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钥提前一个小时到了约定地点,她戴了顶鸭舌遮阳帽,穿着连帽防晒衣牛仔短裤,太阳底下肌肤的白的发光,腿又细又长惹来过往人的目光。
十分钟后满头大汗的陈萌萌走过来一屁股在她旁边坐下:“可累死我了,我那个后妈总爱没事做事,偏我爸那个没脑子还惯着。你怎么不进去店里等,好歹能吹空调。”
辛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这阵子没时间画稿,暂时没经济来源,要省着点用,树底下没那么热。”
陈萌萌没问为什么,对于家庭不幸的人来说哪个身后不是一地的鸡毛蒜皮?她是陈老头的亲闺女,在那个家里生活了二十多年,火大起来在家里吵嚷打砸,那个后进门的女人也只能乖乖地躲在角落里不吱声。
辛钥是半路被认回去的女儿,由不得自己做决定到头来还要被人骂被人嘲讽,在家里都不自由还得看人脸色。谁都觉得辛钥生活在有钱人家,吃好的穿好的,有花不完的钱,谁能相信她的日子过得这么局促。
“也不知道刘同什么时候来,我给他打个电话催一催。”
刘同是活动组织人之一,陈萌萌不是爱凑热闹的人,这次这么殷勤,为的就是这个刘同。
辛钥摇摇头:“本来是我们来的早了,没事的。这次整个假期都在外面,你爸爸同意吗?”
陈萌萌烦提起那个变心的男人,半点不在意地说:“轮不到他管我,而且他也不会想让我这个炮仗在家,毕竟暑假两个月我不能和他们吵两个月吧?钥钥你毕业以后有什么打算?”
辛钥的心底隐隐浮现出某个念头,尚未下定决心还不能说的太早,笑着说:“还不知道呢。可能去画室应聘,或者当个自由职业者画画可爱的漫画,我现在也有粉丝基础了,应付日常开销足够了吧。”
“就这样?”陈萌萌微微仰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辛钥笑得不可自已:“那不然怎样?怎么这副表情看着我?”
“你不是毕业以后要和那人结婚吗?现在听你的口气,好像他没在你的计划之中。”
辛钥抬头看了眼白云如涌起的浪潮似的天空,以淡如风的声音说:“有些话不能当真,而且一年以后谁知道会是什么样?我做我的打算,也碍不着谁。”
“怎么就不能当真了?整个宁城的人都知道你是常毅的未婚妻,难不成他们还想着半路换人?”
陈萌萌见辛钥不开口,就知道这是真的了。大学这几年辛钥对那个常毅的感情如何她全都看在眼里,这还没毕业呢就要分手了?心里只觉得气不过,也不甘。
陈萌萌气冲冲地怒斥:“这么过分,他们到底把你当什么?”
辛钥压低帽子,说得是与这件事风马牛不相及的:“萌萌,你爱你爸爸吗?”
陈萌萌愣了下,继而不屑:“谁爱他,自私到可怕的人,不分亲疏。希望他老了以后不用我在床边伺候他,要不然我要把他骂我白眼狼的话送还给他。”
辛钥抿着嘴笑,安抚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叹息一声说:“就算他没有把我当女儿,我也不恨他。萌萌,我从小到大最渴望的就是有一个人好好的爱我,哄着我。孤儿院的院长妈妈对我很好,可是需要被疼爱的小朋友太多了,还会有新的小弟弟和小妹妹需要照顾,有些渴望是不能说的。
所以突然知道我有爸爸的时候我真的很高兴,结果虽然让人失望,但我比那些一辈子都见不到父母的小朋友还是幸运的。
说句不怕你笑的话,我太缺爱了,所以在第一次见面对方就对我那么好,我就记一辈子。
也许是我会错了意,时间走得快,人也变得快,也许当初不过是人家一时的心思,我却自动认为他是好人,哪怕所有人在我耳边说难听的话,我都觉得他是不一样的。
现在我看不明白了,也许冷静一阵子就好了。”
陈萌萌心疼死了,不顾今天能热死人的温度抱了抱好友,她还是第一次听辛钥提起她小时候的事情。
辛钥从没有说过家里人的半句坏话,所以从她嘴里说出不过是因为顾家人找到她做了骨髓配型,成功后才将她接到顾家。
说白了,他们压根不在乎这个女儿,牵动他们的不是血缘而是利益。
“痛吗?”
辛钥笑了笑,点头:“很痛,不过有人给了我一颗糖,他和我说别怕,不疼。我相信他啊,一直到现在。可是明明很痛,我装不下去了,装不了风平浪静,像个摆在客厅里没有灵魂的娃娃一样,只知道笑,不会哭。”
陈萌萌拍了拍她的肩膀:“以后不要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我虽然帮不上你的忙,但是我可以当一个听众也能帮你出主意啊。”
陈萌萌稍微停顿片刻,郑重说道:“钥钥,如果太累了,就放自己一马吧。你不欠任何人的,顾惜的命是你救的,没有你,她怎么能平安活到现在?你做了一件大好事,老天爷会记得你的功劳。常毅……他不值得,他也不过是个大烂人而已。”
她以为辛钥会哭,没想到辛钥只是说话声音低落了些,眼睛里平静无波,颇有种经历过太多大风浪才有的沧桑感,已经连哭泣掉眼泪都抚不平的痛,那是何等的残忍。
两人没有看到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在不远处停了大约半个钟头而后从她们身边经过。
半个小时之后人陆陆续续地来了,与她们两人想的不一样,来的没几个人,女生只有三个,是一个马上要出国留学的小姐姐,瞧那穿着气质一看就是家境很好的女孩子。
等熟悉了之后才知道她想出国前和男朋友一起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所以才来的。
至于活动的组织者刘同显然是这届毕业生中的另类,别人都忙着投简历找工作,他显然很潇洒,一点都不急。
“人这一辈子还有很长时间去做个赚钱的工具,当你走进那个泥潭的时候你会发现你压根抽不出时间来做你真正想做的事情,所想我选择早点发挥下我的光和热,之后也好收心认真工作。而且不是我自吹,我已经成功拿到了一家知名公司的offer。”
陈萌萌凑到辛钥耳边说了句:“我就喜欢他这副狗样子,不按常理出牌,但是正经事也不会落下。”
辛钥突然有点羡慕,真正的爱情应该是平等的,不需要为对方卑躬屈膝,隐忍落寞。
一行六人坐上去往郊外的车,辛钥回头看了一眼,这座城市的繁华慢慢离她越来越远,心情也轻松了很多。
夜晚灯红酒绿,包厢里男男女女说说笑笑,玩的很疯狂。
魏嘉辰推开包厢门进来,看到这种乌烟瘴气的环境,忍不住皱起眉头。
朱悦从刚开始就盯着门口,见到人,赶紧放下酒杯,站起来冲着那人招手,等人走到身边才笑着说:“等你老半天了,今天这事还只有你能解决。”
魏嘉辰的眉头到坐下也没有松开,扯了扯领带,不满地说:“有什么事非要约在这种地方,我不喜欢,菲菲知道了也会不高兴。”
朱悦转头拍了下旁边埋头喝酒人的肩膀,笑得更加欢:“看到了吧?我给你找的老师怎么样?全城好男人典范,这才是真正的成功人士。过来人,有几个问题想麻烦你帮忙解惑。”
魏嘉辰嫌弃地推开朱悦递过来的酒,嘈杂的音乐,呛人的香水味,扭的贴在一起躯体,让他厌烦,沉声道:“全给我出去。”
他的话刚落就有人张罗着不知情况的男女们往外走,没多久包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人,清净了许多,才开口问:“什么问题。”
朱悦推了那人一把,他只顾着喝酒半天不开口,只能代劳:“你觉得一个女人在自己男朋友过生日的时候不打招呼就离开,这是为什么?”
魏嘉辰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表,不耐烦道:“把话说全。”
时间回到昨天晚上,常毅和朱悦坐在一起边喝酒边谈一个项目,一个小时之后两人商定好一起投资,再回头找人时满场都不见人影。
有人说看到她急匆匆地走了,在外面上了宋远的车,有说有笑的。
常毅好不容易高兴起来的心情再度冷下去,他在众人的目光下给那个人打电话,他要问她为什么不打招呼就跑,只可惜任他怎么打,对方都不接听。
怒气最终压抑不住,他将手机给摔了,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今年的生日居然是这样收尾的。
魏嘉辰听完,笑了笑,定定地看向端着酒杯的常毅,问道:“在你眼里,她是你什么人?”
朱悦说了声:“能是什么关系,不都说未婚妻了吗?”
魏嘉辰继续:“我在问他,他心里是真的觉得那是他未婚妻吗?常毅,如果只是玩一玩,就别表现出你好像真在乎的样子,这很恶心人。她会在这么重要的时间中途离开,说明了什么,你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