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这个冠军有毒!
简梵慌了手脚,眼前一黑,已经被海茵扑倒按在地上。
朦胧的夜色中,海茵一双眸子那么明亮,如一汪浸透冽泉的翡翠,仿佛随时会粉碎表层的坚强,落下泪来。
被前所未有的悲伤击中,简梵心头缓缓蔓延开名为疼惜的酸楚。
“小梵……小梵……”
海茵的呢喃在耳畔,一声声,撕扯着简梵通身神经。
为什么会那么痛呢?简梵睁着眼睛,望着融入浓浓夜色中的天花板。
影影绰绰的重影,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而来,潮水般席卷吞没他们的无奈和伤痛。
“别人都说我妈高攀了我爸。连我爸都说,如果当初不是我妈肚子里有了我,他不可能娶一个模特进门。”海茵的声音如同潮汐起落,模糊遥远,时而又近在咫尺,“你知道吗,小梵,我爸最开始,根本不同意我学滑冰。”
“我妈哀求他,甚至在他书房里给他下跪。我爸连个正眼都没给她,他只说……普林斯家的人学这种不入流的东西,嫌我丢了他的脸。”
简梵反手紧紧搂住他颤抖的肩背。
“直到我拿到少年组第一个冠军,我爸才发现,这个不受他待见的废物儿子,原来没他想象的糟。”
海茵脸上的笑容难看得要命,看得简梵只想哭。
“他从来没有看过我的比赛,小时候,是我妈把当模特挣到的钱,拿来给我买最好的装备,给我请教练,牵着我的手陪我去训练……她说她相信我,总有一天会成为最棒的花滑运动员。现在,我打败了世界第一的列夫,我拿到了冠军,我妈却看不到了。”
简梵抬起手,在他脸上抹到一把湿,她顿觉心中一阵兵荒马乱,前所未有的无措不安让她无比沮丧。
她不聪明,不机灵。
她甚至不知道在这种时候要怎么安慰一个伤心到极致的人。
那是海茵啊,他美丽又强大,骄傲到目下无尘也无法让人反感。
当他卸下最后一重伪装,褪去所有光环的海茵,只余下一个遍体鳞伤的灵魂。
苍白,脆弱。不堪一击。
教她无力拒绝。
“以前我真觉得这不算什么,谁家里还没点糟心事?我只是比别人艰难了点儿,”海茵把头埋进简梵肩窝,本能地朝她汲取温暖,“我偏要比谁都活得好,不能叫人看我和我妈的笑话。我得努力为她争光啊,可是,小梵你说,现在我妈没了,我还能努力给谁看?”
眼角热泪成串滚落,简梵难过极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抱住他。
“我爸骗她,骗她给他生孩子,葬送了模特事业。米克他爸也骗她,骗她说他会离婚,娶她,带她远走高飞,去一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买个农庄好好过日子。她早就想离婚了,是为了我,她才不得不留下。她说她不能让别人嘲笑我,嘲笑我海茵·冯·普林斯是个没妈的孩子。”
“她答应我的,不会扔下我一个人……到最后,她也骗了我。小梵,我难受,我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她怎么能死呢?”
滚烫的液体沿着脖子浸湿了简梵的发,她用力咬唇抑住抽泣。伏在她身上的男人发出如幼兽的呜咽,简梵眼前一片模糊。
他们是一样的。
灵魂永久地缺失了重要的一块,再也无法完整。
失去至亲,就像是一个人走在漫无边际的荒原里,天黑了,风很大,铺天盖地的寒冷和孤寂,仿佛永无止境。
两人紧紧抓着彼此,眼泪混合着酒精,又苦又涩,刺激着咽喉与心脏,一路沸腾燃烧。
不知道是谁先开始,找到了对方柔软的嘴唇,舌头很快缠在了一起。
湿滑的,温热的。
温柔又强悍,美丽而强大。
那是海茵,简梵意识模糊地想,她下意识反搂着他坚实的肩,支撑起他的重量。
“我要你,小梵。”
黑夜里,海茵的瞳孔里投映出远方星星点点的银晖。
那是在夏夜漫天飞舞的萤火,亦是雨后亿万水洼反射的星光。
简梵喘息着,清楚听到内心深处某种东西碎裂的声音。理智无形的堤坝在坍塌,她知道,可是她不愿阻止。
海茵的手很冰,微微颤抖着,他指尖触碰到她肌肤的瞬间,简梵深深皱起了眉头。她往后仰起下颌,重重咬住了唇,留下深且清晰的痕。
疼痛无比尖锐,带着撕裂一切的果决,悍然侵袭她的世界。
灵魂尖叫着逃避,却无处遁形。
他如影随形,勃发而坚硬,夺走她的同时,也重重地给予他所有。
被疼痛和愈发清晰的酸软酥|麻反复刺激着神经,简梵已经分不清自己所在何处。脊椎尾部传来让她尖叫啜泣的压迫感,化作让人试图摆脱又渴望沉溺的妖异快慰。
纠结、挣扎、完全没入再彻底拔除。
像一条上岸的鱼,简梵这样想着,她快要窒息了。在即将昏厥的瞬间,海茵的唇带着淡淡酒香找到了她,他哺来的空气里,夹带着他强烈的男子气息。
冷冽的冰原,铺天盖地的风,那些冷杉木高大而亘古地生长着,神秘,古老,骄傲。一切的一切,满满的都是他。
独一无二的海茵。
在最极致的刹那,简梵身体触电般弹起,手臂胡乱挥出,挣扎着收拢,用力攥住一切能抓到的东西。
她需要一个强有力的桎梏,否则,下一秒,她灵魂就会被彻底冲散抛落,碎裂成亿万微小颗粒,随着来自冰原的狂风,飘散到天涯。
事后,简梵疲惫地昏昏睡去,她将自己蜷缩成小小一团,眉心不舒服地蹙着。
空气里充斥着淡淡的微酸酒气,与某种微妙的荼蘼气息混杂做一处。
并不好闻,却足以令人上瘾。
海茵撑着头,移动身躯,让自己为她挡住角落亮起的一盏灯火。
指尖落在她眉间,海茵小心揉开那道褶痕,继而,游走于各处。顺着她柔和的五官线条,鼻尖,唇珠,下巴上可爱的浅浅凹陷,然后是隐没在颈下的精致锁骨。
那里悄然绽开一朵又一朵,小小的,殷红的花。
深深刺激着海茵,他闭上眼,忍过眼眶又一阵袭来的酸胀感。
他知道自己的行为很卑鄙,可是他无法控制自己,他需要她,就像他说过的那样。
捉着她左手亲吻,海茵的表情忧郁而感伤:“……小梵,我不想伤害你,但是,从我父母那里,我没有学到要怎么去爱一个人,也不知道该怎么绑住对方的心。我只能……用金钱,用协议,逼着你留下。”
“你习惯了在我欺负你、吓唬你的时候,选择服软。”
“就算占有了你的全部,我还是无法满足。我只剩下你了,不要背叛我,不要抛下我。否则我会发疯,我会杀了你的。对不起,小梵。我会说到做到。你恨我吧,好吗?”
再次搂她入怀,海茵用力闭上了他漂亮的绿色眼睛,一滴晶莹顺着他眼角,无声无息没入简梵海藻般散开的长发里。
……
贴着墙根,简梵每一个动作都伴随肌肉们崩溃的尖叫。她忍耐着,同手同脚,缓慢地往门边挪移——
“你在做什么?”浴室门被大力拉开,海茵光|裸|着上身,腰间围了一条浴巾走出来。
咽了下口水,简梵全身都在颤抖,结结巴巴地说:“没、没什么,我……”
“去洗澡,嗯?”海茵朝她走过来,一手撑在她头顶,同时挑起她下巴,磁性声线中的喑哑激起简梵一串战栗。
注意到她不自然潮红的脸颊,海茵似乎想起了什么,他露出拿她无可奈何的表情,长长叹了声,略躬身把她打横抱起。
“热水都给你放好了,还想跑?”海茵笑了下,眼角眉梢染上几分温情,看上去风流又带点漫不经心的媚意,瞬间色气爆棚。
简梵心不争气地砰砰跳,一头扎进宽大的按摩浴缸里。
扑腾起半人高的水花。
咕噜咕噜吐出泡泡,简梵胆战心惊地探出脑袋,正好看到海茵抹去脸上的水珠。
坏、坏了!
简梵瞬间脑补了大魔王桀桀怪笑着把自己肢解的画面,吓得更是说不出话来。
海茵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会,挑眉:“还不动手?要我下来陪你?”手按在浴巾边沿,要掉不掉的白色浴巾底下可疑地隆起一团。
差点被口水呛到,简梵把头摇成拨浪鼓:“不用了!我,我自己来。”
接下来所有经历的事,让简梵恍惚身置梦境。
大魔王,不,划掉,重来。
海茵像是变了个人似的,特别黏她,就连她洗澡、上卫生间,他都会站在门外寸步不离。等到她惊吓地看过去,他立马露出可怜兮兮poppy般的神情。
美丽绝伦的脸蛋再配上这种表情?
简梵完全无力抵抗,被海茵吃得死死的。
海茵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柔情和耐心,简梵从来不知道他会用诗人般的腔调,专注深情地对她念古老而浪漫的十四行诗。海茵根本不打算掩饰,就连出门去见调查组的人,他也要一直握住简梵的手。
可怜的简梵脸红得根本不敢抬头,耳根脖颈同样染上薄薄一层绯色。
这男人啊,一旦有了jian情,占有欲和宣誓主权的本能,与爆棚的性感荷尔蒙一起,飘散得到处都是。
“……就是这样,我们会在接下来的72个小时里继续沿着海岸线来回打捞、搜寻。对了,普林斯先生,祝贺您拿到冠军。对于发生的事,我感到非常遗憾。”
对着调查组里精明能干的女探员轻轻颔首,海茵眼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哀恸。
“谢谢您,尊敬的探员。”
目送调查探员离开,在简梵他们身后响起一道有些轻佻的声音。
“还是老样子,什么都不做就能让别人为你脸红心跳。”
海茵手臂圈在简梵肩头,他侧过身看向来人:“你来了,狄克。”
“是我,”狄克·麦迪逊与他的姐姐,蒂娜一样,有一头灿烂的金发,他夸张地行了个礼,眼睛滴溜溜转到了简梵身上,“我一接到噩耗,立马抛下惹火的妞儿,连夜坐飞机赶回来,打算好好安慰一下你,没想到你动作比我想象中更快。”
“麻痹伤痛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女人好好儿泻火。”狄克暧昧地挤挤眼,“你怎么不找个更好的?刚才那个探员明显对你有意思,海茵,她身材可比……”
“哦,住嘴吧,狄克。”海茵打断他,“你到底是来慰问我母亲的,还是来找茬的?”
“好吧好吧。”狄克往后退了一步,举起手示意和解,“我以为我们早就决定把她踢出圈子了,显然海茵你心血来潮,打算做一回社区义工,帮助贫苦穷女人——”
放开简梵,海茵上前提起狄克衣领,一拳砸下去。
“简梵是我的女人,她是我的女朋友。如果你对她不满,就是跟我过不去。狄克,你最好记清楚我说的话,顺便把我的意见带给所有人。别让我听到或者看到,有任何人,胆敢跑来为难简梵。”
呲牙舔去唇边的血珠,狄克不以为意地揉揉脸,站起来。
“我带来一个消息,东区的人告诉我,前几天听到有个黑小子喝多了炫耀,说他接了一笔生意,让他偷一把车钥匙,那钥匙上有个小小的f浮雕花纹。”
f字样的浮雕花纹,那是海茵家的标志!
简梵惊诧地看向他。
海茵眼中绿色深沉如墨,汹涌酝酿着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