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感觉怎么样?”
“说句得罪你的话,我即使花钱去街头洗剪吹二十块钱的店,体验也绝对比现在要好得多。你非要给我洗头,一来体验一般,二来还欠你好大一人情,毕竟你的时薪和人家洗发店的洗头工是两个概念。我在理发店还可以建议人家小姑娘小伙子改善一下手艺,我要对你提意见那就是不识好歹了。当然不管怎样,我还是要谢谢你。”
“你现在有意见也可以提。现在手劲儿还行吗?”
甄繁感觉伤口又扯了一下,她攥紧了拳头,“凑合。我的会员卡还有许多钱,现在不去,万一这家店跑路了我的钱就白花了。”
三年多前,简居宁约她见面,她以为是约她复合,觉得很有必要改变一下自己的形象。她以前剪发最多花几十块,在赴约的前一天她进了一家新开业的店,门口的车价位最低的是奥迪a8。甄繁潜意识里认为这是一家十分高档的店。
她在这家店一共消费了三千八百七十二块钱,还被忽悠着办了张三万块的卡。结果简居宁并未提出复合。
甄繁受到打击后去网上搜索了这家店,不搜不知道,原来开业第一天雇豪车停在门口已是这家连锁理发店的固定戏码。
她受到刺激,立马打车去店里,要求把卡里剩下的两万六千一百二十八块钱退出来,结果那家店的总监表示最多能退一万。甄繁气急,表示如果不退,她不仅要去工商局举报,还要在自己五十万粉丝的微博上发十条微博逐条曝光他们,“我一条微博的报价是两万哦,我这人很爱惜羽毛,基本不接广告,现在我一分钱不要免费让你们出名。”
实际上并非甄繁不接广告,她的报价相对于粉丝量太高,基本没啥人找她。
在看到店长脸色发生变化后,甄繁又表示她下部剧是现代剧,她会在接下来的作品里曝光这家店的事迹,并且不避讳名字,让其永远留在耻辱柱上。
她暗示店长,如果他有足够诚意的话,她下部剧可以给其正面曝光。
最终甄繁不仅拿回了她的钱,还免费得到了一张终身会员卡。事后她以贾女士的身份给本市民生路线打了举报电话。
“昨天睡得怎么样?”
“挺好的,你不在我身边,我睡眠的质量有了质的飞跃。结婚真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情,不说别的,光是打呼噜这一项风险就足够可怖了。你说有人因为对方打鼾而离婚吗?即使有也太难以启齿了。”
“这个力度还可以吗?”
简居宁的手指插在甄繁的头发里,给她做头部按摩。
“您这是弹钢琴还是给人按摩呢?别按了,直接擦吧,我不想这么躺着了。”
甄繁坐在椅子上,简居宁站在她身后。在吹风机的作用下,甄繁的头发愈发蓬松。他的手指在她头发里搅,把她的心也给搅得七上八下的。
“其实我花两万块钱找一护工肯定照顾得我特好,银货两讫,我也不会欠谁人情。”
说完连甄繁都觉得自己嘴欠,简居宁可真是好涵养,要是她肯定都要撂挑子了。
“夫妻间有互相扶助的义务,有什么欠不欠的。我如果病了,你也得这么待我吧。”
“没有如果。况且我觉得社会分工很有必要,专业的事情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假使你真的病了,我也会给你请你一个护工,我没有照顾好你的能力,也没时间照顾你。而且,咱俩现在早就名存实亡了。”
甄繁几乎在明示简居宁,他病了她不会照顾她,所以他也没必要把她当成他的责任。
在接受简居宁的好时,甄繁并没想象中那样心安理得。她的心眼不比针尖大多少,别人骂了她,她第一时间就想骂回去;别人对她好,如果她无以为报的话,比骂她也好不到哪里去。
接下来的一周里,甄繁各种刁难简居宁。他问她想吃什么,甄繁列了一个单子,香椿摊鸡蛋、芦蒿炒面筋、油盐枸杞芽……需要的菜码大都是春天的时令蔬菜,而此时已是秋天。
简居宁父亲名下有家会馆,很少对外营业,经常用来招待要人,所用食材要么找人种植要么从其他地方空运。曾经有一重要人物在冬天点名要吃香椿,这之后这家会馆的负责人就让向他们供应蔬菜的京郊农民在秋冬两季种植香椿。
简居宁一打招呼,香椿就送了过来,他让厨子摊了鸡蛋,盛在青花磁盘里。
甄繁吃了一口,便感叹,“香椿这东西还是要吃香椿树上割下来的,人工培植的到底差点意思。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何必费尽心思去给我弄呢?弄了我也不爱吃。”
此时南京八卦洲的芦蒿上市,简居宁让人把空运过来的芦蒿也送到家里来一些。
甄繁吃了两口芦蒿炒面筋,便开始埋怨,“芦蒿还是春天的好吃,秋天的我总觉得不是太对劲。或者得不到的才是最好,我吃不到的时候总觉得有多美味,结果真吃到了,也不过如此。”
甄言因为简居宁上次的提醒对他很是反感,每次来看甄繁之前都要委婉地问一问简居宁在不在家。
“他对你好么?”
“很好,可以说仁至义尽。网上那些关于他的传闻你不要相信,都是假的。他是一个好人,就是无趣了些。”甄繁想既然她和简居宁迟早要离婚,也就没有必要瞒着自己的弟弟了,“我们本来打算早就离婚的,不料我的身体出了一点小意外,把日期给推迟了。现在我俩达成了一致意见,等我节目播完再去办。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同爸妈说呢,闪婚闪离,唉。你可千万不要学我,谈恋爱也要慎重。”
这段时间网上关于简居宁和甄繁的离婚传闻甚嚣尘上,理由是事出反常必有妖,甄繁这么爱炫的一个人突然不炫了,肯定是他俩的婚姻出了问题。
甄繁对此并非毫无准备,可他并不认为事实像甄繁说的那样,她耗了这么多年,怎么会刚结婚不久主动离婚,不过谁提出来的不重要,即使止损最重要。
他有很多话想问,又不知从何问起,话到口里变成了前言不搭后语的安慰,“其实只要你身体健康,爸妈对别的也没什么要求。当初算命的不是说你不是晚婚就是二婚吗,这次婚姻你就当作必走的一次歪路,下一次肯定就幸福了。”
甄繁哭笑不得,“你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迷信了?”
“你什么时候拆线?”
“下周就可以了。”
“既然这样,拆完线你就别在这里住了。”甄言如果自己有房子,他肯定马上接走甄繁,可他没有,而找房子还需要时间,“这两天我就在k大附近租一房子,咱们住一起,我还可以照顾你。你有父母家人,住在一外人家里算怎么回事。”
甄繁点了点头。她想,这些天她如此造作,简居宁应该早就受够了她,如果她自己主动走,他应该也不会执意挽留。
中午,甄繁留甄言在简家吃饭。
饭间,甄言提到自己最近买了一二手的大吉普,据他自己说是一人傻钱多的煤老板找他画一图纸,他用一周时间就赚了二十万。
好巧不巧,饭吃到一半,简居宁便回到了家。
本来姐弟俩有说有笑,简居宁一进来,气氛凝重了不少。
饭后,简居宁把甄言送出了门口。
“介不介意我在你车里坐一坐?”
甄言打开车门,把简居宁放在副驾驶位,他自己从冰箱里拿了一罐冰冻矿泉水,拧开盖,猛灌了半瓶,“找我有什么事儿?”
“甄繁跟我说,你每年学分绩都是班里第一,国奖从未旁落。我虽然对国内的教学体制不太了解,不过据我所知,在国内的任何一所大学,如果期末有一门课挂科,按照规定,是拿不了奖学金的。我很好奇,你每天不去上课,都在干什么?”
简居宁的表妹在k大教授《诗词格律与创作》。这位表妹的一大特点就是慢,在简居宁将要离婚之际,也就是昨天,亲手献上了她用草书撰写的结婚贺词,据这位表妹说,她上周已经写好了,只不过昨天装裱店才重又送了回来。
表妹听说甄繁身体抱恙,当即表示择日要来探望表嫂。可能是因为都姓甄的缘故,表妹顺嘴提了一句叫甄言的学生,这个学生破了旷课记录,一个学期只来上过一次课,不过情诗写得倒是不错,说完,表妹还拿出自己的ipad同简居宁鉴赏了一番。
甄言听到前姐夫的话,心里立马咯噔了一下。
他上学期确实挂科了。本来他算一考试型选手,大部分课程只要考试周在图书馆肝通宵,几乎都能高分滑过,可这次他败在了一门公选课上。他当初选这门课就是因为给分高,连考试都没有,只需要在期中交两首格律诗。可他选的这学期换了老师,平时分成绩占了四十分,而甄言因为每一次点名都不在,所以理所当然地挂科了。
也不是不失望,不过他既不想保研,又无意出国留学,对此唯一遗憾的就是拿不到奖学金了。为了让甄繁高兴,甄言编造了一个善意的谎言。
没成想这么快就被戳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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