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成了妖之后有下山去报仇吗?”
“有!”
席方平说,他修为大增,已经足以报仇,于是离开修炼之地,下山去找仇人,没想到山中方一日,世上几十年,仇人早已经死光,且时代都已经更变。
“那时金兵南侵,徽、钦二宗被劫掠到北方,康王赵构在南面登基,定都杭州,已是另外一番天地。”
辛十四娘插嘴道:“既如此,席公子就该放下仇恨,好生悟道才是。”
席方平淡淡道:“我本意也是如此,可眼见得天子虽然更换,时代也已经不同,但民众却还是有遭受不白之冤,屈死之人,于是我一直隐居在民间,暗中帮助百姓。”
张四九点头,“这也算一桩功德。”
席方平道:“直到岳帅罹难,死后还遭受不白之冤,尸身被掩埋在螺蛳壳下,而高宗赵构和一般文武却偏安江南,只顾着自己纵情声色,不管百姓遭受金人之荼毒,我才恍然大悟,单凭我帮助几个百姓解决危难,世道是不会改变的。”
张四九心中咯噔一声,他觉得席方平接下来要说的话应该有些惊世骇俗。
“所以你做了什么?”
“我吓杀了朝廷中的一般奸贼,还想除掉赵构,叫天下换一批人管治。”
席方平告诉张四九和辛十四娘,除掉朝臣的事情很顺利,但是当他要进入皇宫干掉赵构的时候却被人拦住。
“那人疯疯癫癫,满面油泥,虽则是佛门打扮,但更像叫花子。他手持一柄神扇,厉害非常,将我拦阻在皇宫外面,叫我不要胡来,找地方修行,静待天下变化。”
张四九听席方平这一说,总觉得他口中那疯疯癫癫的佛子有些耳熟,于是道:“他说话是不是不清楚,就和嘴里含着东西一样?”
席方平点头。
张四九又道:“他是不是鞋儿破、帽儿破?”
席方平又点头。
张四九笑道:“那人是西天降龙罗汉转世,法名济癫,人称济公。”
席方平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我不是他对手,原来是降龙罗汉转世。”
张四九道:“后来你果然听他的话去隐居修炼了?”
“嗯。”席方平点头,“与那和尚一战,我深知自己修为不够,想着要为天下百姓谋福,必须更厉害才行,于是又回到当初修炼的地方闭关,没想到却被阴司之人惦记上,他们说被我杀死的那些贪官将我告了,要勾我的魂去销案。”
说到这里席方平怒发喷张,他告诉张四九,要不是阴司的人来主动找他,他也没想过要和阴司作对。可正因为阴司赏罚不明,想当初不顾念自己为父请命的酸楚,却听几个赃官的话要对付自己,于是大怒,直接将鬼差们干掉,一路打到阴司。
“没想到我太高估自己,那阴司中高手不少,我直接被打碎了肉身,只剩魂魄,被zhe:n压到鬼门关下,直到最近才被人打破了鬼门关的封印,重见天日。”
张四九无奈地摸摸自己的鼻子,心说打破鬼门关封印的就是我,你怕是不知道吧。
“我在这泰山,以泰山神君之名帮助百姓,叫百姓供奉我,就是为了以信仰之力炼体,恢复肉身。”
“那之后呢?”张四九问道。
“畅行天下,惩恶除奸!”
“不打阴司的主意了?”张四九好奇道。
以席方平这种坚韧不拔、嫉恶如仇的性格,他不可能忘记阴司之事。
席方平笑道:“我现在实力不足,还没资格动阴司,但一旦机会到了,哼!”
席方平冷哼一声,气冲霄汉,玉皇顶上空雷声滚滚,虚空震荡。
张四九和辛十四娘对望一眼,心说席方平虽然是一个读书人,又从人变成了妖,不过一身的骨气倒是没丢,且一身浩然正气,不愧是孔孟子弟。
张四九起身,冲着席方平抱拳拱手,“席兄既然自有打算,且不会伤害百姓,那我们也就不再和席兄为敌了,只是席兄将来要畅行天下惩恶除奸,这倒是和我们的想法一致,若席兄愿意,将来肉身恢复之后,可寻访我们,大家一起结伴而行。”
张四九接着告诉席方平,就是阴司之事,说不定自己等也可以帮他一二。
为了叫席方平信任自己,张四九道:“鬼门关封印破灭之后,蔡郁垒、神荼两位帝君被罚,失去鬼帝之位,如今是二郎守卫桃止山。有他在,若要计较当年阴司之事,也好说。”
席方平能感觉出张四九说的话诚心实意,也起身抱拳,道:“待小弟肉身恢复,一定会去找兄台,到时一醉方休。”
就这样,张四九一行离开了泰山。
“你确定他说的话都是真的?”白朵朵找到余坤、水莽鬼和文蛛之后回来和张四九、辛十四娘回合,大家来到山脚下,白朵朵听辛十四娘说了席方平的出身来历,冷不丁问张四九道。
“话可以造假,但人的情绪不可能造假,我相信席方平。”张四九淡淡道。
“公子,咱们接下来要去哪里?”辛十四娘开口道。
“继续往东,去青州府。”张四九道。
张四九等人本来是从淄川南下到的泰安州,如今要往东去青州府,没必要北上再拐到东边,直接东行就可以。
从泰安州往东,就到了莱芜境内。
张四九等三人在莱芜城内的旅店住下,一边打探附近可否有妖孽之事,一边问路,看如何到青州府。
旅店内的小二道:“去青州府容易,出城奔东北,过了青石关就是青州府。只是道爷问俺们这附近是不是有妖孽之事,这却是奇怪,方才也有一人问,但那不是道爷,是位和尚老爷!”
一离开泰山,张四九又换了游方道士的打扮,辛十四娘是女道童,白朵朵是女侠士,所以小二称张四九为道爷。
张四九一听还有人问附近是否有妖孽之事,不禁好奇道:“那和尚在哪里?”
“方才还在门口的街道上游荡,估计是走远了吧。”店小二道:“怎么,那是道爷的朋友?”
张四九摇头,随口敷衍过了。
辛十四娘悄声对张四九道:“公子,多半是佛门中人,也是出山来降妖除鬼,积累功德的。”
张四九点头,猜大概就是这样。
这时那店小二突然朝门口望一眼,冲张四九道:“道爷您看,那不是那位和尚老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