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赶紧提起牛奶跑到后座门边,另只手拉门把。
车门好像卡住了,怎么拉也拉不开。
陆中军下来,绕过车头来到安娜边上,伸手一拽,门就开了。
安娜向他低声道了句谢,钻进了车里。
陆中军砰的关上门,回到驾驶位,发动车朝前开去,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
“哪过来的,这么站路边?”
“有个学生辍学了,我去家访。”
“先跟你说一声,不是直接回红石井。先要去一个通信基站送补给,完了再回去。估计要七八点才能到。”
“没关系,没关系。随你方便。我反正也没别的事。”安娜忙点头。
陆中军再次看了眼后视镜里的她,不再说话,踩下油门加速往前开去,过了一会儿,下了主道,开上一条羊肠小路。
路况越来越差,颠簸的厉害。大约是想在天黑前赶到,陆中军开的很快,好几次把安娜弹的头顶差点顶着了车篷。天朦胧黑时,终于开到了一座山边。通信基站就在山顶,这个距离,隐约已经能看到架在山顶的那截高高铁塔架子。
就在这时,车头引擎盖下忽然发出一声异响,随即熄火了。
陆中军试着发了几次,车都发不起来。
“妈的!”
陆中军低低诅咒了一声,下车打开引擎盖检查了一下,来到安娜边上,敲了敲车窗。
安娜赶紧摇下车窗。
“不好意思,油路出了故障。”
“那怎么办?”安娜睁大眼睛。
“天太黑,这会儿没法检修了。你要么跟我上去,晚上在基站过一夜,等我明早修好车再回去。”
安娜愣了楞。看他一眼,见他说完就来到车后,打开车尾后盖,开始往下搬要送上去的东西,只得提着那罐牛奶,慢慢爬下了车。
陆中军把一卷电线套肩上,提了一个大箱子,留下其余东西,关上车门,掉头往山上去。
安娜只能跟了上去。
几百米外的山道入口处有个用煤渣填出来的小停车场,估计原本车应该停这里的。边上一条曲曲折折的用石头砌出来的狭窄山路。
这山看着好像并不很高,但真爬起来,却好像永远到不了尽头。
天很快黑了。陆中军在前头,安娜跟着他往上。赶开始还能跟上,爬出去一百级石阶不到,就开始腿酸乏力,渐渐被他落下了段距离。至于手里的那罐牛奶,也变得重如石头。后悔自己干嘛一时脑抽要把它给带了出来。放车里过一夜,这样的温度下,也不会坏掉。
这一带山林还很茂盛。边上好像时不时发出什么咕噜咕噜的怪异声音,安娜感到后脑勺一阵发毛,如同背后随时会有一只什么洞穴里伸出来的黑手要把自己拖走一样,又拉不下脸叫他等,咬着牙使劲地追。
总算这男的还没忘ji后头有她这个大活人,主动停了下来等她。等她赶到边上,问:“要休息一会儿吗?”
安娜见他说话中气平稳,丝毫没有后继乏力的样子,咬牙道:“不用。我行的。”
陆中军看了她一眼,示意她把手里的那壶牛奶给自己。
要不是这是学生家长的心意而是自己买的,安娜早就丢掉不要了。见他主动要替自己拿,正中下怀,只是有点不好意思,讪讪地道:“……哎……你还拿的动不……”
“少废话了。拿来吧!”
安娜一愣,嘴张着闭不上了。
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回遇到说话这么不客气的男的。心里一股无名火就冒了出来。
“别!您肯载我一程已经叫我感激不尽了。哪敢再麻烦您!”
安娜抬脚就往上爬。
陆中军停在原地,望着她飞快往上爬的背影,片刻后,跟了上去。
这回他速度明显慢了下来。一直跟在安娜后头。
安娜撑着气,最后居然也叫她一口气不停顿地爬到了那座山顶基站。只是,整个人累的彻底成了一条狗,看到建在块被铲平了的地上的那两间平房时,腿已经在打颤,只剩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到边上的一块石头上,把牛奶放地上,再也不想站起来了。
平房窗户里亮着昏黄的灯。安娜刚坐下去,听到一声狗吠,扭头瞥见一条硕大的狼狗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闪了出来,正朝自己扑过来,顿时尖叫一声。
“闪电!”
陆中军叫了声狗的名字。大狼狗立刻停下来,改而朝着陆中军跑了过去,到了跟前,跳跃起来,两个爪子扒到他肩上,嗷嗷地叫,显得十分亲热。
安娜惊魂未定,坐着一动不动,看着陆中军掏出一截看起来像是肉条的东西喂狗。
平房门开了,里头出来一个穿着件羊皮袄的老汉,走路腿有点瘸,撩开嗓门道:“陆队长来啦?辛苦了辛苦了!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咋又不放个信号叫我自个儿下去拿啊!每次都给我这么扛上来。这是又喂它肉啊!我说人都吃不上,你咋老喂它吃肉?”说着话,人到了跟前,接过陆中军带上来的东西。
“老丁,我车坏了,晚上要在你这里过一夜了。还有些东西放车里拿不上来,明早再说吧。”
陆中军拍了拍狗的脑袋,狗立刻叼着嘴里的肉吧嗒吧嗒跑到了边上,依旧虎视眈眈地盯着安娜。
“行,没问题――”老丁一扭头,看到坐在石头上的安娜,一愣。
“咦,这姑娘是……”
安娜急忙站起来,刚要自我介绍,陆中军已经道:“镇上的一个老师,姓李,跑大老远去学生家里家访,回来路上遇到我搭车,结果给搭到你这里来了。”
老丁哈哈大笑,忙安慰安娜:“小李姑娘没事儿!别担心!外头冷,赶紧进屋暖暖身子。还没吃晚饭吧,等着,大爷去打点野味过来,晚上给你们打打牙祭。”
“要帮忙吗?”陆中军问。
“不用不用!你在这儿陪小李姑娘就行。”老丁说着,转身往里头去拿猎-枪,“你丁大爷年纪是大了,说句不吹牛的,准头不比你差多少,等下就回。”说着扛了枪,提了盏马灯,掉头离开。
“进去吧。晚上委屈你,在这里过夜了。”
老丁走后,陆中军对着还站在石头边上的安娜道。
安娜看都没看他一眼,扭头进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