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佳慧听着自己女儿的哭声,顿时也是心疼到不行,立刻连声安慰道:“没事啊,没事。大不了就只推5个系列嘛!咱们家不差亏的这点儿,啊。”
她在会前已经找人紧急粗略排查过公司监控,心中已有了些猜测。又见女儿今天会上行为反常,此时又哭的这么伤心难过,顿时更加笃定是阮楚楚这边出了问题。
这也是她先前没想让女儿过来参会的原因。
阮楚楚听着她的话,眼眶发热。
无论在哪个世界,覃女士果然还是这么霸总。
心里先前的那些忐忑和隔阂,在这个拥抱中也消散了不少。
她一哭就哭了大半个小时,眼睛都哭成了一对薄皮核桃儿。
覃佳慧去办公室的小冰箱里取了冰块,用手绢裹了给她敷眼睛,一边道:“现在事情还没解决,公司里肯定会有不少人说闲话,你这几天暂时别上班了,过会儿跟我一道走,顺便回家里吃饭吧?”
“不了。”阮楚楚摇头拒绝:“我还得赶设计稿呢!”
覃佳慧见她一脸郑重的样子,试探着问:“楚楚,周五之前你能交出来吗?要不妈妈……”
阮楚楚一听就知道她想说什么,当即打断了她的话:“覃女士,您怎么能教您女儿作弊呢?”
“没大没小!”覃佳慧嗔了她一眼,抬手替她将哭散了的碎发拢到耳后,轻声道:“你能勇敢地为自己的失误负责,这是好事。但如果有搞不定的、需要帮助的地方也不用一个人强撑着。你要知道,爸爸妈妈是你永远的后盾。”
阮楚楚听了不由又开始鼻酸,她忍着眼泪重重点头:“嗯!我知道的,妈妈。”
顾煜接到李婶电话的时候,正在查看家中的监控录像。
阮楚楚的反常,让他出现一种莫名的直觉,有些事情开始脱离掌控。
而一旦升起了怀疑的种子,之前没放在心上的事情,多琢磨两遍,便多出些不同寻常的意味。
比如素来不喜欢出差的阮楚楚上周怎么会突然临时飞了一趟巴黎?
昨晚她为什么会抗拒?半夜还背着他哭?
又比如,她在出差前一晚溜进他的书房到底有没有发现什么呢?
顾煜的指尖轻轻点击屏幕,画面正好停顿在女人拿起他手机的瞬间。
他眸色越发深沉,终于在铃声断掉之前接通了电话,“喂?”
“先生,我一直没能联系上夫人,今天晚饭在家吃吗?”李婶中规中矩地询问。
顾煜眉头微蹙,声音却听不出异常:“楚楚去公司后一直没回家吗?”
“是的,下午夫人让司机先下班将车开回来了,电话也打不通,不知是不是太忙了。”
顾煜想了想,道:“不用准备晚饭了,今晚接她在外面吃。”
挂断李婶的电话,顾煜重新拨给阮楚楚,果然没人接听。
他又象征性地发了几条信息,意料之中的石沉大海。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顾煜拿起车钥匙直接去了阮氏大楼,熟门熟路径直乘坐电梯抵达了设计部所在的楼层。
最先发现他的人是董薇。
她正从茶水间重泡了一壶咖啡回来,刚好在门口和顾煜碰了个正着。
“顾总过来接楚楚下班吗?可能要等一会儿,我帮您叫她出来?”董薇说着就准备喊。
顾煜抬手制止了她,“没关系,你们先忙,我坐着等她就好。”
董薇便引他在角落里坐下,给他取了两本杂志,顺便还倒了一杯速溶咖啡。
顾煜双手接过,温和地笑着说:“不用管我,你去忙吧。”
董薇红着脸应声走开了,心里暗暗唾弃自己见过这么多面了,怎么还是免疫力不够。
顾煜将图册摆在交叠的膝盖上,随意地翻了两下,便调转视线朝不远处的女人看去。
阮楚楚站在一块贴满了手稿的白板前,纤细的手指抓着一支铅笔,在纸上写画着什么。
许是碰到了难题,她捏着笔头在自己的鼻尖上轻轻敲着,皱着秀气的眉毛听人说话。
没过多久,她突然眼睛一亮,顺手将铅笔往脑后缠着头发一卷一插,以笔做簪稳稳扎了一个髻,随后飞快地从桌面凌乱的稿子里翻找了一番。
“噔噔噔”用吸铁石将几张手稿快速贴在白板上,兴奋地比划起来。
顾煜逆着光,眸色沉沉地看着,指腹在彩页边缘来回滑动。
今天的阮楚楚实在令他惊讶。
原本以为她得知泄露事件后,肯定会躲在家里,不愿意去公司承担责任,面对指责和非议。
结果她去了。
又以为以她之前在公司为人处事的风格,今天过来肯定处境堪忧。
结果却发现她不仅情绪稳定,连同事的态度似乎也较之前更好。
可如果没记错的话,不久前她还曾与他抱怨同事聚餐撇下了她。
还有她今天的工作状态。
虽然以往他们俩在家并不谈公事,即便偶尔有加班,也会各自待在自己的书房里,互不打扰。
但两年以来,他也有不少次看过阮楚楚画稿,甚至就在春节期间,她还在家里赶过几次‘lovesecret’的修改稿。
认真自然是认真的。
但他却没有一次见过,她有过这么激动的情绪。
一种,造梦般的兴奋。
那是欲望。
无欲无求是美德吗?
当然不是。
只有天生什么都拥有的人,才能站在制高点俯视凡人。
他们明明拥有着令人嫉妒的资本,却偏偏还要用冠冕堂皇的语言去欺骗那些想努力、想争取的人,让他们麻痹、愚蠢,最终臣服。
生活在泥沼里的人只有不停地往上爬才能逃出生天,社会底层的人只有敢想敢做,才有机会领略上层的风景。
凭什么出身决定一切?谁天生不该有肖想?
欲望,明明使人强大和美丽。
在顾煜眼里,阮楚楚是没有这种欲望的。
别人眼中求而不得的,在她眼里却可有可无。她甚至什么都不用做,一切想要的都会有人主动呈到她面前来,所以她不需要努力,也没有那么大的欲望去努力。
而此刻,他在阮楚楚的眼里,看到了名为“欲望”的光。
她的变化来的突兀,顾煜隐隐有种不安的直觉。
阮楚楚是被人轻推了一下才发现办公室里多了一个人。
她转头看到坐在她角落的男人,眼里是掩不住的惊讶。
顾煜放下书本走过来,开口道:“我正在跟自己打赌,半小时内你究竟能不能发现我。”
略带一点“闺怨”的玩笑话,令在场的人都轻笑起来。
“我给大家点了徐记,很快就能送到。”顾煜扬扬手机,换来众人的欢呼。
“你怎么来了?”阮楚楚在大家的交头接耳中低声问。
顾煜倒是自在,伸手在桌上的手稿里随意翻了翻,道:“李婶说联系不上你,不知要不要做晚饭,便打电话给我。我知道城南那边新开了一家法式餐厅,味道不错,就来接你了。”
阮楚楚翻出手机,一看果然有许多个未接来电。
她抱歉道:“调成静音了。”
“没关系。”顾煜不在意地笑笑,走过去十分自然地给她整理凌乱的桌面。
“顾先生和阮组长的感情一如既往的好呀!”
有人半奉承半感叹。
阮楚楚只能站在顾煜身边尴尬地陪笑,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哎,这男人伪装能力这么好,她能揪到他的小辫子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