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三人继续赶路,眼看聚贤庄已经不远,乔峰在离庄二里外先行下车,由悦宁独自驾着车子上了聚贤庄。
这次英雄宴乃临时所邀,但发的是无名贴,贴上不署宾客姓名,见者有份,只要是武林中人,一概欢迎,因此悦宁畅通无阻地进了聚贤庄。
悦宁将阿朱带进大厅,便见到了坐在大厅东首主座上,一身书生打扮的薛慕华。悦宁直接走到了他的身边:“薛神医?可否借一步说话?”
悦宁今天为了扮世外高人着意打扮了一番,穿着一身纯白月华缎的广袖流仙裙,衣襟、袖口都用同色丝线绣着精巧的暗纹,行走时衣袂飘飘仿佛有月光流淌其上,一头乌压压的长发仅用一根缎带系住,整个人显得格外超凡脱俗,不带半点烟火气。
薛慕华的眼风一一扫过悦宁与她身边的阿朱,心里了然:“姑娘想是来求医的?真是不凑巧,今日薛某没有空闲。”
悦宁面色不动,将手中一张写着“逍遥”二字的纸在他面前一晃:“真的没有时间?”
薛慕华见了之后脸色巨变,霍的站起身来:“跟我来。”
悦宁得意地扶着阿朱跟着他进了后堂,薛慕华看着悦宁,脸色数变,突然出手点了阿朱的睡穴。“姑娘可否解释一下?”
悦宁好笑地看着薛慕华的脸色像调色盘一样变来变去,心里默默吐槽了一下逍遥派那个“不能被外人知道名字”的破规矩。
无涯子在逍遥弟子心里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搬出他的名头来一切事情都迎刃而解。
看着一把年纪的薛慕华被自己忽悠的晕头转向,对着自己一个小姑娘叫“师姑”,悦宁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己点了个赞。
把阿朱丢给薛慕华,悦宁一身轻松地走出聚贤庄,薛慕华一扫方才的倨傲,毕恭毕敬地将师姑送了出来,不想却在大厅迎面碰上了丐帮中人。
悦宁现在对这群叫花子一点好感也无,只当作没见到这伙人,不想人家却不愿放过她。
“浪姑娘留步。”开口的是徐长老。
悦宁停了下来,面无表情地问道:“徐长老有何见教?”悦宁本就绝色,今天着意打扮了一番,更是引人注意,她一出现在大厅便吸引了厅中众多的目光。
她已经见到今天的来人中有眼熟的少林僧人,不想节外生枝的她本打算立刻离开,不料却被徐长老拦下,心情顿时坏了起来。
徐长老听出了悦宁口气中的冷意,面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还望姑娘告知乔峰的下落。”
悦宁皱了皱眉头,不悦地开口:“我怎会知道!”
徐长老一顿,见四周的人都开始注意这边,大厅突然变得安静下来,只得压低了声音道:“敝帮的帮主信物打狗棒自杏子林那日之后便不见了踪影,此事还是要落在乔峰身上,还望姑娘告知乔峰的下落。”
悦宁冷笑着大声说道:“那天所有人都看到,乔峰走前将打狗棒交了出来,还是徐长老亲自接的。怎么,现在徐长老弄丢了帮中的信物,就要栽在乔峰身上?”
徐长老笑容已经全都没了,他语气平平的道:“当日咱们失手遭擒,打狗棒落在西夏众恶狗手中。后来帮众为乔峰所救,打狗棒却遍寻不见,想必又为乔峰取去了。”他这话一出口,身后的丐帮中人倒有一半红了脸,大厅里也响起了一阵嗡嗡的话语声。
悦宁笑了起来,向着大厅中的人团团一揖,脆生生地说道:“各位英雄可都听到了丐帮徐长老所说的话么?今后各位在江湖上行走时,若遇到了丐帮中人有难,可千万不要援手,免得他们又丢了什么打猫棒,红玉杖的又要赖在各位身上啦!”大厅里顿时响起了一阵哄笑声。
徐长老脸色发青,狠狠道:“当日浪姑娘与乔峰一同离开,这乔峰的下落姑娘必定是知晓的,若姑娘执意不说,就不要怪在下不客气了。”
话声刚落,先出声的却是他身后的几位长老:“浪姑娘于丐帮有大恩,徐长老怎可对她无礼。”奚长老拉了拉徐长老。
“徐长老莫忘了,日前多亏了浪姑娘,马副帮主才得以沉冤得雪,今日若是对浪姑娘无礼,怕是会被天下英雄耻笑。”宋长老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徐长老。
吴长老更是直接:“徐长老若是想对浪姑娘无礼,我老吴第一个不答应。”
徐长老长叹一声,说道:“乔峰丧心病狂,行止乖张。本来嘛,他曾为敝帮立过不少大功,便在最近,咱们误中奸人暗算,也是他出手相救的。可是大丈夫立身处世,总当以大节为重,一些了恩小惠,也只好置之脑后了。他是我大宋的死仇,敝帮诸长老虽都受过他的好处,却不能以私恩而废公义。常言道大义灭亲,何况他眼下早已不是本帮的什么亲人。若姑娘一意孤行,定要维护乔峰,那么大义当前,在下也只好做一回忘恩负义的小人了。”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加上他一脸的忧国忧民,在场的人竟纷纷叫起好来。
悦宁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当日马夫人找到徐长老后,徐长老下了大力气联络了许多武林前辈。没想到我揭发了马夫人与她的奸夫杀人叛乱之事,让徐长老的一番功夫全部白费,徐长老因此恨我,欲置我于死地也是可以理解的。”悦宁一副“我懂得”的样子,把徐长老气得几乎要喷出一口老血来。
看到众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知道当日之事怕是众人都有耳闻。徐长老怒气冲冲地喝道:“小妖女胡说八道!今日若不说出乔峰下落,便休想离开此地!”
少林寺此次也派了人来参加,其中怡好有人在乔家见过悦宁。玄难、玄寂二人听得弟子回报,也开口道:“这位姑娘两日前还曾出现在乔家命案现场,想必此时乔峰的下落,姑娘定是清楚的,还请姑娘说出来,免得连累了自己。”
薛神医眉头一皱,说道:“众位暂息怒气,听老朽一言。”他扫视了一眼厅里跃跃欲试的众人,“这位姑娘与在下的师门颇有渊源,还望众位与老朽个面子,莫要为难她。”
这话一出口,众人都敛了神情,毕竟在刀头上讨生活之人,谁又保得定没有两短三长?眼下要是得罪了薛神医,日后要是有个什么,他却袖手不理,不亚于亲手断了自己的生路。
徐长老自然也不想太过得罪了薛神医,闻言忍了又忍,方才做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对悦宁道:“既然薛神医开口了,我等自然不会为难姑娘。不如这样,姑娘只要在此说出与乔峰恩断义绝,从此不再相助于他,我等便放姑娘离开。”
悦宁一听顿时怒从心起,上下打量了徐长老片刻,冷笑道:“说话口气这样大,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徐长老被悦宁不屑的目光激怒了:“小姑娘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否则就算是薛神医也保不住你。”
悦宁轻哼一声抽出长剑:“老不修不要给脸不要脸,今天只要你说出从此与你爹断绝关系,改姓余,我就饶你一命。”
被人这样说到脸上,哪怕薛神医有言在先,徐长老也不能再忍下去了,否则今后江湖上的人都要看他不起。徐长老冷哼一声:“小妖女不知道天高地厚,今天就给你长点教训。”
眼看“小姑娘”又变成了“小妖女”悦宁一哂,抱拳一礼:“请!”率先向厅中走去。徐长老没想到她真的要打,一愣之后连忙跟上。丐帮的其余长老都见过悦宁的武功,心知动起手来徐长老绝对讨不了好,便也不上前阻止,全都站在了一旁。
徐长老站定之后还要再说什么,悦宁却不耐烦和他啰嗦下去了,直接长剑一抖攻了过去。顿时大厅中亮起了一点极刺目的光芒,突然间这光芒一闪,变成了漫天的剑光,如同暴雨一般将徐长老的身形完全笼罩在其中。
徐长老蓦然觉得有千斤大石压在胸口,全身有若刀割,四周全是剑雨,剑身急速移动,啸啸生风。他在剑雨中失去了悦宁的身影,只能凭着直觉拼命向前攻去,只听得一串暴响之后,剑光忽然一敛,徐长老口吐鲜血向后倒去。
这一切发生的极为迅速,在场的人只有廖廖几人看清了经过。原来,悦宁每一剑都点在了徐长老的刀尖之上,徐长老竭力运功相抗,却无法摆脱剑气的旋涡。最后这柄钢刀无法承受两人的内力,被绞成了碎片,徐长老也被悦宁一剑刺中肩头,伤了经脉。
众人万万没有想到,悦宁小小年纪武功竟是如此高明,就凭她这一身功夫,若论单打独斗,在场之人能胜过她的不过廖廖几位武林前辈而己,一时间厅上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