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1 / 1)

保成腿短,跑起来却很快,他又不肯让身边跟着的太监抱着跑,所以就形成了他在前头跑,一众人在旁边心惊胆战跟着的画面。

保成眼尖,一眼就看见了在前头走的孟贺兰,当下大喊一声:“孟太医!”

身边跟着小太监也忙喊道:“孟太医请留步,四阿哥有话说!”

孟贺兰听见喊声,脚步一顿,回头一看,倒是有些讶异,四阿哥怎么追出来了?

保成到了孟贺兰跟前,喘匀气之后,就给孟贺兰道歉:“孟太医,对不起啊,方才我口无遮拦,提到你的伤心事了,我不是有心的,你不要怪我啊!”

保成真的感觉很抱歉,因此口气也是很真诚诚恳的。

“阿哥言重了,”

对于保成的道歉,孟贺兰觉得很意外,即便四阿哥真的说错了话,他又何须跟自己道歉?一念及此,孟贺兰倒是对四阿哥的品性多了几分认同,四阿哥虽然贪玩胡闹,但是品性到底还是不坏的,想到这里,孟贺兰便道,“其实阿哥的话也并非毫无道理,何况阿哥并不知晓当日情形,阿哥如此说,亦是情有可原的。臣也未将阿哥无心之语放在心上,臣更不会怪阿哥了。”

“孟太医不怪我就好,”

保成松了一口气,接着试探道,“那我下回找孟太医请教医道,孟太医不会不教我吧?”

这才是他真正关心的问题,他就怕自己说错了话得罪了孟贺兰,从此孟贺兰怀恨在心,然后不教他医术了,那时可怎么办?

孟贺兰岂会看不透保成这点小小的心思?当即微微笑道:“阿哥放心,阿哥若有疑难,臣必定会替阿哥解答的。”

看来,这个麻烦是甩不掉了,孟贺兰开始思考,如果从四阿哥这里说不通的话,那他应该找谁去说比较合适呢?

保成是不管孟贺兰在想些什么的,他听到了他想要听到的回答,一下子又高兴起来,当即伸手扯住孟贺兰的衣袖,笑道:“那我跟孟太医一块儿回太医院去!”

保成在太医院里直混到申时才回南西所,路过自己的屋子也不进去,径直就往承祜的屋子里去了,一进去就看见承祜拿着一本书在那里看,保成便笑道:“二哥!”

承祜放下书,忙对着保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保成往屋里一瞧,才看见果新在床榻上睡熟了,他撇撇嘴,声音小了一些:“这丫头怎么也在这里啊?”

尽管果新比保成大些,但保成从不叫果新姐姐,碰上也是直呼其名,果新也不计较,两个人相处倒也是挺好的,最重要的是,保成已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动不动就咬果新了。

“我在这里,她自然也是在这里的,”

承祜依旧拿着书,抬眼问保成,“你又跑去太医院跟孟太医混了一两个时辰?”

承祜吸吸鼻子,自保成回来,屋子里便是一股子药味,连他身上都有,准是又去太医院御药房里摆弄那些药草去了。

“二哥,你好神奇啊,你怎么知道的?”

保成走到承祜跟前,往小圈椅上一坐,趴在桌案上望着承祜眯着眼睛笑,片刻之后伸了伸懒腰,拖长了声音道,“看这丫头酣睡,我也好困了,今儿光顾着在外头,我都没有歇晌午!”

“你那一身的药味,能瞒得住谁?”

承祜重又拿起书册来看,口中却道,“想去睡也容易,先跟我说说你从坤宁宫偷跑出去后都发生了什么事,说完了之后,我就让你去睡。”

保成每日的行踪都是要跟承祜汇报的,因此他便将从坤宁宫跟着孟贺兰去开方子说起,一直说到方才拜别孟贺兰回来,连他问了孟贺兰什么药什么药性都说的清清楚楚,孟贺兰怎么答他的,他也说的清清楚楚的,说了这么一大通话之后,他就口渴了,忙让小太监去倒了水来喝。

承祜听了保成的话,瞧了保成一眼,待他喝完水之后,才抿唇道:“四弟,你今日这话,确实说的不好,曲嬷嬷说的没有错,你不该揭人伤心之事,但这只是一点,就我看来,你与孟贺兰相交之心太浅,功利心却太重,若长此以往,他未必会真心待你,你从他那里也学不到什么实际的东西。”

“二哥,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曲嬷嬷的话保成明白,承祜这话,保成就不明白了。

承祜闻言,放下手里的书册,望着保成慢条斯理的道:“你说错了话,而后对孟贺兰道歉了,你这样做是对的,也显得你身为皇子却知错能改且平易近人,孟贺兰对你会有好感。可你紧接着又去问他那些话,那意思不就是说,你其实压根不在乎他怎么想的,只不过怕他不教你医道而已?你这心思太浅,孟贺兰必定一眼看破,从今往后,只怕他待你,不会有真心。”

保成却撑着下巴不以为然的道:“我本来就是这个意思嘛,我的话得罪了他,他一高兴不教我了怎么办?我为了让孟贺兰教我,我肯定要给他道歉的嘛!”

“可你让他一眼看透你的心思,他就是肯教你,若不尽心,又有何用?四弟啊,你年纪还小,不懂人心思变,但即便你是皇子,与人相交也是要讲个真心的,你若待他不是真心,即便是诚心向学,人家不肯尽心,你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像你这样强让人教你,就是你不得人心之根源,所以即便你学成了,你的名声也不会好听的。”

承祜道:“再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你说的时候并没有多想,可若是不相干的人将你的那些话听去了,便会有传言,说四阿哥嘴毒刻薄,又说四阿哥不通人情世故,传来传去,你小小年纪就成了无情之人,即便你不是那样的,最后也没有办法去反驳,因为你的那些话就成了所谓的佐证。四弟啊,在外人面前,还是不要放肆胡说,终究是谨言慎行的好。且你的话真真是没心没肺,若我是孟贺兰,听了也是要伤心的,日后这等话,你就不要说了,免得落了个刻薄的名声。”

承祜也并非真如玄烨想的那样对保成放任不管,他之所以要让保成汇报他每日的行踪和与人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也是为了更方便的教导保成,力求做到言传身教。

保成被承祜这一大段话被绕晕了,他本来就有些困,这会儿听承祜一说话,就觉得又困又晕,趴在桌案上继续装懒散,依旧用拖长了的语调说话:“二哥~你说的都对,我下次不会这样了啦~我好困哦,我可以去睡觉了吗?”

承祜当然知道保成记不住多少,但他也不会只说这一次,慢慢教,总是能学会的。

想到这里,承祜伸手点了点保成的额头:“你别跟我撒娇,我不吃这一套!去把你身上的药味儿收拾一下,就在这睡吧,一会儿还要去额娘宫里给额娘请安呢!”

提起珠锦,保成倒是来劲了,他一下子抬起头,把承祜桌案上的笔墨纸砚都推开,然后盘腿坐在上头,凑近承祜,神秘兮兮的道:“二哥,今天孟贺兰给额娘开的药方里多了一味桑寄生,我听见曲嬷嬷问孟贺兰何故添加桑寄生,孟贺兰说因为桑寄生有安胎之功用,他还说,探脉时发现额娘有一点亏虚血气,是因为怀着小阿哥的原因,所以要用桑寄生给补回来。”

他略显得意的道:“二哥,你瞧,你们都说额娘怀的是个小格格,偏偏孟贺兰说额娘怀的是个小阿哥,他医术高明,肯定是你们想错了!”

承祜挑眉:“他既确定为阿哥,为何不在阿玛和额娘面前明言?”

“这怎么能说呢?”

保成一脸二哥你连这个都不知道的鄙视表情,“曲嬷嬷当初在皇阿玛面前都说了的,额娘所怀之子为女胎,现下皇阿玛不问,孟贺兰要是凑上去说,这是个什么意思嘛!再说了,皇阿玛和额娘一心一意的盼着想生个小格格出来,孟贺兰怎么敢说呀?”

保成摸着下巴沉吟道:“而且我听曲嬷嬷和孟贺兰的意思,好像都拿不准究竟是什么样的,若只论脉象嘛,本就是很难探出是男是女的,所以孟贺兰只在曲嬷嬷面前说一说,还求曲嬷嬷不要将这话告诉额娘呢,说到临产的时候,自然就知道所生之子究竟是格格还是阿哥了。所以啊,二哥,我也只跟你说了,你可千万别去跟皇阿玛和额娘说啊!”

承祜点点头道:“这个我自然知道的。”

承祜想,不论额娘这次是生阿哥也好格格也罢,对于他和额娘来说,这都是天赐的意外之喜,当是值得珍惜的。

过了正月十五元宵节后,承祜就开始去上书房念书了,与他同去的还有大阿哥承瑞和大格格舒宜尔哈。

上书房的规矩都是玄烨定的,第一条规定便是上书房学生必须在寅时到达上书房开始诵读,相当于现代凌晨三点,承瑞倒是没什么,但承祜和舒宜尔哈连续起了几个大夜之后,就都病了,风寒侵体导致全身发热,承祜还因为读书太用功刻苦呕血了,这样一闹,别人暂且不提,却把珠锦给惹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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