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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天,乍暖还寒。
顾夏看着两个孩子身上的红疹,心疼的眼泪往下流。
这该多难受,才能浑身都起了疹子。
小公主被她抱在怀里,难受的一直抽噎,小嘴撇的跟小公鸡一样翘翘的,大大的眼睛中包着泪,要掉不掉的,看的就觉得难心。
小阿哥纵然皮实些,到底还是个孩子,蹬着自己的小腿,闭着眼睛哇哇叫的哭。
身上的红疹又痒又疼,难受的他忍不住。
皇后来的时候,便看到娘仨搂在一起,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可好些了?”说着上前查看,拍了拍顾夏的手,以示安抚。
顾夏将襁褓掀了一角,给她看两个孩子的惨状,心里气到不行,这一次,若是让她知道是谁,她便再也顾不得什么了。
皇后看了之后,忍不住深深的皱起眉头,左右打量着,有些不解:“这景仁宫围的跟铁桶一般,篱笆也扎得严实,到底谁有这个能耐,对两个孩子动手?”
这么小的孩子,若是发现的晚了些,再用别的法子引起发热,那么太医必然无法对症治疗,最后的结局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顾夏冷笑:“这后头的鬼厉害着呢,能害了你,能害了我,最后还叫人查不出什么来,定然是新进宫里头的两个。”
佟氏的头上有孝康章皇后,她十三岁进宫,二十四岁病逝,经历了庶妃到皇太后,手中的人脉,这会儿或许不多,可绝对埋藏的很深,亦或者是,都在紧要的位置上。
这时候还愿意效忠的,那必然是铁杆粉丝。
如果佟家不显,那么可能就那么几个忠心的,可康熙一直抬举佟家,明里暗里的提升对方的地位。
那么佟家会不会因此将宫中的人脉进一步的扩展,那是必然的。
而有龙凤胎的熙贵妃,挡了她的路,会不会被她除掉,那也是必然的。
而小赫舍里氏……作为先皇后的嫡亲妹妹,临时被加塞进来,就是冲着抚养皇太子来的,而康熙一直没有反应,甚至并无召见过。
那么赫舍里家,能没有一点想法吗?
孝诚皇后在宫中经营数十年,她在世的时候,不论庶妃怎么严防死守,就是会被人钻空子,堪称计划生育小队长。
那么她的人脉,她的那些手段,会不会被小钮祜禄氏继承了呢?
如果不出意外,孝诚皇后的妹妹,定然是一个贵妃跑不了的,那么她瓜尔佳氏,也是一只拦路虎啊。
一个在世的贵妃,还有吉兆龙凤胎,而且貌美无双,瞧着不知道还要得宠多少年,那么顾夏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吗?
是。
这个答案,顾夏用脚趾头都不会怀疑。
和皇后对视一眼,见皇后眸光深沉,显然也是恨极,顾夏缓声道:“便往这个方向查吧。”
想了想,顾夏叫来三小只,若论鼻子灵敏,再没有人能比得过它们了。
瓜娃子兴奋的不得了,围着顾夏疯狂转圈,小尾巴抡成风火轮的形状了都。
“别转了,我眼晕。”顾夏低头,摸了摸瓜娃子的背,轻笑。
瓜娃子一听,乖巧的坐着,圆溜溜的黑眼仁疑惑的望着她,歪着头的小模样,特别萌,成功的把顾夏逗笑了。
将小阿哥和小公主刚脱下的衣服拿来,挨个让三小只闻了闻,顾夏鼓励道:“快去,谁先找到,赏谁一个亲亲。”
皇后本来很难过的,通过这事儿,难免想到自己小产的惨状,可是……赏一个亲亲是什么鬼。
勾起唇角笑了笑,也跟着蹲下身摸了摸瓜娃子的小脑袋,柔声道:“加油!谁先找到,本宫就给加餐~”
亲亲已经很有吸引力了,还有加餐,三小只顿时跟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
顾夏吩咐曹嬷嬷小心的看着孩子,便和皇后一道,坐在廊下,看着三小只在院子里撒欢一样,到处乱窜。
宫人们本来颇有微词,当初三小只是幼态,肉嘟嘟的很可爱,还没有人害怕,可现在瓜娃子已经长成了,体格很是健硕,长得膘满肥壮的,人立起来,比得上成年男子了。
再这般在身边乱窜,胆小的就非常害怕了。
这种大型狗,害怕也是常理,可熙贵妃和皇后正直直的盯着,谁也不敢发表意见。
顾夏就这么漫不经心的盯着,直到瓜娃子拖着一个相貌平平的嬷嬷过来,才坐直身子。
“就是她?”
三小只同时聚集在一起,紫貂还用头顶了顶那相貌平凡的嬷嬷,示意就是她。
皇后也在打量着,忍不住拧起眉尖。
这嬷嬷……是皇上赐下来的,平日里一点都不打眼,人也粗笨老实,别人都或多或少的混出头了,就她还老老实实的做着自己的洒扫。
本来是要供起来的存在,能混到洒扫上,也是一种本事。
“你可知罪?”顾夏抬了抬下巴,嫣红的唇瓣带着凌厉感。
魏嬷嬷在顾夏身后,小声的介绍着这嬷嬷的信息。
“她姓褚,是个好姓,人也好性,平日里跟面团似的,胆儿也小。”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被三小只从人群里揪出来了。
褚嬷嬷恭谨的跪下,低眉顺眼的回:“回禀熙贵妃娘娘的话,奴才不知何罪之有,还请娘娘明示。”
“人过留影,雁过留声,本宫不与你多说。”顾夏弹了弹袖子,恨不得上前拎着她暴捶一顿。
示意海宁去请慎刑司的人来,到底是她们有手段些,再硬的嘴巴,也能撬开。
慎刑司的人没来,康熙先来了,他对龙凤胎很是关注,这边有什么风吹草动,他都能第一时间知晓。
大踏步走了进来,上前搀扶起想要行礼的皇后和贵妃,康熙带着两人进了内室,路过的时候,顺便看了跪在地上的嬷嬷一眼。
就这一眼,那褚嬷嬷便抓住机会,以头触地,冷静的为自己辩解:“皇上,奴才一直忠心耿耿、兢兢业业,不知贵妃娘娘为着什么要送奴才去慎刑司呢,那样的地方,进去便出不来了。”
顾夏一听,心中的暴脾气瞬间上涌,她做了什么,真的打量别人不知道是不是。
褚嬷嬷见众人停下,这才又轻轻为自己辩解:“奴才一直安分守己,不曾出过宫门一步。”
不曾出宫门就有这样的好手段,那必然是有联络人了!
想到两小只现在仍在委屈巴巴的哼唧着,这难受在儿身,疼在娘心的,她强忍着才没有动私刑,见她在皇上面前这般巧舌如簧的辩解,便再也忍不住,一脚踹了出去。
什么打女人不打女人的,敢对她孩子伸手,就要做好被剁手的准备。
褚嬷嬷“呃”了一声,吐了一大口血出来,顾夏冷笑:“若是说你的幕后主使,我倒愿意听,可这种辩解的话,本宫半句也听不得。”
人群中一时有些寂静,因着瓜娃子满院子乱窜,已经将众人的注意力带了过来,这会儿见顾夏一脚就将壮年嬷嬷踢吐血,那嬷嬷委顿在地,形容狼狈,挣扎了好几次都起不来,心中都有些震惊。
熙贵妃可一直是弱美人的人设,自打生了孩子之后,又添了病字,在众人心中就是一个病弱美人儿,怎么可能一脚就将人踢出血。
顾夏心中冷笑,她若是不控制力道,就是踢成两截,也是可能的。
康熙拦住她又想上前的脚步,轻声道:“收拾奴才不要亲自动手,没得伤了脸面。”
皇后也赶紧上来劝,这么多奴才看着呢,到底有些不好。
见两人都不赞同,顾夏却管不了那么多,挥挥手让众人都聚过来,随手抄起凳子,砰往地上一砸,随着绣凳四分五裂,这才冷声道:“若有人再敢伸一次手,本宫便让她五马分尸,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幕,让众人成功的回想起,当初熙贵妃尚在孕中,却能以一己之力,挡在皇后跟前,杀刺客无数,她手中甚至没有趁手的兵器,只有随手捞的绣凳。
一如她现在手中那一个。
康熙难得沉默,他那么多孩子逝去,他却连这样的宣言都不敢发出,就因为他要做一个合格的帝王,所以这样任性的话,是不能由他口中出来的。
正说着,慎刑司的嬷嬷们就来了,将那褚嬷嬷搀着走了,顾夏示意海宁跟上,务必从头到尾的盯着。
如果幕后之人,连慎刑司都有钉子的话,这样的势力,不用顾夏出手,康熙第一个就受不住。
皇后也跟着告辞走了,内室就剩下两人。
顾夏转过屏风,看到两小只皱着眉,在睡梦中也不安稳,不由得恨极:“若这一次让我知道是谁,必然要锤爆她狗头。”
这么说着,顾夏冷笑着看向康熙,厉声道:“皇上不会心疼美人,拦着不让吧?”
康熙看她恨不得撸袖子先来把自己收拾一顿,求胜欲特别强的开口:“随你。”
“若是你的好表妹?若是你的好妻妹呢?”
康熙:……
为什么好好的庶妃到她嘴里,这关系就这么怪呢。
“不管不管。”
他还能怎么着,他也想锤爆她们的狗头啊。
什么东西,一个个的手伸那么长。
他的思维也有些发散,那么当初苦寻不到的幕后之人,和这一次的,有没有什么关联呢?
不得而知。
就看能不能撬开嬷嬷的嘴了。
不过一会儿功夫,海宁就回来了,看到他,顾夏就忍不住皱眉。
果然,海宁躬身打千,恭谨道:“褚嬷嬷在路上已经咬舌了。”
顾夏:……
这就是说不出话了?让你问无可问的意思。
这样一口气憋到心里,顾夏气的恨不得不管不顾直接去锤佟氏和赫舍里氏一顿。
这么想着,仍是有些不甘心。
“海宁,你去请佟庶妃、小赫舍里氏来走一趟。”
顾夏勾了勾唇,不管怎么说,收点利息,总是可以的吧。
两人纵然心比天高,这会子也还是一个小庶妃呢,离熙贵妃之间,有着天壤之别。
若是没有顾夏的存在,佟氏一进宫便被赐享贵妃例,谁都知道她是铁打的贵妃,自然无人敢惹,可是这一次,好似进宫就是最大的抬举了,贵妃例更是想都别想。
而临时加塞进来的赫舍里氏,约莫是因着先皇后去的不光彩,因此稍显落寞了些。
一听见被贵妃召见,都不敢耽搁,换了见客的衣裳首饰,匆匆的就往景仁宫赶。
佟氏第一次来景仁宫,理所当然的以为,跟她们的宫室并没有什么不同。
然而不同之处,还是有很多的。
先不说院子中收拾的很齐整,说是一个小园林也不为过,亭台楼阁是没有的,可假山流水,奇花异草,却是很多的。再就是东暖阁那边,瞧着还种着小青菜呢。
这些美轮美奂的场景不算什么,她佟府里头,除了规制差些,设计的还要精美些呢。
可进了里头之后,就有些惊呆了。
各色珍贵物件,像是不要钱一般,到处都是。
紫檀、沉香木这些只是寻常的桌椅,要知道她有一串沉香木的十八子手串,珍贵的跟什么似的,就是因为沉香木难寻。
她还有一把紫檀骨扇,轻易不肯拿出来示人,珍贵的恨不得供起来。
两人先是被富贵迷了一下眼,转过晃动的晶帘,看着那晶莹剔透的水晶,两人艰难的将视线从那上头拔下来。
看到熙贵妃的那一瞬间,两个人都震在了原地。
熙贵妃侧对着她们,穿着火红的半臂襦裙,更衬得纤细的脖颈如雪般白嫩,精致的锁骨展翅欲飞,下头雪白的胸脯露了半截,明艳艳的唇色更是看呆了两人。
怎么会有人这么美,如同九天神女,可以轻易的虏获别人心神。
正想着,突然见熙贵妃身边若隐若现有黑影在晃动,做出搂抱的动作,虽然只是影子,可瞧得分明,就是个男人模样。
那身材,那体格,定然不是女子能有的。
佟氏吓的浑身发抖,却一动也不敢动,就怕那男子突然注意起她来,到时候引鬼上身就不好了。
正想着,那男子晃了晃,大手抚上熙贵妃的脸颊。
黑色的手掌也能瞧出骨节修长,印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的触目惊心。
赫舍里氏呼吸急促,却又紧紧的憋着,一点气都不敢出,冷汗将她的衣背全部打湿,她却一动不敢动,没一会儿就憋得牙齿打颤,恨不得立马晕过去。
佟氏清楚的看到,熙贵妃的下颌被微微抬起,接着那人影就吻了上去……
她恨不得晕过去,又不敢晕过去,双眼睁得大大的,一下都不敢眨。
熙贵妃眼角泛出红晕来,显然享受至极。
两人被钉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黑影晃动起来,两人眼中雾水弥漫,遮挡了视线,眨眼的功夫,就见熙贵妃立了起来,往这边走来。
身上苍蓝色的衣袍上头绣着秀竹,特别的清新淡雅。
羽扇纶巾,端的风流潇洒,只在鬓边斜斜带着羊脂玉簪花,倒是不如她肌肤白嫩泛光来的好看。
可刚才的堕云髻、如火焰般的襦裙都是梦一场不成?
可她一开口,两人又吓的不轻。
“美人儿,你们也知道寡人孤单,特意来陪不成。”
那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怎么也不会是女人有的。
低沉的笑声响起,两人再也耐不住,夺路而逃。
刚走到门口,就见一只威风凛凛的大狗蹲坐在正中间,虎视眈眈的望着两人。
两人腿一软,登时跪在地上。
就听到一声清脆的笑声在面前响起:“哎哟,我的两个好妹妹,多大点事儿啊,至于跪下么?”
佟氏神色僵硬的转身,大着胆子往后头看了一眼,就见室内空空如也,而熙贵妃就立在两人跟前,笑盈盈的看着两人。
这一次她头上戴着点翠钿子,妆容很精致,穿着常服缓缓走来,款款而行间,露出粉色的绣花鞋头。
赫舍里氏喘了口气,不愿意再去猜面前的女子到底是人是鬼,可看到她沐浴在阳光下,一脸惬意的模样,终究信了三分,想要开口,却什么也说不出。
顾夏慢悠悠的走到两人跟前,有些不悦道:“主人不在家,你们就往内室闯,真真的好家教。”
一听这话,佟氏脸色更加煞白,望着内室的方向,眼神充满了惊恐。
赫舍里氏也不遑多让,什么叫主人不在家……
这么一说,刚才的情形,岂不是板上钉钉。
到底都是十来岁的少女,佟氏连别人骂她没家教都顾不得了,起身想要走,却被狗爪冷冷的又按了回去。
直到这时,两人才发现,两人对着一只狗,跪了半晌了。
气血翻涌之下,佟氏只觉得喉咙一阵腥甜,恨不得立时晕过去,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见两人吓的够呛,顾夏不给她们醒神的机会,直接挥挥手,让海宁送她们离开。
想必两人回去之后,这样的情形越想越精彩吧。
顾夏收起自己的装备,将海宁叫了进来,柔声道:“这一次配合的很好,便赏你……”顾夏想了想,好像没什么可赏的了,她素来手宽,对待几个心腹宽厚的很。
海宁躬身,谦逊道:“贵主子不觉得怠慢便好。”
毕竟他大着胆子伸手,还做了那样轻薄的举动。
顾夏摇头,上下打量着他,半晌笑道:“瞧着你,便想起一句诗。”
见海宁疑惑的望过来,顾夏促狭的念着:“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少年,足风流!”
海宁看着主子的笑容,微怔。
妾拟将身嫁与,不能休。
他从不曾想过,会在贵主子的口中,听到这样对他的评价。
韦庄的《思帝乡·春日游》,在花间词中别开生面,独具一格。
默默的想着点评,海宁垂下眼眸,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
他是个阉人,残废。
顾夏说完,就见他面色有些苍白,不由得担心的问:“可是累着了,面色这般不好,多休息才是。”
海宁想要摇头,一股疲惫却涌上心间,不由自主的点头。
就见自家尊贵的主子缓缓走近,身上的甜香味沁人心脾,白嫩嫩的小手搭在额间,轻量了量,这才离去。
“温度还可以,没有发烧啊。”顾夏嘀咕了一句,安抚的拍了拍海宁的肩膀,心疼的说道:“好了,我这里不用你伺候了,去歇着吧,好生的照顾自个儿才成,记住了吗?”
海宁乖巧的点头,转身离去。
刚进了自己的房间,一个小宫女就跟着进来了,手中端着托盘,轻声道:“贵主子吩咐,让你趁热喝了。”
海宁面色冷厉的点头,接过茶盏之后,就挥手让小宫女离开。
垂眸看着杯中物,就见只是白水,微微泛着一点绿,喝在口中甜丝丝的,也不知道是何物。
小宫女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海宁俊秀的脸颊,依依不舍的出去了。
宫中寂寞,若是跟海公公这样的太监对食,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他的眸色很黑,沉沉如深潭,小宫女看着有些发怵,可内心深处又因着这微微的怕,生出别样的安全感来。
更别提,海公公着实英俊,那白皙无暇的脸颊,比起贵主子也不差什么了。
立在贵主子的身边,一点都不会被比下去,甚至让他更加耀眼些。
小宫女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海公公的房间也干净,收拾的齐齐整整的,里头有好闻的香味,一点都没有太监特有的尿骚味,遮都遮不住,恶心死了。
别的小宫女都说,那是因为太监没了那玩意,总是憋不住尿,或者是尿不干净,滴在亵裤上头,天长日久的,皮肉都染了味。
可这些跟海公公很遥远,刚才离得近,还能闻到他身上的松香味呢。
小宫女关门的时候,又看了一眼,海公公手指又细又长,还白嫩的过分,掐着白瓷盖碗,就像掐在她的腰上。
脸红红的离去,瞬间就被另外一个小宫女给推了一把。
那宫女冷笑道:“海公公什么样的人才,也是你能肖想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贱蹄子。”
小宫女捂着脸哭,也不跟她辩解,转瞬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那宫女还不解气,甚至想要追上去打一顿。
海公公长相俊美,这些小宫女不敢染指皇上,便都对着海公公流口水,恨不得夜里就自荐枕席去。
想到自荐枕席四个字,那宫女腰酥腿软,恨不得直接冲到海公公屋里去,男人没了那东西,还有唇舌呢,更别提海公公的手指骨节修长……
小宫女这一点小风波,谁也没放到眼里。
顾夏坐着看了一会儿书,心中到底不宁静,便起身守着孩子,打开襁褓一看,红疹变浅了,这才放心些许。
“是额娘不好,让你们受苦了。”
摸了摸胤熙的小脸蛋,顾夏的心里柔软一片。
至于装鬼吓两人,她的心里一点负担都没有,不过吓一吓而已,她们可是想要她的命呢。
到了晚间的时候,果然听说钟粹宫、储秀宫请了太医,两人回去就发起烧了,烧的宫人六神无主,不顾宫里已经下钥,仍是出来找太医。
白天的时候,天还挺好的,一片艳阳高照,晚间就不好了,打从黄昏起天就有些阴,春雷阵阵的,下起暴雨来。
顾夏被惊醒之后,看着外头的闪电,不由得轻轻笑了,这天也帮她,越是这样的雨夜天,越是能勾起人内心深处最深切的恐惧。
钟粹宫。
佟氏抱着被子,小脸苍白的缩成一团,双眼被血丝布满,恐惧的望着外头的闪电。
她越害怕,越不敢移开眼,只敢愣愣的盯着,可外头狂风暴雨的,更是显得鬼影憧憧,口中神经质的念叨着,当轰隆声响起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她这边晕过去,终于好受些,而在储秀宫的小赫舍里氏,这会儿却快要疯了。
和胆大心细的嫡姐相比,她的性子要温柔和缓些,胆子也小,今儿看到这样的情景,下午回来就觉得头痛欲裂,难受到不行。
偏她不敢说,进宫以后的冷待,让她清晰的认清楚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地位,除了妻妹的身份,她并不比别人优秀多少。
甚至因为她是皇后亲妹,父母对她的要求并不怎么严格,照着一般的大家闺秀培养的,因此面对一个成熟的后宫,年幼的她,实在支撑不住。
望着外头摇晃的树影,小赫舍里氏咬牙,今儿地位这么低,才让她任人摆布,终有一天,她会起复的,摆脱如今的情景。
只是发烧,身上无力,软软的坐在那里。
等着太医的到来,可惜夜间太医少,仅有的两个先结伴去了钟粹宫,忙活了一个时辰,小赫舍里氏都烧糊涂了,太医才姗姗来迟。
景仁宫。
顾夏手中拿着一手资料,高兴的笑了笑,便安心的躺下睡觉。
作为一个见鬼的策划人,其实她也有些害怕的。
想想康熙不在,瑟瑟发抖的抱着自己的小被子,别人怕鬼只是想象,可她自己都当过鬼,自然是相信世界上有不科学的存在。
那么想来想去的,简直要吓尿了。
哭唧唧的看着门口,顾夏想去寻康熙来,又担心两个孩子独自在景仁宫不好,简直心都要碎了。
躺在床上捂着耳朵,顾夏将自己的四肢妥善的安置在床上,一点点都不要露在外面。
她小时候听过传说,说是手脚漏在床外头,会被妖怪拖走的。
越想越怕,连她前世被前夫拉着去看的恐怖片都想起来了,不由得在心中大叫,啊啊啊,所有主动约女孩子去看恐怖片的男人都是贱男啊啊啊。
明明是要吓唬别人的,结果自己当时装的不错,晚上自己也被吓得不轻,简直人间惨剧。
正抱着被子发抖呢,就听到外头隐隐得传来声响。
顾夏:……
简直生无可恋,以后再也不要装鬼吓人了。
那只是小孔成像,世界上没有鬼啊啊啊啊。
黑黢黢的空间里,若隐若现的脚步声被无限放大,悉悉索索的声音也离得特别近。
顾夏:……
所以到底是啥子哟。
“睡了?”声音越来越近,头上捂着的被子被掀了起来,顾夏嗷的一声蹦起来,拿着枕头就要打,结果尴尬的发现,来人是康熙。
“你来了。”顾夏化身嘤嘤怪,扑到康熙身上撒娇。
“我好害怕啊,想去寻你又担心孩子,好在你来了。”二话不说将康熙扑到床上,顾夏偷偷亲了一口他的薄唇,又舔了舔,她已经补了这么多龙气,应该没有鬼敢过来了吧?
“这么精神?那我们做点别的。”
康熙闷笑一声,翻身将某人压下,又渡了许多龙气过去。
吃饱喝足的顾夏,恨不得拿着牙签剔着牙,躺在康熙身上,一点都不怕了,甚至老神在在的,想着两人的惨状,高兴极了。
想着想着,得意忘形的笑出声了。
“这么开心?”康熙抚摸着她汗湿的发,柔声问。
顾夏吐了吐舌,总不能跟他说,搞了你两个庶妃,我很高兴吧,只得顺着他的话说。
“嗯,皇上如同天神降临,驱散各方妖魔,有这样的对象陪着,我心里高兴。”笑吟吟的依偎在他结实有力的臂弯中,顾夏又忍不住笑出声。
大手又抚上她的脸颊,顾夏笑了笑,由着他捏来捏去的。
“褚嬷嬷那里开口了么?”顾夏想了想,还是问了问最新进展,不会说话还能写字呢,再不济指认也是成的。
接着是一阵沉默。
“死了。”康熙的喉咙有些干涩,证人他都握到手里了,还有人用通天手段,在他手里夺人。
这样的本事,是先皇后不曾有的。
当初她做的那些事,虽然隐秘,可经不住查,他全部都查到了,纵然有遗漏,却不曾有这般棘手的感觉。
更多的是,一点点阻碍罢了。
这一次的事,让他很不高兴,跟当初查皇后小产的事情一样,线索要么若有若无的,要么就直接断了。
幕后之人,能耐比他还大,这样的事儿,如何得了。
任何权利,都是不能凌驾于皇权之上的。
顾夏戳了戳他的腰,决定再加一把火:“这不是第一次什么都查不到吧?”
康熙艰难的点头,捉住她作怪的小手,柔声道:“狐狸总有露出尾巴那一天,我们不急。”
顾夏心中很急,但也没有办法。
若是有摄像头,什么都能被记录下来,可现在全靠肉眼,人心,那就不好办了。
许多人把视频摔她脸上,还要狡辩几句,你这是不是合成的呢。
这人的尾巴真是滑不溜手,能耐大着呢。
两人想着想着,便合着春雷相拥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顾夏醒来的时候,已经不见康熙的踪影,摸了摸边上的被子,冰冰凉的,没有一点温度,看来他起身很久了。
他总是比她有精神些,睡三个时辰便神采奕奕的,而她没有九个小时睡下来,连头都是昏的,难受的紧。
幸好姐姐没有让她们在跟前立规矩,要不然天蒙蒙亮就要起来,那日子可真苦。
夏天还好些,冬天实在有些起不来。
这么想着,顾夏收拾齐整,往后头承乾宫去了。
去的时候,奴才们倒是都在忙活,可瞧着碧玺守在门口,上去一问才知道,姐姐还没有起呢。
顾夏掏出怀表看了看,这会儿都快八点了,姐姐一向都不是个懒床的,怎么今儿不起。
昨夜下了一场暴雨,今儿空气格外的清新好闻,顾夏打算约着她一道去御花园走走呢,瞧这样子,又泡汤了?
这么想着,顾夏轻手轻脚的进了内室,坐在床前的绣凳上,看着皇后睡觉。
本来想叫她起来的,可是看到她恬静的睡颜,便有些不忍心了。
碧玺在外头探头看了一眼,昨夜风大雨大,打雷闪电的,天气着实有些可怖,娘娘惦记着熙贵妃,担心她害怕,想来想去的,还是冒着雨往前头去了,可到的时候,看到了万岁爷的仪仗,又冒着雨回来了。
当时她的心里很不高兴,主子娘娘为着熙贵妃,付出太多了,娘娘身子弱,夜里那么冷,又淋了点雨,却无功而返,不知道心里多难受呢。
早上这才贪睡了些,可主子娘娘不许她们多嘴,她们也没有法子。
顾夏轻柔的替她掖了掖被子,看着她脸蛋都睡得红扑扑的,不由得露出一抹轻笑。
说到底,姐姐放到前世,也不过是个大学生呢,现在却要操心整个后宫的琐事,又因着本身身体不好,小产伤了身子,瞧着弱气的很。
“赶紧好起来吧。”顾夏在心中默念,实在有些想象不到,没有姐姐的后宫,该是多么的冰冷。
又坐了一会儿,皇后还是睡得很沉,呼吸声有些重,顾夏觉得奇怪,探手摸了摸她的额头,顿时惊了。
匆匆来到外头,朝碧玺吩咐:“请太医去!娘娘发热了。”
碧玺一听,心中一惊,顾不得多问,赶紧往太医院跑,等到去了,见太医院空空如也,不由得气炸了。
赶紧命小太监去寻回太医,只要不是在两宫祖宗那,旁的庶妃病了,哪怕要死了,也得先给皇后娘娘诊治。
又急急的跑回来,顾夏见她身后没人,不由得脸色大变,冷声质问:“太医呢?”
碧玺喘了口气,轻声回:“回熙贵妃娘娘的话,太医都遣出去了,奴才已经命人去寻了。”
“海宁、香襦,你们也去,若是有人阻拦,不必客气。”顾夏想了想,让碧玺也跟着去,她们这些下头伺候的人,代表的是她和皇后的脸面,轻易没有人敢反驳。
三人应声去了,顾夏转身回了内室。
“去拿巾帕来,打一盆温水来。”顾夏口中吩咐着,手中的动作也不停,伸到被窝里摸了摸姐姐的手,心都凉了。
这……
额头都烫成这样了,手脚还冰冰凉,这是温度上升期呢,想要掀开被子降温,显然是不可能了,这会儿姐姐怕是觉得冷,还得再盖厚实一些。
顾夏想着,扯过边上的被子盖到她身上,又摸了摸手脚,还是凉的,看来要太医来了,开方子才成。
用打湿的温巾帕替她擦拭着脸颊、脖子,皇后才勉强醒来,看了顾夏一眼,露出一抹笑意,转瞬又睡了过去。
顾夏隔一会儿就要伸手进去摸一摸,见皇后手暖和起来,这代表温度稳定了,才将被子掀了,跑气降温。
温度居高不下,太医却迟迟不来,顾夏没有法子,只好解开她的寝衣,擦拭着腋窝、大腿根部、颈窝等部位,以求赶紧降温。
发烧温度这么高,若是烧傻了,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儿。
顾夏又擦了一遍,替皇后扣好盘扣,来到外头问:“怎么还未回来?”
门口候着的宫女摇头,人没有回来,谁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去乾清宫,告诉梁九功一声,就算寻不着太医,请御医来。”朝着宫女点头示意,这个叫珍珠还是翡翠的,她也忘了。
“是。”珍珠躬身,接着小跑着离去了。
顾夏点了点头,回到内室。
又替皇后擦了一遍身,侯了片刻,海宁才领着两个太医来了。
“怎么回事?”顾夏随口问了一句,就将皇后的手从芙蓉帐中捞出来,放在外头,方便太医诊脉。
海宁有些无语,轻声道:“说来话长,将太医抢过来可不容易。”
她们这边把脉的功夫,御医也来了,两边索性合在一起看诊,最后出了方子,也是御医看顾着。
顾夏这时候才有空听海宁说事情的经过,原来他们三人一同去,最后门都叫不开,谁也没有办法,最后还是海宁硬把门推开,这才进去钟粹宫,去了佟庶妃也不放人,她烧的迷迷糊糊的,哪里敢让太医离开。
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一命呜呼了。
对于碧玺说的,皇后起热,她就装头晕听不到,最后海宁拉着太医要走,佟庶妃跟前的小宫女就拦,说主子没有发话,太医不能走。
所以这才耽误了。
顾夏拧了拧眉尖,幸好她叫了御医来,难不成这太医也有佟氏的人,要不然怎么会皇后、贵妃相召,也敢不来,说是听一个庶妃的话。
这样就有意思了。
要知道储秀宫的小赫舍里氏,这会儿也病着,却不敢霸占太医,不让人走。
中药熬起来很慢,没有一个小时,压根熬不出药性,可皇后还烧着,不由得急得团团转。
过一会儿就去给她擦身,想了想,往巾帕里头滴了绿液,想必会好一点。
仔细的替皇后擦拭着,温度却一点都没有降下来,顾夏瞧着,姐姐的脸颊还是红彤彤的,摸着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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