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快和谐的气氛在林杳杳出现的这一刻忽然凝结。
所有人都没有料到林杳杳会在这时候出现,而且,身旁还跟着周庭柯。
“哎呀音洛姐,今天真的是我这大半年以来最开心的日子了,”王嘉是背对着正门坐着的,他还没注意到门口站着的两人,一边倒酒一边说,“想到以后不用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晚上可以搂着女朋友睡觉觉,我就好开心呀!”
王嘉是在吐槽我们先前的进度太赶了,而林杳杳又一直当个摆设,什么工作都不做。
小雅也听出了这一点,轻轻地咳了两声,小心地给王嘉使眼色。
我瞅着大伙儿也不能就这么僵着,于是给吴凌递了个眼神,主动开口跟周庭柯和林杳杳打招呼。
“林经理不是身体不适吗?怎么没在家好好休息,”吴凌笑眯眯地看着林杳杳,不咸不淡道,“这是要给我们准备一份惊喜吗?”
林杳杳也听出了吴凌话中的戏谑,低垂着眼皮,小声道:“抱歉吴总,我应该提前跟你们打声招呼的。”
她说的小心翼翼,好像真的在跟我们赔不是。
“林经理客气了,”吴凌笑着应付,“你跟周总能过来,那是给大伙儿面子。”
闻言,林杳杳抬了抬眼皮,瞄了一眼我跟吴凌后,说:“我是看到了年底了,大伙儿都挺辛苦的,想让庭柯来犒劳犒劳大家,但好像,我们来得不是时候……”
她最后一句语气很轻,说话时还用余光瞄了眼周庭柯。
似慌非慌的。
吴凌勾着嘴角笑:“林经理这是哪里的话,有周总替我们买单,我们求之不得呢,来来来,两位别站着了,里面请。”
她动作殷勤,但语气却是不温不火的。
以我对她的了解,她这是挖苦人呢。
但到底,吴凌还是把周庭柯和林杳杳安排在了主座。
合同一日未解除,人家一日就是我们的投资人,所以两人落座后,吴凌就带头给周庭柯敬酒。
周庭柯还是一如既往的高姿态,晃了晃酒杯,意思的抿一口。
到释东时,他却一反常态地将酒杯扣在桌面上,用着戏谑的口吻说:“今天不是公司内部聚餐吗?释教授也来凑热闹?”
吴凌反应极快,回应道:“周总有所不知,在计算机方面啊,释教授才华横溢,以一敌十,我跟洛洛正商量着要聘请他当我们公司的顾问呢,所以释教授算自己人。”
“自己人?”周庭柯冷冷地重复着这三个字,视线却蓦地看向了我。
吴凌借机解释:“所以周总你可千万别听信什么谗言,以为我们洛洛搞办公室恋情啊,她跟释教授那是正经聊工作。”
坐在一旁的林杳杳马上插话道:“庭柯你不知道,释教授对音洛姐可体贴了,昨天早上为了给她送资料,在我们公司楼下足足等了大半个钟头呢。”
小姑娘说这话时嘴角噙着笑,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但她的心思,已经明晃晃地写在脸上。
吴凌闷了口杯中的酒,笑眯眯道:“这很正常啊,我们洛洛美若天仙,释教授又一表人才,站在一块儿,就是一对郎才女貌组合。”
林杳杳当下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正好不远处小雅一曲谢幕,林杳杳瞥了眼麦克风,用着撒娇的口吻道:“庭柯,你也唱一首好不好?”
我闻之一愣。
周庭柯是从来不唱歌的。
准确地说,像唱k啊去电玩城啊这种小年轻喜欢的娱乐节目,周庭柯一概不喜,上学那会我们好几次一起聚餐,他都像一个格格不入的神祇坐在一旁,更别提什么唱歌跳舞了。
林杳杳为什么会忽然提议让他唱歌呢?
正疑惑着,我听见男人用着清冷的嗓音道:“怎么,只唱给你一个人听还不行,还要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唱?”
“人家想听嘛,”小姑娘声音又娇又软,“好不好?”
我们距离隔得不远,两个人对话清晰地落入我的耳朵里,我捏了捏酒杯,余光扫过去时,只见周庭柯利落的起身,迈着步子走向点歌台。
室内光线昏暗,交错的霓虹光下,我的视线与林杳杳的目光意外地在空气中交汇。
小姑娘挑了挑眉,勾着嘴角对我笑。
也是这一瞬,我的心口忽然闷得厉害。
再看向站在包厢中央的那个笔直的身影,我只觉得陌生。
六年啊,我到今天才知道,原来周庭柯不是不会唱歌,只是懒得唱给我听而已。
我一口闷掉了杯中的酒。
但下一秒,当熟悉的旋律压在我耳边时,我整个人如遭雷击。
我怎么也没想到,周庭柯唱的,竟是我在那间公寓里听了无数遍的《水星记》。
“着迷于你眼睛
银河有迹可循
穿过时间的缝隙
它依然真实的
吸引我轨迹……”
低沉沙哑的嗓音,伴随着缓缓流动的琴音,直接将我的思绪拉回了到了两年前某个深夜。
一向矜冷的他冒着深夜的大雨赶回,二话不说将我搂进怀里。
用着同样透着深情的语调说:“老婆,我不能没有你,绝对。”
那是他很少直白又热烈的表达,抱紧我时,我甚至能隔着衣衫听到他胸膛起伏的心跳声。
彼时播放器里正播着《水星记》。
时光一晃,同一个人,同一首歌,过往与现在影影绰绰,稚嫩与成熟的两张脸在这一刻重合,而那时的誓言,已化成刺向胸口的刀,又狠又疼。
他可真是个,演技派。
我只觉得喉咙发紧,借口去了洗手间。
奇怪的是,站在洗手台前好一会,我竟然一滴眼泪也落不下来。
那股非某人不可的劲,好像突然间消失了。
也是,水星和太阳的距离,就像是我跟周庭柯,即便我费心费力地围着他转了那么久,可终究,我们不在一条行迹里。
而且,我费心费力地计划那么久,又怎么会因为区区一首歌,半途而废呢。
片刻后,我若无其事地往包厢赶,谁知人刚走到门口,迎面就撞见了刚出包间的周庭柯。
视线相撞,我眉目平静地向前,可人刚经过男人身侧时,却听到他讥诮道:“我说白经理怎么突然敢跟荣域叫板了呢,原来,是抱上新大腿了啊。”