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城闻言,冷哼一声,觉得她故作坚强。
旁人不晓得那些事情,她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被人抹了仙踪,又丧失记忆,差点死在开元寺。说起来,她这上神当得也是够窝囊的。
“怎么了?”洛河见顾倾城一脸不屑,走过来望着她,询问。
她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碍。
西王母向来敬爱佛法,也相信佛家的兰因絮果,她总觉得这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说不得,求不得。
而她的寿辰自然是要邀请释摩罗。
苏霁月见他一身端正地坐在那里,手里转动佛珠,闭目养神。
她向来知道他长得很好看,只是没有想到他神情专注的模样更让人挪不开眼。
谁说红颜祸水,她倒觉得这词用来形容释摩罗最贴切不过。
“口水都流到地上了。”洛河见她一直盯着某个方向,神情认真,忍不住调侃。
也不知道她这脑袋瓜究竟在想什么?
苏霁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囧相,端起杯子朝洛河解释:“你说佛家只言仁义大爱,可我觉得若无小爱维持,这些又算什么东西?”
洛河又如何不知道她那点小心思,打趣:“就你这小脑袋,真能参悟那套佛理,你如今还坐在这里吗?”
“……”她觉得洛河毒舌的功夫渐长,损起人来一套一套。
她偷偷瞄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西王母,见她举起酒杯与众仙家畅饮。
洛河见她漫不经心地端起酒杯,连忙将她手中的杯子换成茶杯。
“你身子未愈,不宜饮酒。”
她觉得洛河快要赶上她老妈子了,整日对她絮絮叨叨,若不是他是个男的,她都觉得他前世是个老太婆。
恰好,这一幕落在他的眼底,他竟生出一股无名之火,仿若珍贵的东西给人抢走了。
等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转动手中的佛珠,嘴里不断念着佛号。
苏霁月见他此刻还不忘自己的信仰,顿时觉得他有些虚伪,既然选择来这些场合,还故作出淤泥而不染。
“好端端的,怎么跟吃了死苍蝇一样?”他见她一副吃瘪的样子,忍不住打趣。
“哼,你怎么知道?莫不是你是我肚里的蛔虫?”她挑眉望着他,一副震惊地望着他。
“……”他觉得他存心恶心他。
众人瞧着两人的举动,还以为两人好事将近,不明的吃瓜群众还跑过来祝福洛河。
只有坐在不远处的司命轻叹一声,觉得那仙使眼睛有问题,他难道看不出来高台上那位才是正主吗?
不过,他瞧着洛河和苏霁月确实般配,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他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也知道她心里的那个人是谁?
宴会结束,苏霁月并没有直接回落梧宫,而是在云崖散步。
她穿过云雾望向人间,眼底露出一抹笑意,她倒是很羡慕人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说起来,她未和他真正地告别,不知道他心里可曾怨恨她?
对于墨如初,她心生愧疚,也心存感激。若不是他那段时间的照顾,真不知道后果会这么样?
人间八月十五,中秋节。
她瞒着洛河偷偷下凡,望着眼前到处张灯结彩,热闹的街市,她眼底闪过一抹憧憬。
望着眼前就熟悉又陌生的环境,她百感交集,晶莹的泪水在眼圈里打转。
不知不觉走到雨花阁,想起和他在一起的画面,恍若隔世。
果然时光荏苒,岁月不饶人。
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娶妻了没有?
听司命说,他曾踏遍山河万里,只为了寻找一抹熟悉的身影,后来希望落空,便抱着酒坛子坐在桃花树下喝酒。
他说,若是能在梦中相见,这便是缘分。
只可惜,无论他多努力,终究没能等到他心仪的姑娘。
突然,一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她转过来望着来人。
只见那人头发盘了个发髻插了根簪子,一身素白色的衣裳,脸上带着和蔼的笑容。那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宛若流光让人挪不开眼。
她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娇娇。”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她回过头来望着来人,见他还是跟从前一样,不知为何心口猛地一疼。
大概是故人重逢,她有些感慨罢了。
墨如初直接越过她的身边,走到陈娇的面前,扶着她的身子,宠溺道:“娘子,真是顽皮,出来也不等为夫。”
她神情呆滞,对于这样的结果,她早就料到了。只是亲眼见到,她还是觉得有些遗憾。
她听司命说,因为自己的插入,导致墨如初的命运全都偏离了轨道。若不是洛河后来从幽冥界取了孟婆汤,或许他至今走不能走出那段感情。
说起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她。
如今瞧着他幸福美满,或许是个不错的结局。
陈娇娇一脸娇羞,望着他笑吟吟道:“阿初,我没事,不要担心。”
她看到他如今关心自己,心头猛地一暖。
“如今你身子笨重,我能不担心吗?”她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他自然要多上点心。
苏霁月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欣慰,幸好他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殊不知,墨如初转身的那一瞬间,眼睛微微红润,强忍着心中那股思念,不忍心打扰她。
他猛地想起了洛河对他说的话,“你和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明知道没有结果,为何还要强求呢?”
他和她初次见面的那一刻,他便已经知道了,只是他想要搏一把,却没想到终究是他奢望。
或许,这便是天命!
“若是我执迷不悟呢?”若是他强求这段姻缘,上天又能将他如何呢?
他不过是动了七情六欲中的情欲,又有什么错呢?
洛河见他这执着的模样,忍不住想起了她对释摩罗的感情,也是这般执迷不悟,甚至到了疯魔的地步。
“都说情字伤人无数,看来这话一点也不假。”洛河轻叹一声,缓缓道。
他举起手中的酒坛子,端详了一会,又继续道:“你可曾听过一句话,早知如此绊人心,何若当初相见。从你将她救起的那一刻,你就该知道她从来就不属于这里,你又何必强求呢?”
他闻言,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声音沙哑:“当真没有回旋的余地吗?”
他又何尝不知道呢?只是他一直抱着侥幸的心理,一直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却没想到终究是他自欺欺人罢了。
洛河喝了一口酒,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好,我放下。”当他说出那句好的时候,他的心其实是在滴血,仿若有人拿着匕首将他的心一刀一刀地划下来。
洛河从掌心变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他,轻声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呵。”他苦笑一声,接过小瓷瓶望着他问道:“她为何不来看我?”
“她身子未愈,正在休养。”
洛河眼前闪躲,似乎并没有打算回答他这个问题,随即扯了个话搪塞过去。
他并没有打算将这件事情告诉苏霁月,最近发生太多事情,他怕她会承受不了。
墨如初听到她身子不适,有些担忧:“我可以去看看她吗?”
他终究还是做不到心狠,更做不到无情无义。
只要让他见她最后一面,即便是万劫不复,他也愿意。
“你若是不希望她死,就不要见她。”见了又有什么用呢?
倒不如趁现在这个机会,该断的全都给断了,又何必留念呢?
思绪作罢,他如今见她安然无恙,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放下。
或许,真的和他说的,不可强求。
苏霁月回到落梧宫,便将洛河埋在桃花树下的桃花酿挖了出来,直接拎着两坛酒爬上了桃花树上。
她双手撑着后脑勺,一副悠闲模样,望着满天星辰嘴角扬起一抹笑容。
人生如此,还有何求?
她大概明白了话本上写着:‘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也不过如此。
书墨站在树下望着那抹熟悉的身影,恨不得将她敲晕直接打包。
也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好端端竟然喝起酒来。若是被上神知道,恐怕将他给抽筋剥皮。
他觉得苏霁月就是老天派来折磨他的克星,三天两头害得他被上神挨骂。
“上神,你快点下来。”
苏霁月瞥了一眼站在树下的书墨,并没有理会,而是继续欣赏月色。
他心急如焚,时不时望着大门,生怕洛河这个时间回来。
“上神,你就不要为难小的,快些下来吧!”
“书墨,你不要管我,有什么事情我自己担着。”她又不是小孩子,做什么事情都有分寸也知道自己要承担什么后果。
“……”
书墨有些无语,他其实也不想管她,无奈洛河吩咐,他哪有不从的道理。
他见她无动于衷,就差点跪在地上撒泼,让她不要糟蹋自己的身体。
突然,一道白色的身影走了进来,书墨连忙跑过去哭诉:“上神,你可算是回来了。请您快点劝劝上神吧!”
洛河还是第一次看到书墨这委屈的模样,望着那罪魁祸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