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这个冠军有毒!
突破记者们的重重包围,海茵一行人进入场馆。
比起前一天的热烈欢呼,决赛日的观众席异样冷清,场馆被压抑的气氛所笼罩。
选手休息室里,教练焦头烂额地应付着打听消息的媒体,好不容易挂掉电话后,他毅然拔掉了手机电池。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教练仰天长啸,“为什么会有媒体进行报道?还言辞偏颇,故意误导群众!”
“呃,我有印象,”简梵飞快地重述了前一天在茶水间偷听到的对话,“……真奇怪,记者怎么会在比赛开始之前,就收到匿名的消息?难道那个神秘信息的提供人,一早就知道,海茵你会在尿检上遇到麻烦?”
简梵说完,休息室里一时静得可怕,她有点儿懵,小声问:“我说错了什么吗?”
“不,你没有说错,”教练大力拍打她肩:“你真相了,简梵!”
简梵:“……啊?”
扔下报纸,海茵起身,把简梵搂到自己身边,捋了几下毛,又在她呆呆的脸上捏两下,嘴角扬起一个轻松愉悦的弧度。
“不管外头怎么吵,组委会都不会取消我的比赛资格。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拿下冠军,叫他们闭嘴。”
简梵星星眼,这就是高手的气场,帅炸了啊啊啊,她回去之后,一定要用匿名的马甲,给那个充满花痴氛围的“冰上之王·海茵四号专楼——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帖子,继续添砖盖瓦!
海茵上场前还有心思笑谑道:“我就喜欢看他们明明讨厌我,却干不掉我的表情。”
虽然有时候觉得海茵嘴巴坏又超级无敌自恋,但是他这种不分敌我,无差别蔑视人的强悍姿态,对稳定军心特别有效。
简梵看着海茵,心里涌出无限勇气和希望。
果然,海茵不负众望,在突如其来的强大舆论压力下,依然发挥稳定,以一套挑不出任何差错的自由滑动作,轻松夺得本场冠军,而且他的最后总分比亚军高出一大截,悬殊的比分差距在赛后又引发了热烈的议论。
部分网友质疑评委的公正性:
给一个身陷尿检风波的选手打高分,评委该不会集体收了贿赂吧!
不公平,如果使用违禁药物来提高成绩的情况不做调查,不严肃处理,其他兢兢业业努力训练的选手恐怕都寒心死了,怜爱他们三分钟。
太搞笑了,评委当我们是傻子啊,这么明显的偏袒,是打算联手包庇这起丑|闻了?那么有钱怎么不把整个国际滑联(isu)买下来?
……
海茵抄着手站在简梵身后,如同一道背后灵,盯着屏幕上那些发言,默不作声。
简梵握着鼠标,浑身僵硬不敢动弹,她暗自懊恼,竟然被大魔王抓了现行,发现她正在网上跟喷子搏斗。
偷偷做坏事被发现,那也就算了,关键是——海茵他会中文啊!海茵八岁的时候已经在中国东北学习了两年花样滑冰,他那一口地道的东北风味儿中文就是这样来的。
闭上眼,简梵绝望的想,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么重要的设定,只记得海茵会说中文,忘记他的金手指外挂不仅包括中文听、说能力达标,还有读写满分啊!
“真有意思,”盯着屏幕看了半天,海茵终于出声了,他饶有兴趣地俯身,右手包住简梵的手,移动鼠标,挨个儿点开跟自己有关的帖子,迅速浏览:“这是中国的论坛?现在花样滑冰居然有这么多人关注,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简梵:“……”这不是重点好吧!
海茵:“不过怎么这么多人说我坏话?”他蹙眉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
“一定是我平时总碾压关轩的关系,他的同胞们为他鸣不平,所以在网上喷我。想不到关轩那小子还挺有一套……还有吗?还有没有别的网站和帖子?我想看!”
这都是什么展开啊……正常人不是会急着给自己洗清罪名吗?还有,你那一脸兴致勃勃的表情又是在闹哪样?不要表现的像个发现新大陆的好奇宝宝啊……
就在简梵内心疯狂刷吐槽弹幕的时间里,海茵已经失去耐心,直接抢过键盘鼠标,自己搜了起来。
看到譬如贴吧、微博等社交网站陆续被海茵点开,简梵不忍直视地扭开头。
……他好像真的乐在其中。
幸好在海茵进来之前,她已经顶着双眼皮固马发完了贴,又跟几个热情妹纸结束了愤慨的讨论,关上所有聊天工具。
简梵庆幸不已,要是被海茵发现自己加入了他的拥护后援团,大魔王一定会很嘚瑟,尾巴大概会翘到天上去。
网友们口诛笔伐一段时间后,国际滑联在各方压力下做出回应。
“经查,海茵·冯·普林斯选手的尿检结果证明,并不存在服用违禁药物等问题。该名选手的比赛成绩真实、有效。国际滑联将保留对《体坛快讯》等十八家媒体的起诉权利……”
一位前退役花滑运动员在自己的脸书主页po了很长的专业分析,点评海茵拉开比分差距,获得冠军的原因——海茵的动作无论是艺术表现还是技术性都更胜一筹,难度系数直接比其他选手高出整整,在海茵没有任何失误的情况下,他所获得的成绩毫无异议。
这位拥有很高人气的退役运动员,他还玩笑般在博文中这样写道:“……纵观海茵选手的比赛,不难发现,这是一个越到重要关头,越是不容易出错的选手。所以想要在赛场上击败他,除非有人贿赂他,他自己在比赛中摔几跤,否则其他人很难突破被海茵统治的冰面。”
这篇文章,被简梵斟酌润色一番后,翻译成中文贴上论坛。
喜欢海茵的粉丝自然是欢欣鼓舞,很快,已经盖到100页的第四栋专楼宣布封楼,崭新的第五号专楼在简梵的注视下,瞬间拔地而起。
标题比以前更拉风更吸引仇恨:
【海茵花痴专楼第五发·纪念那些年冰面被大魔王支配的恐惧】
看到这个标题,简梵哈哈哈大笑,恨不得马上跑去展示给海茵看。
但是她又犹豫起来:让海茵知道自己也是他的迷妹之一,他肯定会嘲笑自己的。
算、算了,还是让她做一个安静的迷妹吧。
简梵满意地作出决定,关掉浏览器,打开群。群里正热闹,不知道是谁先起头,姑娘们在用海茵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特写照片刷屏。
简梵顶着默认头像跳出来,挥挥小手对大家道晚安。
并没有人理会她。
不过简梵依然很开心,这种找到组织的感觉好棒啊!手速飞快地存了一大堆海茵的美照,她心满意足地关上电脑,回到卧室,轻轻爬上大床另一边。
海茵翻个身,把简梵捞进怀里,下巴抵着她肩头,含糊咕哝:“怎么这么慢,你上辈子一定是树懒。”
简梵笑着推了推他:“可是树懒会开车,我不会。那天我们一起看了疯狂动物城,唔……”
未完的话音尽数被海茵压下的唇吞没。
被海茵死死按着吻了足足五分多钟,简梵才重新获得呼吸的自由。她脸色潮红,双眼迷蒙,回味了好半天,低声道:“其,其实我还可以多憋一分钟再喘气……”
海茵挑眉:“我的简小梵越来越开窍了,就这么喜欢被我亲,嗯?”
男人沙哑的嗓音如同上好美酒,令简梵体温上热,意识微醺,她咬唇点了点头。
既然她对自己的吻技这么捧场,海茵当然乐得配合,把绵长的吻不住延续下去……最后燃成了燎原火。
所有声音都被海茵堵在嘴里,简梵扭着身子想挣扎,手腕被海茵提着往上,抓住了床板。
海茵俯身亲亲她耳垂,笑了下说:“小梵要好好抓紧啊,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撒手,听清楚了吗?”
被亲得昏沉的简梵已经没有了思考能力,胡乱摇摇头,本能按照他说的去做。
海茵直起身,欣赏了一番她身体完全舒展,什么都露出来的媚人模样,他再度倾身,温柔地含着她唇珠,舌尖轻轻滑动,一只手顺着她腰往下滑,另一只手轻轻托起她脊背,熟练地揉按着她敏感脆弱的神经。
……
酣畅的缠绵过后,海茵满身大汗,喘着气翻身平躺,一只手臂松松环着她,在简梵光滑细腻的肩头轻轻摩挲。
“海茵,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夜色中,简梵的眼睛格外明亮,像是能勘破世间一切迷雾。
海茵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明天,我得回去一趟,律师来宣读遗嘱。我想要你和我一起去。”
简梵当然义不容辞,她往前挪了挪,反手抱住他胳膊:“你放心,如果有人要把阿姨留给你的东西抢走,我一定会拦住他,给你争取时间逃走。”
海茵笑了,笑得肩一直抖个不停。
她有一种魔力,总是一下子就能让他心情变好。或许,她上辈子不是树懒,而是他的心情开关。
从清晨起,全城就笼罩在绵绵细雨之中。海茵跟简梵吃过午饭就出了门,他只想尽快了结这件事,回到半山的大宅之后,每隔几分钟,他就低头看一次表。
简梵坐在他身边,接过佣人递上的茶。
普林斯先生从楼上下来,人未到声先至:“……那个聚会我不方便参加,是的,我也很遗憾。妻子过世让我忽然发现家人对我有多么重要,我想多花一些时间,好好陪伴我的家人,而不是继续忙于工作……谢谢你们的体谅,生意上的事情我们换个时间,在办公室里谈。”
收起手机,海茵父亲走向坐在沙发里的二人,笑容温和:“你们来的一路上没淋雨吧?”
简梵腼腆地笑着摇头,海茵放下手里的杯子,赞许地摸摸她脑袋:“多亏小梵事先在车里备了一把伞,我们才没有变成落汤鸡。”
普林斯先生哦了一声,他若有所指道:“海茵,你在和简家的小姑娘谈恋爱?我知道,你们年轻人的事,大人不该插手,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慎重点,别给自己和家族蒙羞。对了,简家小姑娘,我记得你喜欢绘画,我上个月在苏黎世拍了一幅作品,你可以上楼,去我书房里看看。”
想把她支开?
海茵抬起头,深深看了父亲一眼,替简梵回绝:“她喜欢哪个画家的名作,只要跟我说一声,我自然会给她买。我的女人我自己会宠,不用你费心。”
父子两隐隐剑拔弩张,刚好,律师及时赶到。
一行人往会客厅走,简梵落在后面,轻轻拉了下海茵衣角,她高兴地凑上笑脸:“真的吗,我喜欢哪个画家的作品你就给我买?”
海茵顺手捏捏她脸:“是啊,你最喜欢的画家是谁?”
“梵高的向日葵!”
海茵:“……”他讨厌梵高!果断装作没听到,扭头走开。
“呃,那不然德加的画?拉斐尔的画也行啊,海茵,海茵!”
会客室窗户正对着不远处的湖泊,安静的湖面泛起万点金光,令人心旷神怡。
数人分别坐下,律师从密码箱里取出了海茵母亲的遗嘱。
“遵照普林斯夫人的遗嘱,她将自己名下投资的所有不动产和艺术品,全部留给儿子海茵。她所拥有的普林斯集团5%股份,以及开设在瑞士的个人账户,也一并转给海茵。另外,我的委托人还留下了一把钥匙。”
律师说着,谨慎地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绸缎袋子,交到海茵手里。
海茵挑眉,扯开系带,倒出一把造型非常普通的钥匙。
“……我妈留给我一把钥匙?用来开什么锁的,她没留下别的线索和信息?”
“很遗憾,海茵,你母亲只给了我一份遗嘱,一句话,和一个装钥匙的小袋子。”律师一板一眼地回答,“我想,她这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海茵低头把玩钥匙,沉默不语。
普林斯先生开口叫住律师:“她……我是说塞塔莎,她遗嘱里没有留给我任何东西?”
律师停下收拾东西的动作,看着普林斯先生:“自从塞塔莎小姐与您结婚后,她就委托我为她处理法律方面的事务。过去的二十多年,夫人的遗嘱里一直都有您的名字。去年,夫人突然来找我,提出要修改遗嘱……抱歉,我只是公事公办,完成我该做的事。”
普林斯先生的表情变得复杂,他撑着头叹气,无奈笑道:“好吧,好吧……我想我大概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做,事实上我也不该感到意外。律师先生,谢谢你特意跑一趟。”
律师先生离开后,海茵神情中明显带了点儿不耐烦,他很快就找了个借口,带着简梵离开大宅。他开车直接进市区cbd,停在国家银行门前。
“关于那把钥匙,我有个想法要验证一下,你在车上等我,我进去见个人,很快就出来。”海茵亲了下简梵,开门下车。
摸摸脸,简梵耳根微红。
海茵深刻的目光,他磁性迷人的声线,还有他随时随地散发出的男性魅力,每一样都会让她心潮起伏,久久难以平静。
或许是因为她太寂寞了,失去亲人和家之后的简梵,遇到一点点温暖,都恨不得牢牢抓在掌心。她渴望朋友,渴望爱人的陪伴,而简梵并不能保证,会不会未来某一天,海茵又会将自己赶走……
拍拍脸颊,简梵振作起来,还没发生的事情没必要去担忧,人生苦短,应该及时行乐。她要把每一天都过得没有遗憾。
简梵抬头往窗外张望,一辆熟悉的bmw休旅车驶入视野范围,在对街停下。
蒂娜推开车门,看起来正在因为什么事而生气,米克追上去,拦住蒂娜,两人争执了几句,眼看就要不欢而散。
犹豫了几秒钟,简梵还是下了车。
“蒂娜!”
气汹汹的金发美人儿看见简梵,立刻收起怒容。
蒂娜拨动闪亮的发丝,站在原地等简梵过去。
“你最近还好吗?前些日子的邀请赛上没有看到你。”
“我们已经绝交了,简梵,你没必要上赶着来找我说话,难道你不觉得很尴尬吗?”
面对蒂娜直截了当的态度,简梵撇嘴,小声道:“我也不想没话找话说啊,是看见你们吵起来了,我才过来劝架。”
蒂娜一怔。
简梵诚恳地看着她的眼睛说:“你们别总是吵架生气,好不容易相处起来的感情,一点点吵没了,多可惜。”
“就是,”米克松了口气走过来,他感激地看了看简梵,目光落在蒂娜身上难免就带了几分不满,“本来就是小事你偏要吵起来,还喜欢翻旧账,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我和简梵不是……哎,算了算了,不想说这个,你总是在我面前说简梵这不好那不好,我看啊,你还没有简梵懂事。”
这话戳到了蒂娜最敏感的地方,她登时就炸了:“你说什么?你说我不如简梵?好啊,既然你觉得她处处比我强,那你还跟我在一起干什么?她现在就在你面前,你高兴了吧?”
简梵就是再迟钝也知道情况不妙,她恼火地瞪一眼米克:“你不会说话就别说话!蒂娜,你别生气,米克不是那个意思,你不喜欢看到我,那我马上就走。米克,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蒂娜道歉。”
“不要你来假好心!”蒂娜快要气疯了,本来有简梵这么一个让米克成天惦记的前女友,她就够难受的了,偏偏她越是跟米克吵,米克的态度变得越快。从一开始的郑重保证,再到后来的敷衍,她看得清清楚楚。
蒂娜一颗心都凉透了,维护自己现女友的地位有什么错?如果不是米克他自己总是拿两人对比,她会那么不开心吗?还有简梵……她真是阴魂不散!
米克不悦地提高了声音:“你这是什么态度,小梵又没有恶意,你凶她干什么?”
蒂娜气得两眼冒火:“小梵小梵,你还叫那么亲热,既然那么爱她,你为什么要甩她?甩了她之后又来当情圣,叫我看了就恶心!她有什么好,你们一个个都护着她,明明是个什么都不如我的蠢丫头,偏偏……”骄傲的蒂娜说不下去了,她眼睛酸胀得厉害,拼命忍住泪意,扭头看见罪魁祸首,她伸手就想把简梵推开。
海茵被银行经理一行人簇拥着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副情景。
他箭步冲向街道对面,途中一辆出租车不紧不慢地从路中央开过,海茵手在车前盖上一撑,纵身跃过,落地后大步奔向简梵,把她扯到自己身后。
“蒂娜·麦迪逊,你们家的教养可真好,养出像你这么跋扈的女人。当街打骂别人,你可真有能耐!”
虽然被海茵及时拉开,简梵脸上还是不小心被蒂娜长长的指甲刮到。
简梵捂住脸,心里堵得慌,她跟蒂娜做了几年闺蜜,比别人更了解蒂娜的性格。被海茵指着鼻子说麦迪逊家的不是,蒂娜肯定会针对海茵,那比简梵自己被骂,更难以忍受。
“海茵、海茵你别说了。蒂娜,我知道你讨厌我,其实我也不想跟你有来往。就当我多管闲事圣母病发作好了,我最后说一次,你成天乱发脾气,米克脾气再好也会受不了的。我不想看到你们总是争吵,更不想每回都莫名其妙成为你们争吵的炮灰。”
简梵拧着眉,说出真相:“其实米克来找过我好几次,我担心会惹你误会,主动避开不和米克见面。我今天把话说清楚,以后,你们的感情问题不要扯到我身上来,如果下次你再这样侮辱我,我不会跟你客气。海茵,我们走吧。”
回到家里,海茵舒了口气,从背后紧紧抱住简梵:“第一次看到你那么生气,我还以为我的简小梵是永远不会发火的女孩儿。”
说完,海茵觉得不太对劲,怀里的人分明在压抑着颤抖。
一路上简梵都没做声,他也就干脆留出空间让她平复心情,现在看来压根就不是他想的那么一回事。
海茵把简梵扳着身子转过来,她一张脸憋得通红,眼泪大滴大滴从眼角沁出,像个委屈的小孩儿,不敢发出声音,只能默默流泪。
“……我只是希望过去的朋友,还有曾经喜欢过的男孩……希望他们能好好的……就算做不成朋友,做不成恋人,我也想看见他们过得幸福……也许有一天,有一天我们都长大了,想起过去的事儿可以笑一笑,再重新做回朋友……为什么连最后一点情面都留不下来呢,海茵,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被他的体温熨着,简梵断断续续地把心头满满当当的难过和委屈,都说了出来。她一直不相信小时候算命师傅对她批的那十六个字,可是到了今天再看,她简梵的的确确就是个天煞孤星、六亲断绝的命。
前所未有的绝望和无助淹没了她,简梵在这个雨后的下午,趴在海茵怀里,紧紧抓着眼前这个人,以眼泪哀悼她逝去的亲人,还有日益疏远的朋友。
等简梵慢慢收起眼泪,海茵把她半抱着挪到沙发里,他长叹一声,用力薅了一把她脑袋:“好了,朋友没了就没了,再交几个就是了。干嘛哭得跟天塌了似的?不过我还是要表扬一下——你今天表现真不错,不像以前总是没脾气被欺负。”
揉了揉眼睛,简梵吸吸鼻子,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下:“因为你告诉过我,要自己变得强硬,才能赢得别人的尊重。”
“嗯,”海茵洋洋得意地颔首,一副孺子可教的神情,“那你要怎么谢我?”
呆呆看了他一会儿,简梵明白过来,她红了脸凑上去,主动亲亲他嘴角。然后被海茵抓住拖过去,把蜻蜓点水的一啄不断加深,加温。
之后简梵虽然不再提那件事,但是整张小脸还是闷闷不乐。
海茵看在眼里,吃过晚饭后,他主动去刷碗,然后钻进书房,把简梵叫过去。
简梵怀里抱着复习题,鼻梁上架着一副平光眼镜:“怎么啦?”
“你来看,”海茵把一枚钥匙平放在桌上,“你觉得它会是用来开什么锁的?”
果然,简梵迅速被吸引了注意力。
她在海茵身旁坐下来,苦思冥想:“这是你妈妈留下来的东西……啊,会不会是她给你留了一封信,放在某个邮箱里,要用这把钥匙打开?”
海茵摸摸她脑袋:“还不算笨。我也是这样想的,她肯定是留了什么东西给我,我看到钥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被银行托管的保险箱。我妈生前在国家银行有固定账户,白天我去找银行经理了解情况。”
“那他们怎么说?”简梵眼睛放光,兴致勃勃地追问,好有意思啊,像某种解谜寻宝游戏。她一下子忘记了之前的烦闷,摇摇尾巴,挪得离海茵更近一点儿。
海茵:“很可惜,国家银行没有我妈留下的保险箱。不过我问到了另一个消息。”
简梵:“???”
“银行经理说,在我妈发生车祸那天,我爸去过银行,以委托名义,打算取消我妈的银行账户。”海茵说着,眉心深深蹙起。
“啊?”简梵茫然了,“他为什么要取消阿姨的账户?”
“如果有我妈亲笔写的书面委托,他作为我妈的合法配偶,的确可以替我妈出面处理一部分财产管理事务。”海茵笑容里有浓烈的讽刺意味,“可惜啊,银行经理坚持要跟我妈通电话确认,没让那只老狐狸得逞。”
简梵瞄到海茵搁在膝盖上的手用力攥成拳,他在隐忍对自己父亲的怨懑。
她心疼地搂住海茵。
海茵表情有一瞬间的迷茫,他轻声说:“我想找到答案,小梵。我想弄清楚,我妈到底是谁害死的,我也想搞明白,为什么我爸这么不待见她。她要绕过我爸给我的东西,究竟是什么。你会一直陪着我,对不对?”
“当然,”简梵抬起头,认真点头,“我会陪着你的。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寻宝,好期待啊!”
看她摩拳擦掌的兴奋劲儿,海茵内心有点崩溃。
不过,她总算又有笑容了。想到这个,海茵也便释然了。
简梵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猛地明白过来,昨天晚上海茵用他自己的方式,在默默开导她,让她走出心情的阴霾。
换好衣服准备带芬妮出去遛弯的海茵,一看到她脸上傻乎乎的笑容,手就发痒,把她抓过来好生揉捏了半天,才满足地出门。
芬妮长大了不少。
它小的时候毛色并不鲜亮,有点像软趴趴的小土狗。经过简梵和海茵的耐心照料,芬妮尾巴上秃掉的地方,渐渐长出了一层薄薄的绒毛,盖住了原先暴露在空气中的粉色嫩肉。
芬妮得意地翘着尾巴,一会儿钻进草丛里嗅来嗅去,一会儿迈开四足小心地跃过地上的水潭,湿漉漉的黑眼睛充满了好奇。
海茵穿着一件插肩设计的刺绣夹克,完美衬出他宽肩细腰腿长的好身材。他手里把玩着红色的牵引绳,吹个口哨,示意芬妮跳进草坪里扑蝴蝶。
一开始芬妮根本不敢,大概是曾受过欺凌的缘故,只有在主人身边,芬妮才胆子大一点儿,会表现得比较活泼。
海茵稍微离远一点儿,拉布拉多就瑟缩着脑袋,趴在地上可怜兮兮地发抖。
“真没用,跟你主人一个德行。”海茵蹲下去戳了戳芬妮毛茸茸的脑袋,
芬妮呜咽了几声,脑袋拼命朝海茵手心里拱。
街心花园里,很多住在附近的人出来晨练。
迎面走来一名牵着小狗慢跑的年轻女子,她第三次路过海茵身边,放慢脚步,笑吟吟主动询问:“需要帮忙吗?我看你似乎没有为你的狗狗准备收集粪便的袋子,喏,我这里有。”
“走开!”海茵暴躁的语气很不客气,把好心路人吓了一跳。
好心路人:“你住在这附近吧,我平时每天早上都这个时间来跑步,顺便遛一下我家凯蒂,凯蒂宝贝儿快过来,认识一下新朋友,要友好一点……啊!凯蒂你在干什么!”
飞速奔来一只胖乎乎的松狮,它抖了抖毛,突然一屁股朝芬妮坐下去。芬妮发出一声哀鸣,呲牙转头咬在松狮尾巴上。
两只狗狗朝对方疯狂吠叫,厮打作一团。
接到电话,简梵匆忙赶来,只见到一个怀抱自家爱犬悲伤离去的背影。
“海茵,芬妮没事吧?它……”
把手里一截火腿肠塞进芬妮嘴里,海茵站起来,满脸得意对她比个剪刀手:“打赢了。”
简梵:“!!!”
不会吧?
趴在路边津津有味啃火腿肠的芬妮,看上去软趴趴的,毫无杀伤力,简梵分明记得,海茵在电话里说,对方的宠物是一条成年松狮。
体型差距那么大,芬妮怎么可能赢?
听海茵重述了当时的情形,简梵哭笑不得,抓起芬妮左看右看:“小家伙儿,没想到你这么凶,咬住别人的尾巴不松口,还仗着个头小,吊在别人身后抓人家屁股。真是个小坏蛋,可怜的松狮都被你欺负哭了。”
芬妮:“汪汪汪!”
海茵乐:“都说宠物随主人,你比以前硬气了,笨狗也变勇敢了一点儿。”
简梵嘟嘴:“……不跟你说这个。刚才那位女士呢?快点,我们去买点礼物上门道歉。”
海茵不悦:“凭什么啊!是她家狗先来撩的,被咬了活该,我们还要去道歉?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
半小时后,宠物用品店。
海茵把一个磨牙玩具塞进芬妮嘴里,很豪爽地一挥手:“都给我包起来,全都要了。”
简梵嘴角抽搐:“没必要买那么多吧,有点儿浪费钱……”
海茵转过头来:“道歉不多带点东西去,怎么能显示出我们的诚意?”
扶额,简梵放弃纠正他的消费观念。
“哦,对了,既然是给那条笨狗花的钱,你回去记得打欠条。”海茵打个响指。
愣了三秒,简梵提着袋子往回冲:“老板,我要退货——”
“太丢人了,你这种行为必须好好反省。买东西去道歉,这话是不是你说的?”海茵眯起眼,抱着双臂睥睨简梵,他每说一句,简梵脑袋就埋得越低,不敢做声,慢吞吞地点头,承认错误。
“钱,没了可以再挣,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呢?简小梵,你自己说,以后还敢不敢这样做了?”海茵痛心疾首道。
“不、不敢了。”摸了摸被吻肿的嘴巴,简梵一脸苦逼。为什么大魔王一不高兴,就把她拖回车里,亲到昏天黑地才放过她啊!差一点就擦枪走火在停车场里玩儿车震了,光天化日之下,白日宣|淫,实在是……太变态了。
努力无视心里飘起的一小簇遗憾,简梵跟海茵在街心公园附近打听。
“……养了一只胖乎乎松狮犬的?噢,那一家啊,就住在前面,拐个弯就看到了,蓝色房顶的那栋。”
叩开房门,屋里传来了松狮委屈又惊恐的叫唤。
“对不起,我们是为了您家的狗狗来道歉的……咦?海茵,是我脸盲了吗?这位大叔看起来好眼熟啊。”
“律师先生,没想到你住在这。”
“哈哈哈,是海茵啊,来来来,快进来喝杯茶。”男人豪爽笑道。
上了几杯茶,数人坐在客厅里,愉快而轻松地聊起了天。简梵托着下巴,目光时不时瞟向客厅那头的两只狗狗。松狮哆嗦着拼命把脑袋往手织波斯地毯下面钻,芬妮摇着尾巴,一脸无聊地蹲坐在旁边。
“……原来如此,”律师放下茶杯,笑着说,“那条松狮是我女儿养的,她把狗从宠物医院带回来就赶着去上班了。一点皮外伤,打了针上过药,过几天就没事了。我还以为你上门来,是为了问我有关你母亲的事情。”
闻言,海茵脸色微变,他坐直了身体,询问:“那天您是不是还有什么话,当着我爸的面不方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