着的血,从喉咙中涌出,星星点点,鲜红的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淌。

视线模糊了,全身都疼,身上的伤……又裂开了。

夷光倒下去时,海吹纱本能的去拉他,结果他沉甸甸的将她也给拽倒了,海吹纱摔在了夷光身上,他做垫,海吹纱身上没摔疼丝毫,可心却疼的令自己手脚发凉。

“对不起对不起……”尽管知道夷光已昏迷,但海吹纱仍是连声道歉,拖着他的头,叫护士前来帮忙。

护士抬走夷光时,她在一片忙乱中,迷迷糊糊又似顺手,将他唇边的血擦了去。

等回过神,看到自己拇指的一抹血痕,她又愣了。

“海医生,叶泽宇醒了,要求打镇痛。”

海吹纱感觉自己仍然人魂分离着,听到声音,仅凭着职业习惯飘进门。

叶泽宇正哭着要护士黑盼拿镜子给他,他要看自己的屁股。

“我感觉到了,我屁股蛋不圆了!”叶泽宇眼泪汪汪,又不敢放声大哭,动作太大,会扯到刀口。

海吹纱看到他露在外的屁股,才被拉扯回现实。

不成,心还是揪着疼,让她心烦意乱,迟迟无法安定下来情绪。

“疼?”

“疼死了,我要打镇痛,或者给我一针安定,让我睡下去吧!”叶泽宇痛哭。

“这点疼算什么?”海吹纱扬眉,“你隔壁的就是被撕碎都没见哼过一声!”

夷光从没要求过打镇痛,当然,这也是因为镇痛对他根本起不了作用。

“那狐狸是个大神!我又不是!我就是个人!”

叶泽宇闹了会儿,妥协了:“那你们把我经纪人叫进来。”

他指着黑盼:“哥们儿,我看你这个块头可以,叫我那个废物经纪人进来,你替我打他一顿!”

海吹纱:“你知道了?”

“我听见了。”叶泽宇睫毛上挂着泪珠,语气倒是很平静,“他一直在我耳朵边说对不起,是他背叛了我……叛徒就在我身边,叛徒就是我兄弟!”

海吹纱仍是心神不宁。

人焦虑时,灵魂向外释放的信号,也是杂乱无章的。

妖比普通人类更能感知到灵魂上的变化,所以,黑盼和叶泽宇全都受到了影响。

黑盼忍不住问她:“海医生,你在担心什么吗?”

海吹纱的表情瞬间坍塌。

“……夷光。”海吹纱道,“对不起。”

她语无伦次说着,小跑着去了夷光的病房。

叶泽宇沉默片刻,深沉道:“海医生喜欢清汤寡水型?”

黑盼:“说什么呢?夷光的话……明明是丰神俊逸,哪里寡淡了?”

叶泽宇努了努嘴,但也没有反驳的底气,他对八卦的热情麻痹了疼痛,继续道:“我要是不在娱乐圈干,我就来你们医院。在昆西做医生可太方便了,来个病人就谈一场恋爱,病人出院就自动分手,多牛,带薪恋爱!”

黑盼:“不要侮辱海医生。”

“行啊,那我谁负责?”叶泽宇道,“恋爱中的海医生还顾得上我吗?”

门口,被海吹纱叫来接场子的马医生敲了敲门。

“你要打镇定?”马医生长着一张长脸,说起话来慢悠悠的,像唐僧座下的那匹马,会念经。

这会儿,他就发挥了念经的本领,搬了个小马扎,坐在叶泽宇旁边,起了头:“镇定能少打还是少打,这些药物都是针对人的,对你们效果不太理想……”

他巴拉巴拉说了一堆。

叶泽宇:“师父,别念了。你是人吧……你咋不姓海乔梅孙呢?”

“我不是四大家族的。”马医生慢吞吞道,“但我是阴阳眼。”

治妖可能不太行,但治鬼非常在行。

“我啊,通常用念经的方法,来让鬼安定,你听啊,我给你念……”马医生翻开带来的一本黄皮参考书,问道,“你听哪里的经?道家的佛家的还是外国的?据说,英文课上睡着的概率最高,我就给你来一段英文的经吧……2020英语考研黄皮书,你听啊。”

三分钟不到,叶泽宇的眼皮支撑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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