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顾灏描述昨晚的情景,沅子凌羞愧得双颊微红,一世英名毁于一杯美酒。
就连沅子凌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酒醉怂人胆,意图不轨,不然为什么上一次,同样是喝醉酒,却是乖乖地睡了一个午后,而昨晚在顾灏身边,却兽性大发。
顾灏威胁道:“下次你再扑过来,我可不会再强忍了,再有下次,后果自负。”
沅子凌掐了掐自己的人中,低吼回去:“没下次了。”
顾灏捧着沅子凌的脸,娇宠地嘱咐:“快去洗漱,然后把醒酒汤喝了,再一起用午膳。”
两人用完午膳,便牵着手来到后花园散布。
后花园里的荷花池,已经长满了翠绿的荷叶,放眼望去,一片生机勃勃,荷叶从中,有粉嫩的荷花露出了尖尖角。
几只蜻蜓在荷花池中自由自在地飞翔,偶尔引来了几只色彩斑斓的蝴蝶,一起翩翩起舞。
每次走到荷花池,沅子凌都会顿足多留片刻,这里是她重生的地方,有着不一样的情感。
沅子凌忽然有感而发:“王爷,你喜欢荷花吗?”
直觉告诉沅子凌,这一池的荷花,有特殊意义。
顾灏眸底染着一层雾气:“喜欢荷花的,不是本王,是本王的母妃。”
沅子凌牵起顾灏的手,温柔的问:“王爷,想念伊太妃了?”
顾灏苦笑:“为人子女,怎么会不想念父母,是本王不孝,没办法守护在母妃身侧,就连她现在身体是否健康,都无法知晓。”
沅子凌安慰道:“王爷,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能把伊太妃接回来,到时我们就可以尽孝了。”
顾灏叹息了口:“希望那一天早日到来。”
沅子凌更加用力地握了握顾灏的手,坚定地说:“会的,我相信,好人有好报。”
“母妃若知道本王找到了相伴一生的人,肯定会很开心,到时我们再生一个孩子,让她老人家看着孙子长大。”顾灏把未来设想得很是美好。
“王爷,若……”沅子凌欲言又止,她实在不愿意打破顾灏的美好设想。
“你想说什么?”顾灏疑惑地望着沅子凌。
沅子凌摇了摇头,浅笑道:“没什么,就是突然想起,昨晚在清风楼,王爷故意支开我,跟月儿姑娘说了什么?”
顾灏避重就轻地回道:“本王只是向她打听了一些,有关她家世的问题。”
沅子凌半信半疑地问:“就只有这些?”
顾灏点点头:“你难道担心本王对她严刑逼供?”
“那倒不是,只是觉得王爷有事瞒着我。”
“你不信本王?”
“我如果说不完全相信,王爷会生气吗?”
关于信任这件事,沅子凌不想有所隐瞒,她希望经过两人的努力,可以做到完全信任对方,但至少目前来看,他们之间还做不到这一点。
顾灏并没有表现出来气愤,只是语气里透着淡淡的无奈:“正是因为你并不完全信任我,所以有些事,我不想亲口告诉你,或许你自己寻找答案,才更有利于我们建立彼此的信任。”
沅子凌抿了抿唇,说道:“其实,如果王爷肯说,我是愿意相信的。”
顾灏松开了沅子凌的手,仰头望着天空,眼神里闪过一丝落寞:“不必强求,日久见心人,我等得起。”
两人的谈话,即使没有激烈的争执,却还是让对方的心情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雾。
从后花园散完步,顾灏把沅子凌送到流星阁的石阶,没有一同上去,而沅子凌也没有挽留,只是站在原地目送他的背影离去。
晚膳,两人分开各自解决,就连当晚就寝,两人也默契地互不打扰。
明月阁。
顾灏站在在窗边,眺望着遥远的夜空,空中闪烁着点点星光,明亮而神秘。
那个方向,是皇陵所在的位置,也是他母妃的栖身之地。
陆知沉默地站在顾灏身后,陪着他一起遥望远方。
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顾灏才缓缓地收回了目光,开口说道:“陆知,去拿酒,我们兄弟到屋顶喝两杯。”
陆知迟疑了许久,抬头望着顾灏,试探性地问:“王爷,需要卑职去流星阁请王妃过来吗?”
顾灏苦笑道:“不必,我和她就像放纸鸢,抓得太紧,只会飞不起来,甚至容易断线,还不如放手,让它展翅高飞,只要线还握在手里就好。”
陆知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默默地退了下去。
不一会,手里就拿着几个酒瓶走了回来,一个飞身跳到了屋顶。
而顾灏早就坐在屋顶,陆知走到他的身边,将手里的酒瓶递给他。
顾灏拔开瓶塞,仰头喝了一大口,感叹了声:“好酒。”
“王爷,卑职敬你。”陆知拿着酒瓶递到顾灏面前。
顾灏用酒瓶碰了下陆知的酒瓶,两人豪迈地灌下了整整一瓶酒。
放下酒瓶后,顾灏望着空中的月光,感慨道:“今夜的月光真美,只可惜陪在本王身边的竟然是你这个小子。”
顾灏伸手拍了拍陆知的肩膀,冷笑了两声。
借着酒意,陆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王爷,为何不告诉王妃,那个青楼女子是楚王的影卫呢?”
顾灏举起酒瓶,轻呷了一口美酒,嗓音低沉说道:“本王亲自告诉她,只怕她未必会信,到时她只会认为是本王为了阻止她翻案,而不择手段,或许让她自己识破真相,才是最好的。”
陆知担忧地问:“王爷就不怕王妃怪你隐瞒她?”
顾灏仰头,喝尽一瓶酒之后,默默地说:“本王宁愿她怪本王,也总比她怀疑本王好。”
陆知挠了挠头,支支吾吾地说道:“王爷,卑职还有一个问题。”
顾灏捏了下陆知的肩膀,说道:“有事就说。”
陆知急忙问:“王爷是怎么发现那个青楼女子是楚王的人?”
顾灏冷笑一声:“以本王对顾言的了解,他绝非寻花问柳之徒,若说是因为那个青楼女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深得他的欣赏,按他的性情,必定会替她赎身,带回画舫,以便陪他游山玩水,
而那位青楼女子,身在青楼,却卖艺不卖身,足以证明她留在清风楼,有其他的目的,若本王猜测没错的话,她应该是在帮顾言收集情报。
本王没见她之前,只是猜测,本王也是试探过后,才确定了她影卫的身份。”
听完顾灏的分析,陆知才后知后觉说道:“王爷所言甚是,青楼确实是一个极好的情报中心,那些高官权贵,酒过三巡,什么心里话都藏不住。”
两人谈话间,顾灏已经独自一人喝完了四瓶酒,当他拿起第五瓶酒的时候,陆知阻止了他。
“王爷,别喝了,这酒伤身。”
顾灏拉开陆知的手,低吼了句:“别管本王,本王今晚不醉不归。”
“王爷,以你的酒量,整个王府的酒都灌不醉你,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可以跟卑职说。”
顾灏垂眸,勾了勾嘴角,自嘲道:“酒不醉人人自醉,陆知,你说母妃在皇陵里是不是很孤单?她肯定很挂念本王。”
陆知安慰道:“王爷,两年已经过去了,等三年守孝期一过,伊太妃就可以回京与王爷团聚了。”
岁月如梭,先皇已经去世了两年,伊太妃也被困了两年,这两年里,顾灏一边承受着分离之苦,一边独撑北国战事。
“是儿臣不孝,让父皇含恨而去,让母妃被囚禁。”顾灏捏着酒瓶的手指,逐渐收紧,咔嚓一声,酒瓶被捏成了碎片。
深夜的月光照在顾灏那张完美绝伦的脸庞上,显得格外的清冷和苍白。
……
流星阁。
顾灏坐在屋顶感慨人生的时候,沅子凌刚泡完热水澡,从耳房里走出来。
她站在窗边,望了一眼明月阁的方向,然后关上了窗户,走到床榻上躺了下来。
约莫一柱香的时间,房间里响起了沅子凌的均匀的呼吸声。
那天晚上,沅子凌又隐隐约约地听到了悠扬的笛声,遥远而飘渺。
那个很久都没有出现的梦,又一次出现了,梦里的两个男人,依然看不清五官,那个站在暗处的男人,像一只猛兽,随时张牙舞爪,将跪在地上的沅子凌撕成碎片。
梦里,三人都不曾开口说话,而那个在暗处的男人,却一步步地逼近沅子凌,她跪在地上,惊恐地磕头求饶。
手握佩剑的男人,拉开长剑,直插进沅子凌的心脏,她睁开双眼,想要看清他们的样子,却越来越模糊。
“王妃,你醒醒。”
小九在隔壁的房间听到沅子凌的尖叫声,立即赶了过来,看到沅子凌在噩梦中醒不过来,额头上沁满了汗珠,双手不停地在扑打,似乎是梦魇了。
沅子凌醒过来,大口的喘着粗气,她满眼惊恐地望着周围,直到央入眼帘的是她熟悉的环境,才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小九用衣袖帮沅子凌按了按额头上的汗珠,关切地问:“王妃,还好吗?”
沅子凌看了一眼小九,说道:“我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小九,我渴了,帮我倒杯水。”
小九急忙走到桌子边,倒了满满一杯水拿过来递给沅子凌。
“小九,我以前是有做过别人的影卫吗?”沅子凌喝完一杯水,若有所思地问。
小九摇了摇头,说道:“王妃没跟奴婢说过,听命于谁。”
她三番四次地梦到两个黑衣人,绝不是偶然,那可能是潜意识中的片段,有些记忆或许被她遗忘了。
可不管她怎么努力,单凭现有的记忆片段,都无法把那两个男人拼凑起来。
但她很确定,那个站在暗处的男人的声音,她一定在哪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